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私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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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挺好？什么将来？花蕊娘愣了半天……这妮子，还当她只是对周明章颇有好感，难道竟是早已情根深种？

花蕊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暗道怪不得人家说女孩子早熟，花云娘才多大点年纪？不过转念一想，讲究些的人家男女大防七岁起，如今的人又多是早婚，再说认真算起来，自己也比她大不了多少，还不是这样。

不对，这妮子刚才说将来，难道……花蕊娘心头一紧，连忙推开房门跟着进了屋。

花云娘怔怔地坐在床头，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听见花蕊娘进屋，她连忙拿起手边的一本线装书，装模作样地翻看着。花蕊娘走上去劈手把书夺了下来，毫不客气道：“别装了，你老实跟我说。”

“说，说什么？”花云娘用眼角瞄了瞄花蕊娘，连忙一脸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还学会跟我打马虎眼了，我是你姐，什么话不能跟我说。”花蕊娘一屁股坐上床沿，拉过花云娘面向着自己，认真道：“你跟我实话实说，明章他……是不是跟你讲过什么话？”

花云娘低垂着脑袋，飞快地绞着手指：“姐，你说什么呐。”

“那你刚才说明章要好好跟着师傅学手艺，还说什么将来？将来怎么了？”花蕊娘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耐心道：“我知道，你长大了，什么事儿自己也有了主意。可我是你姐，有话你得跟我说，我才能设法替你考虑，你说是不是？”

“我……”花云娘眼神闪了闪，忽然使劲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看向花蕊娘：“明章哥说，等他学了手艺挣了钱，就让他爹上咱们家来提亲。”

“那你呢？你是怎么说的？”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花蕊娘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花云娘一张小脸顿时变成了一个熟苹果，蚊子哼哼一般支吾道：“姐，我喜欢跟明章哥在一块儿，我，我要做他的娘子……”

花蕊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花云娘，张口结舌道：“你……你们……”

“姐，”花云娘面色一急，也顾不上羞了，拉着她的手就道：“明章哥有啥不好？我就喜欢和他呆在一块儿，你可不能劝我。”

“我不劝你，不劝你，”花蕊娘缓过劲儿来，面上顿时有了几分愧疚：“是姐不好，光顾着忙外头的事情，对你，对朗哥儿都关心得太少。”

花蕊娘心里很有几分不是滋味，花云娘虽是庶出的，但她们姐妹俩从小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如今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妹妹和别人都已经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自己这个当姐姐居然还一无所知，实在是太过失职。

怪只怪她的思维受了很多后世的影响，在她心里，总觉得花云娘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和周明章……她虽然也用这个来取笑过花云娘，却并没有真的把她俩往一块儿想过。

“姐，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花云娘不解地看着花蕊娘，连忙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千万别告诉姨娘。”

“说什么傻话，姨娘迟早也要知道的。”花蕊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叹了口气，幽幽道：“唉，我实话跟你说吧，先前我只当是你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就想着先顺其自然，等过一两年你大一些再看。可是……明章现在这样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样，叫我怎么放心。”

花云娘眼神一黯，失落的接口道：“连你都这么说，姨娘肯定更不同意。明章哥只是不想念书，他没啥错，再说，我不怕吃苦，咱们家什么样的日子没过过……”

花蕊娘闷头无语了半晌，成亲过日子可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光靠着一时热情有什么用？说到底花云娘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想清楚，将来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见花蕊娘不说话，花云娘小心翼翼地瞧了了半天，忽然晃着她的手臂央求道：“姐，你就帮帮明章哥，他现在不好过，我心里也难受……”

“你让我想想，仔细想想。”花蕊娘伸手把她按住，刚要说几句宽慰她的话，就听到商姨娘在外头喊：“蕊娘，云娘，人都来齐了，快出来吃饭。”

花云娘面色一慌，连忙用乞求的眼神看向花蕊娘。花蕊娘轻轻叹了口气，只好点头先用话应了她，姐妹俩才一块儿走出屋子来。

赵氏把李夫子和几位族老请到了花家，吴婆婆和厉大厉二自然也到了场。花蕊娘左右瞧了不见冯氏，偷偷问了赵氏一句，才知道吴婆婆怕冯氏一个大肚婆不方便，就让她在屋里休息不要跟过来。花蕊娘悄悄松了口气，又让商姨娘拿碗装了些菜给冯氏送去。

