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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冠捏着手指,心下细细推敲。

叶疏陈那样的性格可不会去寺庙,何况还是一种偷偷摸摸的举动。去寺庙一定是有什么谋划,或是为了见什么人。

叶裁月会无端诬陷他,本就令人匪夷所思,而她跟邱季深的关系,以及邱季深跟叶疏陈的关系,正好连成一条紧密的线。

这猜测仿若无稽之谈,但,与他交恶最深的,不就是叶疏陈吗?想必兄弟之情在他那里也是空似无物了。

叶云冠虽然还找不出什么所以然,可直觉告诉他,这两件事情之间必然有什么关联。即使没有,也会是抓住叶疏陈把柄的重要契机。

如今国公对他万般失望,他又岂能让叶疏陈好过?

叶云冠喊了一位自己信任的侍卫,悄悄到房中来,交代道:“你去庙中打听打听,就近段时日,云来寺里新来了什么人。那个人,跟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二人见过几次面,有说过什么话。”

侍卫领命后退:“是。”

“诶!”叶云冠叫住他,再次叮嘱道:“不要惊动他人。若是发现哪里不对,尽早撤走。”

“是。”

项信先得到通报的消息快速起身出去,从门口司阍手里接过一张字条,然后匆匆回了屋内。

他走到角落里,将纸条打开,看过一眼后,放到烛火上点燃。

好友梁渊弘见他站在窗边发愣,许久没有动作,踯躅不定的模样,便主动走过来问:“是什么消息?哪个案子的,需要我帮忙吗?”

项信先回过头问:“你手上还有能用的人吗?最好不是官吏,脸生的,手脚要好,嘴巴要牢。对朝中官员有一定了解,就更好了。”

梁渊弘想了想道:“跑江湖的?”

项信先:“最好不过。”

梁渊弘想了想道:“是可以借你,但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危不危险。”

项信先倒是也没隐瞒:“前段时日,我请左右街使,帮我注意叶云冠的动向。”

“你还在盯着他?叶姑娘不是早就已经回来了吗?”梁渊弘不解说。

项信先点头:“起先的确是因为叶姑娘失踪,我才派人去注意叶云冠,但那时候他一直被国公压在府中,毫无着手之处。所幸叶姑娘很快回来了。但是我想,叶云冠这人不是那么简单,余长华之死,如今还未正式落案,你不久一定会有动作,于是就请几位有空继续帮忙看着了。”

梁渊弘:“余长华那人是马上风死的,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是太后不甘心,才拖着想叫三司找个由头以作遮掩罢了。但那叶二公子顶多与他狼狈为奸,跟此事应当是无关的,你看因为余长华暴毙,他惹上了多大的麻烦,连在金吾卫的官职都丢了。原先还能在京城里呼风唤雨,如今只剩声名狼藉。跟着他,能查到什么?”

项信先叹说:“我担心的不是他跟余长华的死有多大关联,而是他会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做出什么。如今满城风雨,他要暂遵时势,退守待时,但叶云冠是个愿意善了的人吗?接下去会是什么?是报复,是发泄?等他真做了什么再去追责就晚了,国公总归要护着他。总之我想先安插一手,不会有什么错误。”

梁渊弘听他所讲,也觉得有点道理。

叶裁月只是离开了,又不是失踪了,叶父也还留在京城呢。不一定叶云冠就会那么轻轻放过。

“那他今天是去了哪里?”梁渊弘紧张道,“他有什么动作了?”

项信先说:“早晨他去了京郊的一处别院,做什么不知道,因为怕被发现,没再跟着。不久后他就回来了。方才他的一位亲信,被派去了云来寺,在庙中鬼鬼祟祟地找人打听,还惊动了后院的人。”

“云来寺……”梁渊弘怎么都将这两者联系不到一起,“他打的什么主意啊?”

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的别院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用猜都知道。早上肯定是出去厮混,过了不到半天,怎么就跟寺庙和尚扯上关系了?

