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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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床上已经断气的王玉，流着泪说道：“这原本是个多么幸福的家庭，没想到竟落得如此的下场。”

梁大夫同样看着床上的王玉，无奈而又悲伤的说道：“天理不公，天理不公呀。”

听到梁大夫这么说，好婶又伤感的说道：“王婷那孩子，才七岁，没想到……”说到这，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梁郎中眼睛眨的厉害，忙抬头望了望屋顶，无奈的叹息一声，这才语气有些沉重的开口说道：“你帮他梳洗一下，我去找些人来，顺便为他选口寿材。”说完也不争的好婶的同意，大步离开了这个篱笆小院，去镇上了。

好婶看着梁大夫消失的门口，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看来这梁大夫，也是个重感情，有故事的人。”随即转身，表情沉痛的向着躺在床上的王玉，走了过去。

刚来到王玉身边，好婶眼中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只见她站在床头，注视着王玉，呜咽的说道：“多么温馨幸福的一家子，怎么命都这么苦呢。”说完打量了一下这间家徒四壁的小屋，又注视了床上的王玉一阵，这才出了里屋，用仅剩的一个木盆端水去了。

王玉为了给妻子买寿材，几乎卖掉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如今这个苦命人又去了，却是连买张席子的钱都没有了。要不是一直以来，好婶跟梁大夫对他的照顾，估计他王玉早就死了。

来到镇上的梁大夫，自己掏腰包，花钱雇了些人，又从棺材铺子买了一口棺材。之后他便领着众人带着棺材，浩浩荡荡的向着王玉的家赶了过去。

好婶为王玉梳洗完了，看着床上穿戴妥当，就像睡着了一样的王玉，好婶又悲伤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好婶听见了篱笆院外，传来了有说有笑的谈笑声，嘈杂的脚步声，以及车辆咣咣当当的颠簸声。随着人声的越来越近，好婶知道是梁大夫回来了，忙洗了把脸，这才迎了出去。梁大夫带着有说有笑的众人，来到篱笆小院时，好婶已经站在院门口了。众人看到眼睛微红的好婶出来，先是一愣。

有人神情肃穆，有人面色古怪，有人风轻云淡，有人沉默不语。有同情的有怜悯的，还有人动着歪念的，更有十分热情的，甚至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同好婶打起了招呼。

“好婶也在呀。”

“好婶可真是个大忙人。”

“好婶人品没的说。”

好婶自然也知道人多嘴碎，什么样的心境，冒出什么样的想法。她可不想让这些说话不负责任的人，把自己编排的一钱不值，于是忙说道：“你们先将棺材从车上卸下来，在里面铺了被褥，再来两个人，将王玉从屋里给抬出来，放进棺木中。”众人见好婶无心与他们搭腔，只好按照好婶说的做了。

众人将王玉入殓，盖棺钉上钉子，在梁大夫的引领下，抬着王玉的棺木上山去了。原本白喜的家庭，要管饭的，怎奈王玉的族亲，因为王玉穷困，早已与他疏远了，而他又无兄弟姊妹，这一来，自然也就没人做这些事了。

好婶跟梁大夫本就是外人，这样的事情，他们是无权做的。因此众人埋了王玉从山上回来，见无人管饭，都多少有些不满。

虽然有些人心思多了些，心眼歪了些，但本质并不坏。他们在得知这一家子，短短几日就家破人亡了，也就不计较了。不过事后，好婶跟梁大夫二人的风言风语，还是传出了一些。

因为好婶与梁大夫，素无瓜葛，又不走动，后来这些风言风语，也就不攻自破了。

王婷被小乞丐救了以后，素日跟母亲养成了干净整洁的习惯。她醒来时，见身旁有个小乞丐，先是吓了一跳，之后迅速向着一旁挪了挪，与自己身旁这个身上有着怪味，脏兮兮的小乞丐，适当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随即她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原本毫无顾忌，在破庙草窝里熟睡的小乞丐，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立时就醒了。只见小乞丐在地上躺着，打着哈欠，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小王婷见小乞丐醒了，吓得赶忙往后挪。她这一挪，立时让身下的柴草，沙沙的响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睡意的小乞丐，这下立时来了精神，只见他在地上一滚，就爬了起来。兴奋的看着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般的王婷，满脸喜色的说道：“你醒啦！”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小乞丐的王婷，没有说话，但她的肚子，却又一次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小乞丐听到王婷肚子发出来的叫声，不由笑着说道：“饿了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说完起身就跑了出去。

