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陆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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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烈的热血洒在身上仅一瞬的腥热，之後便是黏腻的铁绣味沾染全身，入夜的温度极低，那些血水後来就落在肌肤之上变成冻人的冰渣。

又一剑划去，身後不远处烧起的大火吹来暖热的风，掺和着血气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既光明熟悉，又Y晦邪魅──不论哪种都是壮丽的味道。

曹昂将战马给了父亲曹C，自己只能步行战斗，身上早有多处伤痕，他一手按着腹部的伤口，一边退敌的当下也不忘寻找被敌兵冲散的曹平。

他边战边退，一路斩杀敌兵也不忘找地方掩护自己，不知不觉退到一处敌兵罕至的地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战了多久，仰望天空，天都被烧红了一片，扑天盖地入他眼的都是红sE──连星星也不得见。

忽然，一抹银白的星芒划过天际，以极快的方式坠落而下，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

曹昂突然就笑了，心头有些庆幸。还好，姑姑和丕儿此时不在这里，否则还不知能否逃过此次劫难。

但若是姑姑到了此处，发现这里变得如此惨烈，又怎麽办呢？都是自己无用，明明已经察觉不对，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安民本来与他一起作战，最後为了保他替他带开敌兵，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他得去找他……他们得一起回去……

稳住有些虚浮的脚步，曹昂甩了甩头，执剑又继续走。此刻的他满脸血W，昔日温雅翩翩的少年如今已见不着半点。

「这里还有一个曹兵！」身後，忽然传来敌军的吆喝声。

糟！曹昂正要挥剑，下一瞬一道破空声响擦亮周遭空气，箭矢入T的闷哼声起後，那人便倒地不起。

──一个两个三个，他带来的五个人都接二连三的倒地了。

是我军？曹昂视线已有些迷茫，仍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想去看是谁救了他──他还没开口，一阵清丽的桂花香气扑入他的鼻腔，霎时间就净化了他满口鼻的血锈味。

是姑姑。

「子修！」他身躯要倒不倒前，被人扶住，落入柔软的怀抱，满怀的香气盈盈，不知道是谁抱住了谁。

魏深宓将弓箭丢在地上，伸手将他软倒的身T抱住，伸手去拨开他垂在鬓边的散发，抚去他脸上血渍。「是姑姑，还能走吗？来，我带你出去。」

「姑姑……为什麽还回来？」执剑的手已然麻木，却y气地不肯松开自己的指尖，曹昂不敢将身子的重量全压上她，两人互相扶着往人少的地方退去。

他身边已经没有护卫，若是要自己战Si他也没什麽，但现在不行了。多了姑姑，他得护她周全。

「你在这里，我自然是要回来的，说什麽傻话。」魏深宓扶着他往自己藏马的地方走去，趁着夜sE深浓，只要退到火照不到的地方就好了。

耳边的厮杀喊打声已逐渐衰微，战火已然要歇息了──这个认知让魏深宓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敢完全松懈。

曹昂闻言心中一动，x口震颤地呛咳几声，「咳、咳……丕儿没跟着姑姑，姑姑让他去舞Y了麽？」

「不，他去找安民了，我们约好一起带你们退回去。」魏深宓走着嫌搀着曹昂手臂的姿势不好走，索X将他的手臂环上她的肩头，用整个躯T的力量撑住他。

「丕儿才几岁，你让他一人……」

「还有珠落跟着，而且他也不小了，你知道的，子桓其实很聪明。」魏深宓一手环着他的背，忽沾一手Sh黏，她一愕，瞠眼看他：「你这里受伤了？不行，先停下来，我帮你包紮。」

曹昂按住她的手，摇摇头，g住她的肩头让她继续走。「多留一刻多一分危险，我还能撑，继续走。」

「……好。」魏深宓紧了紧握剑的手，闷应。

稀落的月华终於在鲜红的火渐灭时露了脸，拖出了两人依偎的长长身影，魏深宓眼看进入安全地带，四处张望一下，确认周围没有敌兵之後，她让曹昂靠在树上等她，自己上前将之前藏在树中的马给牵出来。

她刚翻身上马，伸手要将曹昂给拉上马时，忽传一声箭啸。

曹昂立时将马拍走，马儿受力往前奔去，他随即抬剑将那箭挡下，却因自己已有几分力气不支，那箭并没有完全挡下来，而是透肩穿了过去！

「子修！」魏深宓连忙cH0U起挂在马上的弓箭，抬手就S去，将那偷袭的士兵一箭SSi，再返过来接上他马。

他握住她的手时，发现她身子都在抖。

曹昂的目光有眼迷茫，这一丝迷蒙之中，看见她哀痛恐惧的眼sE，忽然他就笑了。「姑姑，此役你坚决要跟着上前线……是因为我麽？」

魏深宓拉他上马，让他坐在她背後，将他的手环上她的腰，嗓音有几分自己都不觉的哆嗦。「嗯，子修你不舒服的话就靠着姑姑，姑姑……带你回家。」

「……好。」曹昂撑不住了，将头靠在她颈窝。

听得这句，魏深宓轻轻地0了0他的头，扯紧缰绳後斥马往前奔去。

她一直很害怕，到现在这种恐惧已经要将她灭顶了……她很怕都已经是最後这一刻，她终究是保不住他──

魏深宓驾马狂奔，一路认准人少的地方跑去，偶尔还遇到几名挡路的敌兵，她在S程之内就发箭，倒也平安地跑了几里路，然而眼见就要脱离战场，到达与曹丕相约的地点，她却没有半点松气的感觉。

