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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从深层次的睡眠中苏醒过来,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窗前宽大的书案上,天青色的汝窑瓷瓶中,那把不知名的野花传来阵阵清香。
蓝月揭开盖在身上那轻薄的丝被,穿上榻前一双崭新的软底刺绣拖鞋,站到地上,一种久违的心满意足的感觉涌上心头,蓝月举起双手,撑了个大大的懒腰。听到屋外不时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蓝月动了出去转转的念头。
他缓步而行,走向门前,正要伸手去拉开木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素衣、但容貌极美、气质空灵飘逸的女子手捧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蓝月急忙闪开,还好,功夫还在,两人没有撞到一起。
蓝月为自己的功夫还在感到高兴,正想对那女子说些什么俏皮话或者客气话,那女子对他不理不睬,视而不见道径直走到床前,柔声道:“昨晚睡得好吗?你看,我起早给你摘的野花好看吗?虽然无名,但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能自由自在地开在野地里,对吗?我先帮你洗漱,今日天色不错,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语气温柔可亲,细听却觉得饱含深情,好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说着最普通、也是最动人的家常话。
蓝月不由得痴了,那声音听在耳中怎么会如此的熟悉和亲切呢?
那女子转过身来从木盆里捞起手巾拧干,再回头给那床上之人擦拭。就在她回头那会儿,蓝月仔细观看了她的相貌:一张白皙无暇的瓜子脸,两道纤细的柳叶眉,清澈透明的眼睛中饱含柔情。虽然清减了许多,但蓝月还是认出了她——商韵儿。
蓝月再看床头躺着的男子,双目紧闭,口鼻之中微微看见呼吸,本来应该极为英俊的脸庞此刻却是那么的消瘦,使人感到他似乎受到过最残酷的折磨。
那人的相貌在蓝月眼中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蓝月都不用去记忆他的名字,但是,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还记得我们两小时后的事吗?有一次,大人们到郊外打猎,我们也一起去野地里游玩,你扮将军,我扮你的小兵,”商韵儿一边给那男子擦拭身子,一边轻声和他说着话儿,“我见远处山谷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便求你带我去摘,你不肯,说那个山谷离营地太远,恐怕有危险。我当时小,也不懂事,便不依不饶地哭了起来。你当时生气地说,哪有不听将军指令的小兵呢?话虽这样说,你还是带着我去山谷去摘花儿。”
商韵儿停下擦拭对手,似乎陷入了对往事深深的回忆中:“那山谷里的花儿可真多呀!红的、紫的、蓝的、黄的、粉的,还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墨绿色的花,我蹦啊跳啊。真的好开心。老人们常说。乐极生悲,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只野狼。奇怪的是那只狼并不立即扑上来,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你说这只狼要么再等前面的伏兵,要么是等我们害怕逃跑时再从后面扑上。”
说道这里,商韵儿的脸上似乎微微露出害怕的表情,她用手紧紧抓住床上男子手,好像那床上男子能够给她力量一般,“当时,我听你这么分析害怕到了极点,我紧紧抓住你的手问:怎么办?怎么办?你傲然道,你忘了我是将军你是我的小兵吗,放心,只要有我在,天下没有人能伤你!说完,你带我转过前面一个弯道,你让我继续朝前走几步,你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躲在弯道旁边一块巨石后头,又怕狼问到你身上的味道,便在附近一个泥塘里打了一个滚,将身体味道盖住。”
“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果然见那头狼跟了过来。那畜生见到只有我一人时,先是停了一会,用鼻子到处嗅,见再无别人顿时想我猛扑而来。就在那一刹那,你持刀扑向野狼,一手摁住狼头,另外一手将短刀刺入狼腹之中。狼猛然转头,一口咬在你左腿上,你怕狼趁势起身,不顾大腿疼痛,将整个身子压在狼身上,同时右手断刃不停的刺在狼身上。”
“狼不停的嚎叫撕咬,你也不停的挥舞短刀,一下,两下??????也不知道你刺了多少下,身下的狼渐渐不动了,你筋疲力尽,战也站不起来。我走过来,伸出手去,正要扶你起身,你却狠狠地将我的手甩开,将身下狼的血液抹在脸上,缓缓站起身子,朝远处发出一阵嚎叫!我顺着你嚎叫的方向看去,还有一只狼站在不远处,正冷冷地看着我们。”
