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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的话一落地,在场之人皆是议论纷纷起来。

“左相这话倒是有意思了,”只这时,楼宁玉忽然一笑,语气不明道:“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却还不是站着摄政王这一头?”

众人可以假意看作孟瑶是公正的,可楼宁玉却是偏要明明白白的揭穿她,倒不是要维护司言什么的,而是他如今的揭穿,虽然会引起百姓的反感,但却能累积一点一滴的怀疑,让待会儿孟瑶真面目露出来时,起到的反作用更大!

楼宁玉的出言,让许多人都深觉奇怪,尤其是钟离,他几乎看不出楼宁玉的目的,只私心里觉得奇怪至极。

唯独苏子衿瞧着,心下一片清明,楼宁玉的所作所为,其实不过在乎一个声名的问题。毕竟孟瑶此人,始于百姓,终将也会败于百姓。

那一侧的孟瑶闻言,心下亦是不解,只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就见她平静的笑着,脸上有无辜之色,道:“公子这话……难道本相说错了?可若是依着公子所言,莫不是本相要站在大景朝这一头,才是最明智的?”

如此一番反问,不仅点名了楼宁玉‘公子’的身份,而且还将楼宁玉心向大景的表现,点明了给众人看。

一时间,底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暗骂楼宁玉吃里扒外,身为东篱人,却是为着大景着想,更是有人讽刺起来,只道楼宁玉是大景养出来的皇子。

楼宁玉听着那些言论,却是一派从容,就见他微微一笑,如玉的面容犹如三月骄阳,甚是暖人:“左相想来是误会了,方才左相还说公平起见,怎的如今一转脸,便又要站立派别了?莫不是左相方才所说的,不过是明面上的话,只为掩饰内心的不同?”

说着,楼宁玉便又顿了顿,抿唇道:“我东篱光明正大,若是要用那等子方法取胜,委实有些不光彩的很,若是现下左相如此行事,将来指不定……其他国家的人要怎么笑话我东篱!”

清风明月,温暖如春色,楼宁玉的形象,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也一瞬间被拔高了起来,瞧着在场大部分的人,皆是暗自点头。

诚然输赢很重要,但若是因此在其他三国眼中成了卑劣之人……委实有些不好。看来这左相……还是目光太短浅了!

“公子可真是强词夺理!”听着在场之人转了口风的言词,孟瑶心下有恼恨之意升起,只觉这楼宁玉莫名其妙,非要搅了她的好事!

那一头,司言却是冷冷抿唇,漠然出声道:“既然左相如此要求,本世子便让你东篱一次,又有何妨?”

这话,无疑便是径直点名了东篱的人卑劣且怯懦了,顺带着,更是将孟瑶方才的话,暗示作强‘逼’之意了,听得一众人等,皆是不悦皱眉。可奈何司言的话,又不无道理,甚至于仔细去想,孟瑶的言词……确实有些逼迫之意。

顿时,好些个人便是将责任全都安在了孟瑶的身上,听得孟瑶心中的怒意越发盛了几分。

只是这时,楼霄却道:“世子言重了,左相大抵是表达有误,若是世子不喜,大可忽视,至于谁先开始,本王以为,可以抛铜币抉择,正面向上则是世子先,背面……”

“不必了。”司言打断了楼霄的话,如玉的面容清冷一片:“王爷先,本世子不喜占人便宜。既然前两次都是本世子有言在先,那么最后一次,便让给王爷。”

司言的话,几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看的一旁墨白眼底,更是有笑意涌现,而钟离和楼宁玉,却是有些好笑,也不知这司言是太过正直了,还是当真有那么大的自信毫发无损。不过无论哪个,在楼宁玉看来,他自己的名声已是打出去了,而孟瑶的名声,也同样低落了下来,左右他的目的已是达到,其余的……他倒也是不好多管。

苏墨和司随皆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苏子衿,见苏子衿神色极为从容,眉眼依旧含笑,似乎没有担忧之意,两人心下便有些不解起来。

不过,没有容众人多想,楼霄只为难的点了点头,沉吟道:“世子既是如此执意,本王也不好勉强,只是作为弥补,本王以为,世子可以多得一支羽箭。”

