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旧典新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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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延平元年Y历三月初七西元106年yAn历四月二十七日，先帝刘肇下葬於慎陵，谥号孝和、庙号穆宗。虚岁年仅二十六的太后邓绥含泪目送刘肇的灵柩入土，难免联想到了这也是自己未来的归处…

无论刘肇生前如何玩遍後g0ng，到头来跟他合葬的，只能有一位皇后。邓绥当然不会把早已抑郁而终的废后Y勖改葬到慎陵来。在慎陵之中，孝和皇帝身边的空位确定是准备留给邓皇后。这使得邓绥在哀悼刘肇之际，顿感庆幸自己活过了刘肇———假如反过来，假设邓绥先去，而刘肇若是另立新后，那可就难说最後在慎陵陪伴刘肇的nV人会是谁了！

邓绥暗中念及自己终将陪伴刘肇长眠，对於刘肇的不舍之情就淡化了一点，心情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葬礼过後，邓绥乘坐皇家马车返回京城皇g0ng，在下车之前，眼泪已经乾了。

同时，刘肇後g0ng一百多名妃嫔在慎陵参加葬礼之後，绝大多数都没能回g0ng。她们留在慎陵外围，面积不亚於g0ng廷的大院子内，住进了一户户园中小屋，从此为先帝守陵。

发派先帝的无子妃嫔守陵，最初始於西汉吕太后的旨令，历代沿袭为不成文的老规矩，但并非毫无弹X。博览群书的邓绥知晓，西汉文帝曾诏令“出孝惠皇帝後g0ng美人，令得嫁”，後来在大限将至之时，又以遗诏遣走位居夫人和以下的妃嫔们，而景帝亦在临终时指示“出g0ng人归其家”。既有文景二帝的前例，邓绥就曾考虑要放刘肇的妃嫔们回娘家。

然而，当邓绥与恩师班昭商量此事时，班昭却表示反对。

“文景二帝奉行道家思想，乃在武帝独尊儒术之前。”班昭振振有辞分析道：“自从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大汉即以儒家礼教治国，而儒家礼教决不容许先帝妃嫔改嫁。”

“可是，先帝遵照《周礼》，收纳了一百多名妃嫔，若让她们全数守陵，未免耽误太多人的青春了。”邓绥试图辩论道：“是否采取折衷之道，只规定位阶较高的少数妃嫔守陵即可？”

“那恐怕不妥！”班昭摇头回道：“儒家强调名正言顺，那麽，只要在先帝後g0ng有名有份的nV子，无论位阶高低，一概都是先帝的nV人。要是放走她们，一定会引起臣民议论纷纷。倒是g0ngnV们无名无份，太后慈悲为怀，就不妨多放一些g0ngnV出g0ng好了。”

邓绥不得不承认，没有别的办法b班昭所言更合乎儒家礼教。邓绥只好点头同意。

不过，邓绥决定要让赵玉例外，因为当初刘肇对赵玉临时起意，乃是邓绥在幕後主导，而且赵玉晋升为妃之後，一直保持着犹如g0ngnV的谦卑，对邓绥忠心耿耿，所以，邓绥自认有责任要保障赵玉的未来。好在赵玉生了一个nV儿，可让邓绥先册封这个nV儿为闻喜公主，再以闻喜公主尚未断N为由，谕令赵贵人留在皇g0ng中抚育nV儿。

刘肇总共有四个nV儿。这四名皇nV都还年幼，刘肇就驾崩了，没来得及册封她们为公主。她们的公主封号皆由邓绥下诏赐予。邓绥为了显示公平，也留下了另三名幼年公主的生母。

反倒是小皇帝刘隆的生母冯芳不能留在孩子身边，因为刘隆已经过继给邓绥了。邓绥由此回顾自己当年看清了庶子易被嫡母收养，而认定了尚未封后就得要避孕，不禁更庆幸自己做对了，却也很同情冯芳…

邓绥宅心仁厚，决不会诛除庶子的生母，但邓绥亦x怀谋略，而不肯让妇人之仁带来隐患。她唯恐若是留着冯芳在g0ng中，等到庶子隆儿将来长大了，难保不会偏向生母！衡量轻重至此，邓绥就y着心肠，将冯芳列入了守陵妃嫔的名单。

同样使得邓绥过意不去的，还有另一名贵人周琇。早在邓绥本身还是贵人的时期，邓绥就和彼时位列美人的周琇交情甚好，而且，b一般闺中密友更进不止一步的是，刘肇特别喜欢观看邓绥与周琇互相亲吻！那虽曾令她们两人颇感尴尬，却也从身T经常亲密接触而滋生出了莫名的情愫。有时候，邓绥未免私下怀疑：自己是否其实跟刘肇一样，对男nV都有兴趣？

