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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衡利弊之后,苏世杰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甫景宸看见苏世杰额头有汗涔涔而落,眼眸间有一抹冷意。有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南夏这些地方官,似王岍山这样的,必然不少,皇爷爷身在京城,天高皇帝远,耳难听,目难见,长此下去,苦的,可都是南夏的百姓!
他将绢册和账本拿出来,微微一笑,道:“本世子见余庆郡山水不错,本想游历一番,结果眼前所见,尽是王岍山残忍暴虐之黑暗,耳中所闻,皆是王岍山鱼肉百姓的惨状。纵女为恶,一手遮天,王大人,你真真好手段!”
王岍山只觉面前少年那张如谪仙般的脸有如地狱修罗,他欺对方年少,自以为自己行事谨慎,并无多少把柄可抓。而且京城中打点的人不少,自有人会为他奔走,不会有事,却不料这少年行事竟那般缜密,把他的退路都斩断了。
他脸色灰败,却又满透着恶意道:“世子也真是好手段,我女儿也算是有眼光,可恨她到底少了些手段,若不然,你成为她裙下之臣,王某纵死也瞑目了!”
皇甫景宸面色微冷,这样的挑衅和恶意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道:“本世子若不深入虎穴,还真没办法把这两样东西拿在手中。王岍山,这账本你不认识,但是这绢册,想必你熟悉得紧!”
王岍山眼瞳紧缩,死死地盯着皇甫景宸手中,他嘴唇颤抖,想说什么,但却一字都说不出来。
岳峥嵘哈哈笑道:“原来景世子是为了寻得王岍山的罪证,才不惜以身犯险。世子真是大勇大智,让岳某佩服!”
王岍山在看见那绢册的时候,眼里原本还有的一丝光亮彻底寂灭下去,有如死灰。
他行贿太多,受贿太多,若不记录下来,光靠脑子哪里记得住?
他要行贿之人,所喜好的不一样,有的喜欢金银珠宝,有的喜欢字画古玩,有的如秦从事一般,喜欢美女,还有的,喜好怪癖,专爱那些少年俊男……他也要一一记住,不能出错,不能遗漏,所以,才有了这份绢册。
本来这绢册藏得极是隐秘,一笔一划,都是他亲自记录,没有假手于人。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但现在,却出现在这位世子爷手中。
想必墨玉貔貅的事,这位世子爷也是在绢册之中看见的。
他哪里还有机会?
苏世杰的脸色也是惨白,原来不止那些证据,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王岍山,可把他害惨了。
挖,深挖,得把王岍山所做的事全部挖出来,将功补过!
同样面如死灰的,还有那位秦从事,账本,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留有账本!
他心中有数,若有账本,这些年他从王岍山这里拿的,用的,享受的,必然事事在册,处处记录,没有遗漏。他纵使是赵太傅侄女婿,在铁证面前,又该怎样遮掩?
接下来的审理,就变得非常顺利,皇甫景宸看出岳峥嵘与苏世杰表面和谐,其实内心里却是不对付,将绢册交给了岳峥嵘,账本,当然是由苏世杰来查证。
郡守府里的相关人等,很快被岳峥嵘拿下,下了狱,只等一一审察过后,再行定罪。
那些被掳来的“仆人”,和王岍山用来调y教好后用着他进身之阶的女子,也都一一派人送回家去。
在郡守府里作威作福的王大小姐,当然也没有逃过被下狱的命运。岳峥嵘还特别去看了王婉儿,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做出这等大胆不要脸,恶毒残忍的事。
即至见了王婉儿,岳峥嵘摇头叹息:“一个女子,长相平凡些,还可以后天弥补,诗书补清气,刀剑补英气,智慧补灵气……不论补得哪一样,也自有一份美丽。可若心黑了,脸厚了,那就什么都毁了!”
皇甫景宸让晏南留下,在京城派人来之前,有晏南在,防止苏世杰再动歪心思。
皇甫景宸去了一个地方。
义庄。
那个邢师爷令人把三具尸首都扔到乱葬岗。
不过,岳峥嵘的人把府门围了起来,人还没来得及扔。那些人,便都统一送到义庄去了。
义庄里,只有少量的存尸的棺材,一些新死的,一块木板,上面盖上一块白布,能存放好几天。
皇甫景宸走进义庄的院子时,天色有些阴沉,风吹树枝,簌簌响,人在前面走,小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一缕缕地吹,就好像有东西跟在脚边移动。
皇甫景宸目不斜视。
屋内,最里是一排棺材,五六具。
近处,是一字排开的木板。
每块木板上,躺着一具死尸。
白布一盖,便是他们暂栖之所。
有亲眷的,自己处置,没亲眷且来历不明的,验明正身,记录在册。停足十天半个月,再由官府统一派人处理,入土为安。
皇甫景宸揭开白布。
第一具,不是!
第二具,不是!
一直揭到第七揭,他才看见想找的人。
那个脸上被砍了两刀的人,血肉模糊,样子极惨,还有两分与夏文锦相似,穿的,也是夏文锦之前穿的那套。
皇甫景宸静静地看着那具尸首,神色晦暗不明。
终于,他弯下身,开始验看!
一寸寸查看,的确是年轻男子的尸身,身高身材都和夏文锦相似。
皇甫景宸嘴唇抿得紧紧的,眼前的一切,似乎告诉他,夏文锦真的死了。那个算计过他,戏弄过他,让他窘迫过,让他狼狈过,让他恼过恨过的少年;那个一天变脸三十六次,无赖不要脸,爱财如命的少年,真的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皇甫景宸的脑中有些空白,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无法思考。
片刻,他猛地盖上白布。
尽管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相信。但他还是不信那是夏文锦!
并不是因为没找到那块玉佩!
他就是不信!
他离了郡守衙门,继续往北走。
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还死得那般没尊严?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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