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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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后来在医院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家了，那边小区暂且不能回，我们就回到了苏墨那里。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有很多属于我和苏墨“情人之上，爱情未满”的时候的回忆。依照苏墨的忍耐力，其实他脚上的那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男人矫情起来也是挺让人头疼的。尤其是无趣的男人，愣是要让我扮演着他无形的拐杖，任其恣意摆弄着使用。

等进了房间之后，一切还都跟以前一样，就是挺长时间没有人住了，又赶上梅雨季节，感觉有股霉味。我一边推开窗户，一边说要让我家那个钟点工阿姨回头来打扫一下。说着话，就站在了阳台的位置，回忆起每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回头总能看到这个地方站着一个人影。有时候还伴随着点儿温和的笑意，有时候是手指缝隙间夹着的一闪一灭的烟蒂……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但凡是知道我住在那个小区的朋友，看了新闻之后，都纷纷给我打来了慰问电话，包括平姐她们。但是，整个苏家好像就跟与世隔绝了似的，完全没有过问此事。我不知道这算是冷漠，还是算是不好干涉，但有一天还是听到苏墨隔着电话，语气沉重地说了句，“父亲，恭喜你！”

挂了电话之后，苏墨便习惯性地拿着他的烟盒走向了阳台。我走过去，没有打扰他的思绪，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站在他的身旁，无聊地数着天上的星星。苏墨低着头，突然开口道，“今天老爷子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宣布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去找苏锦毅商量。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他将把苏家交到父亲的手上，但是，这个举动背后的意思却是很明确的，苏锦余是真的失势了！”

苏墨说完了之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我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拉过他的手枕在脸旁，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苏锦余不是因为自己父亲去世的早，被过继到老爷子的门下的话，也许他本身所拥有的能力就不会演变成负担和欲望。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要想在其他几个兄弟中脱颖而出，他只能付出的更多。而当人们发现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时候，心里就会开始扭曲。”

“光芒四射之后招来的就是那场致命的车祸，苏锦余失去的远远比两条腿，一个妻子和她背后的家族势力的支持要多的多。很多人心理其实都清楚最终被揪出来的所谓罪魁祸首不过是替罪羊，但苏锦余试图用他自己的狠辣来杀鸡儆猴，试图告诉别人他不是好惹的。熟不知这样的举动除了能够起到震慑别人的作用以外，还让老爷子看到了这条曾经最被看好的小狼早已长大成人，铸就了能够伤人的力量。”

苏墨的话有些我能听得懂，有些隐含的意思我也不是很懂，我想归根结底还是涉及到苏家那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最主要的是，苏墨难得能说这么多感慨之词，我权当是在听说书的了，试图缓和气氛地说道，“这么一来，我倒像是拐了你们苏家这辈分里最值钱的一个，嗯，是得好好地收起来了。”

苏墨转过头来冲着我笑了笑，嘱咐我可要收好了。后来，去依尘上班的时候，就看到办公桌上放着李佳那洋洋洒洒两千字的自我检讨书，其实她要是不主动提及的话，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我抬头看李佳的时候，她的两个眼睛肿的跟水蜜桃似的，就没好气地问了句，“怎么，觉得委屈啊？”

李佳一边猛地摇着头，一边那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掉，滴落在我办公桌上的时候，又自己赶紧地用袖口给擦掉了。我白了她一眼，就把纸巾盒塞到李佳的怀抱里，随口问了句，“怎么，跟男朋友吵架了啊？”

谁知道我这话音刚落，李佳就彻底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再也不复平时那笑嘻嘻的模样。我这心里算是明白了，这恐怕不是吵架那么简单。不过，这种青春期的恋爱我没有谈过，更不会安慰人，就只好把纸巾都奉献出去了。扔了几本杂志在地上，就顺势坐了下来，一边翻阅着文件，一边静静地等待着李佳哭完。

就听她一边哼着鼻涕，一边断断续续、口齿不清地诉说着因为她不愿意跟男友回到老家的小镇上过日子，所以两人这段时间都有些口角。但是，上个月的时候，李佳狗血地发现她男朋友在出差的过程中跟公司的女同事滚了的事情。两个人大闹了一场之后，男友指天发誓不过是醉酒之后的糊涂账，保证这样的错误再也不会犯了。李佳看在两人从大学一路走来的感情之路上，竟然就信了这种都不用花钱买的誓言。结果可想而知，去男友公司的时候，硬生生地把借着加班的名义干柴烈火的两位给堵在卫生间里了。