孟瑶眯了眯眼睛,心下依旧有气恼浮现,楼霄的盘算倒是打的很响,如此的话,至少他面上也是好看的,只是与此同时,她自己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丢了自己的名声。

司言闻言,只微微颔首,冷峻道:“随意。”

不过短短两个字,自司言口中说出,竟是莫名的清冷而贵气,便是北姬辰和钟离,都有些赞叹这厮的好风采。

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于是很快的,司言便侧身到了一旁,等着楼霄行动。

瞧着如此一副冷静自持的司言,楼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那骇人至极的情绪快速掠过,以至于在场众人,皆是丝毫捕捉不到。

只见他伸出臂膀,一手拿起弓弦,另一手捻起羽箭,箭在弦上,随着一声下令,飞箭驰骋而去。

只是,没等到众人看清,便见楼霄速度极快的便又拿起了两把羽箭,双箭齐发,带着一股子凌厉的杀意,朝着司言飞射过去。

一连三把飞箭过来,司言只身形一闪,立即便伸出手,接住了三支。

他的速度很快,快的众人只堪堪瞧见他那白色纹麟的衣角一动,下一刻便见他稳稳停住,手握长箭的中央。

楼霄见此,倒是不感意外,只见他微微勾唇,淡淡笑起来:“方才不过是热身,现在才是……正式开始!”

随着楼霄的话音落地,便见他拿出三支羽箭,同时搭在弓上,众人惊呼起来,下一刻便见飞箭疾驰而去,势如破竹……只是,同一时刻,飞箭还未抵达司言面前的时候,楼霄接连的四发长箭,更是汹涌而去。

空气中一瞬间凝结起来,那暗含内力的飞箭,犹如尖锐的利刃一般,纷纷朝着司言的心脏、脖颈、眉心而去,但凡看清飞箭的人都心下清明,楼霄此次……大约是要杀了司言的!

苏子衿心下一紧,即便再怎么告诉自己放宽心,还是忍不住揪心起来,她盯着那飞驰的长箭,袖中细腻的小手握成一团,几乎想要起身。

只是,她才遏制住自己的颤抖,却见司言那一头,已然稳稳的接住了七支飞箭……楼霄没有给自己惊讶的时间,不待司言闪身,他便又连续射了四支、四支,总共八支飞箭,并且,比起前一次的内力,此次携带凌厉之气的羽箭,皆是含着楼宁玉十分的功力。

司言长袖一扬,一手揽住七支羽箭,只另外一支羽箭朝着他的胳膊而去,血腥味浓郁而起,下一刻,便瞧着那支飞箭划过司言的胳膊,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青年秀美绝伦,面色依旧凉凉,丝毫看不出情绪,可即便如此,那隐隐散发的男子气息,却是看的在场好些个女子,几乎尖叫。

自古英雄最得美人心,可司言这般瞧着好似无情无欲的英雄,更是瞧得让人心惊、心动!

苏子衿蹙起眉头,看了眼台上仍旧不知疼痛的司言,不由叹了口气,下一刻,便见她缓缓起身,犹如浮云一般,神色从容的来到了台面之下。

看了眼司言,苏子衿凝眸道:“阿言,下来。”

温温柔柔的嗓音,满是关切的语气,听得对面的楼霄,心下一顿,他下意识朝着苏子衿的方向看去,便见苏子衿盯着司言,眉头紧蹙。

瞧着艳绝楚楚的脸容甚是温软,台下一众人皆是屏息,紧接着,司言沉默着看了眼苏子衿,他放下手中那十七支羽箭,便很快来到了苏子衿的面前。

“我无妨。”司言面色依旧淡淡,可眼底的安慰与柔软,却是看在苏子衿的眼底。

凤年年有些诧异,可瞧着司言侧颜冷峻,眉宇间却是一片柔和,心下不由一顿。

如此清冷卓绝的青年,竟是会露出这般温柔的神色?

“伸手。”苏子衿淡淡抿唇,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只是从袖中取出帕子,那似妖姬般美艳的脸容上,只有心疼。

司言闻言,倒是没有说话,只沉默着伸出自己的胳膊,任由苏子衿为自己稍稍包扎了一下。

楼霄站在台面的一边,垂着眸子瞧着这一幕恩爱的画面,心下疼的几乎不能呼吸。

分明她的温柔属于他……分明她不该这般看其他人,可到底,还是错了,错的离谱!

