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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唐看客一样在一旁听着,还未见面,便对那孙哥的印象降到了冰点,对钱百万此刻的话也信了分。
仔细想想就知道,那孙哥自己一个保安公司的老板,手底下还什么都干,一听就是个狠角色,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人面善就给他房子还给他找工作,这表现也未免太活菩萨了一点。
室内一时有些沉默,那杨佑嘉的身体一直在抖,仿佛抽搐一样,嘴里却一点声音都没露。
那钱百万接着道“你也别怨我,都是小人物,谁想为难谁呢?现在你废了我一条腿,我还给你指了路,也该完了”
钱百万心里清楚,便算自己前面怎样过分,却终归没有让他残废,那杨佑嘉当时敲断他的腿,想来这事业该算完,他心底再不甘,现在的杨佑嘉能力比他强,这事,他就得认!
那杨佑嘉还未说话,白唐便道“那姓吕的呢?那个姓吕的呢,钱哥你既然都说到这了,不如就都说了呗!”
即使钱百万只是一语带过,但白唐始终对他口中的吕道长耿耿于怀,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一定就是吕超!
天师门,姓吕,还用这么阴损的法子来对付人,不是那给林樊换魄抽魂的吕超,还能是谁?!
那钱百万看向白唐,摆了摆手,道“白老弟,不是哥哥我不愿意说,那也是个有本事的,钱哥可不想再被他弄一回。”
白唐想了想,觉得自己居然挺能理解,那钱百万显然对那道士颇为忌惮,此刻能将那姓孙的抖出来,也是为了尽快摆脱这会隐身一样神出鬼没的杨佑嘉,要再让他说,怕是不可能。
想着就上前去给那杨佑嘉解开绳子,道“他欺负过你,你也报复回去了,此事就这么了了吧,我看你面相和善,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想来也只是想出气,不然昨晚就该弄死他了,见好就收吧!”
那杨佑嘉被松开,就极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说话,踉跄着身形就往门外走,他现在的心态还有点崩,整个人都处于迷糊状态,什么姓吕的什么道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孙哥的事。
直到自己左脚拌右脚的绊了一跤,重重摔倒,才有些醒过神来,重重喘了口气,自己撑着地站起来,一面往外走一边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也不要来惹我!”
门外的森寒透过那个单薄的身影一点点渗透进来,白唐激灵灵打个寒颤,只觉这晚上越发凉了。
那钱百万也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死狗一样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这次可多亏你了白老弟!哥哥我赶明就给你封个大红包。对了,你那符,就是说保平安防身的那种,给我来一沓,多少钱你开价不过咱们都是熟人了,你可得给钱哥一个优惠价。”
白唐心说你当那符是天上刮来的,还一沓?口中却还是笑呵呵的应承道“那是自然,一定给钱哥你最优惠的价格!”
那可以隐身的假鬼真人杨佑嘉既然已经承诺不去了,白唐自然功成身退,从那钱百万在的医院出来,正准备随便找个地方窝一宿,养个精蓄个锐,估摸着最晚到凌晨,墨赦雇佣的那些小鬼们就能把那吕超挖出来,那就势必要去与他好好的、文明的沟通一下了,最好也能将他的灵慧魄剥着玩。
就在白唐放松心情,在梦里将吕超完虐时,那吕超也已经出现在了夜色里。
那是一间明显被暴力打砸过的屋子,屋子里的角落还有那些散落的木屑以及玻璃器具的残渣,显然主人只是粗糙的将那些垃圾一股脑的堆到了墙角,还没有清理出去。
此刻,那空荡荡的房间里此刻勉强还立着的就是一张缺了条腿的乌木桌子,那桌子颤巍巍的立在墙角,仿似下一秒就能自己碎裂一样。
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的男子此刻就斜靠着那张桌子,笑吟吟的望着门口。
那门原先是关着的,吕超进来后,就打开了门,他知道,那个人快回来了。
今晚,他会带着一身血腥脱变成最美味的果实,自己只需要再小小的推一把,那个能将自己推上高峰的灵魂就会将自己双手奉上。
后半夜仿似更加寒冷,那个头发掺杂白色的人影一点点走进视线,他透过打开的门扉,看见了那个神情温和的男人,脚步顿了一顿,又重新迈步。
待他走进屋子,随手将那扇备受蹂躏的屋门关上,吕超才收回大量他的目光,面色有些不好。
但他还是抱了一丝希望,道“心愿可都了了?”
