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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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潇扬跟季长明说他要参加月考时，季长明吃了一惊。

“月考成绩不计入总成绩的。”季长明说道，言下之意是叶潇扬不必那么拼，把手养好了再说。

“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我只是想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叶潇扬坚持要参加。

“那你不要勉强自己，写不完就算了。”季长明很感动，要是每个学生都像叶潇扬这样自律，那就好了。

“知道。”叶潇扬郑重点头。

不到半日，叶潇扬要参加月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年级。

“他右手不是骨折了吗？怎么参加？”

“听说是要用左手……”

“疯了吧？别的科目不说，就说语文，他写得完吗？”

“这可能是我高中三年来唯一一次能考过他的机会了。”

“以后吹牛逼，也能说当年月考我甩过叶潇扬好几十分，哈哈哈哈。”

总之，整个年级，没有人看好叶潇扬这次月考。

周佳航啧啧感慨道：“我要是你，就回家躺尸两天，你这是何苦呢？”

叶潇扬冷笑道：“总有乱臣贼子想篡位。”

本来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偏偏他就跟陈爽较上劲了。

不让他谈恋爱，那就只能好好学习参加考试了。

“哎，可惜你一世英名……”周佳航叹息，“左手考试，能考进年级前一百，都算你厉害。”

“你也别太小瞧人了，咱们学校，学霸也不少。”周佳航说道。

叶潇扬不接话，只是默默用左手在草稿纸上练习写字。

这世界上左撇子也不少，左手又不是不能写字。

他练上几天，速度也不至于慢得像龟爬。

罗漪有点儿担心叶潇扬，可他犟得像头牛一样，非要参加月考，拦都拦不住。

钱嘉云：“有这功夫，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担心叶潇扬考试考不好，真是杞人忧天。”

罗漪：“……”

好吧，她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罗漪来一中的这一个月，彻彻底底感受到了和身边这群学霸的差距。

上课的时候，老师给出一个题目，她刚看完，就有同学能报出答案。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做完正面，不少同学都换下一张卷子了。

更别提她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能静下心来学习的时间也没多少。

这次的月考，像一面照妖镜一样，她马上就要现出原形了。

月考前一天晚上，考场安排被张贴在布告栏里。

整个年级被随机分成二十五个考场，每个考场至多四十人。

罗漪拿着小本子把自己的考场和考号抄下来，她在第十五考场。

她下意识去看叶潇扬的考号。

要不要这么巧？叶潇扬跟她分在了一个考场里。

第二天一早，罗漪拿着透明文具袋来到第十五考场，找到自己的考位。

五分钟后，叶潇扬到了，他的位置正好在罗漪的斜前方。

他面无表情地吊着个绷带走向自己的考位，四周的同学都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考个试而已，还走出了上战场杀敌的气场？

直到他看见罗漪，脸上肃杀的表情才缓和了一点。

罗漪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用眼神给他鼓励。叶潇扬唇角微勾，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监考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本场考试的科目和时间，然后让大家把和考试相关的东西都放到讲台上。

考生们恋恋不舍地把正在背诵的语文小册子交上去，一切就绪后，监考老师开始分发答题卡和考卷。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这是罗漪的强项，她不太担心。

可是，语文应该是叶潇扬这次月考最大的弱点了吧，手速会限制他的发挥。

罗漪开始做题，读音、字形、成语语义辨析、漫画理解、选词填空……这些基础知识考察罗漪做得很顺利，想必叶潇扬也可以。

古诗文默写有十二道题，最后两句摘自课外，一句《论语》一句《诗经》，她以前都读过，所以她都写出来了。

课外文言文和古诗词鉴赏对罗漪来说也不在话下，两篇理解难度也不大。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十分钟的时候，罗漪写到了作文。