这一头,苏子衿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心下只关心着司言手臂上的伤口。

等到她稍稍包扎完了以后,才抬眼看向司言,桃花眸子一片温柔:“阿言,等你回来再好生料理,你……快去快回。”

司言闻言,只点了点头,随即揽过她的腰肢,满是怜惜的吻了吻苏子衿的额头,才沉声道:“我会很快回来。”

说着,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只一瞬间,便又上了台面。

瞧着楼霄神色不愉的模样,司言面无表情道:“摄政王,到本世子了。”

清冷冷的话音落下,听得一众人皆是惊醒过来,恍惚才察觉,司言轻易便躲过了楼霄的十八支羽箭,徒手接住了十七支……这般令人惊诧的一幕,竟是都被那夫妻两个恩爱的画面给迷惑了去,以至于司言如此一开口,众人才清醒过来。

凤年年闻言,脸色苍白不已,心下担忧着楼霄,竟是听到楼霄淡淡勾唇,自发的便站到了一旁,道:“世子,请!”

一个请字落下,含着不为人知的情绪,除了楼霄自己,大抵无人知道。

司言没有说话,只兀自冷冷拿起一侧为他准备的弓箭,稍稍检查了一番,他才拉起弓弦,径直便从箭筒里头抽出了五支羽箭。

五支?

楼宁玉微微一愣,有些惊讶的瞧着司言。他这是要……五箭齐发?便是楼霄,也最多只能做到四箭!

“摄政王可是要准备妥当了。”司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凤眸一片冷漠:“死伤不论!”

随着司言的话音落地,便见他快速的搭了五支羽箭在弓弦上,在众人还未看清的情况之下,便瞧见他手中一放,接连五支飞箭如携了冰霜一般,朝着楼霄而去。

只是下一刻,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又是五支羽箭,朝着楼霄的方向而去。只是前一次是分别射向他的四肢,后一次却都是朝着要害处进发。

楼霄眸光一缩正打算拦截住司言的飞箭,却猛然看见,那一头,司言手中有七支羽箭……整整七支,一支也不多,一支也不少的,已然搭在了弓弦之上。

只一个恍神,楼霄便快速的接过那飞来的十支羽箭,只是,堪堪要接到那羽箭,便觉一股深厚的内力澎湃而来,逼的楼霄一个后退,整个人被内力划到了一旁。

心下一惊,楼霄便立即要往一侧躲去,却是不曾料到,司言手中那七支飞箭,早已仿若海啸一般,朝着他奔涌而来。

“噗”“噗”“噗”的三声犀利的响声划破天际,楼霄瞪大眼睛,便觉右胸上插着一把飞箭,只是,他下意识要将其拔出来的,便觉整个人已然倒在地上……或者说,他的双手已然被司言的箭钉到了台面之上,深深扎入那毯子下的木板之中。

一瞬间,有惊慌的叫声响彻耳边,楼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只睁着眼睛,脑海中回忆起的,却是苏子衿被他射入悬崖的那一刻……

是不是那时候,她也像他这般错愕?或者说,她其实……满是绝望。

“王爷!”一声哭泣的声音渐渐朝着他而来,楼霄双眼一瞬间便又恢复了焦距,只是,入眼的不是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却是他那个王妃,凤年年!

“王爷,你可还好?”凤年年泪如雨下,可怜楚楚的跑到楼霄的面前,哭道:“王爷,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来人!来人啊!快宣太医,宣太医!”凤年年咬着唇,眼底满是惊惧,尤其瞧着楼霄双臂的鲜血与胸前染红了的衣襟,有害怕的情绪,一瞬间将她淹没。

一时间,场面混乱一片,便是上首的小皇帝楼兰,亦是被吓得整个人呆住了。唯独钟离淡淡一笑,瞧着孟瑶亦是脸色有些苍白的模样,心下暗自佩服司言。

这一头,司言却依旧冷峻,只见他站在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今次的比赛,本世子胜了。”

