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好消息，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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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看时间，火车已经晚点半小时了。

覃雨背过身，靠在金属栏杆上，微微低头，手又开始不自觉地在身上找烟。他知道这个习惯不好，但他戒不掉。

h昏中的车站异常嘈杂，有拉客的黑车司机，有推推车的小贩，还有无数等待进站出站的旅客，人头攒动。天上一个星星也看不到，空气仿佛像被压缩加热过，他站着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觉得全身不舒服，不得劲。

背上不意被戳了两下，他回头，两指间的香烟还不及点燃。

“哥。”

长途奔波，她头发有些毛躁，衣服也不平整，眼睛红红的，像是没休息好。

他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笑了笑，接过她手上的行李，“外面好玩吗。”

乔敏脸sE惨白。

“早叫你可以不用去的。”

隔了好一会，她才说：“全班都去，就我不去，同学老师怎么看我。”

直到听见这句话，他才对成长一词有了b较深刻和直观的理解。乔敏长大了，他的小姑娘长大了。他印象中，乔敏是个有点娇气有点脾气有点固执的姑娘，能亲眼目睹她在跌跌撞撞中成长，多少会开始感慨光Y流逝的无情。

他是不是好久没有抱过她了？他心里萌发出这样一种冲动。

“毕业打算做什么。”到底还是按耐住了，对于内敛而传统的中国人来说，男nV之间拥抱这种动作太过亲密，不适合随随便便拿来使用。

覃雨把行李安置到后备箱，“有计划吗。”

她不作声，歪在副驾驶里一副霜打了的茄子样。

“问了也白问，”他利落起步，打方向盘，“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跟木头说话。”

乔敏注意着车辆行驶的方向，“你往哪开？我不去你家。”

覃雨说：“不是那个家，另外的房子。”

“能送我回家吗。”

他不动声sE，“饭都做好了，你不去有点浪费吧。”

她不说话了，很突兀地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又生气了。覃雨心里想，乔敏，世上哪可能事事都如你所愿呢，你会慢慢经历并接受这个过程的，不过不要紧，我会陪着你。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汽车停在一处公寓楼下，建筑都b较新，雪白的外表看上去像一块尚未被切开的蛋糕。她跟在覃雨后边，手上什么都没拿却b他走得慢，他只能几次三番停下脚步回身等她一会，次数多了他都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其实她就是故意的。

啪嗒一声，钥匙打开屋门，他站在一旁等了几秒钟，她毫无动静。

他问：“怎么不进去？”

她抬脚脱鞋，不知是因为长途跋涉导致头晕眼花还是玄关灯光不太亮，没找着窍门，扣带式的凉鞋倔强地巴在她脚上不肯下来，她狗脾气上来了嘴里又蹦出几句国骂，不巧，被他听到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骂谁，在跟谁生气。

“……你别动了，我来。”

他蹲下身，示意她伸脚过来。

覃雨握着她细瘦的脚踝，三两下处理好了，一只完了换另一只，待他站起来后，乔敏也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光着脚啪嗒啪嗒匆匆进了卫生间。

等着她出来这段时间，他把菜重新热了热，卖相不大好看了。

她裹着一条浴巾出来，头发Sh漉漉的，不停往木地板上滴水。

覃雨提醒道：“去卧室把睡衣换上出来吃饭。”

她哦了一声，啪嗒啪嗒地又走远了。

等再见到乔敏时，她已经收拾妥当了，穿着他选的粉sE棉质睡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裹得严严实实，连锁骨都看不见。大夏天里裹棉被，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她的脸红红的，像个苹果。好了，苹果磨蹭半天终于坐下了，苹果拿起筷子吃饭，苹果吃饭速度堪bg重活的大老爷们，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现在她坐立不安，仿佛有椅子上有针扎她PGU似的。他用手稍微遮掩了下嘴角的笑，这哪里是个苹果，根本就是他办公室桌上的仙人球，时不时就要刺他几句。

“吃完了就回房间吧。”他松口道。

乔敏如释重负，利索站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眨着大眼睛问他：“覃雨，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你爸？”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跟我妈现在基本不在覃家住，叔叔现在蛮孤单的。”

他的眉毛动了一下，“是吗。”

她点头。

“你现在管覃建国叫叔叔了。”她回房关门之后，覃雨轻轻地自言自语着。

一夜辗转反侧，两人都是。

凌晨五点半，她收拾妥当，从卧室里悄悄出来，本想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走人，却先闻见了一GU难闻的烟味。

覃雨正坐在沙发上cH0U烟，烟灰缸里满是烟头，不知道他是刚醒还是一夜没睡，她也没敢问。

他听见动静，脑袋转过来对着她，眼神沉静，同时默默把烟摁灭了。

“我送你。”声音沙哑，他的嗓子应该坏了。

眼见她又要拒绝，他说：“乔敏，你还认不认我是你哥啊。”

她懵了。

“虽说我一直不喜欢咱俩这重组家庭的吧，规矩太重，但是昨天听见你喊覃建国叔叔，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受。”他一点一点走近她，乔敏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一直平视他的x膛。

见她没有回应，他状似轻松地笑了笑，“我把你从小看到大，突然告诉我说咱俩没关系了，自由了，说实话，不大适应。”

两人先回乔敏目前居住的公寓拿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覃雨把她送到学校门口，他望着她一边解安全带，嘱咐道：“记得好好学习。”

下午他给自己放了个假，同时也在处理离婚官司，张律师给他说了很多，目前有关于秋心婚内出轨的证据，他们已经掌握得不离十，只是要不要打出这张底牌，还要看覃雨本人的意思。

“倒是没必要做这么绝。”他一开始是这么说的。因为活了这么多年，他愈来愈理解人X。

结果张律师和其他参与进离婚官司的其他律师开完一个小会回来，都对此持反对意见。

“覃先生，我们的参考意见是这样，您选择放她一马，对方就没有这么好心好意了。不瞒您说，对方律所和我们一直存在竞争关系，又善于利用媒T关系制造舆论——这是他们的老传统了。您的家庭背景一旦被曝光，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官司输赢对您和您的家庭的声誉很重要，对于我们事务所的招牌也是很重要的，这个恐怕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覃雨觉得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务实，于是表示会审慎考虑他们的意见，晚上七点前给答复。

最终，他给张律师去了一条短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尽量满足对方，不要把事情拿到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