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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辞宿先是没反应过来,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门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
“我睡着了没听见。”
傅昭华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他看了一眼电视,音量开得很小。穆辞宿不是嗜睡的人,平时有些声音就会很快清醒,手机响了那么久,他还能睡得这么沉,本身就不对劲儿。
“你……”傅昭华平时对外也是能言善辩的,可每每遇见穆辞宿就会笨拙起来。尤其现在急眼了,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先进来。”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穆辞宿拉着傅昭华的手腕把他带进屋。然后也皱起眉。
傅昭华出来的急,随便穿了件外套就往外跑。就门口站了这么一会,手和脸就凉的厉害。
“怎么就这么跑出来?大过年的还想去医院怎么样?”穆辞宿按着他坐在沙发上,然后把自己的毯子给他披在身上。
然而傅昭华却一直盯着穆辞宿看,当穆辞宿提到医院的时候,他甚至连身体都颤抖了一下。
“你到底怎么了?”穆辞宿摸了摸他的头发,接着就又被小孩扑倒了怀里。
“哥哥和我回家吧!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死死的抱住穆辞宿的腰,傅昭华的头埋在穆辞宿的身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穆辞宿却被他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给气笑了,“瞎说什么呢!”
“那我留下也行。”就像是猜到了穆辞宿不会同意,傅昭华很快提出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案。可不管是哪种都很幼稚。
傅家小少爷,圈子里有名的“小先生”,隐姓埋名凑在他身边当助理就算了,过年也窝在他家里,像个什么样子。
可看着傅昭华惨白的脸色穆辞宿还是软了心,“昭华,你在害怕什么?”
傅昭华摇摇头,不肯说,可抱着穆辞宿的手却收的更紧。
“你这样我喘不过气了。”穆辞宿拍了拍缠着自己的手臂。
傅昭华稍微松了松,可语气却更加黏人,“那哥哥抱抱我。”
抱这种比自己还大只的崽儿其实有点困难。方才穆辞宿站着,傅昭华坐着还好。现在穆辞宿也坐下,姿势就怎么都很困难。
最后还是傅昭华抱住了穆辞宿,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所以这小孩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胆大的?穆辞宿摸了摸他的头,最终还是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昭华,为什么害怕?”
“因为你……”傅昭华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摇摇头,只是指了指穆辞宿的胸口,眼神是说出不出的悲戚和复杂。
“我知道哥哥难受,活得不容易。所以我很害怕……”
这不是傅昭华第一次这么说,上次看过那女孩之后,他也是这样的话,甚至还当着穆辞宿的面哭了一场。
如果说那次穆辞宿只是觉得诧异,这次却是很窝心了。
穆辞宿一直觉得,人不是无缘无故就对另外一个人好的。就算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救过傅昭华的命,也未必就值得让傅昭华这样在意。
就下午这么一会的功夫,小孩吓得到现在都缓不过来。
穆辞宿叹了口气,突然把手放在傅昭华面前,“你不是能掐会算?给我算算怎么样?”
傅昭华还沉浸在情绪里出不来,穆辞宿这么一打岔,他也懵住了,过了一会才慢慢说,“哥哥是贵人之相,少年坎坷,后必能事事顺遂。”
“那你还怕什么?不是都说昭华先生铁口直断吗?”
“不是这样的。”傅昭华依旧摇头,却始终说不出来具体原因。
可他一直这样惴惴不安,穆辞宿也法催着他回家。只能先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先把人留下来。
家里多了一个人就变得完全不同了。傅昭华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这种速冻饺子不好吃。哥哥别吃这个,我给你包新的。”
“梁上的灰还没扫完,新年前扫尘是大事儿,可以扫掉一整年的晦气。”
“哥哥都不贴对子吗?有没有红纸?咱们一起写吧!哥哥的字漂亮,过年就要喜气。”
“听你的。”穆辞宿听着他念叨,还真觉得出来点过年的味道。
除夕上午该干的事儿,最后一只折腾到快八点才弄完。穆辞宿和傅昭华一起站在门外,看着门上新写好的福字,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回了原地。
“差不多就回家吧!你家里人是不是还在等你?”
“……”傅昭华皱眉不大想走,穆辞宿好说歹说还是把人劝了回去。
守岁是大日子,哪有在他这窝着的。到时候傅家人在好涵养,估计也要上门来接人了。穆辞宿这么想着就有点想笑。
可等傅昭华真的走了,他却觉得屋子里变得冷清起来。但这样的冷清,穆辞宿已经经历了十几年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变得有点不习惯。
走到阳台上,穆辞宿习惯性摸了摸口袋,然后想起来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还是五好青年,烟酒不沾。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砰!”不远处有街坊点燃了烟花,五光十色整个夜空都显得格外浪漫。
穆辞宿站着看了一会,也有点手痒。再回到书房翻了翻,一个许久没动过的柜子里翻出来几根去年剩下的炮仗。
好像是去年师兄他们正月里找他玩带来的,但是买的太多没拉下来,剩下的就这么隔了年。
穆辞宿顺手找出来,打算也去楼下凑个热闹。可绑着炮仗的绳子太紧,怎么也弄不开。穆辞宿只能转头再去找剪子打算剪开。
可打开抽屉他就愣住了。
只见两小时前还好端端摆在抽屉里的剪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封着一条红纸。
所以这是不让用的意思嘛?