这次是命题作文，名叫《寂寞与辉煌》，文体不限，诗歌除外，不少于八百字。

罗漪捋思路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间往叶潇扬那边瞟去。

他正用左手慢腾腾地在答题卡上写字，看样子，还在做第一篇。

哎，也不知道叶潇扬来不来得及写完。

罗漪简单地打好作文大纲，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

她一气呵成写完后，重新又回头读了一遍，她觉得很完美。

监考老师提醒还有十分钟收卷，罗漪默默关注叶潇扬的情况。

他的作文应该是来不及写完了，她估计他最多写到五百字。

这种情况应该在叶潇扬的预计之中，他可能本就打算放弃作文，力图在其他题目上多拿分。

反正作文这种题目，写得好的和写得差的，正常差距不会超过十分，叶潇扬拿个基础分不算难。

收卷铃声响起，所有人放下笔。

监考老师挨个收试卷和答题卡，清点完毕之后，才让大家离开。

叶潇扬背着包，在考场门口等罗漪。

“考得怎样？”他跟她一道往教室走去。

“还行。”罗漪问道，“你呢？作文是不是没写完？”

“写了六百字，不过已经结尾了。拿个三十多分应该没问题。”叶潇扬说得很轻松，“还好这次语文不难。”

语文考完，剩下的数理化生就是他的主场了，叶潇扬根本没在怕的。

月考只考理科的小科，文科不考，所以罗漪剩下的几门完全没有优势。

下午要考数学，罗漪如临大敌。这门课真是她的死敌。

罗漪一进考场，就紧张到手抖。她拿到卷子，匆匆扫了一眼后面的两道大题，简直两眼一抹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怀疑自己真的学过这些知识吗？

语文考试的简单让大家放松了警惕，可数学组的老师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丧心病狂，这卷子出得，颇有葛军葛大爷的风范。

罗漪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她从填空题第一题看起，很好，是集合题，她会做。

第二题，复数，会做。第三题，统计，会做。

第四题，求函数定义域……这函数是什么鬼？

罗漪想哭，这才第四题，她就卡壳了。

她算了两遍没算出来，直接跳到下一题。

三角函数化简，她不会。

不光不会做，她的脑子里还莫名其妙地响起了前几天在街上听到的口水歌。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兴许是对这句“眼泪掉下来”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首歌在罗漪的耳朵里循环播放，简直要把她逼疯。

填空题十几题，她能确定的只有几题。

罗漪泫然欲泣。

她看向叶潇扬，他并没有在算，只是坐在椅子上默默看题。

难道他也不会吗？罗漪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就怕全世界只有她一人觉得题目难。

可接下来，她看到叶潇扬抬笔在答题卡上写了一个答案。

然后，他放下笔，继续看下一题。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又往答题卡上写了一个答案。

罗漪：“……”

他、他他都不用演算，直接心算的吗？

罗漪活了十五年，第一次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的时候比人和狗还大。

最可恶的是，这个人还是她的男朋友。

叶潇扬写完填空题，就把卷子推到一边，着手在答题卡上做后面的大题。

罗漪环顾四周，大家几乎都还在纠结填空题。也就是说，叶潇扬是全考场做得最快的。

很好，非常好。

罗漪也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

果然钱嘉云说得没错，担心叶潇扬考试考不好，就是杞人忧天。

罗漪赶忙继续做题。

把难题跳过之后，她发现整张卷子也没几题能做的了。

她在心底叹口气，开始计算自己这张数学卷子能得几分。

填空题35分，大题满打满算50分，她觉得自己连90分都够呛。

她硬着头皮又写了几题，能多得一两分是一两分吧。

而叶潇扬已经在做最后一道大题了，此时此刻，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

钱嘉云曾说：“叶潇扬每次理科考试，基本上只会用到规定时间的一半。要不是老师不让提前交卷扰乱军心，他估计早就交卷走人了。”

这次大概是因为左手答题，所以他到现在还没做完。

老师收卷的时候，罗漪也写了不少。

只可惜，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写了些什么。

总之，试卷看上去是满的，比空的要好。

交完卷子，考场内顿时哀鸿遍野。

“卧槽，这次数学怎么那么难啊，我都没做完。”

“我应用题看不懂，真的要哭了。”

“填空题也难，最后一题你算出来是多少？”

“别跟我对答案，我也不想知道。”

只有叶潇扬一人稳如泰山。

“数学好难啊。”罗漪闷闷不乐地跟他回教室。

“嗯，我也觉得难。”叶潇扬说道。

难个鬼呀？

罗漪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想安慰她也不用这样说吧？

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他全写完了，还优哉游哉地检查了一遍，也许真的就信了他的邪。

