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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对沈钰三人道:“走吧,戏也该看够了!”
她眼角余光扫到花圃旁的张曲儿,张曲儿神色复杂,其他人则惊惧较多。
林霜只觉得腻味,本来懒得搭理她们的,看来还是得给她们吃点苦头才行,正好这边闹出了动静,林霜决定让庄妈妈趁此机会赶一批人出去。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应付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沈钰给她分析:大朗朝宫中的女官不多,且品级不高,只皇后身边有供差遣的女官。皇后这次派女官而不是派宦官来,估计是怕吓到她。
这么一说林霜便心中有数,让沈钰他们三个先回避,她匆匆赶到聚贤堂时,见大厅里端坐着三个女官,她们俱是神色复杂的打量她,倒不是说多严厉,只是那种眼神令人不舒服。
林霜上前与她们客套了几句,女官将此行的目的跟她说了,她们来,主要是了解近日关于侯府变卖家产的传言。
林霜解释道:“……侯爷已经失踪一个多月,皇上虽然下令水军全力搜救,但水军目标大,容易受海寇攻击,许多海寇聚集的海域不能进入。我从别处了解到民间渔船失踪,一般会请当地的海猴子进行搜救,他们熟悉周边岛屿,消息灵通,不过收费是因人而异,像侯爷这种身份,他们开价很高。目前搜救的费用一直是沈家在垫付,我就想着把侯府不赚钱的产业砍掉一部分,变现拿去找侯爷。反正侯爷找不到,再大的家业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她语气无奈,对目前的困境一筹莫展,倒不全是装的。三个女官听了也纷纷动容,好声劝慰了几句。
其中一个女官道:“夫人对侯爷的深情令人感动,找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南京兵部接到皇上的旨意后,会想尽一切方法去找侯爷的。只是夫人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既忧心侯爷,又要管理侯府,必定十分吃力,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派两位有经验的嬷嬷过来协助夫人打理内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林霜道:“没想到侯府的事情还打扰到皇后娘娘,这是臣妇的失职,以后必定管束好府里的下人。至于派嬷嬷协助,臣妇多谢娘娘的好意,只是公侯府上的内务,还没有宫里派人来管理的先例。侯爷先前就跟我说,他得皇上厚爱,处处优于他人,因此引得言官不满,皇上为了维护他,屡屡与言官争执,侯爷说今后咱们得约束自己的言行,管理好侯府内务,千万不要再让皇上和皇后娘娘为难才好。”
女官只是来探她的口气,并非直接下令,听她委婉拒绝也没多说什么。
等女官走后,春芽凑到林霜面前道:“刚刚三位女官下轿时,正好看到有个道士在咱们侯府门前窥探,门口的侍卫去驱赶他,谁知那道士留下一首诗,给女官们听到了。”
“什么诗?”
春芽磕磕巴巴的念道:“天命夭殇求白首,相生相克本不容。熠熠不同天与地,一星高升一星沉。”
林霜脸色一变,怒道:“道士呢?”
“念完诗就走了,不过孙总旗的人跟着他。”
林霜便往偏厅去,料想孙镇他们已经听说了。
“我看这事不简单,如果只是一个纪芝兰,偷偷跑去皇后娘娘跟前告状我信,她敢串通道士来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我却不信。”林霜进门就气鼓鼓的道。
“妞……夫人认为她背后有人指使?”四少爷疑惑道。
“沈少爷,你怎么看?”林霜没回答他,转而问沈钰。
沈钰皱眉:“现在多数人都认为长兴侯已经遇难,他们这么处心积虑的为难你一个女人做什么?”
林霜:“除非他们确信侯爷没事,又奈何不了他,所以两头使力,为难我,不过是为了让长兴侯府与皇家生隙。”
孙镇看向沈钰,小心斟酌着道:“想让长兴侯府与皇家生隙的,只有郑家了。”
沈钰面无表情的道:“我与郑家虽然走的近,却也不是事事与他们通气,郑翼也并非真正信任我,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四少爷:“难道长兴侯爷失踪与郑家有关?”
