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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晨光初现,白芷眨了眨眼睛,没有仓促起身。慢慢转动眼珠,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很简朴。
没有什么装饰的帐幔,没有什么雕纹的家具。材质都不错,如果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能真的分辨不出来。
还是落到了最不愿见的境地是――被苏晴抓了个正着。白芷先试着运转内息,发现自己的功力仍在,心下安定了大半。散功办法有不少,除了直接废除武功、断筋截脉,还有用药等等,如果是用药,白芷是有准备的。如今看来没有被打成个残废,她的心思又活络了。
在心里默默转了一回念头,想了一回自己做的准备,白芷慢慢撑起身来,试图下地。一面清清嗓子,打算叫人。孰料才咳了两声,喉头漫起一股腥甜,咳出一口血来。毛细血管破了?她微惊。
被屋子里声音惊动,一个侍女推门而入,见状不由惊道:“快来人呐!”
侍女有点慌,楼鹤影派她来照顾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的时候并没有对她详说,只让她“好生照料”。把人照料吐血了,就不能算“好”了,侍女焦虑之下声音都变了:“她吐血了!”
此处是楼鹤影在靠近海边的一处小小别院,他人尚不在此处,等他得到消息赶到,白芷已经坐在桌边,与侍女大眼瞪小眼了。
楼鹤影挥退了侍女,温柔地问:“你醒了?”
白芷点点自己的手腕,也很温柔地说:“您怎么称呼呢?她不肯告诉我。”她身上的衣服都给换过了,来的时候身上也没带太多的东西,一柄佩剑已落海底了,身上的药品也没了。新换的衣服还是楼鹤影给准备的,轻柔滑软的丝绸,没绣什么花纹,头发也只是梳个通顺,挽都没挽,云瀑般披散到地上。
再看眼前的人,他的衣饰看似简洁,其实造价应该也不低。看面色营养不错,看行动是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他练出一身武功。
综上所述,此人在逍遥府的身份不差。白芷在“装失忆”与“淡定坦白”之间,选择了后者。
楼鹤影眉毛微动:“顾小姐好,要下楼鹤影。顾小姐玉体安否?”他猜测白芷与苏晴的关系猜了好几天,至今仍无头绪。但是对白芷的身份却比较有把握了,有点担心苏晴惹上了顾家,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白芷咳血了,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芷道:“不算什么大事儿。劳烦您转告那一位,能见个面吗?”
楼鹤影从苏晴那里领的任务是稳住她,白芷一开口就要见苏晴,他就打起了太极:“哪一位?”
白芷道:“再这样讲就没有意思啦。请转告他,有些事,还是我们两个单独谈谈的好。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躲了这么些年,不还是来了吗?”
楼鹤影更加猜不出个中玄妙,见白芷不肯讲,道:“在下会转告敝上的。顾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
白芷道:“人还要分什么上下?”
楼鹤影颔首而出,直奔苏晴的居所。苏晴正在鱼缸边看锦鲤围食,一把铒料下去,锦鲤纷纷聚拢。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怎么?应付不了?”
“她要见您。”
苏晴又洒了一把饵料,问道:“你应付不了她?”
“这一位身份……”
“什么身份?!”苏晴突然问道,“什么身份?想见我,我就让她见了吗?”
楼鹤影道:“属下这就去问她,究竟有何企图!”
苏晴道:“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少顷,楼鹤影去而复返,拿回来一个素皮的信封,里面封了张纸,苏晴垂下眼睛。楼鹤影为她打开了信封,抽出纸来扫了一眼,先惊。苏晴劈手夺了信纸,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笔迹工整甚至有些拘谨,内容却极嚣张:再不来,安乐窝不保。
“罗刹”在论剑大会连屠黑道四派,江湖上已是人尽皆知,她说要动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顾家小姐要拆了逍遥府,还真能拆得成。
苏晴大怒:“逆子!”
楼鹤影的心跳得比靠近苏晴时的白芷还要快!“逆子”?两个字足以补出几十年的恩怨情仇了!
苏晴一甩袖:“她在哪儿?!”
