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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汾南城的战火越烧越烈,双方都杀红了眼,战争陷入了胶着状态,东魏军不停地使用投石车,朝着城上投放巨石,猛砸着汾南城的正门,墙壁上一个个凹进去的缺口,城上更是不断有西魏守军被砸成肉泥,碎尸、巨石和鲜红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哭喊声、骂声和巨石呼啸砸下的轰隆声,让人听了胆颤心惊,已经有不少年轻士兵被此时此景弄得发疯,在城上不停地哭喊着,甚至有些害怕得想逃离,却被身后的督战队一刀上前砍了脑袋。
汾南城上城门楼内,西魏名将李慕正严肃地看着城上的士兵不断被巨石砸死,还有一些发疯想撤退的年轻士兵被督战队一刀砍了脑袋,脸上却丝毫无波澜,一动不动地望着城下正在列阵的东魏战阵。
旁边的宇文导于心不忍,对李穆说道:“显庆,目前敌军只是在投放巨石,且离我城池有一段距离,我看是否先让儿郎们撤下来,继续在城池之上徒添伤亡。”
李穆却摇了摇头道:“哼,这才刚刚开始,前几天敌人攻城受挫,今天会更加猛烈,要是光这点阵势就畏缩退后,一旦退下军心必定不稳呐。”
宇文导闻言怏怏道:“唉,我也知道如此,可是看着儿郎们就这样被收割,心里真不是滋味。”
看了看宇文导,李穆眼里露出一丝不屑一顾的冷笑,对于宇文导,这个宇文泰的侄子,他觉得宇文导没有一丝宇文泰的枭雄本色,优柔寡断,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也许更适合治理政务吧。
自从邙山大败后,宇文泰预测高欢肯定会率军反攻西魏,但西魏目前兵力匮乏,根本无法进行正面抗衡,所以只能设置三道防线来阻击东魏的反攻,第一道防线便是韦孝宽镇守的玉壁,而第二道便是李穆,但是宇文泰为了以防万一,便在第二道防线安排了自己侄子宇文导,以求稳妥,毕竟第三道防线就是潼关和长安了,不由得宇文泰有戒备心。
他当然明白宇文泰的心思,在南北朝这等乱世,忠诚大义在个人利益面前算个屁。不仅仅是针对他,就连玉壁城的韦孝宽,宇文泰也派了侄子宇文护来辅助,名义上为辅助学习,实际上却是作为监军过来。
李穆叹了口气,当下也不多想,目光笃笃地望着远方,东魏停止了投放巨石,但却安排弓箭手和巨弩车在不停射击,同时李穆还注意到了最前方居然是百姓,一定是东魏军为了减少伤亡驱使百姓作为靶子,他心里不由一怒,此乃有伤天和。
这一计还是高洋想出来,原来前几天的进攻伤亡惨重,尤其是汾南城下有一道壕沟,每次东魏大军使用沙袋填好道路,退回去后又被守军出城破坏,而当东魏铁骑冲过去的时候,敌人又龟缩回城中,气得綦连猛火冒三丈,对着汾南城直骂娘。
每次的攻城行动导致每次东魏大军攻城都伤亡不小,最后还是高洋想出了一条毒计,便是将周围的百姓部抓过来,每次都让百姓来填壕沟,士兵则列阵驱使百姓走在前面,直到壕沟填满后,继续前进。
虽然有些阴险狠辣,但是目前攻打汾南的大军若是伤亡过重,后面将无法守住西魏援军的攻势,形式会变得更加危险,为了后面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只能使用该毒计了。
段韶和綦连猛等将领对此计甚为赞赏,尤其是綦连猛一天之内便把方圆百里的百姓部抓了过来,还在段韶和高洋面前高兴地邀功道:“段帅,二公子,这是方圆百里的百姓,我部抓过来了。”
段韶听完皱眉道:“胡闹,女人和老人部放了,14岁以下,50岁以上的男人也放了,其他的当作劳力驱使。”
高洋赞同地补充道:“为了激发百姓的希望,若是填过两次壕沟便可自由回家,以防百姓暴动,同时驱使敌军境内精壮劳动力,剩余的是老人小孩负担,段帅好手段。”
远处东魏阵地鼓声震动,只见步兵手持大刀和盾牌,驱赶着百姓,背着沙袋往壕沟冲去,这一幕把城上的西魏守军惹怒了,毕竟不少人都是西魏治下的百姓,有些甚至和他们沾亲带故。
李穆见到城上的弓箭手都没有射箭,任由百姓靠近壕沟,当下便走出城楼怒喝道:“再不射箭,以违反军法处死,本将命令你们那立即执行命令。”
一个对正于心不忍地说道:“将军,可是城下都是我们老百姓,我无法下得了手。”
李穆冷冷地望了一眼对正,突然拔刀挥下,一刀砍断对正的脖子,一颗头颅便飞了起来,滚在一旁,瞪着眼不可思议地死去,这一举动直接镇住了周围士兵。
李穆冷冷地命令:“所有弓箭手,立即射箭,胆敢不听命令者,下场如他一样。”
最后,城上的西魏弓箭手不得不狠心朝下面百姓射箭,犹如雨点般落了下来,百姓们身上都穿着单薄的麻衣,根本无法遮挡如此稠密强劲的弓箭,顿时发出一阵阵惨叫声,不停有人中箭倒地。
