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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忙跪下,惶恐不已回:“夫人请息怒,奴婢们只是心疼小姐,并未有责怪夫人的意思,也不敢有责怪夫人之意,请夫人看在小姐平日里孝顺谨守府规的份上,能否别这样逼小姐。”顿了顿提醒道,“小姐毕竟尚且年小,阴小姐与小姐差不多大,可却没受这么多规据。”

母亲撇了她一眼,满是痛惜道:“婧儿有心进宫自然不会飞,可是绥儿却不想飞入那笼子,母亲理解也明白,母亲与你父亲起初都不想,可是现下的情况我们无能为力了,快的话再过三年就要出阁了,你觉得你还小吗?”她咬唇,母亲瞅向婉清无奈问,“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自己就不心疼吗?”

婉清咬了咬下唇,母亲视向她凝来,语中带悲又道:“如果女儿你真只是仅仅解废太子之忧,母亲也就不会这般担心了,我的绥儿从来不对我说谎,可是今日却对我说谎。”

她自知理亏,抱歉将头垂下:“对不起母亲,绥儿这次是真没如实回答母亲。”

母亲动了动唇,瞅向玉儿与婉清,怒然呵道:“都怪我平日太纵容你们了,你们才胆敢没法没天的带小姐任意妄为,府里没将你们当外人,可你们再这样跟着闹下去,早晚一天邓府会被你们弄得鸡犬不宁,檀馨,带这两——。”

她知母亲真的动了怒,微惊忙身跪下:“母亲,绥儿错了,绥儿再也不会这般任意妄为了,绥儿一定会跟王爷解释清楚,女儿送王爷护身符并非仰慕之意,仅为邓绥望王爷一切安好之意,未曾有其它非份之想,请母亲息怒。”

玉儿低声懊恼:“小姐。”婉清看了檀馨一眼,伸手拉住了玉儿,示意此时不可多言,玉儿也就没再说。

母亲缓下怒气,叹道:“如真是这样就好了。”她一时无话,母亲拉着她起来,眸目中满是疼惜说,“罢了,不管你如何说都好,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反正这将来总是要断的,这早断痛苦会少一点,母亲是为了你好。”

她低头回:“是,绥儿谨遵母亲旨意。”

母亲幽幽说:“母亲本来有些话不想告诉你,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告诉你了,府里没你想的那样风平浪静,此前夜里被探之事你知道吗?”

她垂头回:“此事女儿知道。”

母亲不安说:“可是你不知道事后太后在朝堂上说了什么,她说当年窦家就是没有管好府里的子弟,才惹得窦家一门跟着遭罪。”她与檀馨微愣,母亲续说,“太后警告之意不是单单对你,是对整个满朝文武官员,可是你父亲说当时太后是盯着他看。”

她一惊,问:“为什么母亲此前不早说?”

母亲痛声道:“一直以来你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事母亲本来也不想告诉你,可是母亲再不告诉你,只怕你会越做越错。”

她垂头:“女儿明白了,女儿会记住母亲的话。”

母亲微微一叹:“你好自为之吧,早点休息。”

她垂了垂眸回:“送母亲。”

母亲面忧离去,檀馨步经她身侧,屈膝抱歉道:“小姐,对不起,奴婢也是身不由已。”她勉强含笑,檀馨起身离去,隐约她闻到了那股混着清荷气息的胭脂水粉味,在迷雾的空中飘来,是那样的熟悉又令人难忘。

她微愣,瞅着檀馨的背影远去,细想这其中要害,父亲回府时对她的忧心,还有母亲刚才的话,檀馨所说的话,所有发生的事如珠穿连起来,她瞬间彻底的明白过来,不想事情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是太后安排的局中之局,只觉如六月寒霜强势而来,冻得她身子僵硬无比。

玉儿过来扶住她,婉清打量她的神色,两人扶着她到了床边,玉儿缓下来说:“小姐,好好休息吧,其它的事先不要想了,奴婢会盯着檀馨的。”

她沉声打断道:“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你们不要惹她。”遂而神色疲惫的躺在了床上,婉清为她盖好细软,拉着玉儿悄然离去,外面却隐约传来玉儿婉清的话。

玉儿心下不甘地说:“小姐好不容易今天才与王爷彼此挑明心意,怎么这事情说变就变,那该死的檀馨,原来暗里探示我们都有好一阵子了。”

婉清拉着玉儿下去:“你给我小声点,小姐还没睡着呢。”

玉儿不悦说:“我要是小姐,我一定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婉清苦笑问:“就算小姐愿意,试问王爷能放下这一切吗?别说现在小姐年纪还小,就是王爷离了丙舍,王爷又能做些什么呢?”顿了顿叹道,“早些年你在外面吃的苦难道还不够吗?难道你希望小姐他们吃这些苦。”

玉儿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婉清反问:“即便你不是这个意思,可也不想一想,王爷他一心想为宋贵人洗冤,他怎么能轻易的就抛开这些?”

