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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启朝的都城叫华都,巍巍都城,百年繁华。

当然了,我对这座经过了好百年历史见证的都城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我甚至都没有去过。是的,没有去过,我的父亲虽然是曾经是一位郡王,但他并不是生活在都城的郡王,而是生活在大启的旧城雍畿的郡王,是属于老牌的天潢贵胄。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爹爹祖上荣耀,但等传至我爹爹那一代……却已经是人脉凋零,不复荣光,和正牌皇室疏远了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说小的时候我得有多傻啊,才能一直以为那个叫皇宫的地方与我家也不过是隔了一条街。

咳,说话来,华都在北方,离莫寻派所在的天姥岭在南方,中间隔着两条河,三座山,天南地北之间整整一千三百七十七点三公里的行程。还是不明白?那么,换个说法,即使是自驾游,也需要不眠不休的以每小时八十迈到一百迈的时速长途开车十八个小时又五十七分钟,才能从莫寻开到华都。

但请注意,我目前生活在的是没有汽车的修真大陆。

这也就是说,我们这里的交通工具一般会被定义为——马车。马车的行进速度大概是每小时四千到五千米,也就是顶天了不过一小时走五公里的路。而我们这个仪仗队,一天最多从日出的赶路到日落,现在是冬季,白天撑死了也就是八到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一天我们最多走五十公里。

这样算下来的话,我们从莫寻到达华都的时间,从理论上来说,就是用一千三百七十七点三除以五十,等于下来的就是二十七点五四六,约等于一下,就是整整一月。

这还是理想化的时间,一旦路上有什么意外,那么这个数字只会变的更加漫长。

所以……我们是冬天离开天姥岭的,等到达华都的时候,已经是初春时节了。而我本人,则差点废在那辆马车上面,真不知道当归大总管那把老骨头到底是怎么挨过的这每年必然的两次遭罪的(来回总共两次)。

至于我为什么不用御剑飞到华都,那样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为了维护一份属于大长公主的荣耀,其实是很辛苦的。

你有见过谁家公主是飞进都城的吗?没有,对吧。所谓天潢贵胄其实都是被天大的排场堆砌起来的。我可以飞,但跟在我后面的这些仪仗队是不会飞的,我也带不动那么多人一起飞,超载肯定是会出事的。

而如果扔下仪仗队我自己飞过去……试想一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飞进皇城,而我的仪仗队还被甩在一千来公里的南方,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囧。

那实在是太挑战都城居民的心理承受极限了,也实在是不符合我的想法。

我早就说过了,又或者是我早就在我的言词中表露过相关的意思,我对于大启这个没有给我多少美好回忆的朝廷是没有多少好感的。但也不可否认的是这里是我的家乡,我是不知道别人是否有没有,反正我自己是有的,有着那么一个衣锦还乡的小小炫耀心理。

当日我离开的有多么低调,今时今日我回去自然是要有多么的大张旗鼓,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忘得最快的是恩情,记得最清楚的是耻辱。

所以,我必然是要盛装打扮、锣鼓喧天的回到这个地方的,高昂的仰头,睥睨天下!

现在我的车上只剩下七师弟,因为四师弟早在路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我给被迫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为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所谓历练,历练,自然是他自己一个人去锻炼,总是跟着我这个师姐身后,跟没断了奶的孩子一样算怎么回事?!

我派四师弟去的是另外一个小国,就在大启边上,类似于属国又野心勃勃的小国家。

那里也就是日后佛教的中心,诞生了很多位在有可能的历史上十分牛X的佛教人物,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则在很多年后取大启而代之的一统了天下。

四师弟去那里的目的就是尽可能的了解佛教的信息,以及国家信息,为日后做准备。

我则带着七师弟继续向华都进发,努力享受着这场都快颠散了我全身骨头架子的受虐旅程。我发誓这趟旅途结束了,我一定把我的研究项目朝着日常发展,争取弄出些利国利民的便利设施,最起码不能再让出行这么折磨人了!

进入华都的时候,已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整个华都一片热闹景象。人人都在争先恐后的排在道路两旁,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我这个只闻起名不见其人的传说中去修仙了的大长公主。

那份儿热情总让我一种我其实是国宝大熊猫的错觉……

不过七师弟明显比我还不能招架这些。他大概已经太过习惯了鲜少人烟的生活,不论是北邙那一方孤独的四方天地,还是莫寻稀稀落落的人气。在他的生命里大概是很难想象人类永远是这么多的一种群居性生物,即使他很想表现的自己对此没有什么,但我还是很轻易的看出了他的不舒服。

我摸了摸七师弟放在我手边的手,笑着说:“修真者是立于这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生物,被人趋之若鹜也是必然,不要有心理负担。记得,他们都是蝼蚁,不值一提的生物。”我的灵感来自于某部漫画中所说的舞台下面的观众都是萝卜。

