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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后,却只是听到了主子的噩耗,这对迫切归来的左护卫是份多么深切的哀伤。

左护卫从坐地的姿势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悠然讲述城主身死的原因,他不信一向乐观坚毅的城主会自缢。

华曦也对当年的事情多有疑虑,没想到消失了十八年的人,本以为被灭口的左护卫突然出现,还是在黎峰身死之后,也许会从中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便默默站在一旁。

悠然扶起了看起来比自己都过于悲伤的左护卫,示意之后三人落了座,悠然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当悠然听到消息赶到父尊书房的时候,父尊已经悬梁自尽了,具体的事情悠然并不清楚,只是在父尊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了两封书信。”悠然如见到了久违的亲人,满心的话找到了倾诉,说完望了望旁边的华曦,其中的复杂只有她自知。

悠然倒是十分希望华曦在这里听着,也许这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她坚信父尊是个正直的人,她要让他知道。

“城主怎么会是个选择自缢身死的人?这怎么可能,书信上写着什么?”左护卫拧紧眉焦急的问道。

那封书信的内容悠然一辈子也不会忘,一字一句的分毫不差的念了出来。

“千羽?小姐是在怀疑城主的死跟城主有关,城主愧疚自杀而亡?”这两封书信在左护卫看来有太多的矛盾。

悠然低垂了头,为自己的无力而惭愧:“现在这一切的解释只有这个说得通。”

“那城主为什么会选择十八年后自杀呢?”左护卫表示出了对这个猜测明显的疑问。

悠然抬眼看了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华曦,只有一只搭在茶几上的拳头用力握的死紧,叹了口气:“这也是悠然怀疑的地方。”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左护卫呼的站立了起来,哀伤的表情此时却变得愤怒。

“左叔叔是知道些什么么?”

左护卫在此时却眼神瞄向了华曦,眼神像是在示意“这个人是谁?”

“左叔叔您说吧,没关系。”这谈话的内容恰恰是悠然最想让华曦知道的,她要证明。

“恩……当年千羽公主逃婚,城主并不在意,可有一天夜里消失了四年的千羽公主突然出现,城主那时正为了你娘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无心追究这个婚约的问题。”在提到悠然的娘时,左护卫顿了顿,见悠然没什么异常便放下了心,也许她都知道了……

左护卫接着道:“当时千羽公主的目的是来解除婚约的,城主也答应了,前提对要皇上同意,当晚便由我秘密护送了千羽公主去了皇宫,这个事情谁都不知情,公主平安到达时,我便回了城主府,可是隔了几天便听到公主的噩耗,这期间我一直在城主的身边,城主也为了你娘根本无心他事。”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那是自己离开城主府前最后办的差事,怎么可能不清楚。

华曦听到这里咻的抬起了头,眼眶已经瞪的微红,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么?

“您的意思是父尊跟公主的死无关?那为什么父尊会留下这样的一封书信?”

“我敢确定没有一丝关联,但是当时城主在千羽公主过世时,确实收到了一封书信,原来内容是这样的,可是城主为什么留下了这样一封让人误会的书信呢?”

左护卫也陷入了沉思,这个解释不通。

而听了这一切的华曦却慢慢推测出了实情,心神巨震,原来这一切真是冤枉了黎峰,伯仁因他而死,他情何以堪,可母妃究竟是为何?。

“小姐,恕在下先行告退。”华曦选了个最模糊的自谦称呼,失魂落魄的告辞离开,是自己没有考虑清楚便妄下断言,只需再等几天的,几天而已……

悠然对华曦的态度有太多的意外,虽然证明了父尊的清白,可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心中也是百味杂陈。

“那左叔叔当年为何离开?”

“想必小姐也是知道了,你娘当年在千羽公主死后也去世了,生下了你,城主心系你娘,但却不知你娘的名字,便派我出去打听,可是这一打听却是十八年,好不容易回来后城主却……”虎目流泪更添伤感。

悠然强忍住情绪道:“怎么会这么久?”

“那是因为……”说起了这么多年的经历左护卫突然变得自责。

原来当年离开黎城后,左护卫一路向北,找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可这事黎峰的一个心愿。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左护卫在西连国找到了些微的蛛丝马迹,找到了当时悠然娘亲的家里,了解到了一切。

左护卫当时过于高兴,对已经耗费了一年的时间打探到的成果兴奋不已,便想犒劳一下自己。

对于一向不拘小节的左护卫来讲,一个相对豪华的酒楼就已经很不错了。

西连国的民风开放,酒过三巡之后,竟来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娇柔的样子陪在左护卫的身旁,也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想的,竟然在酒楼上开了个房间,扶着左护卫住了进去。

这喝酒误事,两人这么就顺理成章的就行了不该行的事情。

可谁知这个女子竟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因为不满家里的脑满肠肥的人,本是出来打发打发时间,却不想盯上了左护卫。