一颗心反倒吊的老高，几乎梗在喉咙口。

逃进林中，树枝茂叶层层交叠，只有稀疏的月光落下，照耀前方那一条河流银白的如同玉带。

魏深宓小心地从曹昂怀中下马，想让曹昂趴在马上，自己牵马而行，却不料就这一瞬的时间，埋伏在暗处的敌兵连番S来了五六支箭──

破空声接二连三，魏深宓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的身躯被人揽抱入怀，接着耳边响起曹昂的闷哼声，再然後，她亲眼看着曹昂从她面前摔落。

──满身是血。

那一个温文儒雅的俊秀青年，如同一块摔碎的白玉破败在她眼前。

魏深宓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满腔的怒火烧痛了她的心肺脏器、灼痛她的眼睛脑壳，她拔起了剑，一人迎上了一小队的士兵。

＃＃＃＃＃＃

她不记得自己怎麽杀人的。

当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曹昂身边，小心地将他的头放在她的膝上，底下的石头磕疼她也毫无所觉。

身旁有五六具屍T，或倒或仰，不是缺手就是缺脚，每一个都Si得很惨。

可是这样，x腔的疼痛不能止、喉头的乾哑不能止、浓重的悲意不能止──全部都止不住。

当那漫天奔烧的怒意散去之後，她觉得很痛。

从四肢各处的痛麻如同野兽，一寸寸将她吞噬，直到野兽张口将她的心脏也吞进去的时候──她的痛楚更显，忍耐不住地弯下了腰，碰上了曹昂的额头。

曹昂好似被她的痛楚唤醒，轻轻地掀起了眼帘，虚弱的微笑在月光下显得飘渺而秀逸。

那个如玉的青年好似又回来了。

不带半点血W。

「姑姑……」

极轻极浅的喊声，拨开剧烈的疼痛紮进魏深宓的耳膜，她睁开眼，颤抖地用指尖去0他。

「子修……想说什麽？」

谁都知道现在是什麽状况，魏深宓没有叫他不要说话，也没有试图要再将他带走──活着的已经带不走了……

「姑姑能回来……子修……很高兴……」曹昂微笑，他轻咳一声又说：「母亲……还有央儿……就拜托姑姑了……还有子桓……」

「我知道。」魏深宓握住他想抬起的手，直视他虚弱疲惫的眼眉，「我会尽力去照顾姊姊还有央儿，你不要担心。」

「安民……大约也是凶……多吉少……我们……还能作伴……不孤单……所以姑姑……不要哭……」他断断续续已经说不好话，箭矢贯穿他的肺部，血沫已经开始从嘴角涌了出来。

魏深宓眨去眼泪，颤着唇想开口，但嗓子好像被人掐住，好久都发不出声音。

她好痛。

「母亲她……还说要等……我回去娶……媳妇……」他喘了喘，眼睛已不能视物，但是鼻尖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桂花香，让他有些心安。「姑姑……你能不能……唱曲……给我听……我……有些累了……」

魏深宓咬紧唇，抬手去拨他额前沾黏的血发。「……好。可是姑姑唱得不好，你别……计较，连子桓也都没听过……」

「这样啊……那可真是……幸运……」他勉力说完这句，头便轻轻地点了一下，她握在手中的手也几乎要滑出她的掌心。

魏深宓心脏一疼眼角一cH0U，闭了闭眼，半晌才清了清嗓音，缓缓地唱了──

胜败有时，何惧一场厮杀

重剑破甲，战至披靡血洒

却只见，刹那初雪如画

不曾听，阖眼後梵音嘲哳

……

她哑着嗓音轻轻地唱，不是怎样柔软哄人入睡的歌词，反倒更符合眼前杀伐後的悲凉景象，或许是唱给他听，或许是唱给自己听，但不论如何，都已失去她原本娇软的音sE。

「子修，你没有听完就睡了，能睡得好麽……」魏深宓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腹上，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依稀能看见他唇畔安然的笑意。

她知道为何他会要求自己唱曲，因为在子桓生下来後，有次她在庭院里抱着子桓哄着他，轻轻哼了小曲。其实她不太会唱歌，只会哼曲，那日子修睡不着，正好见着她给子桓哼曲，後来就在院子里陪她哄子桓睡。

後来他回房时说了句羡慕子桓，她就脱口说要是下次睡不着，她也可以唱曲儿哄他睡，那时候他笑着应了，後来却再也没有睡不着。

没想到，再唱曲哄他睡，竟然是永远的沉眠。

「姑姑唱得不好听的话，你会醒来麽……姑姑……子修，你醒来好不好……姑姑想看你娶媳妇……」魏深宓再忍不住，抱住了他的头，泪珠顺着她的颊畔流到了他脸上，蜿蜒的水痕似可怖的伤口，又似切人血r0U的利刃。

痛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闭着眼抱着他，哭得极小声极压抑，流泄出来的啜泣满怀难言的悲伤，哭着颤着抖着，她全身的骨头都在痛，x口好像有一GU气血又要涌上来。

那时候董卓Si时没能大哭的悲伤压在心口，这一次亲眼见曹昂为了护她而Si，那一种剧烈的疼痛还有悲怆都再不能压住，彻底崩裂而开，狠狠地撕裂她伤痕累累的心口伤疤。

这种痛楚好似要将她浑身撕裂，直到她成碎片飞灰为止。

好……痛。

她……好痛。

谁，能来抱一抱她？

【宓宓说】

果然是豪华大便当，自己写的时候哭得唏哩哗啦的（大哭）

关於本回深宓唱的歌，大家可以当BGM循环，会哭更惨（喂）

曲名：霜如白发／五音Jw

开放大家狂哭。（？）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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