第三十九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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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韶在常州交接了事项，朝廷派下来与他对接各项事宜的是兵部尚书陶轩的子侄，名叫陶净，字明仪。

他岁数b梁韶大上几岁，来前辛衍汇报过，人原来是工部的，前段日子升了官，如今说是来巡察对接，但眼前书生，十有就是常州下一任知州了。

就如云怀瑾所言，常州陶氏就是楚越山手里捏着的那张牌。

梁韶不露声sE，这次督察院也派了人下来，大家做起事自然就不敢做什麽手脚，该怎麽来就怎麽来，往常那些开宴饮酒的接风洗尘一概不做，但光是对帐、勘查一系列公事，前前後後忙了半月有余，大家也累得够呛。

「主子，长京来消息，说是薛启判了。」辛衍拉着缰绳，跟在马车边，低声道。

梁韶昨夜忙到天明，睡了一个半的时辰就动身回东境，他屈指敲了两下车壁，示意人接着说。

「两日後问斩，薛启两位表兄弟皆革职，还要薛氏填此次常州匪灾损失与後续赈灾的银两。」辛衍面sE平淡，说。

梁韶抱着刀闭目养神，说：「前些日子瞻前顾後，拖到如今反倒是着急起来了。」

「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辛衍顿了下，接着道：「说是忌讳，要在七月十五中元前把这事完了，免得沾了晦气。」

「她是怕楚越山再查下去，连同世家那些烂帐一起扯出来，才催促着刑部与大理寺结案，督察院虽是主审，却也得顾及太后。」

楚越山得势又如何？太后身居内g0ng，却到底也是纵横朝堂多年，怎会没有自己人，何况楚越山也知道薛氏富贵，如今大璟国库日渐空虚，处处都要用钱，匈奴使节秋日还要来朝，g0ng内大小节日到军队用粮，怎麽还有钱投入常州重建？

「最近内阁除了常州，议得最多的便是文乐长公主的婚事。」

「长公主？」梁韶皱眉，旋即想起了年初太后寿宴上那场赐婚：「太后有人选了？」

「内阁也正为这事头疼，太后娘娘在朝中挑了半天，却闭口不提看中了何人，楚次辅倒是提了靖远侯徐山的嫡长公子，结果当夜议事与何元辅又在乾泰殿吵起来了，掰扯了半天也无进展。」

梁韶乐了一声，掀帘眯眸，瞧着远方重峦叠嶂。

「顾、顾小而忘大…後必有…必有…」

「必有什麽？」云怀瑾捏着一卷书，盯着人淡淡问。

江柳双手别在身後，急得额间冒汗，眼珠子转了又转，却还是迟迟没有下文，结结巴巴说不出。

云怀瑾瞧江柳来了东苑，成天贪玩瞎跑，连着十几日都把人拘在院子里盯他背书，自己亲自看着，可这不看还好，一看连云怀瑾这般好X的，都隐约有些上火了。

院内除了江柳，还有三个孩子与他差不多大，也都低着头，一看就是刚刚挨完训。

「冬圆、夏圆，三日前要你们背得五言绝句呢？」云怀瑾扇尖一转，指向两个牵着手的nV孩。

被唤作冬圆的nV孩身子一抖，就往夏圆身後躲，两双生姊妹才十岁，字倒是认得多，可这会也揣着书面面相觑，最後嚅嗫着小声说：「正君，我们、我们知错了…」

云怀瑾叹息，正yu开口，又听一男孩捏着字帖，欢快道：「正君，您问问我呀，您也问问我呗…」

云怀瑾捏着眉心，站起身看了眼男孩手中的字帖：「正旺，你何时能分清太与大，我才会问你背书之题。」

正旺阿了声，看着云怀瑾，又反瞅着自己这张写满太与大两字的宣纸，突然也觉得脑壳发疼了。

「你是这里最大的，我不要求你一点就通，可这篇文章，光是这一段你就背了五六日。」云怀瑾持扇轻点了下江柳额头，语气无奈，没忍住又训：「如今一起背书习字的弟弟妹妹多，你做不了表率就算了，竟b从前在府里还退步！」

这几个孩子都是府上长工与nV婢的孩子，平时和江柳总玩在一起，见云怀瑾教江柳写字读书，就总是趴在东苑矮墙外偷看，云怀瑾想着教几个也都是教，索X连他们一起了。

可如今也才知，这做夫子，着实不易。

「正君…我知错了，我明、阿不！後日！後日一定背起来！」江柳不敢正眼看云怀瑾，急忙求饶道。

「这麽几句话，你背这麽久了，还要後日才能长进脑子？」

云怀瑾说话还是温和，却带了分不可忽视的严厉：「今天晚上都回去抄书，没背起来的地方都抄五遍，江柳抄七遍，没抄完你们接下来三个月的甜食就都撤了。明日抄完就交来予我，你们若还想学，就要拿出求学的态度。」

四人闻言皆是垂头丧气，刚刚要答就听一人朗声，语带笑意：

「本王这府上，何时还请了个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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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犹豫，後必有悔。」司马迁《史记·七十列传·李斯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