这大户人家在当地有点势力,竟然在酒楼里捉了两人在床,醒酒的左护卫为这放生的状况不明就里,本身身上功夫了得,却不想失手打残了这女子的夫君。

这一判就是十七年,刑满之后的左护卫便风雨兼程的赶了回来,却不知道这一误竟然错失了那么多。

说完这一切的左护卫脸色红紫,为当年一时兴起的念头深深的恼恨自己。

悠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世事总是这么阴差阳错,不过父尊的死却在知道了这么多后显得更加的不寻常。

两人来到了合葬之后的墓前,左护卫屈膝跪地,一个威武不屈的汉子竟也哭的异常沉痛。

“左叔叔,我娘叫什么名字?是时候将这墓碑补全了……”悠然抚摸着身前空白了一般的墓碑,也该让父尊知道钟爱一生的女子姓甚名谁。

“你娘姓叶,名染。叶子的叶,一尘不染的染。”左护卫终于说出了知道了十七年的事实。

“你娘从药山那断崖上跳下,竟然保住了你,也算是个奇迹,城主对素不相识的姑娘竟然也付出了一生……”

这一句话让本沉淀了情绪的悠然顿时震毁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灵壁垒。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神情落寞的左护卫只顾着诉说对当年的追忆,却没有看见一旁在听到一切近乎摇摇欲坠的悠然。

怪不得奶娘在说起往事的时候总会顾左右而言他,总在接近全部事实的时候转移话题,原来这真相竟然这么透骨。

悠然强装镇定,她要从左护卫那听到之前从来听不到的全部。

“左叔叔,您对当年的事情一定很了解吧,您再给我讲讲吧,那时候的父尊和娘是什么样子的?”压覆心中的颤抖,悠然状似平静的问了出来。

“哎,城主和叶姑娘认识也是个偶然。”悠然知道,叶姑娘指的就是自己的娘亲,悠然没有搭话,等着左护卫说下去。

左护卫跪坐在坟前话起了当年:“那时候临近夏末,天气异常的炎热,我和城主正好因为公事路过黎园,那是城主的老宅,我们也为了避避暑便在黎园小住了几天,正当临行的那天,府中的下人说在断崖那边发现了一个女子……”说到这里,左护卫抬头看了看悠然,当年的震撼依然记得。

“当我和城主感到断崖下的时候,便看到了叶姑娘挂在断崖上的松树岔上,但是脑袋磕到了崖边凸起的石头上,还在淌着血,令我们震惊的是,当时叶姑娘竟然正怀着身孕。”

“我攀上了树,从枝桠上救下叶姑娘的时候,叶姑娘依然还有气息,悠然,你也知道黎园那里的偏僻程度,在那里根本救不了叶姑娘。”左护卫歉疚的说道。

“当即,城主找了辆舒适的马车,我们便快马加鞭的赶回黎城,车上随行了一名大夫,做了些扑通的处理。”

“期间,叶姑娘好多次醒转了过来……”左护卫看向了悠然十分神似的脸庞,想起了当年的叶染。

“你娘真的是很坚强的姑娘,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跳崖,清醒的时候,只是不断抚摸着高凸的肚子,那种温暖让我们也非常触动,不过却从不说跳崖的缘由。当跟城主讲起命大的你的胎动时,那种母性的光辉从内散发,那种慈爱的笑容,我想,那就是那时,城主爱上了叶姑娘吧!”

“城主的的爱真的是无私伟大的,那种情况任谁也应该只有怜悯的,可是这一路的照顾起居都是城主亲自动手,叶姑娘醒转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在到达黎城的时候,城主几乎找遍了全城的医者,把皇宫的御医也动用关系请了过来。”

“那时候的城主看着真让人揪心,明明知道叶姑娘没救了当时仍不放弃,也姑娘也是耽误了救治的时间,这让城主十分自责,可是悠然,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城主的错。”讲到这里左护卫向着悠然解释道,以求得当年城主对心结的原谅。

“我知道……”听到这么多的真切的往事,悠然只能强忍住哽咽说了三个字而已。

“刚才也说过,也就是那时候千羽公主来过府中,城主对公主根本没有感情,说白了,只是不得不遵从而已,也是皇上的一片盛情,可哪知竟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所以说城主跟千羽公主的死根本不会有任何关系。”

“你应该知道你出生的过程的,那时候我并不在一切,却不想,我却因为自己的自私错过了这后来的一切,我真是罪该万死啊……”越来越悲痛的左护卫头磕抵地,留下了悔恨的热泪。

“城主,我终于完成了使命回来了,等属下把叶姑娘的名字刻上,您也该放下了您心中的牵挂了,小姐我会好好照顾的……”

已然瘫坐在地的悠然已经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她只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竟然不是黎峰的亲生女儿,竟然不是她的女儿,之前的所有指责竟然多么的苍白,多么的残忍。

父尊只是爱上了一个濒死的女子,却为此付出了一生,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年华,却换来了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在临死之前都没有好好对他笑过,没有对他感恩过,只是一味的索取、胡搅蛮缠……

“啊啊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悠然决堤而下的泪显示出了此刻的崩溃。

“小姐,你不要伤心了,这也许是城主心甘情愿的选择。”其实左护卫并不知道悠然在自责的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突然,悠然想到这件事的所有始作俑者,是的,应该是那个害娘跳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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