然而，曾与邓绥一同奉陪刘肇玩团T游戏的妃嫔很多，邓绥却只对周琇一人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因此，无论邓绥本身X向如何，她无法否认周琇在自己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基於对周琇的情感，也出於对冯芳的歉意，邓绥从慎陵回g0ng後，亲笔写下了一封给她们两人的策书：“朕与贵人托配後庭，共欢等列，十有余年。不获福佑，先帝早弃天下，孤心茕茕，靡所瞻仰，夙夜永怀，感怆发中。今当以旧典分归外园，惨结增叹，燕燕之诗，曷能喻焉？”

随同太后策书送达她们二人的是赏赐，其中包括通常只有亲王能坐的青盖车各一辆，上面镶有彩饰辂，并配有骖马各一驷，另加h金三十斤、杂帛三千匹、白越一种细布四千端。这些礼物等於暗示她们能从陵园乘车出去，前往附近山林兜风，也能请裁缝做些新衣裳来穿，守陵的日子不至於太枯寂。

此外，邓绥对冯芳所怀歉疚较深，就多给了冯芳亲王级别的赤红sE绶带，以及接近皇后所戴款式的金步摇和环佩。

邓绥既对冯芳和周琇尽了心意，就转而开始着手削减g0ngnV人数。她首先下诏命令守陵的所有妃嫔检视随侍她们的g0ngnV们，挑出年龄较大、T力较差，并仍有亲人在世者，开列名单给园监上报。然後，园监负责把这些g0ngnV暂时送回洛yAn皇g0ng，让太后在北g0ng的增喜观一一审视垂询，以取决去留。

本来，妃嫔们按照等级高低，每人大概可分到五六名到十多名g0ngnV来伺候，平均数在七八之间，那麽刘肇的一百多名妃嫔就共有七八百名g0ngnV。若让如此众多的g0ngnV都随着她们的主人长期守陵，实在是太多生命的浪费！邓绥有鉴於此，督促守陵的妃嫔们尽量多放g0ngnV出来。结果，邓绥总共放出了五六百名g0ngnV重返民间。此举深得民心！

g0ngnV人数锐减，已有助於皇室节省开支，但邓绥还想更加节约。她从自身做起，每天只吃早晚两餐，每餐只准有一道包含r0U类在内的菜肴，通常只是与蔬菜同烹的羊r0U或Jr0U，禁绝一切山珍海味。

从前掌理御膳的太官和汤官每年都要花费二万万铜钱。谁也料想不到，年纪轻轻的邓太后裁减g0ng廷膳食预算，一裁就是几千万！

邓绥既不讲究吃喝，也不享受物yu。她诏令郡县将贡品减半，又谕令御府、尚方、织室等机构停止制造锦绣、冰纨、绮縠、金银、珠玉、犀象、玳瑁、雕镂等等作为赏玩用途的JiNg品。

甚至，邓绥卖掉了刘肇搜罗至上林苑的鹰犬，也不再花钱为刘肇Ai用的扣器九带佩刀除锈。邓绥又交代离g0ng别馆不必再储备米粮薪炭，因为反正她不会去离g0ng别馆游玩。

邓绥种种勤俭治国的作风不但令朝廷官员们耳目一新，也令宗室亲王们刮目相看。宗室亲王之中，即使曾有人动过歪念要设法钳制孤儿寡妇，至此也不再敢妄想了。他们赴京恭送先帝灵柩到慎陵之後，个个都乖乖启程回封国去。

诸王离去时，邓绥唯独留住了清河王刘庆的儿子刘祜，安排虚岁十三的刘祜和他嫡母耿姬住在京城内。邓绥表面上只说祜儿天资过人，最好在京城聘请名师，以获得最优良的教育。然而实际上，邓绥另有盘算。她一方面有意把刘祜扣为人质，以确保刘庆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也顾虑小皇帝刘隆未满周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选刘祜来接班。

纵然刘胜才是刘肇的长子，邓绥却只册封他为平原王，不仅没让他当上皇帝，而且也不把他列入第二顺位人选，主因就在於他有哮喘病。邓绥恐怕哮喘病容易导致猝逝。刘肇猝然驾崩留给了邓绥深刻的警惕，让她牢牢记得，那时候若非蔡l机警，帮着控制住了局面，真有可能天下大乱！邓绥既为现任当政者，就要极力预防类似的危机！

但是，邓绥亦自知从小没有赌运，而不确定挑选皇位继承人这种很像打赌的抉择，未来究竟可否赌赢？她只能凭藉当前所知最有利的途径来行事…

何况，繁忙的政务也不容许邓绥想太远。她的当务之急是巩固权位。在此前提之下，她的娘家人自然b谁都可靠。

邓绥并没忘记刘肇有多麽忌惮外戚。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邓绥决心不要延续身为皇后时期那种力主不让娘家兄弟升官的做法。她晓得刘肇若是泉下有知，必会B0然大怒，指责绥绥当年都在伪装！尽管如此，邓绥还是自认别无选择…

於是，邓绥选在Y历四月十九日yAn历六月八日任命大哥邓骘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三哥邓悝为虎贲中郎将，弟弟邓弘、邓阊皆为侍中。这是邓氏家族掌权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