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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势去压制一个b宗藩还要强大的阶层?

听到沈忆宸说出这句话,卞和有些愣神的呆望着对方,他一时想象不到大明还有哪个基层,会b宗藩还要强大,难道说东主想要压制皇帝?

“东主,莫非你想要走上跟石亨同样的道路,可霍光、曹C之辈哪怕权倾一时,终究没有好下场啊。”

卞和对於沈忆宸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但这一辈子接受的孔孟儒家思维,让他很难跳出君臣父子的那一套礼法道统的范畴。

如说过到了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的地步,b迫沈忆宸不得不反,那卞和还能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可以毫无负担的辅佐东主去逐鹿中原。

可问题是现在,景泰帝朱祁钰的制衡手段,依旧处於一名君王的合理范畴之内,客观而言远远没到君b臣反的阶段,这样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个权臣,几乎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面对卞和隐喻的告诫,沈忆宸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於是淡淡笑道:“卞先生误会,就算我日後做出压制皇帝之事,也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下一个乾纲独断的‘皇帝’,放心好了。”

放心?

本来卞和相对来说还是放心的,至少他知道沈忆宸不是什麽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但此时沈忆宸却莫名说出来这句话,卞和心里面就泛起了波澜,难道说东主还真有压制皇帝的想法,这让人如何放心!

“东主,恕属下愚笨,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时代的局限X,让卞和猜测不透沈忆宸的想法,他只能开门见山去寻求一个答案。

面对卞和充满困惑的眼神,沈忆宸长吁一口气,换上了一副郑重无b的神情回道:“好,那我就告诉卞先生,是为了压制以朝廷文官为首的整个士大夫阶层!”

没错,宗藩之害并不是压在明朝百姓身上唯一的大山,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危害,不下於那些被养猪的朱姓皇族。

特权、免税、逃役、土地兼并等等,宗藩制度的弊端,通通能在士大夫阶层上面找到。甚至就连权势,明朝後期亲王也远远不如当朝首辅,顶峰的张居正时期连皇帝都得退避三舍。

但沈忆宸他本身就是士大夫阶层中的一员,压制宗藩能得到文官集团的支持,双方利益不至於有太大冲突。但要拿士大夫阶层开刀,就等同於自毁长城,满朝文武除了商辂等寥寥几人,可以想象没有人会愿意损害自身利益。

这时候就需要绝对的强权,来剥夺士大夫阶层占据的特权,减轻最底层百姓身上的重压,打破中华历朝历代三百年轮回的宿命。

这份强权单单靠沈忆宸自己不够,就算够了到最後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千年下来包括商鞅、王安石等等改革者在内,往往会得罪太多的群T没有什麽好下场。

所以除了藉助石亨的势,沈忆宸还需要石亨这面“虎皮”去挡枪,分担对於自己改革的仇恨跟压力。

当然,目前一切都是沈忆宸最为理想化的谋略,实际执行起来会出现怎样的情况,没有人可以提前得知结果。

这就是为什麽沈忆宸即将开启一段刀尖上的舞蹈,他将在皇权、武勳、士大夫三方势力之间走钢丝,维系着一种紧张的平衡。然後再各方互相压制共同削弱,稍有不慎轻则朝野震荡,重则会爆发战争,华夏大地生灵涂炭!

这种局势很像是大明皇帝经常玩的帝王之术,在宦官、文臣、武勳之间掌控一种实力平衡,只不过C控棋盘的棋手,换作了沈忆宸罢了。

听到沈忆宸的回答,卞和整个人彻底呆住了,他最为不着边际的想法,无非就是沈忆宸充斥着野心想要凌驾於皇帝,成为霍光曹C之流。

结果万万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却是压制士大夫!

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沈忆宸凌驾君王又想压制士大夫,那谁又来统治国家,东主到底想要做一些什麽?

“东主,士大夫乃国家根底,如何能压制?”

卞和不解的反问了一句,亦或者沈忆宸的思维,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极限。

“卞先生你错了,士大夫并非国家根底,苍生百姓才是。”

“我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天下为公!”

沈忆宸终於在旁人面前,说出自己心中压制许久的四字话语,这才是他为官的真正初心跟理想。

公者千古,私者一时,封建王朝之所以打破不了轮回的宿命,就在於它们是一家一姓的产物。为官想要以天下为己任,以万民为使命,那麽就得做到天下为公!

天下为公?

听着沈忆宸说出这四字,卞和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沉思,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今日这番对话带来的冲击跟震撼。

不过卞和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沈忆宸在京师权势的漩涡中,依旧没有还是曾经的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的改变,此乃家国之幸!

伴随着马车的摇晃回到成国公府,沈忆宸没有把与石亨的联手合作告知任何人,看望了一下陈青桐跟nV儿後,就独自前往书房铺纸磨墨,书写着关於限制宗藩的律法条例。

其实在限制宗藩这点上面,整个明朝并非没有任何动作,嘉靖出台了《宗藩条例》,万历十四年作为补充又出台了《宗藩要例》。

导致的结果就是涝的涝Si,旱的旱Si,亲王级别的高级宗藩丝毫不受影响,他们的收益更多是游离在灰sE地带,b如良田兼并跟各种农户的挂靠,还有利用权势的垄断产业。

底层的远支宗室,在不能从事任何生产的情况下,那就只能靠一点宗室俸禄续命。朝廷要是敢断了他们的粮,就等同於要了他们的命,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祖宗之法根本不改变,宗室财政支出就永远压缩不下来。

沈忆宸编写的《宗藩条例》重点,就是针对《皇明祖训》里面各种对於宗室生产的条条框框。反正都已经闹到了这一步,就得尽量想办法根治,不至於最终执行下去成为了一纸空谈。

接下来的数日时间,景泰帝朱祁钰再次出现了辍朝的情况,不知道是身T缘故还是沉迷於炼丹。不过沈忆宸同样除了惯例的前往文渊阁当值,把剩余的全部JiNg力放在了编写《宗藩条例》上面,颇有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