苏晴是气得有点昏头了,人还是她安排楼鹤影照顾的呢。裙裾翻身,环佩作响,苏晴步子里都带点气,所有的情绪都翻了上来。
女儿出生的时候,是她最关爱女儿的时候。那时一则担心生的是个女儿,白翼失望,她就更想对女儿好。二则女儿真是她与白翼爱情的结晶,爱屋及乌之心甚浓。
岂料世事无常,白翼不肯安居一地,两人数番争吵,只要吵,女儿的身体就不大对,白翼虽没想到她给女儿种了蛊,却直觉得与她有关,抢了女儿就跑。从此母女分别,再没了培养感情的机会。
她后来也收了徒弟,照料的时候以为很周到,实则内心一个声音告诉她:不是的,你对女儿的感情不是这样的。徒弟是个乖巧、能干的女孩子,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现在亲生女儿来了,威胁要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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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是吃不准苏晴的脾性的,一张信笺只是试探。
没想到苏晴真的来了。
隔着老远,白芷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运指如风,堪堪稳住了心跳。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子,鲜妍明媚,没有极浓的妆容,整个人却透出一股子的不羁。没有烈焰红唇,却有似水明眸。她的样子还很年轻,但是与真正二八年华的少女相比还是看得出岁月的痕迹,比白芷这副皮囊的二十来岁也能显出点年纪。却又别有一种韵味。
白芷很客气地对楼鹤影道:“我们有些话要说,劳烦您回避一下。我要动手,您在这儿也没用。”楼鹤影却只等苏晴的号令,苏晴稍稍运功催动蛊虫,白芷脸色苍白:“我是大夫。暂时压住的本事还是有的,驱出的办法也是有的,只是太痛苦,一时下不定决心而已。”
苏晴对楼鹤影道:“外面候着,十丈之内不许有人。”
待屋里只剩下苏晴与白芷,白芷才诚恳地说:“打扰您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总觉得叫什么都有些不习惯。”
“那就不用说了。”
“好,说正题。我在江上遇到水匪,不幸多管了件闲事,知道他们截杀了王御史的信使,一路南下追到了这里。”
“哦?来要人?”苏晴面对这么大个一个女儿,感觉也是怪怪的。本是情绪波动得厉害,见到真人又气不起来了。说是女儿,又非常的陌生,她被白翼带走的时候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说是陌生,她们互相之间情绪的波动都能感觉得到,也无法说“没有关系”。
白芷道:“我原本没打算打照面的,这么多年没见,不知如何开口,一开口就是向您索要王御史,简直就是为了激怒您而来的,我宁可悄悄来偷了人走。既然被发现了,就想再多问一句――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白翼没有告诉你?”
“我问过,他也说过,可总要听听双方的说法。您二位的事情,应该您二位自己解决,没有别人置噱的地方,但这件事牵涉到我,还是想知道的。”
“我要不说呢?”
“好,我不问。王御史,还请归还。”
苏晴瞪她,白芷摊了摊手:“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与您打交道,好像怎么做都像是挑衅或者是威胁。要不,您教我一句开场白?”
苏晴心口一紧,她这辈子就生了这一个孩子。当年白翼带走女儿,过了很久她才得到白翼的消息,那时候白翼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了。也曾想过将女儿夺回,最终却是:你有种就自己把孩子养大,老娘不伺候了!难道我还要上赶着去给你养女儿、当老妈子吗?
白翼带走女儿的时候,孩子还没满月,母女之间还没建立起牢固的感情。苏晴一赌气,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二十几年来,也不时会想起有过这么一个女儿,是她的血脉。近年来白芷的消息在江湖上流传甚广,听得多了,也在她心里占了一块地方。深情不至于,感情总是有一些的。白芷说话的口气过于生疏,这让苏晴也不爽了起来。
苏晴冷笑一声:“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就不必说了!你有什么手段,大可以试一试!”
“我不想试,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试着相处,那样会更自然一些。可是眼下王御史的事情……”
“够了!”苏晴知道江湖人是怎么看她的,一个女人,一旦没有苦恋一个人,没有守身如玉几十年,哪怕只是改嫁,风评都不会好,何况她这样的?一旦有人提到她的男人们,通常带着讽刺,这难免令她对这方面的话题比较敏-感。
白芷道:“逍遥府秩序井然,可见您的见识气度。扣了一个御史,我怕逍遥府以后会变得不逍遥。”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哪怕用这样的口气对顾郁洲,都能说得那位老爷子心意松动。
“那又怎样?”苏晴当然是知道的,她也没打算扣下王御史到天荒地老,但是在白芷面前,她嘴上是不能让这个步的。
白芷此来有两件事,一、驱蛊,二、偷人,被发现之后又添了与苏晴沟通一件。现在发现,跟苏晴沟通可能比前面两件都要难一些――逍遥府这个样子,苏晴不能是个“昏君”,但她表现得却像是一个拿了言情剧本的怨妇。
“刚才的信不是为了激怒您,是提醒,”她尝试着摆明利害关系,“官府、白道,都已关注王御史,您……”
“我自有安排!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白芷的额角冒出冷汗,心跳快要压不住了,声音也开始发飘:“凡事讲究个缘份,我不来见您,是不知道要怎么交代。既然见到了,就不好隐瞒――令嫒已经死了。”
苏晴又是一声冷笑。
白芷道:“别动那蛊了,我撑住一口气同归于尽的本事还是有的。从头讲起吧,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令嫒已经死了。”
苏晴道:“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白芷微怔。
“少给老子耍心眼!你的蛊是我种的!为的就是给你续条命!”