杨佑嘉道“嗯。”
吕超又道“那些人都杀了?”
杨佑嘉摇头。
他借着那符咒的力量,一夜跑遍全城,去看了那个男人,去看了那个女人。
他仿着对付钱百万的手段,将那个男人打的半死,一寸寸敲断了他腿上的骨头,他的手甚至已经扼住那男人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那男人脆弱的喉结就会发出“咯”的一声脆响,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的十年牢狱,他视做亲弟弟的这个人,抢夺了他东西的这个人,背叛污蔑了他的这个人,就都能一笔勾销。
可那个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女人惊恐的脸,还有脸上清澈的眼泪,一边嘶声裂肺唤着拿个男人的名字一边哭,声音里都是疼痛;他看见那个女人那明显凸起的肚子,看见那个男人暴突的双目还有涨红的脸颊,看见那男人拼了命般推那个女人的手,他在叫她走,知道危险,在护着她。
他突然就觉得没意思。
那个女人已嫁为人妇,在他动手前,她就躺在床上,眉眼温柔脸颊含笑,即使是在梦中,手也紧紧护着肚子,那里,孕育了另一个生命,跟他没有关系的生命。
其实不是不怨憎,他们情深义重,他们爱名重利,却为何要将他拖下水,将他推进一个人赃并获的局,让他背负上一场漫长无望的岁月。
十年囹圄,十年蹉跎,他们毁了他一辈子。
可他居然觉得不后悔,他手掌生死,即便真的杀了那一对男女,警察也绝怀疑不到他身上,因为连电子监控都拍不到他,可他在能报仇的时候松了手。
那些过去的冤孽,不会一笔购销,若有幽冥地府,他会在地府里等着一笔笔索赔,但那个孩子还没有出生,他不能背上扼杀一个小生命的罪孽。
那样鲜活的生命,不应该背负任何不幸,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话,那是个慈和的女人,她说,人这一生,总该学会宽恕别人一件事,然后在自己犯错的时候,也学会对自己宽容一点。
他想,他要用尽一生力气宽恕的事,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那么前事不究,后事不忘。
他的愤怒怨憎总该有个发泄的地方,于是他又去找了那个被他修理过的男人。
“你这个废物!”吕超温和的面目扭曲了,他一把揪住杨佑嘉的衣领,将那个人重重的抵在墙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那林樊体内灵慧魄必然会结成恶果,那个人就等着这最后一枚缠满怨念的魂魄了,可这个人做了什么?
他居然放过了那些人!吕超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被气的麻木了。
他冷静了一下,放下揪着那人衣领的手,还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连上又做出温和的笑,道“佑嘉,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不杀他们,你心底的怨恨呢?那个女人欺骗了你,甚至故意弄死了你的孩子!你想想你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还有那个男人,他跟那女人窜通一气,污蔑你杀人,你这一辈子都要背负这个罪名的,你,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杨佑嘉没说话,那吕超又再接再厉道“还有那个钱百万,他那么对你,你也就这么放过了?”
这就是九世善人?!这叫什么,这算什么,前一晚还咬牙切齿的恨,今晚就能冰释前嫌?
杨佑嘉猛然抬头看他,道“你想让我杀人?吕超,你是有本事的人,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吕超道“是你自己说的,想要杀了那些辜负你的人!神听到了你的愿望,才派我来助你实现愿望,你不要辜负神!”
“神是渡人的,不会怂恿人去犯错!吕超,我心里恨,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吕超看着杨佑嘉那张布满沧桑苦难的脸,心头骤然就是一亮,他唇角挑起一个温和的笑,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可以原谅他们,那你的孙哥呢?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么?”
吕超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刀,含笑就将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又摆了一遍,甚至更详细更具体,连同那些刻薄的嘲笑都说的惟妙惟肖,杨佑嘉只觉自己又被一把锋锐的刀扎进麻木的心脏,心头腾的萌生起一股强烈的怨恨。
吕超微微笑着,如同一只亟待杀人的恶狼,声音却仍轻柔,道“要杀了他么?我知道你恨,快去吧,我知道你可以的。”
那杨佑嘉眼睛里腾起恶光,身上揣着吕超新给的符咒,口里喃喃道“嗯,我这就去。”
血腥满手,怨念缠身。
天命既然不让你自生怨恨,我助你便是,虽是品质差些,到底也是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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