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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风风火火,一天内便强势把官廊房侵占的解决方案给定下来:现有官员居住的房屋不动,自己去所属各部报备,超制的收租,由户部收纳,以充公用;被官员私自出卖,典赁的,以五年为期限,超过不究,五年内交易的发所属各部追究,并责当事官员将可住的房屋赎回;对于军民私自侵占的,户部按照官廊房管理事例收租;房屋倒塌不能住的登记土地,分配给各部衙门,各部要么去工部领建设款,自行雇人建官舍,要么去工部登记,统一建造。以上各项年底前完成,每月议事报告进度。
如此决定,卢尚书和金大人自然高兴,他们的房屋没有超制,也不用搬家,有了具体的处理章程出来,以后住的也安心;而侵占了多余官廊房的则只能暗暗生气,侵占的房屋得收租,还得自己修葺维护,那跟在外头租房有什么区别,这是逼他们把房子交出来。
林霜在卢府住到月底才回孙府,她抵达南京后就寄了信回去报平安,此时北京的小伙伴给他写的信也送来了,不出所料,遇匪的事情被二太太瞒下了没人知道。四少爷会试落榜了,这次他心里有准备,信里没有表现出太失落的情绪,只说已经收拾好心情,在为三年后的考试做准备。另外与张晓雅的婚事,仍是阻碍重重,不过他们两个人心意相通,相信这些困难都会熬过去的。烦人的还有住西厢房的那一位,整天找机会在他面前晃,不过因为院子里一众丫头都不惯着她,所以暂时还没造成大的困扰。最后还说每次遇到不顺,他就会去东厢房坐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起林霜为他所做的一切,便会重新振作起精神来。
林霜把四少爷寄来的信放回匣子里,不管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多么亲密无间,以后最好不要联系了,这信她也不会再回。
她打开第二封,是沈钰寄来的,他的字如其人,漂亮干净,带着一股子清冷的药香。沈钰在信里说卓老头在大狱里被人提走了,是谁做的不知道,他想了许多办法也没查到他的踪迹,卓老头失踪前跟他透露了一些信息,信里不方便说,他明年开春回南京后再找林霜细说。另外若是她想寄信,拿去瑞草堂任意一家分铺,沈家的管事会帮忙带去北京的。
佳萃则来信抱怨她现在一个人无聊,每日被拘着做针线。吴姨娘现在开始操心她嫁人的事,原本那么骄傲泼辣的人,现在为了讨好三太太,整天在三太太屋里端茶奉水,一站就是一天,她看着很心疼。又说佳荟现在嘚瑟的不行,每次跟那个刘城回伯府,都腻歪的很,看着实在辣眼睛,佳荟几次说要感谢林霜,说给她带了好运。还有佳桐,也被接回来了,性子倒是没以前那么嚣张跋扈了,不怎么跟她说话,大太太到处走动想给她说一门亲事,但她的名声已坏,只怕很难……之类总总细碎的事情写了十来页纸,看上去不是一天写的,估计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就像以前在林霜面前絮絮叨叨一样。
哥哥也托人写了信寄过来,说家里一切都好,只是陈娘子惦记林霜,想念得紧,生怕她在南京受苦。
林霜给沈钰、佳萃和哥哥都回了信,交给顾妈妈,让顾良送到瑞草堂。顾妈妈却把顾良领进来,跟她说江家想退铺子。
林霜一开始以为他把江老板惹怒了,顾良发誓赌咒,解释他真没敢再搞什么事,那天在酒楼里林霜跟他分析了利害关系以后,他第二天一早便去铺子里找江老板,只说自己刚来南京,不懂这边的规矩,弄清楚后决定只签官契,按照当初商定的涨一两银子的租金。谁知江老板听了却很平静,跟他说这个铺子不租了,他用这些年赚的几个钱在乡下买了个庄子,想带着老娘和夫人回乡下种田去。
顾良怕他是一时生气,让他考虑了半个月,结果江老板还是坚持要退铺子。
那么这个铺子就空下来了,顾良的意思是租给别人也是租,不如租给顾洪亮做生意,租金照江老板一样的给。
林霜觉得不妙,非常不妙,她突然明白了出发前二太太的顾虑,里外被顾妈妈和顾良管着,她将处处受制。如果铺子租给顾洪亮,生意好还行,不过是比租给别人少收些租金,若是生意不好,顾良一家子不好过,她不可能不受影响的。
现在铺子空出来,要么她自己做生意把铺子占了,要么只能租给顾洪亮。可她观察了这么多行业,行行都有商机,她对哪行都不懂,根本无从下手。
隔两天江母带着江太太上门来求见,孙府的婆子将她们带到寄春君舍。