项信先摇头:“不知道。似乎是庙中最近来了一个人,让他很在意。可是,听小沙弥说,又不知道他究竟要找的是什么人。”

叶云冠做事难寻章法,梁渊弘索性就不想了,说道:“那我给你派几个人,远远守在寺庙外面,有什么动静,就来向你汇报。但是对官员嘛,应该认识的不多,只是京城比较出名的几位,他们能知道。不过看穿着也能看出些门道,你要是担心,凡可疑之人,就让他们一一记下就是了。”

项信先拍肩:“好!多谢你了。因我个人私事,要你多有操劳。”

梁渊弘:“你我二人兄弟,认识多少年了,说这些做什么?早知道你重情重义,又心思缜密的。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叫人。”

叶云冠老老实实在屋中看了一晚上的书,提笔写了篇文章,叫府中的宾客帮忙改了。第二日早晨,国公起来,他装模作样地送上去请教。

国公淡淡颔首,态度疏离,吃过饭后便回了自己书房。

叶疏陈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旁,虽未冷嘲热讽,但那张脸叫叶云冠看得大为憋闷。两位兄弟相处不消一刻,叶云冠就受不了地拂袖离开。

侍卫寻到机会,来找叶云冠回报。

“发现了什么?”叶云冠端过旁边的水壶,大口喝了一杯,对着半空哼了一气。

侍卫将话语整理了一遍,回禀道:

“云来寺中最近新来了几位僧人,据说是远道而来问道切磋的。其中是两位有名的禅师,他们又分别带了几名弟子,如今都住在庙中,白天偶尔会传道授课。”

“几位禅师所住的院落不许外人入内。向庙中沙弥打听,他们说对大公子并不眼熟,没有见他来过。几位外来的僧人我都看了一遍,未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叶云冠瞪眼:“这就没了?”

“沙弥说,后院中没有他人了,今次前来的僧人,都已在前殿露过面。我为作考证,便潜入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后院里,分明还有一个人。”

那侍卫道,“里面住着的也是僧人。那人平日就留在屋里,或在院中小小走动,从不见人。他非常警觉,甚至身手不错,在我进入院子的时候,就有所发现。我担心暴露,很快逃了出来。”

叶云冠惊喜,没想到真能抓住一个把柄。他迅速站起来道:“那这人是谁?如此神秘,分明是有端倪。你有仔细打听过他的来历吗?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不是跟叶裁月被绑有关?”

侍卫说:“不认识。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昨日观察下来的绘录。纸上粗糙地描绘着一个和尚。对方站在一处花坛前面,闭着眼睛,似在念诵经文。

“正是此人。”

叶云冠将画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自己也认不出来。

……而且这竟然是个真和尚。叫他有点郁闷。

“神神秘秘的。叶疏陈是在搞什么鬼?”

来寺庙见和尚,简直没有比这更寻常的事了,但安在叶疏陈身上,他是怎么都不会信。

“公子。”那侍卫道,“此人与邱县丞……邱季深有些相像。”

“什么?!”叶云冠皱眉,再次看向手中的木牌。

……就这份画工来说,真看不出有什么相似,唯一相似的,可能就是脸型了。

这种东西,看看就好了。

他直接将纸一揉,丢到旁边。

侍卫说:“我当时远远瞥见,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人了。他比邱五郎要高大很多,面容也不如他白净,但是颇有几分神似。两人年龄应当相差不大,此人要稍大些。”

“可疑啊……”

叶云冠觉得自己已经窥觑到了一个秘密,但完全抓不住头绪。所有的线索零零散散的,根本串不起来。

叶云冠说:“这邱季深身上就全是秘密,以前我是不在乎,你说我要是照着他查,能查出些什么?”

侍卫静静低着头等他吩咐。

叶云冠笑出来道:“无论如何,起码能叫叶疏陈不快一会儿吧。若是扒出了他什么事,我这心里也畅快了。”

邱季深如今一样受他记恨。若要怪,就怪他自己交友不慎,偏偏认识的,都是他最讨厌的几个人。

叶云冠去到一旁的柜前,拉开格子,从里面拿出一袋子的银钱,丢到桌上。

“你去邱家找人打听,不管什么有用没用的,凡是跟邱季深有关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还是一样,谨慎。”

侍卫再次点头:“是。”

拿了桌上的钱袋,先行退下。

邱三郎魂不守舍地走出官署,心道自己被邱季深害惨了,现如今就是胡思乱想,停都停不下来。结果迎面就看见了那个正让他忿忿咬牙的人。

对方抬手招呼了一下。

“三哥!”

邱三郎想当做视而不见地走人,那魔音却如影随至:“三哥,我是你五弟啊!哥哥你慢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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