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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奇正心里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早知道这样,不如继续留在茶馆听宋麻子说书了。
不管在哪个行业,能成名都必定有两手。
说话字正腔圆,每个字都交代得轻轻清楚,更是抑扬顿挫。这只是基本功。
除此之外,还需要控制语速语调音色等,把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这就基本上是合格的说书人了。
想要成名,只是合格当然不行。还必须把语气语调附上一股魔力,让听的人无法抗拒。
当然,这些要素宋麻子都不缺。
之所以能这么出名,除了本身就说得好之外,还有个很关键的因素。
那就是宋麻子的王牌节目——时事话本。
通常的说书,都是以、话本为基础。可以说,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为了让自己的说书有特色,宋麻子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每天用一个时段来说说当下正在发生的各种奇闻趣事。然后给这个栏目取了个名字叫做“时事话本”。
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时事话本栏目一上线,就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其实原因也简单。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一样,有什么电视和网络之类的东西。人们了解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所有信息的传播基本上都是靠人口耳相传。但人们对于新近发生的、特别是和自己生活相关的信息,需求就比较强烈。
时事话本就抓住了这一点。
“今天,本城街东发生一场斗殴。起因是张姓与李姓两户人家,因家里养的狗产生了矛盾。列为看官,是否以为是常见的因所谓打狗欺主而拳脚相见。非也。”宋麻子抛出一个悬念。
“如果就是这样的话,时事话本也就不会拿出来讲了。”接着又是一个包袱之后,宋麻子才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张家和李家都是世代居住在街东,可是说是老街坊邻居了。怎么会为一条狗,哦不,实际上是两条狗。老街坊怎么会为了狗大打出手呢?”
“事情是这样的……”
“两家人虽说住在一条街上,相邻也不过两三家,但之前就产生过矛盾,相互间都不来往。按照咱们土话来说,就是面对面撞到一嘭都不会打个招呼的那种。”
“这种情况据说已经存在很多年了。至于之前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结的怨,就谁都说不清楚了。总之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就是什么你瞪了我一眼我骂了你一句之类鸡毛蒜皮的事。”
“虽说互相瞧不顺眼,可这么多年来也还算相安无事。今天又怎么个突然干了起来呢?这就要从他们两家养的狗说起了。”
“张家养了一条母狗,是黑色的。李家养了一条公狗,是黄色的。”
“今儿个张家的母狗,生了一窝狗崽。本来还开开心心的张家人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窝狗崽居然都是黄色的。而整条街上,也就李家养的这条大黄狗是纯毛的。”
“其实啊,这事本来真算不了什么。你说这人可以不来往,狗哪里懂这些呢?何况又都是一条街上的,于是一来二去眉来眼去你情我愿搞到了一起,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张家人不这么想。他们很生气,那感觉就像是自家养的女儿,被仇人的儿子占了便宜似的。”
“张家媳妇嗓门大,站到街心就骂了起来。意思大概就是说李家的黄狗强了自家的狗。”
“李家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冷嘲热讽说母狗不伸腚公狗不上前,谁知道是谁勾引的谁呢?再说了,是不是咱家大黄的种都还两说,没事别往咱家大黄身上赖。”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两女人就骂了起来。”
“这骂来骂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干了起来。先是吐口水,接着就是揪耳朵扯头发什么的,打得不亦乐乎……”
“再接着两家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也扭打成一团。”
“最后两家的老爷们也加入战场,都打得鼻青脸肿。”
“唉,你看这事闹的。要麻子说啊,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能成为街坊,也都是上辈子的缘分。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嘛。且不说万一真出个死伤,双方都不好过。就这事在其他人眼里看来,都只觉得好笑,不会觉得谁赢了。”
台下观众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本来很平常的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被宋麻子这么一渲染,听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对于两家女人吵架和打架的场景描述,其精彩程度恐怕只有后世一个叫做“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本子,勉强可以比一比了。
于奇正和李经二人也是听得开怀大笑,李经更是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准备等一会茶童过来时打赏。
于奇正和几个侍卫立马上去遮住了金子。
现实不是垃圾影视剧。
在后世的影视剧里,动不动吃一顿饭就是十两二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扔“不用找了。”
动辄使用几十两,甚至成千上万两银子。更有甚者,竟然常常能够从口袋里掏出面额成百上千两的银票。
这简直不止是误导了,而是欺骗!
这些编剧或者作者,连最根本的历史常识都没有。知道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吗?
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年代,一斗米只卖5文钱,通常一两银子折1000文铜钱(又称一贯),就可以买200斗米,10斗为一石,即是20石。按照后世的重量衡量约1180公斤,就是2360斤,知道什么概念吗?
按照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36斤的米消耗……请注意,是米,不是饭!
按照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36斤的米消耗来计算,一年一个成年男子每天吃饱需要432斤米。
一两银子买的米足够一个男人吃5年半!
十两银子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吃55年。以当时人的寿命来算,基本上十两银子就是一个健壮的男子一辈子所需要的粮食的价格。
好的,人活着不光是吃米。不过也可以按照史书上的记载来计算。
在当时,平均计算下来,一个成年人吃喝拉撒全部算下来,一年的开支大概是在一两半,绝对不超过二两银子。
本朝一个九品官月俸5石米,即250文制钱,折合成银子就是025两。
而一个九品官相当于后世的什么知道不?
