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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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小林增年和罗女士也没有给我多少亲昵，但怎么说，那时候我也是他们两唯一的掌上明珠，当时他们也没有后来闹的那么僵，所以，总体来说我的童年还算是过的呵护备至了。这种相对而言的幸福一直持续到罗女士的肚子“越来越鼓”了，我还记得那段时间向来不苟言笑的她总是会拉着我的小手放在她像个球一样的肚子上，用轻柔的有些不真实的嗓音说道，“林薇，这里面是你的弟弟，等他以后出来了，你要学会保护他，让着他。”

我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办法完全领会罗女士的意思，可我打心底里，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弟弟”的到来，有很大的排斥。因为我从未见罗女士用那样的声音对我说过话，也没有那样温柔地抚摸过我的头。

我还记得林依依出生那天，我一直躲在房间的桌子下面不肯出来，等到了医院之后，就看到一个长的皱巴巴的小人，小手不停地挥舞着。我在心里想：嗯，这就是妈妈说的那个“弟弟”，长的真丑。眼见着林增年从巴望着的心情再到失落的神色，再看看罗女士从一开始的盼望到现在的愣神，我意会到这个“弟弟”貌似不是那么地讨喜。

后来整个青春期，我都在碾压林依依的各类表现中获得优越感，虽然我各方面表现优异，可是碰上个林依依那样没心没肺地不跟你比，还天天跟个小尾巴似地跟在你身后不停地喊着，“姐，姐，姐……”的，你是真没折。

在罗女士和林增年的表扬声中，我心想恩爱的结晶总归质量要相对高一些的。但有时候看到林依依被罗女士追着打，她一边躲避着，一边哭嚷着的画面，我又恍惚地觉得她这样的亲近才是真的亲近，而我似乎跟父母多出了一丝生疏感。

我知道林依依基本是在我的欺负和白眼中长大的，我想第一次对她的改观应该是在发现她偷偷去验自己和罗女士、林增年的DNA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林依依是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情，但一个人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罗女士。但跟她说的那一刻，我也留了个心眼，后来一路跟踪她之后，才最终确认了林依依不是亲生的这个事实。那天我被这个消息吓到了，一个人在公园里瞎晃了很久，脑海中回忆着以前的很多过往，突然觉得林依依挺可怜的。

回家的路上途径一家蛋糕店，我进去买了个巧克力蛋糕。敲开林依依的房门，发现她正托着腮在阳台上发呆，我想她大概也是在为那个结果忐忑不安。当我把蛋糕放在林依依的面前的时候，她把头朝着窗外看了看，我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看看外面的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出来的。我难得地没有回击她，那天我跟林依依一人拿着一个勺子分着那个小蛋糕，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聊了很多。临从她房间走出去的时候，林依依突然拉住我的手喊了我一声“姐”，欲言又止的。

我看的出来这一声跟平时就跟牙疼一样哼哼唧唧的那种“姐”是不一样的，知道林依依这是在害怕，害怕结果出来之后真的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她就再也不能叫我姐了。当时，我也破天荒地应了一声，林依依有些愣神，我尴尬地迅速逃离了她的房间。拿结果的那天，我其实一直跟在林依依的身后，看着她早早地到了那里，却因为紧张不敢进去，在门口晃悠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地迈着步子朝里面走去了。

其实，报告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我已经知道了，但我就是想看看林依依的反应。当那个熟悉的身影拿着报告冲出来的时候，我远远地站在那里，就听到她那傻乎乎的笑声，捧着那几张破纸就那么不停地亲着。我鄙夷地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林依依提拎个小蛋糕来到我的房间里，靠在门框上说，“林薇，上次你请我吃了次蛋糕，害得我忐忑了好几晚，不知道这恩情该怎么报答。想来想去，还是回请你一次吧，你就当是为人民服务了，让我睡个踏踏实实的觉，赶紧吃了吧！”

忘了说了，那个时候的林依依已经开始学会直呼其名了，也是尽得罗女士的真传，骂人都不带脏字的了。看着她哼着小曲儿离开的背影，我就想说这么像林家人的林依依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刚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我时常还会感觉到不安，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拿林依依的五官跟自己的，和罗女士、林增年的比较，怎么看怎么也觉得像啊！

后来，这个秘密就像是从未被发现过一样，一直深埋于我的心底。有时候林依依惹得我气不过的时候，我即使想一巴掌扇过去，也从未想过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看，林依依多可怜，连自己不是亲生的都不知道，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吧！

当我们越长越大的时候，我连掩藏自己的秘密都来不及，就更加无暇顾及林依依的秘密了。对于云峰的情愫，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如何产生的，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就是期盼他经常出现在林家，期盼他能跟我多说几句话，期盼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拿我当一个没有长大的女孩看，期盼有一天我不说出来，他也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来……

暗恋是痛苦的，尤其是看不到头的暗恋，罗女士从小对小三的痛恨，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所以，那些年，我就只能死命地工作工作，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注在宁宇的身上。我想我的伪装应该还不错，所有人都觉得林薇是一个不会爱，也不缺爱的怪物，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喜欢女人。