“我们才是被上天选中的?”七师弟的中二适时发挥了作用。

我撇撇嘴,不是很确定的说:“也……勉强可以这么说吧。”

看七师弟因为短短的对话就再一次容光焕发恢复了往日“拽的二五八万,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我突然会觉得这样的七师弟很可爱,并且为过去的自己错过了这些而深表遗憾。

不过当我想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却被七师弟反握住了,死死的。

看着他一副“在尽力假装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不可自已的笑了,想着,我的七师弟还真可爱。算了,抓着就抓着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即使表面上表现的很强势,其实内心依旧脆弱。

在华都城外我们收到了文武百官的接待,下车换成凤辇之后我们才进入了华都,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七师弟会暴露在全大启都城百姓的面前的原因。

马车和凤辇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现在,我的凤辇终于到达了皇城外,我曾经望断肝肠的天下权利的中心。

大大的城门在我面前被轰然打开,七七四十九跟金色铆钉装饰的朱红色大门,缓缓为我敞开了另外一个洞天。我带着七师弟下凤辇,站立于这积淀了百年历史的建筑物之前,想着我整整用了两世又四十年才终于走到了这里,这每一步里所含的个中辛酸苦辣真的不足为外人倒也。

笔直的青石大道,雕栏玉砌的宫殿,三道浴火桥,天佑门后,就会正式进入厚重而又森严的皇宫。

我知道,天佑门后位于整个国家最顶端的宫殿上,我的娘亲正在等待着我。

这个相隔了四十五的再会。

我郑重其事的牵起七师弟的手,仿佛那会给予我无限的力量,让我坚信自己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即使那个一直躲在我心底里从未长大的五岁小女孩仍旧在哭泣,怨恨的面对着这个利欲的世界,控诉着为什么只有我是被抛下的。

“大长公主,遵太皇太后懿旨,您是可以乘辇在宫中行走的。”当归站在我身后用公鸭嗓子告诉了这一份殊荣。

我回了他一个不屑的笑容:“乘辇?那我可以飞吗?”

“飞?!!”当归的声音被吓的有些走调。

我不再跟他废话,直接腾空御剑,漂浮于离地几尺的上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飞。御剑毕竟适合我啊,那种自由而又肆意的感觉,可比那劳什子的凤辇要好上太多。

七师弟则没有御起他自己的剑,而是选择了还像我当年把他从北邙带走的那样,与我一同踏在一把玉剑上,御剑飞行。我开始相信,眼前这个男孩真的会持续给予我力量,让我果敢的勇往直前,一如我记忆里的那个温柔与妖孽并行的紫眸男子。

我的行进速度倒也不快,这有效的保证了跟在我后面的那些仪仗队可以跟上我的速度,依旧是那长长的一条仪仗队,衬起了这宫中每一位主子的威仪,我也不例外。

很快,我就飞过了天佑门,立于能容纳万人的殿前广场。

我仰望着代表了整个国家最高的天佑殿,气势恢宏。九九八十一阶的高台之上,云龙浮雕正对着的地方,身着湘红色霏缎凤尾冕服的太皇太后正被人搀扶着站在那个地方,插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的飞星逐月髻下是她已经垂垂老矣的面容,浓妆衬托着她的狠辣城府,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迎风碰撞发出庄严而厚重的响声。

那是一国的太皇太后,位于帝国的顶端,踏着千万人的尸骨,优雅雍容的姿态下是难掩的血腥。三朝更迭,唯有她依旧在笑看风云,巨擘擎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就是我的娘亲,那个我用了三世都没有想通我到底是该恨她,还是爱她的女人。

她以一个女人羸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帝国的兴衰。无疑,政治上她是成功的,是受万人敬仰的,大启的今天依旧无处不影藏着她的影子,但同时她也是失败的,她失去了爱情、亲情、友情这些作为一个人类所应该拥有的全部情感,她和这个国家在一起腐朽。

我一步步的飞上汉白玉垒砌的台阶,眼中过去短暂的回忆在不断闪过飞逝,再抬眼时,我已经与她对视。

那双苍老而又事故的眼神中包含泪水,但是多年来带久了的面具让她依旧完好的摆出了那么一副母仪天下的雍容优雅,她颤颤巍巍的对我伸出她那双即使再保养得到也不复柔美的皱着长手,她的声音哽咽而又衰老,她说:“我的薇生……”

我一身猎猎红衣,头戴那把独属于大长公主的风尾金步摇,犹如一团火焰,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我张张口,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七师弟一直安静的立于我的身后,没有放开他紧握着我的手。

师姐箴言二十七:每一个彪悍的女人背后必然站着一个更加彪悍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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