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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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十年光景。

小寒山上正值入冬，漫天飞雪，银妆素裹

“师傅……师傅……”细嫩的童音欢快叫着。

“怎么了？”白衣女子一笑，看着他跑来。

“师傅，你看我像不像璇玑师傅……我现在不是程若愚！你仔细看！”男孩将头仰得高高的，脸上黑色的药渣掩盖了他原本可爱的模样，看着很是惨不忍睹。

司无邪叹了口气，蹲下身与他的视线持平，她伸手将他脸上用黑漆漆的人皮揭下，宠溺笑道：“还是原来的样子讨喜。”

细嫩的脸上满是不解，他嘟着粉嫩的唇，童音软软的，满是撒娇意味。

“为什么你可以认出我，我现在是璇玑师傅啊。”

司无邪再度叹气，很不忍心地指出他的破绽。

“第一，面具做的不像，璇矶很白，他可不是一个小黑鬼；第二，声音还太嫩，一听就听出来了；第三……”她话一顿，没接着说。

“第三是什么？！”清亮的嗓音里透着好奇。

司无邪双手一张，轻松把他抱起来，指出极其明显的败笔之处。

“第三，你都自报家门了啊，小呆子。”

“……”

“还有，璇玑可从不会用撒娇的语气说话。”

“师傅师傅，你认的出我今天是谁吗？”白胖如包子的可爱小娃蹦蹦跳跳的跑来。

司无邪今天换了身黑色衣服，正忙着锔木头盖房子。小娃见她不理，忙拉着她的衣服下摆，不依道：“师傅，不准说不像，不然我哭给你看。”

司无邪一边扛着木头走，一边也由着他扯她衣服，反正他使不上多少力气，一点也不重。

“小愚，你回房玩，等会下雪了，着凉就不好了。”

“你说我像师公，我就回去。”男孩嘟着唇，圆圆的眼睛了有着抹坚持。他整个人挂着司无邪身上，最后索性抱着她的大腿，让她拖着自己走。

很快，雪地上除了一道轻浅的脚印之外，还拖出了一条长沟。

司无邪很轻松的将锔好的木头搬到小屋前，她将还挂着她身上的小肉团抱起，小心翼翼地揭开他脸上的丑面具。面具下，一张原本美丽精致的小脸上，因为涂了一层厚厚的青绿色药膏，显得有些恐怖。

“小愚，别再玩面具了，你看你脸上都红红一块了。”

“好嘛，不玩就不玩，可是我真的不像师公吗？”粉嫩嫩的脸上满是可怜兮兮的表情。

司无邪有些拿他没辄，想顺了他的意思，又怕璇玑生气。璇玑喜欢做红脸，宠他的很，从不舍得说重一句。没办法，她只能做白脸，经常说些他不爱听的，伤他的心。

而且，师傅出门云游多年，这个小家伙压根连面都没见过，怎么会易的像。

“璇玑师傅明明说师公就长这样的……”小娃股鼓着腮帮子，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别学你爹爹扮可怜，不像就是不像。”她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咬自己脖子，有些无奈的把人送回房，给自己的爱夫看管。

“你不认识我对不对？！”稚嫩的声音再度围绕在黑衣女子身旁。

今日的小娃有张非常白净的脸，可是脸上的五官成熟的过于突兀，让人瞧了忍俊不禁。

司无邪正在忙，忙着铲雪好播散药种子，这是亲亲爱夫交办的事，一点都马虎不得，若是办坏了事，她就只能一个人睡旁边的小房间，很是可怜。

她很忙，一手铲雪，一手翻土，得了空还要撒种子。可是再忙，她还是可以分出点神来应付可爱又迷糊的宝贝小徒弟。

“你是小愚，那只小狐狸的小包子。虽然现在这张脸是我的，可是却一点都不像我。”

话一落，嫩嫩的声音叫了起来。

“你骗人！我现在明明就是你，璇玑师傅都说我的面具做的很棒了，为什么你可以认出来。”