说到后来，小丫头吸了吸鼻子，问道，“林总，原来我总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出轨，也不会轮到我男朋友的！”

我冷笑了一声，在文件的右下角签上林依依三个字，回了句，“天下的女人大概都这么想过，这只能是个愿望，理想都算不上！”

我看了李佳一眼，她大概是哭好了，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把需要下发的文件塞到她的手中，说了句，“你应该感到庆幸，在你还没有跟这样的男人踏入婚姻之前，发现了这一切。”

李佳点了点头，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死活地说了句，“嗯，看来男人还是像苏先生那样无趣一点比较安全！”

然后，就抱着文件出去了，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吼了句，“李佳，再给我写2000字的检讨来！”

其实，心里却莫名地响起了另外一句话：秦书沐，你是不是该谈个恋爱了，你看李佳那小丫头怎么样？

不过，我这边刚想着帮别人牵桃花，没想到一下班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烂桃花了，就见袁野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像个幽灵一样猛地出现在依尘的门口。我刚想说我没时间请你吃饭，还得赶着见我未婚夫的时候，突然有颗小脑袋从车子里探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道，“林阿姨，你好，请问你现在能带我去买一下你上次给我吃的那种巧克力吗？我怕我下次感冒的时候，你不在，我让我老爸去买，他买回来的都不对。”

说着话，袁小野还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眼神看向了站在车门旁的袁野。我很想回那个袁小野同学一句，“你不是怕我成你后妈吗？你还敢让我带你去买巧克力？”

袁野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冲着我耸了耸肩，“不好意思，他实在是吵得我头疼，能不能麻烦你陪我们去超市走一趟？”

我心想你这父子两都堵在我这公司门口了，让我这个本来就是一身话题的老板现在更是被下班的员工当猴子一样观赏着，再加上你们家小鬼头那一脸卖萌乞求的表情，我还能说什么呢？不就是巧克力吗？姐今天买一吨让你这辈子都不愁发烧了！

我刚要开车的时候，袁小野却从他爸的车里下来了，直接拉开我副驾驶的车门，说了句，“林阿姨，我可以坐你的车吗？我觉得你的车看起来比我爸爸的酷多了。”

说着话，袁小野就想往我车上爬，但是，路虎车身相对较高，他每次还没有爬上来就像个球一样又给滑下去了，看的我直想笑。刚想看在这小子品味还不错的份上拉他一把的时候，袁野却也正好伸手要抱袁小野，不经意间两个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我条件反射似地收了回来。袁野像是没有看到我的反应似地，淡定地帮他儿子绑好了安全带，就朝着我绅士般地欠了欠身体，“林小姐，麻烦你了！”

然后，又转过头叮嘱袁小野不许在我车上乱动，不准打扰我开车，乖乖地坐在那里。袁小野一脸五好孩子的表情看着他爸，频频应着，“嗯，嗯。”

可是，事实是，在我从依尘开往那个超市的路上，耳旁的噪音就一直都没有停留过。袁小野就跟吃了兴奋剂似地，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各式各样的枪啊炮啊的，一会儿对准我，一会儿对准了路人，一会儿对准了玻璃，各种扫射。在我的连声呵斥下，他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威胁了我一句，“林阿姨，以前那些阿姨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给我买好多好多的礼物和玩具，就你一次都没买过，这样可不行。我要是不同意的话，你可是当不了我的妈妈的。”

“袁小野，我再隆重地警告你一次，我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当你的后妈，所以，你还是抓紧时间讨厌我吧，真的，求你了！”在说着这段话的同时，我瞟了一眼整个被洗劫了一遍的车内，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就算给别人当亲妈，也要生个女儿。虽然我和林薇看起来也很不给罗女士省心，可是，最起码不会在她年轻的时候，就把她气成了一头白发。

袁小野突然安静地看了我一眼，眨巴着他那双大眼睛说道，“不过，林阿姨，你是第一个在我爸爸不在的时候，还给我巧克力吃的！”

