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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婉清便抱着那琵琶发呆,随手一动便捻来两声,依依呀呀如清风入耳,给本是微凉的春季添了几分凉意。

本是一家欢,与姐伴亲眠。

姐踩花来我踩蜜,喜迎爹娘送娇颜。

奈何引来狼,家人皆命丧。

佛说人人皆平等,岂是欺众愚昧人。

守着薄产做良民,嫣能天欺人怨成。

自古好人不长命,由是祸害遗千年。

弱众皆言来世将恨讨,别是一场泪眼欢。

人欺人不可谅,马被骑来怎是愿?

投至良善家,再感亲情缘。

人不弃之感于心,暗言誓将视之已。

奈何复出现,再度生死别。

梦千魂饶不敢言,皆念其为亲之夫。

痴心人儿不常在,缘是命中苦命人。

世来姐妹争夫君,由是前世续错缘。

道破痴心未料姐妹欢,转迎一场空离别。

人害人不可恕,他朝怨恨怎能清?

瞅着这样的婉清,玉儿心里不好受,握着她只能坐在一旁,婉清日后却时常抱着琵琶不放。

转眼已是永平八年(公元96)四月初,她闲着无事就在屋内画起了婉清的画像,画中婉清抱着琵琶我见犹怜,惹得玉儿暗叫称奇,一个劲说:“小姐不去当画工,真是太可惜了,画得真美。”

婉清闻后放下琵琶过来,她笑说:“这画人要画得好,让人瞅着一眼就喜欢,除了画工本身得不错外,也得面前的人美才行。”

婉清听后脸羞得绯红,凤眸闪躲道:“不想小姐竟然是在画婉清,可小姐把婉清画得过于美貌了些。”

玉儿探过头来说:“小姐,哪天小姐也帮玉儿画一幅吧。”她微愣,玉儿不安道,“是不是玉儿不够美,所以小姐担心画得不够好?”

她笑说:“你也美,能画好。”

婉清却是一乐,轻笑问:“你让小姐作画,是要把画像送给谁呢?”遂而取笑说,“是大公子吧!”

见婉清如此,她欣慰松了口气,玉儿脸涨得血红,伸手就捏婉清的腰,双手齐并追得婉清连连求饶。瞅着两人打闹成一团,她瞅着心里开心,想将两人现下的样子画下,随手撵来一张新的缣布,抬笔便画。

有人踩着碎步进来,一听声音是吕梦音携了冯婉婵前来,这便放下画笔,迎上去时吕梦音已经进来,蒙头盖脸的冯婉婵就来了一句:“邓家妹妹一人躲在这屋里,几天不出门,也不看看你屋门口,别人都给放了些什么东西。”

她瞅了一眼那门口的东西,全就当做没看见,无非是一些羞辱人的,立个盘子在门口,四周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盤子里面放些食物当是养蓄禽,现在别人这样不足为惧。吕梦音给了云珠一个眼神,云珠出去一脚就将那东西掀了,收了收脚含笑进来。

一众人坐下,玉儿与婉清备好点心。冯婉婵盯着婉清手中的画像,婉清将画像递上,冯婉婵瞅了半晌,许久方道:“这婉清姑娘长得本就脱俗,我怎么看也不像平常家的婢女,这身份不会是——。”

婉清忙道:“冯采女您多心了,婉清家贫,被老爷小姐救下后,就一直跟着小姐为奴为婢。”

冯婉婵了然,吕梦音接过画细看,看了一眼却嗔嗔奇道:“说来婉清姑娘与韩贵人倒是有些神似。”

婉清屈了一礼,语气甚有不快:“奴婢有事,奴婢现下就离开,省得几位采女拿婉清找话来聊。”说罢略带不欢的离去。

玉儿出声滴咕道:“就是要消婉清对韩贵人的不喜,也不是吕采女这样消的。”

她忙道:“梦音姐姐不要在意,婉清不是对梦音姐姐无礼,她向来很少这般,只是梦音姐姐想划解恩怨,邓绥也劝姐姐不要在这时说,这韩贵人与婉清之间的一些事,注定一时是无法划解的,婉清不会当面与韩贵人冲突的,其它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吕梦音灿灿一笑,这便不再多说,冯婉婵将画还来,她将画递给玉儿收起,转而细问:“听闻韩贵人昨日病倒了?”

