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何故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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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娘却什么也没给自己买，她不是不爱首饰，只是对她来说，一家人高高兴兴，便是比这些小玩意更使人受用。

差不多逛到正午，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个齐全。花蕊娘见时候不早了，便和商姨娘她们商量着，随处找了一家小饭馆，大家坐下来对付一顿午饭。

这家小饭馆就在街口上，门店并不算大，里头的桌椅板凳也显得有些寒酸。虽说如今手头有了银子，可是不该花的地方也不能乱花。在这样的地方吃一顿午饭，对于全家人来说，也已经能感到满足。

花蕊娘点了三个荤菜，又另外要了一碗汤。饭馆的伙计见她们一共有五个人，却只点了这几样，便笑着毕恭毕敬地推荐道：“几位客官，咱们店有新鲜的小菜，要不来点尝尝？”

花蕊娘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可是冬天，哪里有什么新鲜小菜可以售卖。那伙计见她似乎不信，便笑着道：“是新鲜的豆芽，往日里只能在大酒楼里面吃到，如今几位客官算是有口福喽，来一盘试试？”

听到豆芽二字，全家人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那伙计还以为她们是动了心，刚要往单子上记下一笔，花蕊娘便伸手将他按住。

豆芽卖价金贵，这样的小店怎么会有？花蕊娘满脸疑惑地问向店小二：“这位小哥，你们这豆芽，是怎么个卖法？”

“豆芽汤十文钱一份，清炒豆芽十五文一盘。小姑娘您可别嫌贵，您上大酒楼去打听打听，咱们这价可是再实诚不过。”店小二笑眯眯地回道。

比起自家售出的价格，这卖价实在是太过便宜……花蕊娘心头一惊，便压低了声音向着这店小二道：“请问这位小哥，你们家这豆芽，可是从半月居进的货？”

店小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喜地说道：“小姑娘您究竟是吃饭呐？还是打听事儿呢？”

“吃饭吃饭，”花蕊娘干笑了一下，又和商姨娘交换了个眼色，便强打着笑容挥手道：“行，就来一盘清炒豆芽。”

“哎，清炒豆芽一份，您等着，这就来……”

“小哥慢着，”花蕊娘连忙将他叫住，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在别处吃过豆芽，卖得可贵了，你们这儿这么便宜，该不会是蒙我们的吧？”

“嗐，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的好，豆芽金贵是以前，如今可不值钱喽。”店小二随便应了一句，便转身飞快地往厨间里去了。

店小二一走，厉思良立刻紧张兮兮地围了上来：“蕊娘，这是咋回事儿？”

商姨娘和花云娘几个也是一脸的不解，纷纷拿眼瞧着花蕊娘。

“我也不知道，”花蕊娘心神不宁地灌了一口茶，便站起身来向着她们道：“你们先吃着，我去一趟半月居。”

半月居后院的书房里面，账房钱管事正垂着手站在书桌旁，小声地劝着椅子上的贺掌柜。

“掌柜的，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再说了，那花家小娘子是个精明的，咱们就算瞒着她，又能瞒到啥时候去？”

“可是大少爷的意思……”贺掌柜轻轻抿了一口茶，便摆着手道：“再说吧，少爷既然吩咐了，咱们照办就是。”

“可是进这两次豆芽，咱们账面上可亏得厉害。”钱掌柜见贺掌柜的面上有些不喜，便轻轻止了话头。

“唉，少爷这性子，随夫人。”贺掌柜皱起了眉头，不无担忧地叹道：“认准了一件便是一件，我只是担心……”

往下的话贺掌柜却没有说出来，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眼睛里的忧色越发的浓重。

他如何瞧不出来，自家大少爷对这花家小娘子这般照顾，只怕是对人家起了别的心思……

花家小娘子虽说精明能干，可是一来年纪甚小，二来又是犯官之后……若是自家大少爷只是闲来起意倒也罢了，就怕如同夫人那样，不该想的东西，偏偏要上了心。先不说老夫人和老爷那边会如何，就是贺掌柜自己看来，这也是绝无般配的可能。

正在思量间，门口突然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只道花小东家前来求见。

今日并非送豆芽的日子，钱管事闻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贺掌柜。

“去请她进来，”贺掌柜随意挥了挥手，眼睛却一下咪了起来。她突然之间前来，莫非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花蕊娘被人请进了书房，等到钱管事退下去了，她便向着贺掌柜匆忙行了一礼，忙不迭地开口问道：“请问贺掌柜，最近豆芽的买卖，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贺掌柜站起身来离开了书桌，他走到茶案旁，伸手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滴给花蕊娘。才慢悠悠地回道：“我与花小娘子有契在前，花小娘子只需要按时送豆芽来便可，旁的事情，勿需挂心。”