林霜知道她曾是二太太娘家的管事嬷嬷,不敢怠慢,赶紧把人安排在堂屋里坐下,招呼春芽上茶果。
江母年纪已逾七十,满头银发,面相慈祥,虽走路要拄拐杖,但精神特别好,江太太也是个和蔼的人。两人倒不是为了铺子来的,江母说二太太是她一手带大的,二太太嫁人后,因隔得远没去探望过,但每年二太太都托人带东西给她。她听说二太太的养女来南京,便想过来看看七小姐。
说得林霜十分惭愧,哪有老人来探望她的道理。
她给江母讲了一些二太太生活上的事,江母听得很入神,看来确实对二太太的感情很深。
说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最后聊到这个铺子上,江太太讲出退租的原因:“……辛苦十几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开张铺面有门摊,名义上三十取一,实则收税官会巧立名目,实缴的税远远不止于此,另外铺户还要承担摊派,遇大比之年、亲王选妃、各衙门举办大庆典等事件,采办之物一律由铺户承担,负担非常之重。当家的一合计,现在朝廷对农业很重视,收税也不高,还不如把手上的现钱变成产业,一家人去乡下庄子当个小小乡绅,种几亩薄田,养些鸡鸭鹅羊自给自足来的快活。”
对于他们的决定,林霜只能尊重,同时也将她要自己做生意的心思打消了,她把顾良一家叫到跟前,把江太太的话跟他们学一遍,又列了单子算给他们看,开一家铺子成本要多少,总之先把话说在前头,开铺有风险,入行需谨慎。
顾洪亮却干劲十足,他以前只给别人打过零工,能自己开一间铺子,那是想都没想过的事,至于风险什么的,现在哪能听得进去,磨拳霍霍,只等江老板一家搬走后,他就要大显身手了。
林霜怀着忐忑的心情点了头,把铺子按照江老板的价格租给他,每月盯着顾良把租金收回来,不过她不去过问铺子的生意如何,免得顾良以为她干涉生意的事。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倒是相安无事,到了年底,林霜明显感觉到顾妈妈焦虑情绪更重了,她不跟林霜提铺子的事,但对买来的两个小丫头海棠和梅子态度日益变差,动不动就大声训斥。有时候林霜看不下去了,会背着人跟她说两句。
另外就是春芽和溜儿的婚事,林霜和春芽照着黄历研究了许久,最后把日子定在第二年三月初八,那时春芽满了十八岁,正好春满大地,天气暖和,开席请客都方便。
既然把日子定下来,那嫁妆也得开始准备了。林霜答应过要给春芽置办一份厚厚的嫁妆,办个热闹的婚礼,她兴冲冲的找来顾妈妈,要支钱时却被顾妈妈泼了一瓢凉水。
“……我的七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您说要支二十两给她置嫁妆?哪家的小姐能这么阔气?”
林霜知道说到钱上面顾妈妈便紧张,好声与她商量:“春芽放着伯府舒服的日子不过,千里迢迢跟我来到南京,她和你一样,我把你们看成是家人,别的我给不了,答应她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顾妈妈急的跳脚:“那也不用二十两那么多,七小姐,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钱都卡在大太太手里,您总得给自己留点银子伴身,春芽那里,我看拿五两银子顶天了,他们吃住在府里,置办不了什么东西。”
林霜气的发笑:“顾妈妈,来时我们就存了一百两,我每月有三两银子的月例,加上今年两个铺子的收租,至少存了一百五十两有吧?我们在孙府住着,一应吃喝都不用管,做衣服的布料是顺妃娘娘赏的,做衣服的工钱都是孙府贴的,你们穿的衣服是孙府统一发的。除了顾管事出去办事的车马吃食钱,其他没什么开支,我左右算一算,二十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平日打点孙府下人、招待客人的茶叶瓜果点心、您读书写字用的笔墨纸砚、看的闲书、出门做客打赏下人、买零碎物件……哪一样不花钱。这一年您光收礼,可明年大小姐出嫁、二小姐、大爷、二爷等人过生日、卢府的大奶奶生孩子、过年过节发红封、您和小姐们出去看庙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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