晚饭自然就摆在院子里面，小孩和女眷一桌，其他的男人和长辈一桌。席间说起去周家的情况，里正和几位族老都是摇头叹气。他们说的结果跟花蕊娘从赵氏那儿听来的差不多，周老头许是觉得面子挂不住，就点头许了周明章吃饭，至于往后如何？外人不好开这个口，周老头也没说。

说完了周明章，大伙儿顺着就把话题转到了厉思良身上。其实在长辈们看来，周明章这事儿确实有些胡闹，多少庄户人家的孩子没有书念，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对比之下，厉思良就被夸上了天，这下不止厉家的人听得高兴，就连李夫子都满脸笑容，放下架子连连和众人饮了好多杯。

酒喝到一半，李夫子来了兴致，便把花玉朗叫过去当场考校他的学问。花蕊娘和花云娘还怕花玉朗在众人面前怯场，谁知道李夫子考什么，花玉朗都有条有理的答着，小小年纪便有了些沉稳气度，惹得众人齐夸李夫子教导有方，一时之间称赞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突然被人推开半边，周大和张氏走了进来，商姨娘连忙迎上去招呼他俩入座。周大手上提着一个半旧的布包，走上去先向李夫子问了好，又挨着跟各位长辈打过招呼，却迟疑着半天不肯入座。厉大见他那副扭捏样，顺手搭着他的肩头把他扯坐了下来，又端了满满一杯酒叫嚷着要他迟到认罚。周大尴尬地笑了笑，便接过酒杯半推半就的喝了。

商姨娘张罗着去替周大两口子拿碗筷，赵氏也连忙站起身来直说再去炒两个热菜，张氏忙慌把她俩拦住，见周大已经在那边喝了起来，便指着周大笑骂了两句，摇摇头自己去了灶间拿碗筷。

花蕊娘心里装着事情，一顿饭本来就吃得心不在焉，瞧见一旁的花云娘一副老大不自在的模样，她想了想，干脆搁了筷子，跟在张氏后头进了灶间。

“张婶子，我来帮你拿。”见张氏正在灶间的木架子下面翻找着，花蕊娘连忙走过去取了两副干净碗筷递给她。张氏道了一声谢，又不好意思道：“唉，蕊娘你瞧这都是啥事儿，净麻烦你们，为了咱们家明章，让你们搭一桌席面不说，咱们还跟着来蹭。”

“婶子这话可生分了，咱们三家人哪里分这些。你跟周大叔不来，我还准备去请呢。”花蕊娘瞄了一眼她的脸色，迟疑道：“怕三舅公正生着气，就没敢去。”

“唉，蕊娘我跟你说，”张氏干脆把碗筷搁到灶台上，伸手扯了两根小板凳拉着花蕊娘坐下，愁眉苦脸道：“咱不是要说老人的不是，明章跟他爷怄气，我这当娘的看着，心里疼啊。”

“婶子，你是个明事理的，再说，不是还有婆婆她们劝着，兴许过几天就好了。”花蕊娘往张氏身边挪了挪，诚心诚意的劝道。

张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一脸尴尬道：“今天真是过意不去，本来我和你周大叔商量着要留饭的，可是明章他爷……你婆婆她们走了以后，一家人倒是闷头吃了晚饭，就是不敢说话，谁也没敢提。”

“都说了这不算事儿，咱们也是担心三舅公，他年纪大了，老这么呕着气身子也受不了是不是？”花蕊娘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婶子，你到底是咋想的？”

张氏重重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想，哪个当娘的不盼着孩子好？说到底也是明章不争气，这么些年他的心思就没放在念书上头。唉，好话也说了，歹话也说了，这孩子咋就那么犟，硬是听不进去呢？”

说着张氏还伸手按了按眼角，花蕊娘连忙从袖子里掏了张手绢递给她，同时劝道：“说不定明章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婶子你就没问过他？”

“问了，咋没问，这孩子就是铁了心。”张氏使劲一拍大腿，忽然转头看向花蕊娘：“蕊娘你主意大，你帮婶子瞧瞧，明章说什么也要去学那木匠活，做木匠往后真能有出息？”

看着张氏希冀的眼神，花蕊娘为难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么说吧，我也不知道当木匠往后是不是一定能有出息，这话谁也不敢保证，关键还得看明章哥自己。但李夫子说得对，圣人都提倡因材施教，明章哥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他要是真的念不进去书，与其强迫着，还不如放开了让他自己去试试。”

“试试？咋试？”张氏一头雾水地看着花蕊娘，显然对她的观点大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