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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儿,你的手怎么了?”
“什么手怎了的……”
心虚的声传来,引得不远处足踏小径的人微微侧目,只见蝶舞蜂饶的花丛另一侧隐可见身着着亮丽黄色衣裙的少女,原本优美白皙的脖子却弯着心虚的弧度,不是莫霏盈是谁?
另一个……
玄纹云袖一尘不染,玳瑁做的鉼将发束的不落一丝,负手而立如白杨之姿,就这么远远地望着那一个侧影也知是温雅贵公子。
莫蔚霖?
莫蔚霖是安平侯莫衍的独子,林素月微微蹙了蹙眉,“林素月”的记忆中似对这表兄颇有些仰慕,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倒当真十成十的韩国贵族之风了。
“月儿妹妹!”
林素月正欲悄悄离去,却被眼尖的莫霏盈瞧个正着,一脸遇上救星的模样,小跑着绕过花丛,过来拽起她的手,边喘着气,边道:“月儿妹妹也来逛园子啊?”
“霏盈表姐。”林素月好笑地瞧着她跑得红通通的小脸,面上却是不露。
“原来是表妹。”后头莫蔚霖徐徐跟来,先皱眉扫了眼尽失大家闺秀仪态的妹妹,望向林素月时却是温和有礼,“许久不见表妹近来可好?”
“劳表哥惦记,有舅母吩咐照看素月一切安好。”林素月浅浅一笑,垂眸瞧了眼莫霏盈握着自己的手,原本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又红又肿伤痕道道,难怪莫蔚霖疑问。“况且霏盈表姐也常来与我谈笑抒怀。”
“哦?”闻言莫蔚霖睇了眼低着头做小鸟依小小鸟状的妹妹,转过眸却是略带歉意的笑:“这我就放心了,说来惭愧,我早想着要来看望表妹奈何近来瘟疫肆虐,父亲四处奔波忙得已有不曾回府,可谓废寝忘食,我身为人子当随侍分忧,只是,竟无暇分身前去探望表妹了。”
话说的极是客气,若换做真正的林素月必然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可观遍百态的凤目却捕获住了温雅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凉。
瘟疫肆虐,安平侯焦急不已惶惶不得终日却是意料之中。
微微垂下眸让弯弯的眼睫掩去神情,当初她与祁恒煦共商,议定各国降臣大族贵戚但凡如莫衍这般封侯赐爵的,皆是不得私纳税款,却赐予虚荣算得名义上的一方之主。说来好听,实则既无半点实权,若地方上有一星半点的差错还需承担罪责,可谓是悬剑于顶,任自拿捏。
心中自嘲,如今她也成了这其中一员更需仰人鼻息,这算不算自作虐不可活?
“表哥说哪里话。”轻轻一笑,“素月未能替舅舅分忧,更在此时劳舅母表姐照料已敢不安,表哥这话实是叫素月越发不得自处了。”
言罢,想着他再回句客套话便可脱身,可等了半晌却不闻其答话。林素月不禁微微有些奇怪,抬头望去,见他直直望着自己眸却蒙着一层雾,不知思量些什么。
“哥哥,你不是有事要忙么?去吧去吧,我陪月儿妹妹走走。”莫霏盈边说边推起他的胳膊来。
“你啊。”莫蔚霖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嘴却是向上弯着的,只是临去前扫向林素月的那一眼却带着别样审视。
“呼,好险好险……”瞧着莫蔚霖走远,某人脸上忍不住绽出“劫后余生”般的灿烂笑容。
“好好的手弄成这样,莫怪表哥要问。”林素月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何苦?”
“不苦不苦。”莫霏盈头得好似拨浪鼓一般,“不苦的,月儿妹妹,说来也怪,不知为何平常我最是怕痛了,可这回却觉得心里好甜。”
瞧她樱唇弯着,脸上扬起的竟是甜蜜,林素月不由暗叹一句,痴儿……
“琴艺原就是讲修身养心的,急功近利,只会事倍功半。”
柔柔的声劝着,莫霏盈总觉得那些小性子竟也使不出了,只是撅着嘴手里不断拧着一旁花丛中可怜的花花叶叶,一个不慎竟将挽着的长帛缠在了枝上,左扯右拉偏偏脱不得,不由焦躁了起来,拉扯的更是用力。
眼瞧着上好的绣银丝的帛纱就要“含恨归天”,林素月伸手轻轻按上了焦躁使力的拳头,“表姐,心急勤奋虽不是坏事,只是凡事过犹不及,焦躁冒进更与事无益。”细心地瞧了瞧结在何处,灵巧的指轻轻一挑一拨,帛纱轻易的解了开来随风扬起,轻柔的舞动着,配着沾惹的花瓣煞是好看。
莫霏盈迎上少女犹若春风拂面的微笑,“事缓则圆,什么都是一样的。”
“恩。”莫霏盈红着脸点了点头,眼眨了眨,忽而道:“月儿妹妹我忽然觉得你不大一样了。”
“哦?”闻言,林素月没有半点惊慌,笑道:“何处不同?”