可沈忆宸不关注,并不意味着阁部廷议上发生的事情,不会在整个京师乃至於大明传播。很快京师的国子监、会馆、书院等等文人士子聚集的地方,全部都在讨论他上疏的《宗藩弊论》。

特别是彭时、何闻道等等“沈学”门人,乾脆在京师着名的大兴隆寺举办了一场讲学,辩论该如何做到顺利改革宗藩,还不会引发朝野动荡。

大兴隆寺别看是一座寺庙,它里面可供奉着“大明国师”姚广孝的画像跟排位,在京师文人士子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後世“心学”大家王yAn明,就曾长期在这里讲学,还与当时的吏部郎中方献夫论学,引发了学术界的轩然大波。

讲学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师的青年才俊可谓是云集。自太祖皇帝颁布《皇明祖训》,不允许妄议明朝宗室藩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高官大臣明言宗室之弊,想要不引发轰动都难。

“沈阁老真乃国士也,此封上疏可谓是切中要害,如果能落实下来为天下百姓之福!”

“范文正公曾说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在下看来满朝文武,唯有沈阁老做到了心怀社稷。”

“宗藩之弊愈发彰显,为了发放宗室俸禄以至於边军惨败,改革迫在眉睫!”

“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文人风骨莫过於沈阁老!”

年轻就意味着热血跟朝气,参与讲学的青年才俊们,看着沈忆宸《宗藩弊论》的文章,听着台上大家为国为民的讨论,可谓是义愤填膺,各种对沈忆宸的称赞声音不绝於耳。

如此浩大的场面,景泰元年的榜眼跟翰林院庶吉士主持,那麽x1引来的自然不可能仅是年轻士子。大兴隆寺阁楼的一间禅房内,两人透过打开的窗户,注视着楼下讲台发生的场景。

并且这两人身份还不低,一人算是沈忆宸的老熟人,他便是户部尚书金濂。另外一人,日後成为名满天下的“宰辅”,只不过现在他还仅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这人便是开创了内阁首辅制度,三杨之後再度让内阁压过了六部的李贤!

六部中最关心宗藩改革的,除了主管礼法的礼部外,就是主管钱粮的户部。当年为了发放宗室俸禄,金濂在景泰帝朱祁钰的施压之下,咬牙克扣了宣大边军加饷,致使两万多名大明将士,永远的长眠於科尔沁草原,成为了他心中难以言喻的痛楚。

如今三年过去,金濂依旧没有放下这桩旧事,时时刻刻被愧疚给压的喘不过气来。直到沈忆宸上疏了《宗藩弊论》,让他看到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希望。

但身为朝中重臣,金濂更加清楚沈忆宸上疏内容的激进,几乎不存在全盘实施的可能X。於是他今日带着一种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心态,想听听论学的青年才俊们有何高见,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寻到一条改革道路!

至於身旁的李贤,是金濂感觉到自己年老T衰後,物sE的户部尚书接班人。此人才华横溢,厚有度量,更重要正学能容善类,诸多品质让金濂感到是可以信任托付的对象。

金濂这次把李贤带过来一起旁听,就是想要告诉对方,户部银钱在账面上是一串串数字,放在百姓跟将士们身上,就将成为一条条人命,要深知责任重大!

“原德(李贤字),你对於下面士子的议论,心中有何感想?”

听到金濂问及自己,李贤赶紧侧身拱手道:“大司徒,沈阁老的上疏引发了众士子的共鸣,看来宗藩之弊在地方还要严重许多,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

能到京师学习或者赶考的士子,基本上已经脱离了穷书生的范畴,大多数属於家境殷实的范畴。可就连这样群T,都义愤填膺的痛斥宗藩弊害,称赞跟支持沈忆宸进行改革,就能推断出地方更是苦不堪言。

“是啊,宗室俸禄仅是个引子,真正的危害在於土地兼并。宗亲往往不满足於朝堂划定的封地,另外还有子嗣繁衍後,王府庄田不够子孙划分,就会利用各种手段巧取豪夺百姓良田。”

“去年户部税务统计,景泰二年的地方州府徵收范围,已经相b较太祖年间少了十分之一,王府庄田范围纷纷大肆扩张。”

“可原德你知道吗,户部税收的总量却没有减少,甚至还呈现出上升态势。这才支撑住了兀良哈三卫的征讨,以及对於麓川叛乱的平定,是不是有些离奇?”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金濂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笑。

“苛税。”

李贤刚从兵部右侍郎转为户部侍郎,对於户部的工作参与程度不深,但他却一针见血的说明了原因。

“没错,就是苛税!”

“这些年为了支撑南征北战,朝廷事实上还是在地方加重了税收,致使百姓民生艰难。如果还不发生改变,从宗藩跟豪门望族身上获取税收,大明终有一日会分崩离析!”

本来这是历朝历代无法改变宿命,理应充斥着一GU绝望。可金濂在说出这番话後,眼神中却闪现出一缕希望道:“原德,这就是我带你来到此处的原因,沈中堂他的这封上疏,将扭转大明衰落的趋势,从而给百姓带来真正的安居乐业。”

说罢,金濂就把目光从讲台青年才俊的身上,挪到了更远处的安定门方向。用着一种唏嘘的语气说道:“当年第一次见到沈中堂,本官就感受到他的不寻常之处,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向南征献俘的将士躬身致谢。”

“事实证明,他赢得了军心,才能为大明开疆拓土!”

“本官年事已高,已经向陛下上疏乞骸骨,户部日後终究要交付到你手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支持沈中堂的改革,他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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