“可是，”花蕊娘接过茶杯却并不喝，而是紧追着问道：“我听闻有的小饭馆可以低价买进豆芽，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也学会了发豆芽，还是另外出了什么问题？贺掌柜必是知情的，为何不见贺掌柜将实情告知？”

贺掌柜往一旁的团椅上一坐，眼里带着几分询问看了过来。顿了一会儿，他才沉声答道：“你与我买卖，能按时收到银钱便可，花小娘子何须过多忧心？”

花蕊娘愣了一下，她一心只想弄清楚，一时无暇顾及其他，便想也不想地接着说道：“若是真有别家在卖豆芽，贺掌柜为何一直瞒着蕊娘不说？若是真有此事，蕊娘怎好意思再接受半月居开出的高价。买卖必须是建立在双方获利的基础上，蕊娘糊涂，还请贺掌柜告知。”

贺掌柜眼光一凝，他并不答话，只是伸手向着花蕊娘做了个请的手势。

花蕊娘顺势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目光却一直紧紧地盯着贺掌柜。

在卖豆芽之前，她便提醒过半月居，发豆芽的原理其实十分简单，别人想要模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若是想从中获利，便必须争取这新奇二字，抓紧一开始的时间。买卖做到现在为止，除了李朝延的那件事情之外，还没有出过别的岔子。花蕊娘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一切太过顺利，只不过这段日子实在太忙，她无暇顾及其他。若不是今天在饭馆亲眼瞧了，她也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

可是如果真的有其他人在卖豆芽，而且卖价远远低于自家，半月居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将事实隐瞒了下来呢？

商人逐利，关于这一点花蕊娘毫不怀疑。贺掌柜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自家与半月居并无什么人情上的牵连，如果自己的猜想成立，贺掌柜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宁肯在自家亏损的情况下，还非要坚持着履行契约。

“花小娘子多虑了，”贺掌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接着说道：“你我既然有契约在先，你便只管收银子送豆芽，旁的一切，都不用操心。”

花蕊娘怔了怔，怎么贺掌柜这话的意思，听起来那么像：有钱收你还多问，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念头一转，她便将这样的心思压了下去。

挣钱是一回事，糊里糊涂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花蕊娘虽然人穷，却也不至于到志短的地步。如果真有其他人在低价售出豆芽，她怎能安安心心地继续接受半月居的高价。

“在商言商，蕊娘年纪虽小，大道理却也懂得一些，究竟实情如何？还请贺掌柜相告。”花蕊娘放下手里的茶杯，坐直了身子一眼不眨地看向贺掌柜。

贺掌柜凝视了她片刻，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花蕊娘让他笑得糊涂了，便只好怔怔地将他瞧住。

“花小娘子果然有气度……”贺掌柜顿了顿，突然变了语气，沉声道：“花小娘子可想好了？若是非要问我要个实情，这豆芽，往后可能就不那么值钱了。”

花蕊娘反应再慢，这会儿也察觉了出来。贺掌柜在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的不屑，一直都是那么的明显。

以前她到半月居的时候，贺掌柜虽然态度并不十分热忱，但也不会像今日这样。花蕊娘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自家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对他有所得罪。

而且就算是有所得罪，又怎会有人舍着自家的利益，还非要这样眼巴巴的照顾她们。若说是出于好心，贺掌柜可不像是那光有好心之人……

花蕊娘蹙紧了眉头，看着贺掌柜一字一句地道：“蕊娘只知，有来有往才是好买卖。蕊娘虽然家贫，也断不能以此作为借口。再说就算贺掌柜不肯直言相告，蕊娘外出费几句口舌，相信也能将此事打听个明白。”

贺掌柜状若随意地点了个头，应声回道：“十来天以前，便有其他村子里的人挑豆芽到镇上来卖。我使人去查探过，相信不是有人偷窃了你家的配方。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生豆芽易于模仿，别人自家琢磨出来的罢了。”

果然是这样……虽然明知道卖豆芽不能长久，花蕊娘心头仍然忍不住有了一分失落。卖豆芽确实给了她们不少的甜头，突然间要失去这么一条来钱的好路子，只怕是谁的心里头都会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