“你,你……似乎……我也说不上来啦。”莫霏盈很是纠结地蹙起眉头,原来素月妹妹很是清高自傲的平日里极少对人假以辞色,可大病后的妹妹似乎更常展颜,只是为何那分明勾起的唇角却反显出一股凌然不可犯的傲气来?
“呵,或许是死了一回看开了许多吧。”林素月轻笑一声,眸光点点却是幽深。
“呸呸,大吉大利什么“死”的活的,都怪我不好,月儿妹妹现在你看着可比以前开心许多,千万别再伤春悲秋了啊。”莫霏盈一听立时忘了别的急着劝道。
“放心吧,自寻烦恼愚不可及,我不会的。”当初的对手也罢,亲友也好,都已或荣华富贵尊不可视,或远离世事逍遥自在,而她唯一能让亲友开怀,让凤遥夕瞑目的方式就是好好活此生,什么大风大浪,什么荣华尊贵她都经历了,又为何要自寻烦恼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看你整日闷在府里也无聊的紧。唔,对了我讲点事儿给你解解闷吧。”莫霏盈四处张望了番,挥挥手命不远处的几个侍女都退开才道:“只是这事儿可万万不能传开否则说不定是杀头的大罪,你可千万要答应我不告诉别人啊。”
“既如此那表姐还是别告诉我的好。”
“可我都说要告诉你了,现在不说岂不是要你难受?”
我看是你不说难受吧?
林素月瞧着那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问我吧,问我吧的光不觉好笑,下意识的就将她当做自己妹妹一般宠溺了起来,道:“那究竟是什么事呢?”
“月儿妹妹,前几日我去山上烧香恰遇上了香怡觉得奇怪,她不是嫁到京城吴长史家做儿媳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吴长史被贬到旁郡了。”言及此,莫霏盈顿了顿道:“月儿你猜他因何被贬?”
“我怎知道。”
林素月似不在意的笑了笑,心中却有些奇怪,这香怡是谁连“林素月”都不曾有过记忆,想必是心性清高的缘故根本不曾留意。至于,那吴长史,她若未记错应是司宇韩当初保举上来的人物,这两日自己足不出户也未少听当今“司丞相”的贤明。
犹记当日祁国诸多大臣皆反对自己这个“居心叵测”的凤国公主为王后,难得司宇韩力排众议,他是祁恒煦最信任的谋臣,平定天下也曾并肩作战共商谋划,虽在天下一统后对她的态度渐渐有些说不清的变化,她却不以为意,觉得他是祁国的臣子,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一切为祁国为他打算也是理所应当。
呵,不过也怪当日凤遥夕张扬不知收敛,明言“卧榻不与人分享”,态度坚决不许那本该天经地义的选秀纳妃,也怪不得连司宇韩有所危言。
只是以祁恒煦对司宇韩的信任,他一手保举提拔的人却又怎被贬了呢?京官被贬倒还不算太大的事,可被贬出京还到这边远之地却几乎与流放无异了。
“我告诉你。”莫霏盈压低了声,“据说是为了司相请立皇后的事引得天子大怒,故意贬了附议的几个属官给颜色瞧呢。”
“休得胡言乱语!”林素月几乎是立时不假思索的驳斥道,见莫霏盈被自己徒然提高的声吓得一愣才觉失态。
这一切已与自己毫无瓜葛了……
软下声道:“你先头也说了是大逆不道的话,天子丞相是可以随意议论的么?何况还是牵涉宫闱之事?”
“人家知道嘛。”莫霏盈嘟着嘴:“所以忍了好久,这不就和你说说嘛!而且听香怡说整个京城的有些身份体面的达官贵戚间都传遍了,要不她一个闺阁妇人也不能知道啊。”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这么说祁恒煦是故意的了,故意杀鸡儆猴,警告司宇韩,告诫所有其他人,此事不可,否则断不会如此善了了?
他……为何要这么做?!
“一直都听说当今天子与先去的皇后伉俪情深,皇上素来勤俭,可当初册封元后场面气派浩大的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莫霏盈终究是单纯天真的性子,过了会便不由自主地又说了起来,“可惜啊,小皇子满月祭天时皇后被乱党劫持,为了不使皇上受制于人毅然自尽,连小皇子也不知下落,皇上悲痛欲绝罢朝了数日,后便下旨“后位永虚”,当时皇上悲痛竟无人敢劝。”
双手支着头,莫霏盈丝毫不觉她的月儿妹妹蓦然有些泛白的脸色,双眸迷离满是憧憬,出言止不住的艳羡,“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后,皇上对先后的爱意还是半点不减,如此恩爱情深,真真好生叫人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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