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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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六省？”陈远眉头紧皱。南郡六省地广人稀，生产上并不富足，与东郡十三省自是无法相比的。

“陈将军，这是老夫能够接受的底线。将军只要假意出兵骚扰就能得到南郡六省，这比买卖稳赚不赔。若是陈将军不愿意，老夫也不勉强。依老夫之见，魏国应该会对这比买卖有兴趣才是。”见陈远久久不语，林文忠再次开口施压。

这笔买卖陈国的确是占了便宜的，但是与他们原本的计划却相差甚远。若是陈远不同意，他自可找魏国。如他所言，魏国必定会欣然接受。当初选择陈国，无非是因为陈国距离楚越更近一些，而楚天羿动作太快，他们时间紧迫。否则，他又怎会接受陈远如此苛刻的要求？

“好吧。”陈远终于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南郡六省虽然不如东郡十三省，但是聊胜于无，如林文忠所说，这笔生意，他们稳赚不赔。

两人花了半个时辰，将各种细节商讨完毕，林文忠这才套上斗篷，匆忙离开。却不知，在他离开后不久，另一道身影闪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飞身而去。

离王府，经过昨晚那场雨的冲刷，花园之中百花凋零，唯有菊花开得正艳。凉亭之中，白色的纱幔被风吹起，经过那一场雨的冲刷，就连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花园中的那一汪池水更是平添了一份生机。

独孤夜、云陌、楚天羿和楚离相对而坐。四个俊逸出尘、英伟不凡的男子生生令花园中的美景都失了颜色。

“林文忠那个老狐狸已经开始行动了。”楚天羿一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嗜血的笑容。

“你有什么打算？”云陌开口问道。

“打算？”楚天羿冷笑一声，傲然道：“既然他想将我引开，那我就如他的意。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大哥？”楚离一听就急了，这个时候将楚天羿被引开，林文忠那只老狐狸必定有了一连串的阴谋诡计，若是当中出了什么纰漏，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放心，不会出事的。有独孤兄和云陌在这儿，你还怕那老狐狸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楚天羿摇头一笑，对于独孤夜和云陌倒是有足够的信心。

“可是……”楚离自然明白独孤夜与云陌的能力，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安。想要再劝说，却见楚天羿心意已决，便没有再说。

他这个大哥平时虽然好说话，但是他却明白，一旦他决定的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改变的。

“最多半个月，将火狐之心准备好。”独孤夜忽然开口。

“独孤兄放心，我楚天羿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食言。”楚天羿点头。

“难道，你们已经有了计划？”楚离闻言一愣，连忙问道。

他虽然在徐州与独孤夜和云陌有过一面之缘，彼此间却没有什么交集，若非此次双方合作，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身着黑衣整日带着玄铁面具的男人就是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的冥王！

云陌的身份他早就知道，可当知道独孤夜的身份后他不由得大吃一惊。江湖传闻冥王宫与天绝教势成水火，仇深似海。却不料，这两大势力的当家人却是交情颇深。倒叫人有些猜不透。

独孤夜与楚天羿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开口，云陌一挑眉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各位，用些点心吧。”一白衣女子缓步而来，她手上端着些糕点，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此人正是梦回雪。

当初被救之后，她坚持待在楚天羿身边，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楚天羿明白她的决心与毅力，只得将她安置在离王府中。这些天来，他忙于对付林文忠，倒是将她给忘了。

“梦姑娘，这些事情你吩咐下人做就行了。何必……”楚离连忙起身，见梦回雪充满爱意的眸子痴痴地凝视着楚天羿，心中一涩，到嘴的话都吞了下去。

她本就是为了大哥而来，而他竟然……

楚天羿将楚离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一动，却只能摇头。梦回雪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就算头破血流，她也不会退缩。这一点，从她为了逼他现身，不惜委身青楼就能看出。

“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独孤夜和云陌对视一眼，起身告辞。

“这段时间，就交给两位了。”楚天羿起身，朝独孤夜与云陌抱拳道。

看着那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翩然而去，竟让人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和谐与唯美。

“我……”梦回雪轻启红唇，刚说了一个字，便被楚天羿打断。

“好了，既然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回宫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布置一下的。”楚天羿对梦回雪哀怨的眼神视而不见，和楚离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离去，没有给梦回雪开口的机会。