白芷懵逼了:“啥?你?等等!”她想起来当初给章玉阳下的蛊,但那个是假死,她敢肯定,自己当初那回一准不是假死!当初顾清羽中的毒,是要置他于死地的!再往远了说,原主姑娘当时,也没有假死的必要。所以弄了半天,死而复生都是亲妈的爱?
苏晴用力盯着她,一字一顿:“我的女儿,当然要保住她的命!我在她的身上种了蛊,关键时刻能给她续命!我父亲一生的心血,长生蛊。心停之后,它会让你的心再跳起来!可解百毒!”
白芷按住胸口,倒退三步,抵住墙壁:“你别过来,你一激动,我这心跳就制不住。您这激动法儿,可不是一个婴儿能受得了的,不用几次就得死于心跳过快。深呼吸一下好吗?”她快扛不住了。
待苏晴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才低声道:“不骗你,十五岁的时候,死过一回。嗑药、酗酒,然后就……一睁眼,我就来了。”她低低地将事情都叙述了一回。最后说:“师兄他们已经认命,我也没办法。我是真的死过一回了,再死就太麻烦了,请您见谅。”
苏晴目光闪烁不定。白芷道:“顾清羽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对吧?三方对质也可以,你有知道的权利。”
“那可真是谢谢姑娘了,八年了,终于想起我来了。”
“恕我直言,早两年想到您,您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顾家认了我,您……咳咳,我心口又疼了。您看,我要一醒来跟刚才那位先生说,我失忆了,咱这戏就是另一个演法了对吧?我选择坦诚,是不敢把事情搞太复杂,太复杂的事情我做不来,太伤脑筋了。”
苏晴道:“那就别动歪心思,老实在这儿呆着吧。”说完,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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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鹤影等在外面,欲言又止。他是苏晴心腹,此时反而不敢插言了。他才二十五岁,从来不知道苏晴还有一个女儿!这必须得是亲生的!顾家三小姐?那孩子的爹得是?
苏晴道:“看好她。”
楼鹤影难得拿不出个方案来,问道:“要做到什么程度?”
“她去哪儿,你跟着!”
“是。”
“不许她离开,也不要提她的身份。”
“是。您有什么打算?”
苏晴道:“你今天问得太多了。”
楼鹤影不敢再说,目送她离去,心道:毕竟母女连心,平时可不见主人这样情绪不定。苏晴是个感情浓烈的人,她恣意奔放,想笑就笑、想闹就闹,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怄起气来又很孩子气,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是稳得住的。今天不一样,她是动了真怒。
目送苏晴离去,楼鹤影转入小楼:“顾小姐,地方简陋,不知道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白芷微笑道:“已经很好了。”又垂目不语。
楼鹤影问道:“想出去走走吗?”
白芷摇摇头:“有点累。”
楼鹤影道:“在下还有些小事要办,就不打扰了。”
楼鹤影转入书房,望着香炉中腾起的烟雾出神:【不知道主人还有什么谋划?】
喂撑了半缸的锦鲤,苏晴拍拍手,问道:“苏湛呢?”
侍女答道:“闭关练功了。”
苏湛是苏晴收的弟子,与白芷年纪相仿,已承担了一些逍遥府的事务。
“姜云宣呢?”
“去观书了。”
苏晴轻嗤一声:“他越发无趣了。王芝元带回来了?”
“在蕴秀阁。”
“看好他。”
“是。”
苏晴双手背在身后,面沉如水,鱼食洒完,她也合上了言情剧本。轻叹一声,道:“鹤影呢?”
侍女道:“您准了他的假。”
苏晴自言自语道:“人这一辈子,昏过一次头,就够了。让鹤影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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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在小楼住了下来,她估摸着,林骏他们追查王御史没她这么快。没有纪子华指路,纵然有官差撒网的追查,也得比她晚个十来左右。她还有时间。实在不行,她就冒险将长生蛊绞杀在体内!