“此时,我害怕到了极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你也已经筋疲力尽,但你坚持不倒,用那双冷眼紧紧和狼对峙,不时发出瘆人的嚎叫。”
“终于,那只挡道的野狼慢慢转过身去,夹着尾巴逃入山谷。”
“你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用嘶哑的嗓子朝我吼道:你这小兵是怎么当的,还傻站着干嘛?没看到你的将军已经站不住啦!说着,你咧嘴对我笑了,满脸的泥土血污与你雪白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一刻,那个灿烂的笑容和面对野狼嘶吼的样子从此就永远地烙在我心里啦!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代替我心中那个比狼还狠的男孩。”
“没过多久,由于老家发生变故,我随父母离开京师回到老家。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回到家中却发现田园家产已经被族人霸占,父亲找他们说理,谁知人家盘踞多年,和当地官府都有勾结,父亲见对方毫不讲理,一怒之下动了手,弄出人命来。父亲因此被打入大牢,母亲去京师寻你哥哥帮助,父亲才免了罪责,脱了牢狱之灾。后来听说皇帝将此事也算成令兄的罪责,说他纵容家奴,霸占田产,以致伤人性命,等等。父亲出狱后,心情抑郁,整日饮酒,不久身故。”
“不久母亲也离我而去,剩下我孤身一人时,族中长者出面,说我父亲当年打死族人,虽然官府并未问责,但族里应该主持公道,赔偿对方损失。于是,再一次谋夺了我家家产,同时将我卖到苏州。”
“那个院子里有好多女孩子,我跟着叫秋娘的女人学习各种乐器,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女孩子也跟她学。后来,不知怎的,学的人越来越少,先是那些学的不好的会消失,又过了一阵子是那些学得好但已经长大的女孩也会消失。我不敢打听,因为有打听或谈论此事者都会受到重罚,你是外面人永远也想不出来的法子,有时我就想,有些人怎么天生就那么残忍呢?那时,我就特别想你,想那个冲狼吼叫、比狼还狠的男孩,你如果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带我出去。可是你不会知道,族人一定会掩饰他们所做的一切,随便编一个理由就可以。”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干娘她们觉得我的天赋实在太好,于是给我请了一个外号叫做琴仙的老者教我弹琴。在他的指导下,我的琴技突飞猛进,我以为能凭此获得自由。但是我错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了自由,高超的琴技只是抬高了我的卖价而已,我又一次被卖出,据说对方付出了一百万两白银的代价。”
“我想,那个比狼还狠的男孩一定会来,拿着那把杀死野狼的短刀救我。同时,我也做好了准备,在自己的内衣里暗藏了一把剪刀。我商韵儿已经被人卖过一次,绝对不会被人当成货物再卖一次。”
“那天,她们给我穿好了大红的嫁妆,干妈带领几个大汉守卫在我身旁,一步不离的‘保护’着我。”
“吉时已到,应该是我上轿的时候,却没有轿子出现。干妈焦急万分时,有一人慌慌张张来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干妈顿时变了脸色,带着人匆匆走了出去,屋里静静地,只剩下我一个人。”
“脚步声噼噼啪啪由远而近,不一会,屋里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方面大耳,虽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另外一人我却认识,是外号琴仙的老先生。只见老先生笑着说,还愣着干什么,跟他走吧。”
“见我并不动身,那方面大耳的中年人只说了一句,我就跟他走了。”
商韵儿说道这里,连一旁的蓝月都动了好奇心,究竟那人说了什么话,能让一个准备赴死之人对他言听计从。
只见商韵儿眼中居然翻起泪花,似乎当时那人说的话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让她激动不已。
商韵儿道:“商韵儿,你自由了。但是,如果你跟我走,我徐默然保证你将来一定会见到蓝月!”
蓝月!蓝月!蓝月??????好熟悉的名字!
商韵儿继续对床上躺着的人道:“月哥,你知道吗?徐大哥叫我商韵儿时我就心中一跳,因为那里人只知道我叫商子羽,没有人知道我的小名叫做韵儿。”
蓝月!蓝月!蓝月??????看着床上熟悉的面容,听着蓝月这个名字,蓝月突然明白了,“我”是蓝月,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也是蓝月。
由于金丹**的原因,苏醒过来的蓝月产生了形神分离,蓝月的意识再一次回到身体内。慢慢地睁开眼睛,用极低的声音道:“韵儿,韵儿!”
商韵儿先是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蓝月,哭道:“你醒了!月哥你醒了??????我以为再也不能听你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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