“大哥……”楚离张了张嘴，却无法让楚天羿停下脚步。

梦回雪神色凄楚，美丽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紧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梦姑娘，你……”楚离心中一痛，他多想上前安慰。但是，她爱的人，是大哥。她想要的安慰，他给不了。

“我没事。”梦回雪逃也似的离开，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有多久不曾落泪了？或许是从记忆中那一对对铁骑踏入皇宫开始。或许是从她由高高在上的公主沦为阶下之囚开始，或许是从她看到自己美丽的国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开始。尖叫、哭喊在耳边响彻，那样绝望、那样悲惨，每每当她闭上双眼，还依旧能够听到那凄厉、悲绝的尖叫。

她是北国公主。唯一的公主！她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孩子，因此，父皇和母后对她宠爱有加。在那之前，她从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酷，她所看到的的，所听到的，都是被粉饰过的。

所以，当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父皇被斩于剑下，母后自缢而亡。她忽然被人从温室中拔出，经历风吹雨打。一切，来得那么快，快到没有给她一点点适应的时间。她一夕之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狂风骤雨一般的冲击让她几近崩溃。那一刻，她真的想过死。只要死了，这一切苦痛就能够结束；只要死了，这些残酷的事情，就再也与她无关。但是，他们俘虏了她，他们不准她死。

因为她的美貌，因为她的才艺。所以，他们要将她献给他们的皇帝。她想逃，却逃不掉，她想死，却死不了。他们威胁她、恐吓她，说如果她死了，北国所有的百姓，都要为她陪葬！

她屈辱的活着，活的胆颤心惊，活在黑暗和恐惧之中。他们押着她，将她送往陈国。终于，在那一夜，那个负责押送她的将军贪图她的美貌，想要她。她疯狂的挣扎，失控的将发钗刺进了他的心脏。

她终于逃了出来，但她的心智早已崩溃。她不慎坠入河中，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却不想，她竟然没死。她被人救了起来。

她忘不了，她永远忘不了，在她醒来时看见的那张英俊的面容和温暖的笑容。那一刻，她就知道，她陷进去了。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可是，他不爱她。这个事实，像一把刀，狠狠的刺入她的心中。但是，至少他也不爱别人。所以，她认为，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只要她再好一点，或许，他就会爱上她了。为了这一天，她一直在努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始终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呢？

究竟要怎样，他才能看到她的努力？究竟要怎样，他才能回头看一看她？究竟要怎样，他才能爱上她？

夜色如水，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云陌独倚树梢之上，双眸微闭，神情宁静，淡漠如风。夜风拂过，树影婆娑，风儿卷起自然垂下的衣摆在夜色中飞舞。墨色的发丝用一根红色的缎带随意的系着，此刻随着云陌的姿势倾泻而下，懒懒的垂在空中，随风而舞。

“原来云陌在这儿，真是好不自在！”一声含笑之语从树下传来，楚天羿那袭紫色的身影映入云陌的眼帘。

“太子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云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有些意外的看着立于树下的楚天羿。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楚天羿那一袭紫袍似染上了一层银光，更显尊贵。他本就长得俊逸，此刻微仰着头，含笑而立，竟似谪仙，不染纤尘。

云陌眸光一闪，神情有些恍惚。那张熟悉，此刻露出熟悉而温暖的笑容，竟让她有些无法招架。可是，无论有多像，他终究不是他。而她，从来都是理智的，即便刚开始有些意外与波动，却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将云陌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楚天羿眼中的兴趣更浓了。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云陌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神让他困惑，她的神情让他不解，她的言辞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她一定见过他，而且是在很早以前。他们一定有过交集，所以，她看着他的眼神才会如此复杂。

可是，也正是这一点让他困惑。若是他们以前见过，他必定不会忘记如此出众的云陌。可，当他不死心的反复思索，他的记忆中，终究没有云陌的存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见过吗？”终于，楚天羿将心中的困惑问出。

上次救回梦回雪的时候，他就问过。但是答案却是否定的。只是，若真的不曾有过交集，那为什么一向淡漠如水的云陌每每见到他都会神情恍惚呢？虽只是一瞬，但是以他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云陌看他的眼神明明是不一样的。

“太子救过云陌一命，不是吗？”云陌双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遮挡住她的眼神，让人看不清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