在那之前,还是有可以操作的余地的。她总觉得苏晴的行为很反常,哪有亲妈听说亲闺女换人了居然不动声色的?
楼鹤影提过一次她可以出去走走,她也就不客气地在第二天要求出去逛逛。没有去码头,也没有去逍遥府,只是登上矮山,举目远望。楼鹤影给她拿了帷帽:“海风大,会吹破皮肤的。”
白芷接授了他的好意,说:“白吃白住可不行,这里有病人吗?”
鉴于“母女”诡异的关系,楼鹤影担心她有什么别的图谋,委婉地拒绝了:“岛上有大夫,人也很健康。这里没有几个老人,也不照与人殴斗,极少有伤者。”
白芷轻轻地摇了摇头,听到轻微的树叶的响动夹在海风里,再看楼鹤影,他好像没有察觉。白芷道:“看够啦,换个地方吧。”连着几天,她把自己的行动都规定了时间、地点,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到其中的规律。
这天,从矮山上下来,照例是她午休的时候。楼鹤影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一阵,处理事务,这也是白芷规律的生活给他的便利。
门被轻轻地推开,白芷的耳朵动了动,依旧闭着眼睛。来人身负武功,不低,听呼吸的节奏与苏晴的内功是一个路数。淡淡的香气浸了过来,是个女人。帐子被撩开,来人呼吸微滞,小小声了一句:“还是个美人呢。”
白芷没有动。
来人又看了一阵儿,轻轻地在床边坐下了,推醒白芷的动作也很温柔。白芷也作被推醒的样子,带点惊讶带点迷茫:“你……谁?”
来人道:“别管我是谁,我是能帮到你的人。王夫人想与王御史一起离开这里吗?”
白芷眨眨眼,【哦,纪子华编的,我是出来找丈夫的,他们去核实过了?她不知道我是谁?有点意思了。】
对方很有耐心地等她反应过来。白芷道:“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能帮到我?”
“苏湛。此间主人的弟子。”苏湛提掌,将一只凳子拍裂。
“唔。苏少主,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师父近来做得过份了,我不能让她再错下去。扣下一个御史,必会招来官军、白道的攻围,这样对师父不利。送你们出去一定会被发现,你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可以写信给他,我可以为你们夫妇送出消息去。”苏湛说得很明白。
白芷不信。苏晴之前的态度违和,白芷是经历过连天城家变的人,早已没有那么天真。综合一下,苏晴很可能是对这个徒弟不大信任,这样苏晴身上所有矛盾的地方就可以解释了――所谋者大,她在演的根本就不是苦情戏!
能在此地屹立二十年不倒的人物,岂会只是个恋爱脑?她不是对女儿没有感情,但是绝没有浓烈到人设崩塌。要算账,也得把大局稳住再算。
而苏湛这人说话前后也是矛盾的,又是维护师父,怕官兵、白道围剿,又是不肯送他们出去。反而要她写信求援,信一写,不就坐实了人在逍遥府了么?这是生怕没有实锤啊!而且白芷在岸上已经留了后手,纪子华、白及都是靠谱的孩子,逍遥府在岸上的势力不太大,白及完全可以安全逃走搬顾清羽这个救兵。
那么,白芷为什么还要把官府、白道给扯进来?
白芷道:“我不信你。”
苏湛道:“我知道您的顾虑,夫人快些决定,我的时间有限,可不会总有功夫来这里的。”
白芷只是摇头。苏湛皱眉看了她一阵儿,忽然说:“楼鹤影回来了,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楼鹤影目送苏湛离开,装作没事人一样地踱进小楼。白芷已睡回去了,他也没有打扰。
如此过了几天,苏湛没有再来。白芷算着日子,顾清羽应该接到消息了。顾清羽一旦得到消息,就有可能拦住林骏暂缓追查,时间也就有了。如果她猜对了,苏晴是借这个机会清理门户,那么王御史必然能很快回到岸上,届时一床被掩了,什么事都好办。
如果猜错了也不打紧,就配合顾清羽,把王御史抢走。已经拆过一个连天城,她不介意再拆一个逍遥府。
她最大的问题还是长生蛊,以前没发现,现在倒不是不能除,只是要冒很大的风险。她跟苏晴打照面,苏晴几次情绪波动,长生蛊跟着动,她对这蛊也有了一些把握。【能和解请她把蛊取出最好,不能,只有赌一把了。】
决心下定,苏晴忽然在山上置酒,让她一起去赏景。
矮山上的凉亭里已经摆满了酒馔,也有乐师舞伎。白芷目光划过陪客――苏湛、楼鹤影、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子,都一水的美男子,身形修长、眉眼温和,从四十上下到二十出头都有。
苏晴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白芷垂下眼。
苏晴拍拍手:“好啦,开始吧。你也好好看看,这样的人间乐事!”