被驱赶的百姓见此不由胆颤心惊,赶紧把背上的沙袋一扔,便想往后退缩,却被列阵的东魏士卒用盾牌撞击制止,然后前排的士卒们挺起长槊刺了过去,顿时将靠近战阵的百姓刺了个透心凉,鲜血从长槊上顺势流下,被刺穿的百姓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抓着长槊,彷佛一放手便会死亡,只是很快被士卒再次用盾牌撞倒,将长槊拔了出来,只留下倒地的百姓不甘地瞪大双眼而死。
刚刚结婚的张小牛本来想往后退回去,却被一双大手抓住,将他往后一拉,力气之大,差点将他揭倒。张小牛愤怒地一看,却是自己的父亲张大牛,心里不由觉得平静了一点。只见张大牛低声呵斥着自己的儿子:“还不赶紧转过身子慢慢前进,想被身后的士卒刺死啊。”
张小牛听话地背着沙袋,跟在父亲身后,慢慢踱步前进,只见张大牛看着这个瘦弱的儿子说道:“跟在为父后面,等下快到壕沟前,赶紧扔下沙袋往后退,听为父的口令行动,知道了嘛?
张小牛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点头,跟着父亲的步伐前进,等快到壕沟的时候,只见张大牛大声喝道:“赶紧扔下沙袋往回跑。”说完,将自己的沙袋扔下去,顺便用手夺过儿子手中的沙袋,往壕沟里扔了过去,拉着儿子的小手便往回跑,任凭弓箭在他们耳旁嗖嗖飞过,不时有人中箭倒下,哭喊声、骂娘声一片。
退回战阵边上,一旁的士兵给了他一块筹码,让他在一旁休息,准备下一波的行动,父子俩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尤其是张小牛,整个人仿佛都快虚脱了,手臂和脚裹火辣辣地疼,他都不知道下次是否有这样的好运气了。正在他惆怅不已的时候,一旁的张大牛将筹码塞进他的手里,淡淡地说道:“儿子,拿着筹码回家去,其他的交给为父吧。”
张小牛惊讶地看着自己地父亲,赶紧拒绝道:“父亲,这怎么行,这样你会很危险啊!”
张大牛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慈祥地嘱咐道:“没事,为父力气大,命硬,不容易死,反倒是你,年龄还小,骨架尚未长成,下次不一定有这运气,与其我们两个人去碰运气,不如交给为父来,你领着筹码回家去,好好照顾你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你可知道!”张大牛说着说着,后面声音提高了一点,眼神严肃地盯着张小牛。
张小牛不敢违背自己父亲的话,只好含着泪水,跪在父亲的面前说道:“父亲,孩儿记下了,孩儿一定好好照顾好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你也一定要平安回来。”说着,不由哭了起来。
张大牛叹了口气,只是摸着张小牛的头,嘴里囔囔地说:“痴儿痴儿!”
后面的东魏士卒开始催促休息的人群,张大牛一把将儿子往后推倒,自己走向前去领任务去了,只留下手里拿着两条筹码的张小牛,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背影,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下来。
这是张小牛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背影。
.......
瞭望台上,高洋望着这一幕,心里甚是伤感,叹气道:“这等毒计能不用就不用,不然死后必定被打入阿鼻地狱。”
慕容士肃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说:“将军切莫有妇人之仁,毕竟不这样做,我军将有不少士卒死亡,这都是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再说敌人百姓死了就死了,于我大魏百利而无一害。”旁边的贺拔世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表情,却是觉得慕容士肃说得是对的。
高洋没有反驳两个下属,毕竟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对于和平时代过来的他而言,觉得此举甚是残忍,但是在别人眼里这种行动很正常,战争本来就是如此残酷,有时候为了激励士卒还下令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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