无邪很想抚额叹气，“他那是安慰你啊。”

“无邪师傅好讨厌！你昨天明明也说我扮的很像我爹，为什么今天又不像你。”小娃一张嘴翘的老高，纯洁如小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光看着就让人心疼不已。

“小包子当然长的像大包子，你就算不易容也很像若轩啊。”易了容反倒让她看不出像谁了，只能说他的易容术有够糟糕。

程若愚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抽抽噎噎道：“可是人家今天扮的是你嘛。”

无邪一笑，用衣袖抹开他的眼泪，“就是这样，才说不像啊。如果你是我，那我是谁？扮别人的时候，你怎么也要挑个正主不在的时候啊，哪有你这样大咧咧跑来问的。”

“师傅，我的新面具做好了。”软软的童声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一名成熟美丽的男子正在厨房的小药炉前煎药，他小心翼翼地盯着火炉，生怕过了火候，走了药性。

“今天扮你娘啊。”他看了一眼小娃，随口回答。

“是啊是啊，很像对不对！”

男子忍着笑，“恩，比上次扮的要像些。不过，你爹看见估计会哭的。”

“为什么呀！爹最爱娘了，他看见应该会很高兴啊。不过爹爹真的很讨厌，他老和我抢娘，每次娘从私塾里回来，他就钻娘怀里，碰都不让我碰。”

男子摇头失笑，转头见火候到了，就关了火，将药汁倒入碗里放凉。

“再过几天，你爹爹要来，你扮次给他看，看像不像？”

“好。”程若愚甜甜的笑，“娘肯定也会来，我要再去做张娘的面具，这次绝不让爹爹抢先。”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跑开。

宫璇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缓慢地勾起一道弧度。

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孩子陪在身边，该有多好。可是，他只能收徒弟，却无法拥有一个真正的孩子。眼看着这些年他们两人的好友一个接一个的喜得贵子，他说不急都是假的。

相比较他的紧张与不安，无邪总是说顺其自然，没有孩子，收徒弟也是一样。因此，十年来他们前后收了三个徒弟。

颜瞳随无邪习了三年武，小风随他学了两年医术。这两个孩子都是无邪在十年前出行北越任务时，从战火堆里带回来的，加上他们的小厮小青，三个孩子在小寒山分别呆了几年。

那段日子是他和无邪最开心最充实的日子。他第一次见识到孩子的玩皮与美好，他每天的重心都是围着孩子和无邪，无邪出任务时，他就和三个孩子安静地呆在小寒山等她。无邪在时，他们就一起给孩子上课，教导他们如何学习。

只是没几年，他们就被过去的老部属接走，如今也下山好多年了，只偶尔回来看看。

所幸，在小寒山沉静几年后，他们又迎来了第三个徒弟——林若轩。

那是个爱念碎爱唠叨却非常聪明的小狐狸，学什么会什么，几乎一点就通，让他印象深刻。

小狐狸前几年成了亲，他和无邪有到场喝喜酒。成亲礼上，小狐狸美艳动人，美丽不可方物，一脸的幸福让人瞧了羡慕和欣慰。他的妻主全程紧张的护着他，生怕他磕着碰着。

他原本并不喜欢那女子，认为她一点都配不上若轩。后来听无邪讲起，说她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与若轩过平静日子，便慢慢的对她也改观了些。

如今小狐狸的儿子，也被她送上了山，陪了他们大半年。

若轩一家就住在叶城山脚，下山上山很方便。那名程姓女子与人合伙经营着布店，又兼顾着私塾先生一职，小狐狸则开着个专门为贫穷男子看病的药堂，他去过几次，光顾的人很多，在当地颇有些名气。

端着已经有些凉意的药汁，宫璇玑仰头一口灌下。

过几日，若轩他们要来接小愚回去小住，而他和无邪也做好了迎接新客人的准备。

宫璇玑微微笑着，目光温柔地落在了目前还算平坦的小腹。

他想，上天总算对他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