我时常告诫自己：林薇啊，再等等吧，再等个几年，你肯定就会把这个人给忘记了。呵呵……这一等，我就愣是把自己等成了奔四的人了。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谢还是应该咒骂安怡然和王丽的那出阴差阳错的戏，让我和云峰最终还是突破了那最后一道防线。之后的所有经历都让我明白自己那身盔甲也不是坚不可摧的，我跟林依依一样，在受了伤的时候，虽然努力地抬头挺胸，可内心深处渴望被陪伴的声音却始终无法让人忽视。

我最感谢林依依的是，纵使我再怎么训她、骂她，她总是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以一个亲人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第一次是她陪着我去打掉那个孩子，靠在林依依的肩膀上听着她以过来人的身份，用略显苦涩的口吻跟我叙说着她的那次流产经历，那时候我觉得她其实挺像姐姐的；第二次是在那场荒唐的婚礼上，在不被所有人祝福的时候，林依依祝我以后能幸福；第三次是在我做那个手术的时候，在她已经明确知道自己不姓林的时候，还能应下我所有无理的要求！

我想我还应该感谢林依依的是，她让我认识了郑霖这个单纯的大男孩，谢谢她在我独自走向云峰的时候，还能笑着走过来，把我的手勾在他的臂弯里，送我走完本该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值得期待，走的最幸福的一段路。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私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试图谈一场正常年龄层次的人的恋爱，来冲淡我心中的那份爱而不得的感情。而放眼望去，郑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但是，每当对上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的时候，我就慢慢地又收起这个念头了。

从小的生活环境和在宁宇的工作经历让我早就看透了人的虚伪，而郑霖跟围绕在身边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是透明的，是真挚的，他对谁都是认真的。还记得有一次跟林依依喝酒的时候，我就问她为什么不干脆拿下郑霖，她那时候已经有了点醉意，笑着说，“林薇，你不觉得我要是扑倒郑霖就有种‘亵渎’他的感觉吗？”

虽然林依依这话说的有点侮辱郑霖那堂堂男子汉的意思，但却是不无道理的。郑霖太过纯净，而我太过不纯，我不敢‘亵渎’他，他值得更好的。后来林依依大着肚子我去看她的时候，谈及郑霖，我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早知道他要苦逼兮兮地折在李萌手里，还不如咱们姐妹两随便哪个那时候把他给拿下来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反正罗女士那么爱戴他，爱屋及乌，估计连带着她不待见的女儿也一起爱戴起来了！”

其实，一直以来有一句话我没有对林依依和郑霖这两个当事人说过，我总是觉得郑霖对于我的那种喜欢（我把它定义为喜欢或者好感，不是爱），从本质上说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喜欢。在我看来，郑霖对于林依依除了真正的哥们之外，还是有些男女之间的喜欢的色彩在里面的。当他知道他和林依依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又担心这种喜欢甚至会影响到他们现在的亲密之后，才会被有着类似个性的我吸引。

人们常说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才是最值得怀念的。我想这个定律可能不仅适合男人，也适合女人，至少是适合我的。得不到的时候，我觉得我爱疯了，可当我真的得到之后，我就开始怀疑这份所谓的爱了，不知道是因为它耗费了我所有的青春和精力，还是因为它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云峰能够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放弃一切来到我的身边，就像林依依说的那样，最起码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在我生病的那段日子里，他对我也是真的好，把我像个痴呆一样照顾着，可我却觉得他并不懂我。随着两个人变的越来越亲密，云峰从小就在我心目中留下的那种伟岸的形象一点点地倒塌下来。他有别的男人都会有的陋习，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都没有我有魄力。

我想也许是我对这段爱情期望太高，高到它其实一直是处于一个不现实的理想层面的，冷不丁地“啪”地一声坠落到现实中来之后，丢给我的只是满满的失望和怀疑。在林依依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我真的很努力地尝试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去爱云峰。可是，我试了，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而云峰对于我更多的也是愧疚、责任和补偿。

本来那天我们都决定要去领证了，结果在民政局的门口，王丽又追来了，二话不说一个巴掌甩在我的脸上，对着我又是骂又是打地诅咒起来。我一没有还手，二没有还口，云峰在我的耳旁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几句话，我突然就觉得累了，浑身无力地那种累。就在云峰跟王丽纠缠的时候，我默默地离开了，把那个喧闹的战场留给了他们。

后来，我跟云峰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他回到他的妻儿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隔阂，但至少从我在角落里看到的一家三口的背影来说，是和谐的。我回到了最初的林薇的模样，始终居高自傲着，始终忙忙碌碌着，始终黑白灰着。但我觉得经过这一切之后，我活的不再是伪洒脱，而是真洒脱。

罗女士见林依依怀孕之后，偶尔还会唠叨我一个人打算晃悠到什么时候。我没有回应罗女士的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给那个大肚婆削苹果，但我心里知道：人这一辈子总有个对的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你，当一切都对了，你自然而然就会遇上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就像林依依在她三十岁的分水岭的时候，终于等来了苏墨，那个我还应该别扭地喊一声哥的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