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掠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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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杀》的侠侣系统有计日功能，顾潇一直视其为倒计时器。然而此刻距离他原本求之不得的散场日剩不到一天，心中竟无即将解脱的欢喜。

他开始检视这几天的历程，发现他对自己玩了四年的游戏并没想像中熟悉，而他不清楚的人情世故可就更多了。

身为大神，顾潇到哪都是被供着的，停留在各个帮会里的时间都不长，未曾对哪个帮会产生归属感，各大帮会间的Ai恨情仇更与他无关。

就连接单也是。人们来来去去，相逢即分道扬镳，从此偌大江湖，难再相见。

游戏罢了，顾潇从未觉得这有什麽。

可也是这样的他，尽管用着别人的身分，仍能被一个人，仅凭一眼、一句话就认出来。

这几天喜怒随清歌入梦一举一动大起大落，顾潇才算是看明白自己，倘若真不想做某一件事，怎麽b他都没用。

或许直播时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表演成分，但那些当下和事後的种种情绪不会骗人──他是认真想保护她不被恶意中伤的。

顾潇端详着萌丸发来的讯息，若有所思。

【私语】萌丸：打扰潇神，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不希望惊动你。不过我一定要告诉你，你可别被清歌入梦给骗了！她害的我们盟天翻地覆，一走了之，才到处寻大佬庇护……

只一瞬，他目光如炬。

下播那麽久了，还不见顾潇出房门。周澄淞终於按捺不住把人从房间拽了出来，手机一递，张嘴如连珠Pa0：「看看我刚爬文发现了啥。那个萌丸就是经常在论坛上黑清歌的人啦！笨到论坛和游戏都用同一个ID，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讨厌清歌，居然还敢烙跑！」

顾潇才扫过几眼，记忆就被g起。怪不得他觉得萌丸这ID有点眼熟，果真是刻意来找清歌入梦麻烦的。

他还没说话，周澄淞又问：「怎麽样？要帮你查她吗？给我两天，我肯定连她家的狗换过几个男朋友都给挖出来！C君在游戏八卦圈可不是白混的！」

对的，C君就是周澄淞在顾潇直播间用的马甲。遥想当初就是他凭藉三寸不烂之舌哄骗顾潇露脸开直播，一夕间，游戏论坛、直播平台被这横空出世、人帅话不多的少年席卷，万千少nVSi守直播间，只盼他开金口说句话。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顾潇游戏打着打着，突然拧起眉头，苦恼的美男子眸里似深海一般的忧郁，惹人想深入探究，结果他动一动唇，迸出了句与画面极度违和的话：「就这？」

就这？就这！你大爷整整一小时P都不吭，把对游戏C作之简单的困惑和对对手明显与自己实力相距甚远的不屑融合成了两个字「就这」，让人情何以堪？

当下周澄淞万念俱灰。完了，这狗男人可太不会做人了，刚x1引的路人粉都得立刻转黑。

可显然他小看了「颜值即正义」这句话，关键是顾潇的声音还挺戳人。

那是一种介於青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嗓音，可塑X高，圆润清冷又不失yAn刚，自带贵族感。况他咬字清晰，入耳如玉器碰撞，引起一阵sU麻。

虽然周澄淞没懂，顾潇一共也就说了两个字，不过一秒钟，这些人到底是怎麽吹成这样的？看着直播间一阵暴动，满频尖叫，求被骂的也有，他吓坏了，莫不是都抖M来着？

但总之，顾潇从一开始就是用这种不可一世的欠揍模样x1粉的。明明可以只靠脸吃饭，偏偏实力也在线，那些讨厌他又弄不Si他而气得牙痒痒的人後来也都心服口服，毕竟真挑不出什麽毛病来。

俗话说得好，打不赢就加入。既然弄不倒他，不如跟着吹他。

可随着最近顾潇的人设越来越离奇，这些人再次躁动起来，坐等大声嘲笑顾潇的机会到来。

余枫嘴角噙着笑意，「顾潇，你的面子做的不够大。」

顾潇少见地果断承认了，「嗯，最近还真是什麽人都能踩我头上来了。」

「那你想怎麽办？」

他耸一耸肩，「让始作俑者负起责任咯。」

「不是巴不得人家走吗？」

「哪有这麽便宜的事？我还没究责呢。」

余枫轻笑出声，「你真够计较的。我好像能想像你大学以前读书的样子了。」

周澄淞本来是想邀功的，但这两人在他面前打起哑谜，心里不平衡了，「喂欸欸！你们在说什麽？」前面说的不是萌丸吗？後面说的又是啥啊？

顾潇没理他这句困惑，直接把话题切了回去，「周，明晚前能查好不？就当我送给清歌的礼物。」

「啊？」周澄淞理解成了道别礼物，寻思刚才这麽标准的偶像剧及时解救戏码，应该使他们感情增温不少才对，他也好再提拉清歌入梦来当他们战队成员这事，但顾潇这话说的，难道只是一时兴起想耍帅？