穆辞宿转头又去了厨房,结果发现,料理台上的菜刀、水果刀、甚至是角落里的工具箱,裁纸刀等等等所有尖锐的物品上都被红纸封住了。就连订书器都没有被放过。
不用说,干这事儿的肯定是傅昭华。
穆辞宿下意识就发了个视频过去,傅昭华很快就接通了,看样子他也是刚放完烟花回来,身上披着厚厚的大衣,手里还捧着一个像是手炉一样的暖手袋。
“你干的?”穆辞宿晃了晃手里的订书器。
“嗯。”傅昭华理直气壮,“三十初一不宜见利器,这是保佑一年平安顺遂。”
“那我怎么吃饭啊?”穆辞宿倒是没觉得麻烦,但还是逗了他一句。
可这句话却顿时让傅昭华变得更加自信。
“外卖不需要这些。”傅昭华的声音带着笑意,连带着穆辞宿的声音也变得柔软许多。
“我想放烟花,没有剪子剪不开。”
“去年的烟花,放了一年了,万一返潮或者散了怎么办?会出危险的。哥哥不要去了,我陪哥哥看电视。”
“你是玩高兴了。”
“没有的,他们还没回来,但是我不去了。哥哥忍一忍,初二我去找你,咱们放新的。”不知道是不是折腾厉害了,傅昭华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柔软许多。
“还守岁吗?”穆辞宿的声音也放轻了许多。
今儿小孩来回跑,傅家年里肯定也是规矩多,看着就知道很累了。穆辞宿下午睡得多,这会倒是不困,但傅昭华肯定是熬不住的。
可傅昭华很坚持,“要守的,今年第一个和哥哥说新年快乐的一定是我。”
他说得信誓旦旦,眼皮却快睁不开了。可就这样还不忘了嘱咐穆辞宿把冰箱里的饭拿去热热。
穆辞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顿时十分意外。
里面竟然有好几个饭盒,满满腾腾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装着盘子摆出来,也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标配年夜饭。
穆辞宿突然觉得有点眼热。
傅昭华带着笑意的声音却从手机那边传来,“过年啦,哥哥不要总那么冷清,我陪着你呢!”
这一句话,让穆辞宿一向平静的心脏突然开始失序,不是因为外貌蛊惑,也不因为什么刻意撩人,只是单纯因为傅昭华这个人。
“……”穆辞宿沉默了一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最后,累了一天的傅昭华还是没能守岁成功,十一点的时候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可他和穆辞宿的视频却没有断。
最后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是傅昭华的大哥把人拍起来撵上楼的。
傅昭华一个激灵就醒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对穆辞宿说,“哥哥,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早点睡。”今天的傅昭华给穆辞宿带来的情绪波动太大,穆辞宿理不清自己对于小孩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可即便如此,透过视频看着他一头栽在被子里睡着的样子,穆辞宿的脸上也难得带着笑意。
守岁只有就是初一,等到初二的时候,傅昭华真的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带着烟花敲响了穆辞宿家的大门。
“哥哥快救我!”傅昭华一副要崩溃的样子扑向穆辞宿,同时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过年应酬是多么可怕。只一天他就快崩溃了。
“你不知道,还有把我当大佛拜的。偏偏跟在爷爷身边我还不能溜走。真的太惨了。”
“……”穆辞宿被他逮住都来不及和送他过来的傅家大哥打招呼。
倒是傅昭华随意的朝着自家大哥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得!腻歪去吧!他也看出自己多余了。傅昭华的大哥再次被自己弟弟两面派的作风腻歪得牙疼,和穆辞宿点点头,然后转头就走了。
而留下来的傅昭华,则是和穆辞宿继续说起初一的见闻,穆辞宿看他心情不错,脸上的笑意也变得真切许多。
晚上的时候,傅昭华真的和穆辞宿一起放了烟火。星空炸开流光的那一刻,穆辞宿听见傅昭华郑重其事的拍了一下手,然后双手合十许愿,“愿哥哥今年事事顺遂,心想事成。”
穆辞宿想了想,也学着他的样子许愿,“愿昭华今年可以事事顺遂,心想事成。”
似乎被吓了一跳,傅昭华睁开眼转头看着穆辞宿。穆辞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等烟火燃完,就牵着他回家了。
傅昭华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突然觉得他今年一定会心想事成。
就这样,闹闹腾腾的春节很快就过去了。穆辞宿中间和师兄们还有老师都聚了两次,初五京墨母亲过来帮穆辞宿收拾屋子,顺便带着京墨和半夏给穆辞宿拜年,也拿了好多自家做的特产给穆辞宿。
等到初七过了,法律援助中心又照例开展新一年的工作。
可穆辞宿还真没想到,正式上班第一天,他就被人找到了头上。窗口那头的接待人员表示,这个求助的对象点名了要找他。
“我们也没办法,他看起来情绪很激动,说什么都必须见你。”
“因为什么啊?”穆辞宿的确手头没活,干脆就出去见见,不够在见到人之前,总要先弄清这人什么来历。
“我也说不清楚,看打扮像是来这边务工的农民工。”
“讨薪?工伤?还是人命官司?”穆辞宿立刻反应出这人找他的可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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