白芷突然想吃薯片。
年纪最长的那个男子对苏晴举杯,苏晴举杯回敬,问:“姓王的那个人在吗?”白芷看了她一眼,苏晴对她笑笑。年长男子说了一句:“阿晴。”楼鹤影道:“姜大爷,及时行乐。”原来他就是姜云宣。
姜云宣闷头喝酒,此时,海上飘来几艘船,楼鹤影道:“新鲜的瓜果到了。”
苏晴说:“正好,浇上乳酪,拿冰镇了。把王大人请过来吧。”
不多时船靠岸,抬下许多竹筐来,一路往岛上送,进到了府里,王御史也从蕴秀阁被引到了矮山上。此时,忽然发生了骚乱!白芷看着力该乔惴竹筐从里面抽出兵刃,直往凉亭冲过来。所有人都拔出了兵刃,只有白芷与苏晴两个人安坐。
只听到冲上来的人喊:“只拿扣押朝廷命官的匪首苏晴!”
【哦豁,猜对了。】白芷扫了一眼苏湛。这孩子已是一脸得色,与姜云宣交换了一个眼色,劝苏晴放了王御史自首。苏晴不动声色:“哦?府里怎么办?交给你吗?”姜云宣道:“我会为你经营好逍遥府的。”
苏湛与姜云宣站到了一起,神态亲昵:“师父,是您一直以来做得太过份了。云宣对你如何,你却朝秦暮楚……您别生气,我们已经服了解药,您不用再催动蛊虫了。朱二爷、林三爷,你们呢?是要继续争风吃醋,还是逍遥快活?我答允你们,只要与我一道,会分给你们财帛,到时多少美人没有?”
“朱二爷”冷冷地道:“姜兄,得了逍遥府,要多少美人没有?勾结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牲,不怕睡不安稳吗?”仗剑来到了苏晴身边。“林三爷”则默默地站到了姜云宣身边,余下诸人也各有选择。
从山下冲上来的看起来都是高手,上山以后却又只围不攻。
王御史左顾右盼:“我家夫人呢?”
苏湛忽觉不妙,王夫人不是……她看向白芷。白芷正回忆当初顾郁洲带小姨娘省亲的事,与今天如出一辙,都是挖坑等人跳,区别只在顾郁洲的局更大一些。她敢肯定,冲上来喊这一嗓子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官军,得是苏晴安排的,就为了引苏湛跳出来。
苏湛也是个狠角色,当机立断一剑刺向王御史。剑势极快,眼看抢救不及,白芷轻笑一声,也不见怎么动,已到了王御史面前,伸手一拉,拖着他便回了苏晴座前。苏湛又惊又怒:“你究竟是谁?”
白芷对苏晴道:“看来我没猜错,城下之盟咱们就别订了。这件事,您要怎么办?我可以出手。”
“人情太大了。”
“我欠您的人情更大,”白芷诚恳地说,“虽然我也不愿意,可大家都有损失是真的。”她这说的是占了人家闺女壳子的事儿。
苏晴道:“看着吧,还应付得了。”
“伤亡太大,就太让人伤心了。”
苏湛已连杀三人,一剑伤到了“朱二爷”。楼鹤影对苏晴道:“主上!”
苏晴做了个“请”的手势。白芷慢慢卷起了袖子,一龙一虎的纹身在阳光下分外的清晰。她切入苏湛身边,分筋错骨手折了她的手腕夺了剑,青光连闪。
片刻之后,凉亭四周只余呼吸声。王御史已不问“夫人”了,而是说:“这是一计吗?”白芷道:“对呀,账簿过江的时候被水匪烧了,正在想办法另弄一本,您还是想想这个吧。”
王御史眨眨眼:“哦。”又看向苏晴。
苏晴挑眉,白芷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先生,您说是不是?”王御史道:“下官只想快些将这些贪官绳之以法,以救灾民。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白芷笑道:“难得糊涂。”
见王御史居然点头,苏晴忽然兴味索然:“都滚吧。”
白芷问道:“我?”
苏晴道:“怎么?还想继续碍我的眼?”
白芷眨眨眼,慢吞吞地:“哦。”完球,顾清羽赶过来了!就他的脾气,苏晴但凡脑子没进水,就得知道顾清羽会过来摊牌。【那我还走个P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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