沈钰:“这说不定,等我回去查查郑家最近派出的人便知道了。”
他起身往外走,然后又回头叮嘱林霜:“道士这时候出现,显然是要散播谣言,把长兴侯失踪的责任怪到你头上,你不可不防。”
林霜送他们出去,边走边道:“我知道的,无非说我这天赦星克侯爷的天煞孤星嘛。”
四少爷安慰她:“你别被人三言两语就激怒了,天赦星只会救人,哪里会害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是这种神神叨叨的说法,全凭道士一张嘴。”
沈钰:“他有嘴,你也有嘴,大不了,你再扮一回神婆。”
几人都笑起来,经他这么一打岔,之前的紧张便消散于无形。
但谣言的破坏力是极大的,传播速度也快,很快侯府便有“侯爷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尽所有亲人,唯独克不动新夫人,反被她所害”传言。
女官回去禀报皇后,皇后果然琢磨起来。那边郑妃也不闲着,不知从哪听到传言后又在皇上耳边说了一嘴,皇上现在信道,自然也对这些天命之类的说法深信不疑,隔天与沈钰论道的时候又说到这事,怀疑长兴侯以前上战场无往不利,这次小小的一场战役却折在海上,是不是被新夫人克的。
沈钰穿一身宽大道袍,与皇上对坐在烟雾缭绕的石桌后,神色冷淡,还真有些飘飘欲仙的味道。
他给皇上倒一杯茶,语气清冷的道:“天赦者,赦过有罪之辰也。侯爷征战多年,身上煞气重,非天赦星不能化解,微臣尚未听说过逢凶化吉之星会与别的星相克。皇上修道,对八卦易数研习已久,不必信那些走街串巷的道士的话,若是有疑问,不如自己帮侯爷算一算。”
皇上道:“朕以前怎么算,君恩与那新夫人,也是天作之合,可昨夜又给卜了一卦,不是太好。”
“时间万物,没有一成不变的。”
皇上连忙问:“沈卿的意思是,他俩的姻缘有变数?”
沈钰抬起眼皮,颇有些无奈道:“微臣的意思是,卦象的解读,随解卦之人的心境变化,皇上昨晚卜的什么卦,微臣试着解一解看。”
皇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给他看。
沈钰随便扫一眼,淡淡的道:“微臣的解读,恰恰与皇上的观点不同。”
说着与皇上讨论那桌上的卦象,直到中午还不见出来。外面二皇孙几次求见,均被大太监王植拦在殿外,气得头顶冒烟,甩袖而去。
沈钰在皇上那里吃过午饭,换了官袍出来,正好碰上郑妃带着丫鬟给皇上送甜汤,王植拦着她不让进去。
“沈大人,皇上可歇下了?”
沈钰是郑家阵营的人,又在皇帝面前得宠,所以郑妃对他态度是和蔼可亲的。她与王植说不通,便转而向沈钰求救。
沈钰是官员,得回避皇上的妃子,但现在是在殿门口,避无可避,况且还有王植等宦官在场,回答几句话并不会失礼。
他垂首向郑妃施礼道:“皇上解卦费了些神,这会确实累了。”
郑妃咬着唇对王植嗔道:“上午来,王公公拦着不让进,现在又不让进,你倒是说说看,本宫什么时候能见皇上?”
王植一脸为难,他看了眼沈钰,赔笑道:“娘娘这个问题,不如问沈大人,唯有沈大人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有空哩。”
沈钰微微斜了他一眼,知道王植是故意把难题推到他身上,但他不想接这个茬,拱手道:“微臣先告退了。”
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王植讪讪的笑道:“这沈大人真是不近人情。”
郑妃自然听说过沈钰的脾气,她眼睛一转,把甜汤塞到王植的手里,交代他送进去给皇上吃,然后匆匆回宫。
沈钰走出去没多远,郑妃宫里的一个嬷嬷便追上他。
“沈大人,我家娘娘向您打听一件事。”
“何事?”
“不知皇上有没有跟您说起过关于长兴侯夫人的事。”
沈钰心中一动,站住脚淡淡的道:“上午提到过,嬷嬷要问什么?”
那嬷嬷左右看看,这才道:“外面都在传长兴侯的新夫人把长兴侯克死了,不知皇上对这件事怎么看?”
沈钰疑惑的问:“郑妃娘娘为何关心长兴侯府的事?”
那嬷嬷笑了笑,神秘兮兮的道:“那位新夫人,与顺妃交好,在出阁前与咱们娘娘有些过节,咱们娘娘看她不顺眼。本来她去了南京,不在眼前晃就算了,谁知道她命好,居然嫁给长兴侯。长兴侯与郑将军不对付,她自然也是咱们娘娘要除掉的人了。”
沈钰嘴角勾了勾嘴角:“原来如此。”
郑妃派这个嬷嬷来打听消息,实在是疏忽了。沈钰与林霜的关系,郑家知道,郑妃也知道,但是郑妃宫里的嬷嬷不知道,她以为沈钰是郑家阵营的人,必定盼着长兴侯一家不好,谁知道人家关系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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