罗漪郁闷地叹气：“我估计我最多考个一百分。”

她还悄悄给自己加了十分，毕竟考不到三位数，听上去也太惨了点。

“我也只能考三位数。”叶潇扬说道。

罗漪：“……”

她气得拍了下他的书包，考一百五跟考一百能一样吗？

就好像大家都长了一米多，可身高能一样吗？

“干嘛打我？”叶潇扬笑道。

“好过分啊你。”罗漪欲哭无泪。

“好啦，乖，不生气。”叶潇扬眼底漾满柔情，“暑假有空吗？我帮你补补数学。”

罗漪垂下头，小声说道：“我要去非洲找爸爸。”

叶潇扬：“……去那么远？”

罗漪：“是啊，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叶潇扬抿唇，说道：“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罗漪乜了他一眼：“你手机不能上网？”

叶潇扬：“那不一样。网上聊天怎么能跟真人比？”

罗漪：“那也没办法，只能等开学了。”

叶潇扬叹口气：“为什么我们学校暑假不补课呢？这么懈怠学生的学习，好想建议校长强制补课啊。”

罗漪：“……”

听听，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大哥您说这话，也不怕被人打？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各科教务组跟数学组沆瀣一气，卷子难得怀疑人生。

就连英语，都难如上青天，更别提理化生了。

语文简单，其余科目都难，这恰恰便宜了叶潇扬。

为期两天的月考终于告一段落，罗漪觉得自己的小半条命都快没了。

一中的老师们尽职尽责加班加点地把卷子批阅出来，考试结束第二天，各科成绩就公布了。

这次数学奇难无比，年级均分110，罗漪考了99，离100分还差了1分。

而叶潇扬，考了148，全年级数学单科第二名也只考了140而已。

数学老师蔡勇让课代表把答题卡发下来，他在讲桌上一边踱步一边训斥道：“有些同学，两只手参加考试，还不如人家一只手呢。”

什么叫“有些”啊，分明是“所有”。

除了叶潇扬是独臂大侠，其他人都是两只手齐上阵。

叶潇扬左手考出148分，你说气不气？

那些先前扬言自己要比叶潇扬多考几十分的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动静。

“我们班还有几个同学，居然连三位数都没考到，要好好反省啊。”蔡勇这话一出，罗漪的头都快低到尘埃里去了。

就她这样，竟然还没考到班级倒数第一，也是奇了怪了。

不过当她得知倒数第一考了98的时候，顿时无地自容。

她这个成绩，跟倒数第一又有什么区别？

叶潇扬仅数学一科，就比她高了快五十分。

罗漪想捂着胸口当场去世。

以前只是知道自己跟人家差距大，但这个差距以分数的形式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时，精神上难免还是会受到刺激。

这次考试，叶潇扬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和生物都是年级单科第一。

左手考试可以限制他的写字速度，但没法限制他的思考速度。

偏偏这些科目，写字多没有用，人家只看你答案正确不正确。

罗漪把卷子密密麻麻写满了，阅卷老师还是无情地打了个叉，象征性地给个一两分。

叶潇扬解题过程很简洁，却能把分都拿到。

叶潇扬这次考试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语文，他平日里语文分数不算低，但从来没考过第一。

这门科目，属于基本面。想拿高分很难，想考低了也不容易，所以大家的分数普遍比较集中。

语文老师梁芹拿了一沓答题卡进教室，脸上容光焕发，她乐呵呵地说道：“这次语文单科第一在我们六班。”

梁芹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六班什么科目都强，唯独语文总是拖后腿。

“哇，谁呀？”同学们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别告诉我还是叶潇扬。”

“肯定不会的啦，他右手都没考过第一，左手估计连作文都写不完。”

“那是谁？”

“不知道，听老师说呗。”