王婷见小乞丐走了，过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之后她又轻手轻脚的来到破庙门口，向往小心的张望了一下，见小乞丐真的走了，这才放下心来。

饿着肚子的小王婷，这个时候想到了母亲，心想这个时候，母亲应该为自己做好了喷香可口的饭菜，而自己也应该在母亲怀里撒娇呢。想着想着王婷觉得突然有些无助，就在这时，母亲抱住坏人，嘴里吐血的那一幕，又一次出现在了小王婷的脑海里。

小王婷的泪水在这一刻，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拼命了的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哭喊着自己父亲。

其实王婷不知道，她被雨淋到，感染了风寒，而且又急火攻心，已经昏迷好几天了。还好有小乞丐细心地的照料，每天给她喂粥喂水，甚至去给她偷药治病，这才让她活了下来。

当小乞丐端着一碗粥跟几个馒头，回到破庙时，像个花子一样的小王婷，早已不见了踪影。这着实是把小乞丐吓了一跳，生怕生病刚刚好的小王婷，会再出什么意外，慌忙丢下手里的食物，冲出了破庙。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小叫花子，小叫花子。”他却忘了，自己本身就是个小叫花子。

先前一个脏兮兮的小花子逢人就问，见到她父亲了吗，知道哪里有药铺吗，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合常理了。很多人更是猜测，这孩子疯了。现如今又冒出这么一个来，边跑还边喊小叫花子。

一时间竟刺激的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王婷急着找父亲，是逢人就问，见铺就闯。结果他这一身脏兮兮的打扮，不是被人轰出来，就是被人赶出了，甚至是给人推坐在地上。

心急的王婷，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却是没有博得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反倒旁观冷眼，落井下石的人愈发多了。有人竟帮着药铺里的人责骂王婷，甚至上前推搡。

在很多人看来，乞丐轻贱的很，就该让人践踏蹂躏。而王婷如今的模样，活脱就是一个小乞丐，这让药铺中的伙计很是烦感，因此对待王婷，他们更是没有丝毫客气。

王婷被赶出来，真的很伤心，但她更记挂母亲的安危。于是她又哭着来到了一家药铺前，刚一进门，就听店里的伙计，厌恶的责骂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还不快滚。”

心系母亲安慰的王婷，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只是哭着说道：“叔叔，你见到我父亲了吗。”

这个伙计，似是今天本就有些烦恼，如今又见到这么一个要饭的。其更是不打一处来，索性都将气撒在了王婷身上。只听伙计怒道：“我管你父亲是谁，还不快滚。”说着上前用力一推，王婷就这么生生的跌了出去，竟将手给跌破了。

推倒王婷，伙计还不忘啐了一口，一脸怒容，骂骂咧咧的说道：“臭要饭的，少在这里给我找晦气，还不快滚。”王婷看着怒气冲冲的刁奴，心里越发的恐惧了，顾不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的她，哭着站起来，又大声的呼唤着自己的父亲，向前奔去。

看到这么一幕，一些心底较好的人，不由责备起了药铺的伙计。但他们也只是指责那个伙计，却没有人愿意上前帮助小王婷，似是担心惹上什么麻烦。这让店铺里的伙计立时抓到了把柄，不由讥讽道：“你们也就只会耍弄那张嘴，怎么事到临头也怂了吧？”

指责伙计的那些人，争辩道：“我们哪能跟你比，你多高明，有欺负小孩子的本事。”

伙计闻言不怒反笑，得意地说道：“我就这本事，那又怎么样，你们比我有能耐，你们倒是帮帮那个小乞丐。”此话一出，立时说的一些人哑口无言，面红耳赤。这使得很多人，对那个伙计冷哼一声，愤愤然，拂袖而去。

也不知王婷找了多久，总之整个镇子上的药铺，几乎让她找遍了，却仍旧没有见到父亲的踪影。

而追出来的小乞丐，在行人的言谈中，终于得知了王婷的去向，立刻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等他见到王婷时，她身上又多了不少的血迹，衣服也刮破不少的口子。

王婷刚刚大病初愈，如今又如此折腾，此时她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额头上的汗水，更是汇集成股，不断的沿着那张娇俏的小脸，向下滴淌着。此时她已然没了跑的力气，就连走路，都显得有些困难了。但是即便这样，她仍就凭借着自己的毅力，执着的坚持着，低声呼唤着父亲。

小乞丐见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婷，紧张不解的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乞丐吗？”

小乞丐的问询，王婷并没有听进去，而是一把抓住小乞丐，焦急地说道：“快，快去告诉我父亲，母亲有危险。”说完身体内一软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