冯婉婵笑回:“不这样哪能请得动陛下去看。”

吕梦音担忧不已:“只希望这次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尽说些陛下不爱听的,再惹得陛下生气才好。”

郭美人声音从门外传来:“这次她当然不会像以前那么笨了,昨日陛下都守了她一晚,叫了几名太医前去相看,今日连早朝都差点迟了,陛下向来都是天刚亮就去早朝,对朝中之事一向不敢怠慢,只怕这盛宠又要跟着来了。”

众人略略一顿,郭美人立在门口,转而笑说:“几位采女倒是闲得住,安安份份的就甘心屈于这个院子里。”

她们抬头望去,就见郭美人、巢美人、张美人都来了,且身边一个宫婢也没有带,她们正准备屈礼时,张美人踏进屋来笑说:“好了,我们姐妹几个连婢女都没有带,就是不想让妹妹们守着这规据两字,妹妹们要是这般就见外,反倒真是让我们心寒了。”

青水、青竹、玉儿、云珠、英珠忙去搬椅子,一时间她屋内热闹非凡,巢美人应喝着说:“是啊,前几日绥儿妹妹的解围,一直还来不及道谢呢,璃儿本就一直要来你们这里,因碧淳姐姐说不合理礼,让别人瞅见了会乱说,所以咱三人合计着一块悄悄来。”

她微笑提醒道:“皇后都让中宫诸葛在各位那里传话了吧。”三人点头,她含笑问,“那绳子可是邓绥无意割坏的,美人们不怕惹上邓绥会麻烦?”

郭美人甩袖说:“碧淳与璃儿还能不知你是冤枉的,昨日去看皇后娘娘时,皇后娘娘也已经说了,还说让姐姐们多照顾你。”略有几分羡幕之意又说,“说来连姐姐有时都有些嫉妒你了,即便再惹陛下生气,还有皇后娘娘为你撑腰,还是绥儿妹妹是有福之人。”

她含笑不回,看了吕梦音一眼,吕梦音微笑问:“几位美人宫殿在北宫,难得还大老远跑来南宫这偏地方来,当真是有心。”

张美人走到了吕梦音旁侧,依身坐下细问:“一直听闻梦音有病在身,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有好好调养好?”吕梦音微笑,张美人续说,“这宫里的人最是狗眼看人低,不顺心时有时连药都不给,有多少人都吃亏在了这上面,所以在宫里怎么的都成,就是别动不动生病。”郭美人与巢美人也入了坐。

吕梦音婉言笑回:“谢张美人关心,梦音现下已经好多了。”

张美人略带宽心道:“好些就好。”提醒道,“有时间去皇后宫里转转,别总是呆在这院子里,你看人家刘灵多机灵,韩蔓儿一升贵人,她就天天往韩贵人那里赶,以前明明你与韩贵人走得要近些才是。”

众人面面相觑,张美人隐约发现了什么,郭美人转而笑说:“其实这些天来,碧淳总磨着一件事,陛下此前说要将邓采女赐给南匈奴单于,可事后一直没动静,碧淳本以为陛下是说笑的,可最近怎么听闻陛下与皇后又说起此事了?”

她心一沉,只怕那日与刘庆的话,是一分不差的到了刘肇耳里,巢美人略感疑惑道:“对呀,此前璃儿是以为陛下宠着那韩贵人,一时间就忘了这事,可现下韩贵人也不如此前那般受宠,陛下就立马问及了这件事,不会真有意要赐走邓采女吧!”

张美人看了众人一眼,转而问:“邓采女当日怎么就选南匈奴单于了,这怎么看都是河间王更好些,先不说王爷待下人温和有礼,待其它人也是谦慎温厚的,再来王爷亦是相貌堂堂,在几个王爷、侯爷里也是出类拔萃的,邓采女这一选当真让众姐妹糊涂了。”

她灿灿一笑,巢美人探出头笑问:“难不成邓采女真是如此讨厌这皇宫,讨厌这洛阳城?”

郭美人尴尬伸手阻止:“璃儿妹妹这话打哪里听来的,邓采女怎么可能讨厌这皇宫呢,讨厌洛阳城呢!”巢美人本想反驳,却见郭美人脸色有些难看,这才彻底住了嘴。

她见众人都瞅着自己,唯有笑回:“听闻那里地广物博的,蓝天白云是美不胜收,好像天与地快要相接似的,绥儿这心里就自然是向往了。”顿了顿忧说,“看惯了京里的物事人非,人心险恶,钩心斗角,换换环境看看天朗地明,风轻云淡,死时只望了来无污也好。”

巢美人微怔,低声说了句:“邓采女这话说得好像看透了红尘似的。”

她微怔,看透红尘?或许不是,只是一场感情,最后被折腾得累了,再加上父亲的死,她看透了许多事,懂得了这爱的背后便是痛,懂得了思念的感觉,悲欢离合的感觉罢了。

众人见她不语,郭美人转而笑说:“妹妹这是要选夫君呢,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选,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不安瞅了冯婉婵一眼,见冯婉婵面色自若,方才续说,“这等大事妹妹怎么只顾着想风景去了,碧纯看妹妹这话就是逗我们几个玩的,一点也不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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