梁芹把答题卡递给罗漪，卷子正上方被打了一个鲜红的“135”。

语文考135的难度，绝对不亚于数学考148。

这次语文虽然题目简单，但阅卷却很严格。

大部分学生只能考个120出头，罗漪考135，虽然只比普通人多十几分，但这是实力碾压的结果。

“你居然考了135？”钱嘉云抱着自己120分的卷子长吁短叹，她难以置信地把罗漪的卷子拿过来看了眼，“天呐，你作文得了56分？”

周围同学听到动静，纷纷凑过来一窥究竟。

“第一次看到56分的作文，好厉害啊。”

“前面错得也好少，文言文和古诗词鉴赏居然没扣分？”

“课外两句默写全都对？”

罗漪被好奇的同学们包围了，大家像看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看着她。

她把卷子抽回来，小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

“行了行了，都回位置啊。”梁芹拍拍手，让同学们回位置坐好，同时又把手里另一沓纸递给课代表，“发一下这次的作文范文。”

每次考试结束后，语文组都会挑两篇优秀作文，印发全年级。

罗漪的作文荣获此殊荣。

作文是写作者某种心境或者观点的流露，这是挺私人的东西。

罗漪写的是一篇半记叙的散文，看到自己的作文被印在纸上，她有点儿害臊。

叶潇扬拿到范文，见是罗漪写的，顿时得意起来。

她卷面整洁，字迹圆滚滚的，带着一种稚气的可爱，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叶潇扬不紧不慢地读了起来。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罗漪的写作功底，作文是她内心的剖白，他渴望了解她的内心。

这篇名为《寂寞与辉煌》的文章，罗漪的切入点非常独特。

她在开头记叙了她去洛阳龙门石窟旅行的事，她讲到龙门石窟里有大大小小十万余尊佛像，但很多佛像都伤痕累累。

历史上，曾有“三武灭佛”，即北魏太武帝灭佛、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灭佛。

历朝历代，统治者出于自身需要，对于佛教的态度忽冷忽热——修了砸，砸了造，造了再烧，烧了再砌。

鼎盛之时，成为座上宾。落魄之日，沦为阶下囚。

这些佛像在历史长河中沉浮不定，最终呈现在今人面前的就是这副遍体鳞伤的模样。

然而，她今时今日看到的这些佛像，仍然面目慈祥。

不管经历过多少朝代更迭，寂寞与辉煌的交替，我佛依旧慈悲，怜悯世人，以己渡人。

这正是每个人面对寂寞与辉煌轮转之时，该秉持的淡泊心性。

作文的最后，她写了一个小片段。

“薄雾渐起，湿冷的露珠染上斑驳的佛身。我看到一滴露水顺着它柔和的脸颊缓缓滚动，最终落入苍茫大地。”

“寂寞与辉煌，相生亦相伴。菩萨一滴泪，绿度母无边。”

文章到这里戛然而止。

“哎，文采也太好了吧。”周佳航唏嘘，“我啥时候能写出这种文章啊？”

“你？下辈子吧。”叶潇扬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骄傲。

看到没？

范文！

他女朋友写的！

大家看完后，瞬间理解了为何罗漪能拿56的高分。

高中生写作文，往往很难触及到这么深刻的领域，思想内涵浮在表面一层，自然得不到高分。

而她写的这篇作文，不光文采斐然，内含的哲理也发人深省。

“这篇作文呢，我建议大家欣赏，不要模仿。”梁芹说道，“散文追求的是形散而神不散，大部分同学一写，就什么都散了。”

这话隐隐有些耳熟啊。

貌似蔡勇也说过类似的话——叶潇扬的解题思路只能参考，不能模仿。

此次月考，叶潇扬以701的成绩摘得年级第一，刚好压了年级第二陈爽一分。而且，他语文只考了110分。

叶潇扬这次算是考得最惨的一次，只比第二高了一分。

然而一分也是分，他就是压了陈爽。

陈爽这次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结果居然被叶潇扬用左手打败了。

这简直比以前差他十几二十分还要备受羞辱。

“我要是陈爽，我现在真的会被活活气死。”钱嘉云幸灾乐祸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碎碎念几句，女主的作文是我自己写的（自信挺胸）

再念叨一句，左手考试碾压全场这件事，是我一个清华同学的真实故事：）

真的，当初他考出这成绩，我们全班被老师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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