玉儿反驳:“指不定王爷为了小姐愿意抛开这些。”

婉清沉声问:“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她能让清河王做这样的选择?会让清河王左右为难吗?”玉儿不再说话,婉清顿了一下,叹道,“小姐从小就是个能把苦往肚里吞的人,五岁时太奶奶为小姐剪头发,不小心将小姐额头剪出了血,小姐都没有吭一声,更不说这次了。”

玉儿伸手打了旁边的树枝一下,难受说:“可是我看得出小姐很喜欢王爷,王爷也很喜欢小姐呀,这般放弃——。”

婉清拉过玉儿轻呵:“别再说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姐刚才都说了,檀馨不是那么简单,只怕小姐发现了咱们不知道的事。”玉儿不甘的甩了一下手臂,婉清沉声道,“以后在小姐面前少提这事,小姐她心里有把秤的,你越说越闹心。”

玉儿嘀咕道:“我是说实话,小姐明理懂事,现下就已是温婉可人,将来也定是位倾城佳人,清河王谦谦有礼,温厚善良,待小姐一定会视之如一,小姐怎么能受这逆来之意,甘当这笼中之鸟,进那鸟笼受鸟气。”渐渐玉儿与婉清的声音没了。

她将刘庆送给她的手坠给拿了出来,小玉兔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的一般,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瞅着竟然觉得异常难受。

祖母说过,‘生在这官权贵族之中的女人,最该学会的就是与自己挣扎,要不然就得痛苦一生,只有与心中的自己挣扎赢了,才能挣扎过这人生的痛苦与哀乐,一切也就没有那么痛了,同样也就了知了这世间凡尘俗物,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暗问‘祖母,这就是您讲过的挣扎吗?可为什么这么难受?’

她也想挣扎,挣扎过喜欢这种感觉,却发现原来挣扎是这般的难受,就如万石压顶,乌云罩天,心如钻触,可她却不能哭,哭了明日里眼睛定是水肿,下人们看到又得私下猜测了,母亲与父亲看到了,心下定是要与她一样饱受煎熬了,擦掉眼泪闭上眼。

次日醒来,她并无异样,玉儿倒是安静不少,只是时不时瞅她,婉清为她梳装完毕,问:“小姐,还要不要与檀馨谈谈。”

她将写好字的缣帛细细装在锦囊之内,递给婉清:“她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你将这个交给檀馨。”婉清虽不明却也随之去了。

午后听闻檀馨向母亲请辞,檀馨不是一般买来的奴婢,要离开自是可以的,母亲也没有立马允了,因为府上出的一些事,所以希望过些时日再定,檀馨也不好再说其它。

太阳正值盛时,她在沁枋亭中小歇,婉清见她看书入迷,为她奉上糕点后立在一旁,玉儿终是憋不住话,蹲下来给她轻敲起腿,久久才小声的问:“小姐,您上午命婉清给了檀馨什么东西,檀馨为何想要离开府里?此前小姐还猜事情没有那般简单,怎么这般轻易的就让她走?”

她将书简放下,拾了一块糕点瞅着,那上面豌豆花般的图形,精巧细致甚是好看,如水粉衣径处纹的云眉,淡淡道:“有些时候知道了对方的处境,就不如就顺她的意思让她知艰而退吧,相信这也是她想要的。”婉清凝眉,她细问,“还记得昨日陛下夸赞过婧儿的一句话吗?”

婉清垂眸细想,轻言反问:“可是那句,不仅是一只花蝴蝶,还是一只花香扑鼻的花蝴蝶?”她点头,婉清凝眉又问,“这又如何?”

她将娥眉抬起,笑问:“与婧儿一同跳舞时,可有闻到她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与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相同?”

玉儿与婉清互递神色,遂后细想,玉儿抬眸一惊道:“啊,奴婢记得昨日从檀馨身上闻到过。”凝眉猜测,“难道是上次阴小姐来府时,就已经开始收买檀馨了?”

婉清凝眉道:“不对,之前檀馨与那贼人之事,这应不是阴小姐安排的吧?她与那贼人又是什么关系?小姐可是知道了?”

她勉强含笑回:“生死关系。”

婉清失声一笑说:“小姐越说奴婢越糊涂了,如果檀馨收阴小姐的礼而瞅着小姐,那还情有可愿,可那日府里来贼之事,却是对咱们府里的背叛呀,为什么不直接将此事告诉夫人?还要让她知难而退呢?”

她心下沉重,已无心想吃,放下糕点低声忧道:“她不是府里买回来的婢女,是自请入府办事的婢女,虽是府里的人却也谈不上背叛。”顿了顿道,“食君之禄,奉君之意,她进府就有一身的本领,自是早就跟了不同的人,立场自然是不同了,我怨她也怨不来。”

玉儿疑惑,婉清喃喃猜测:“小姐是想说,她从一开始就是阴府里安排进来的人吗?阴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瞅着眼前花开满院,蝴蝶飞舞,沉声道:“父亲前些日子就说过树大招风,阴家与邓家现下已数经四位帝王,历来又长胜而不衰,两家关系本就复杂,在朝中显贵不说,又是皇亲贵族,难免是朝中一虑,窦太后不会这样,放任阴家与邓家不管,现下我也有些明白了。”

玉儿与婉清互递神色,婉清瞬间明了:“哦,奴婢明白了。”不安确认,“小姐是说她实为窦太后的人,是窦太后安排在咱们府与阴府之间的细作?她本就是来挑事的?”

她点头便不再言语,太后并不相信邓家,即便大哥此前入了窦府,可许多事情终是心结,瞅着眼前的景色,知道除了眼前这片景色,她是可以守住外,其它的她或许终将是守不住的。

备注:

投我以护符(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出自《诗经·国风·卫风·木瓜》译:送我一只大木瓜,我以美玉来报答。不仅仅是为报答,表示永远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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