一个县令相当于后世的市长,通常是七品。
八品大概等同于后世的什么,不难推算。差不多就是xx局正局长这样。
九品呢?大概就是学校校长、xx站站长、xx局主任、xx医院院长这样吧。
就是这些人,年薪就是3两银子。
后世那些文人凭的是什么,动不动主角吃一顿饭就是十几两银子?
是没有考证吗?部分是。反正老子写的是小白文,别说十几两了,就是几千两,还不是我嘴巴一说?
另外一部分,就是明明知道而夸张。他笔下的主角,可以超脱现实,超脱一切。
还有一部分,就像“我是跟风狗”这种作者,虽然写得很烂但是很用心的写的那种人,才会实实在在的考证后,做适度的夸张。
李经为什么动不动就能拿出几两金子?要知道银子都那么值钱了,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
但是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太子!
全天下有几个太子?
或者说,全天下能有几个完全对钱没概念的人?太子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太子对钱没有概念,不代表侍卫和于奇正没有概念。
李经放在桌上的那锭金子,足有五两之多。
于奇正他们太清楚了,打赏这么一点钱对李经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么一个荆州城,这么一个小茶馆中,绝对是引起轰动的大新闻。
而他们,现在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被人注意到。
“爷,要不我安排一下,明儿个让这个麻子去府里讲?”侍卫低声禀道。
李经摇了摇头“不了。”
见几个侍卫都不明所以,李经叹了一口气补充道“有些花儿啊,只有在野外才开得好看。若是移植到御花园里,就没那个味道了。”
几人纷纷点头。
只有于奇正心里愤愤不平地暗骂那凭毛把老子移植到御花园?我特莫的也只想到野外啊啊啊!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李经摇头晃脑地说“不过有些花呢,本太子看着,就像连根拔掉种在御花园里天天看。啥?不适应?会枯死?死了就死了呗,再去找人拔这么一颗。”
于奇正立马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朝台上看去。
“感谢街东王大烧饼提供的本条信息,按照我们时事话本的惯例,奖励王大烧饼三十文钱。”
“在此再次说一下啊,各位看客,时事话本诚征各条与时事相关的信息。一旦采纳,即奖励三十至五十文钱。要求就是所提供的信息必须是近期附近发生的趣闻趣事,且必须完全真实。”
宋麻子的语气极具煽动性。
于奇正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麻子能做这个节目了。这老小子还真的比猴还精啊。
通过悬赏,自然有很多人会来提供信息。
信息被采纳之后,这些人拿了奖金,必定更加努力的去搜集信息。与此同时,还会传播“你快去看宋麻子说书哦,今天说的是我提供的哦”这种广告,扩大了茶馆的影响力。
“接下来讲下一个时事趣闻。”宋麻子说道。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就集中了过来。
“这条趣闻呢也很有意思。是距离咱们荆州城一百来里地的天门县境内发生的事。”宋麻子好整以暇地说道。
一听是天门县的,于奇正的注意力立马全部集中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家乡的事嘛。
“这个事呢,发生在天门县的落凤镇那个地方。”宋麻子继续说道。
现在不仅是于奇正,就连李经都全神贯注了。
落凤镇?咱们不是才从那边过来不久吗?那边又出了什么大事吗?
“这落凤镇呢,有个秦家班。这秦家班是干什么的呢?是一支营造队伍。简单的说,就是做房子的工匠。”宋麻子开始娓娓道来。
李经和于奇正对望了一眼,秦家班有什么值得被这宋麻子拿到茶馆来讲的?难道咱们的身份暴露了?
宋麻子继续说了起来“这秦家班啊,很有意思。怎么个有意思呢?”
“咱们通常看到的,做营造的队伍,当家的都料都是男的。可这秦家班啊,班主居然是个女的。”
“是个女的都不说,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立即和于奇正吁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要抢鸡蛋呢!所谓的猎奇,也就是这个而已啊。还以为你是要抢鸡蛋呢!
显然,宋麻子的猎奇肯定不止是这么一点。
“这个女班主呢,做了一件咱们都不敢想的事。在落凤镇啊,给一家姓于的盖了个三层楼房。”
李经似笑非笑地望了于奇正一眼。意思是看吧,和你有关了。
于奇正也满怀期待的等着,看宋麻子会怎么说自家的三层楼房。
结果宋麻子马上就转了口风“这个什么三层楼房不重要啊,这不是重点。”
于奇正差点冲上台去揍丫的一顿,不重要你说个毛啊?
“这秦家班啊,最厉害的就是做出了个高山流水一望无际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铁滑车!”宋麻子用扇子敲着桌子说道。
什么?啥玩意?高山流水一望无际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铁滑车!
李经和于奇正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该说什么好。
接下来,宋麻子就是一顿爆吹,这个什么什么铁滑车有多厉害。
他吹得眉飞色舞,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
只有李经和于奇正两人大眼瞪小眼这说的是我们坐过的那个破车吗?再也不相信这些说书的了。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过来报告,说秦晓鸾已经到荆州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于奇正立马就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李经现在也听宋麻子说书意犹未尽。再说了,自己去接个营造都料也不像话,于是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于奇正去看看。
于奇正屁颠屁颠地跑到城门口,本来是想给秦晓鸾一个惊喜的,结果一来就看到了跟在秦晓鸾身边的杨不羡。
这时候必须用到一句话了叔可忍婶不可忍!
尼玛的,给老子带了绿帽子不说,还跑过来嘚瑟,我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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