「狗潇你还是个人吗？」他简直不敢相信，「真打算一拍两散？」

「说什麽呢。」顾潇极有把握，「就算解除侠侣，她也不会走的。」

他也救了清歌入梦一回，这人情不还，她怎好意思走？反正他不让。

周澄淞一怔一怔的，转头看余枫，发现他一脸早已了然，才後知後觉哇哇大叫起来：「卧槽、卧槽！傻儿子开窍了？」

隔日，周澄淞顶着两颗重重的黑眼圈，模样如丧屍，余枫不禁提问：「你这是被顾潇扁的吗？」

「呵呵，我宁可他揍我。」周澄淞半Si不活地哀号：「该Si的，到底是谁要护妻……再来几天打Si我都不碰3C！唉哟妈呀我的眼睛……」

仔细一想，顾潇自己要送人家礼物，关他什麽事？

嘴上是这麽说，周澄淞总还是不负所托，一夜间将论坛上数十个帖子、上百层楼、破千则留言里，凡是出现用萌丸的帐号发表的言论，一个也不漏，全部备份，并依时间线排列整理成一份文件，有凭有据，方便秋後算帐。

余枫看他抱怨还不忘押韵，应该也自知这就是作Si的下场。顾潇是怎麽个不当人的，他们几个天天一起吃喝拉撒的人能不清楚吗？认命吧。

他意外的是，顾潇居然能为一个没见过面、只在游戏里短暂交集的nV孩做到无情压榨兄弟的地步，看来是真的陷进去了。

余枫不由得对清歌入梦肃然起敬。

「不说了，我再不睡真的会鼠翘翘，清歌出现前都别喊我……」

虽不知顾潇确切要怎麽做，但後续肯定有好戏看，一想到这里，周澄淞安心躺平，马上睡了过去。

梦里，清歌入梦被他们为她做的一切所感动，答应加入「山河故里」，成为第一位nV固定成员，随他们杀遍四方，缔造一个个新的纪录与传奇，羡慕Si全网！

最bAng的是有她在，顾潇再也不敢太过张狂，日子岂不美滋滋！

清醒後的世界却如此残酷。

周澄淞模糊间捞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大叫着从床上腾起，「哇靠！都这时候了，阿枫你怎麽没喊我？我错过什麽JiNg彩内容了吗？」

余枫坐在电脑前，什麽话也没说，朝他g了g手，示意他自己过来看。

只见萤幕里，直播已经进行一个多小时的顾潇神sE自若地打着单人竞技还一边讲解。

手上这一局，血量不太乐观的对手想放手一搏，大刀一劈，直往他即将施展完的火树银花上冲。

「嗯哼，很标准。」

这话任谁来说都不会像顾潇那样听不出褒贬。他用嘴型模拟爆炸，同时，早前布下的地雷引爆，炸得对手腾空飞起，而他眨眼，「都说了几次，小心地板。你们眼睛都睁亮点啊。」

原来是标准送Si的意思。

边说着还连击两下滑鼠左键，飞刀急掠，把还在空中飞得七荤八素的人打落在地，又是一阵猛烈攻击，直到对方再也爬不起来。

状况外的周澄淞蓦地浑身一抖，迟疑问道：「他这是看完我找的资料才这麽杀气腾腾的吗？」

顾潇身上那GUY鸷之气都透过萤幕漫出来了！

余枫却摇头，「他还没看。」

弹幕上，跟周澄淞一样不知情的观众疯狂洗版，仔细一看，发现竟都是在询问清歌入梦的下落，而顾潇选择X眼盲似的，理都不理。

周澄淞觉得情况从糟糕变成难以理解。

才过这麽一会儿，顾潇又结束新的一局，「还有人要撞场吗？没有的话，今天到这吧。」说完也不给点回应时间便把直播关了。

周澄淞肩上一沉，那是一GU把维护世界和平的重责大任托付给他的沉重，余枫眼带怜悯地看着他，「详细就要靠C君前去第一现场了解了，加油！」

「……哭啊！为什麽受伤的总是我？」

妈的，一人谈恋Ai，全家跟着提心吊胆。

周澄淞Si赖着要余枫陪同，两人僵持了好一阵，谁也不愿意动身，反而是顾潇自己主动找了过来。对b他们略显不自然的神情，他态度大方，「一个晚上有什麽成果不？」

原来是来要东西的。和余枫交换了个眼神，周澄淞小心试探：「你……不生气了啊？」

清歌入梦这个名字现在不应该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禁忌吗？

结果顾潇挑了挑眉，「我好端端的气什麽？」

敢情那个在游戏中把人往Si里猛殴的是别人？

周澄淞差点相信是自己眼睛业障重，脱口就道：「清歌在直播间几万号人面前放你鸽子，你没生气，那你刚才杀气这麽重g麻？」

「有吗？我打竞技不都这麽认真？」顾潇转了下脖子，丝毫没觉得哪里值得他一惊一咋的，「反正闲着也是等，打个几场也是等，打发打发时间咯。」

这话听了险些让人飙骂出声。

N1TaMa打发时间排个切磋赛就行了，至於把人家辛辛苦苦爬的排名通通打下来吗？还让不让人有游戏T验了？

当然，周澄淞没胆再继续说出来。顾潇这两天喜怒无常的，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又找事来整他。他只能00鼻子，「我发给你。」

「嗯，谢了。」顾潇嘴角微扬，莫名带了点即将收获什麽的得意。

确认过眼神，总T是好的气氛，余枫才终於cHa话：「还是那麽有把握？」

顾潇偏头，「这麽说吧，理亏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所以算是早有预谋？」

「一半一半。」

这不正好，清歌入梦没准时出现，她还有什麽资格说走就走？纠缠了这些天，主导权总算到他手中了。想着，顾潇笑意更深。

周澄淞夹在他俩中间实在是有苦难言，憋屈道：「又来了、又来了，你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