袁小野的这句话突然就把我说愣住了，车速也不免降了下来。虽然他说完了就继续神皮了，但这几个字却还是久久地回荡在我的耳边。一个五岁的孩子，该多敏感才要把这些细节都记住啊？我突然很庆幸自己跟凌炜浩离婚的时候，还没有孩子。否则的话，不论是跟着他还是跟着我，我的孩子是不是就要像袁小野一样，从小就学会了防备这项技能！

我和袁小野到了之后，袁野的车子很快就跟了上来了，我率先进了超市，把架子上有的现货全部都搬了。然后，又丢了个购物篮给袁小野，阔气地告诉他想吃什么就往里面丢，林阿姨今天要好好地讨好他一次。袁小野竟然兴奋地在我脸上连亲了好几口，蹭的我一脸的口水加鼻涕的。我很嫌弃地擦了擦，一抬头的时候，就对上袁野正打量着我的眼神。

“你以后有了孩子，肯定是个惯孩子的母亲！”袁野突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知道像他这种一板一眼的人肯定是不赞同我这种纵容孩子的教育方式的。

不过，我倒是没有否认，很自然地回应道，“当然，我好不容易有的他，肯定想把我拥有的所有美好都给他，加上……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那一部分。”

袁野从我的手中接过来购物车，就理所当然地看到了我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也的确是故意展示给他看的。袁野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口说道，“你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似乎有很多面，本以为了解了你之后，冷不丁地你又给人展示了另外一面。林依依，你是一个能够在生活中给人带来惊喜的人。”

“呵呵……也有可能是惊吓！”我冲着袁野冷笑了一声。

“听说你家里人都不是很赞同你和苏先生的事情，我以为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的人，都不会再做这种冲动的事情的。有爱情的婚姻都经不住生活的洗礼，更何况是不被祝福的婚姻？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理性！”

其实，类似的话，我也从苏墨那里听到过，本质上来说，袁野和苏墨有这个年龄层的男人的共性。但是，区别是苏墨的内心跟我一样依旧还有向往美好的一面，而袁野则完完全全的现实化了。我相信如果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经济独立”和“不能生育”这两个条件让袁野把我归类为“合格”这一行列的对象的话，就算我有再多令人惊喜的一面，他肯定是多一眼都不会看的。

我抬头看了袁野一眼，笑着反问道，“那照你的意思就是，我要是理智的话，就应该选择袁先生你这样拖家带口还带硬件要求的了？”

袁野笑了笑，“至少……我不会让你的生活过的像好莱坞电影一样的不真实，你也不用去揣度我的心思。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很坦然地把我的全部展现在你的面前了。”

不得不说，袁野这句话说的还是挺实在的，这的确能够称得上是一种安全又理智的结合。如果不是苏墨先闯入我的生活，并且留下了很深的印记的话，也许我也会像很多离异妇女一样，跟陌生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从他的衣着、谈吐和饮食习惯，去推测他的年薪、家庭背景和教养，从而决定我们是不是有必要继续走下去。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如果”的基础上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用带着戒指的那只手拿出钱包，刷了卡，签了字。然后，转过头对袁野说道，“袁先生，谢谢您这段时间的花，让我也好好地体验了一把被送花的滋味。不过，事实证明，我大概也就是个无趣的女人，只适合找无趣的男人。花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没的时候想，有的时候却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是朋友的话，我想我们下次还能再一次出来坐坐。以后，花，您就别再浪费钱了，否则，我会出钱再让人送还到你的公司去的！欠下的那顿饭就当是我今天请袁小野同学吃了，如果下个月有时间的话，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

说完，不等袁野和袁小野的回应，我就转身离开了。在车子发动之前，看到袁野从商场里跑了出来，隔着车门，有些尴尬地对我说了句，“林依依，老实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想要留住一个人的冲动了。如果你的婚礼能如期举行的话，我一定到场，之后希望我们还能做个朋友。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也欢迎你及时通知我一声，我先拿个号排个队！”

我笑着看了袁野一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应道，“真心不喜欢听‘如果’两个字，还有，哪天要是袁小野同学缺个干妈的话，我倒是自告奋勇，还额外赠送一个干爸，看着这孩子老是会想到我小时候！”

说着话，我就对着袁小野挥了挥手，离开了。等我车子开了有一截远之后，还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着手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