他射向楼霄的羽箭,统共只有十七支,剩下两支,一支是原本该剩下的,另外一支则是方才楼霄大言不惭说要‘弥补’他的。

说着,司言看也不看楼霄,便缓缓下了台面,朝着苏子衿的方向而去。

瞧着司言如此,众人皆是哑口无言,可一时间却又挑不出司言的错来,毕竟司言此番无论是挑衅还是‘让’楼霄先来,都是光明正大,便是那生死契,也是楼霄自己提出来的,这般情形,便是楼霄当真丧命,想来也是怪不到司言的头上。

苏子衿含笑着看了眼司言,便弯唇道:“我知道你会赢,阿言。”

美人微笑,着实惹眼,看的司言心下愉悦不已,尤其她此番如此,丝毫没有在意楼霄是死是活……这一点,便更是让他欢喜十足。

微微颔首,司言凤眸暖了几分,只淡淡道:“我说过,会为你讨回来。”

那一箭之仇,即便苏子衿不再提及,司言也依旧耿耿于怀,他的心上人……他护在怀中的女子,谁也不能够伤害!

听着司言的话,苏子衿心下一瞬间便觉得温暖不已,尤其这厮如此一副认真而情深的模样,委实撩拨人心的很。

自然而然的,苏子衿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深了几分,她微微抿唇,低声道:“阿言,谢谢你。”

谢谢你如此在意我,谢谢你欢喜我,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爱,不一样的温暖。

凤眸微醺,司言凝眉,神色清冷道:“如果你要谢,今夜就热情一些好了。”

这般正色的模样,瞧得苏子衿一愣,下一刻便不自然的红了脸,心中暗道这厮闷骚。

看了眼苏子衿,司言沉下声音来,眼底有淡淡的愉悦之色划过:“回去罢,想来这比试,也进行不下去了。”

楼霄受了伤,虽说不是多么重的伤,但到底瞧着有些严重,故而如此一来,这比试自是会先散去,择日再进行。

“好。”敛去心头的那抹羞窘,苏子衿轻笑一声,如画的眉眼一片温软。

不多时,司言便领着苏子衿,离开了皇城宫门。

喜乐看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禁伸了个大拇指,摇头晃脑道:“苏兄啊,你这妹妹、妹夫……可真是不得了啊,心理素质委实很硬!”

这话一出,便是褒贬不知了,只苏墨听着,却是洒然一笑,回道:“尚且还可以再努力一二罢了,算不得多好。”

喜乐一听,便立即乐了起来:“啧啧啧,没想到苏兄竟是如此洒脱之人,有趣,有趣啊!”

说着,喜乐凑过头来,自以为小声道:“苏兄既是如此有趣,不妨一同去喝酒?我请客。”

瞧着喜乐挤眉弄眼的模样,苏墨一笑,无奈道:“是否这一次,还是喜乐姑娘请客,我掏钱?”

喜乐一噎,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道:“咳咳,苏兄误会了,这一次,我请客,我掏钱,如何?”

每次都让苏墨掏钱,喜乐便是再怎么脸皮子厚,也做不到熟视无睹。

苏墨闻言,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趣味来,便见他低声笑着,桃花眸子甚是璀璨:“喜乐姑娘可是有趣,有趣的很!”

这般模样的苏墨,委实有些俊朗的很,他眉眼生辉,眸底明亮,瞧得喜乐心下一顿,有奇怪的情绪便溢了出来。

只是,不待她回神,苏墨已然踏上步子,缓缓朝着另一头而去,见喜乐半天没有跟上来,苏墨不禁回首,抿唇道:“喜乐姑娘,怎的不跟上来?”

喜乐闻言,不由呵呵一笑,有些莫名的摸了摸鼻尖,便随着苏墨而去了。

……

……

苏子衿和司言回到府邸的时候,正碰上办事归来的青书,瞧着青书手中的那盒骨灰,苏子衿不禁微微一愣。

是了,今日那个怪老头仙逝,青书前去敛了骸骨,还将他的骨灰带了回来。

上前一步,青书便拱手道:“主子,这东西……”

“信,笨蛋青书,信!”忽然,有细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青书的话。

“七宝?”青茗有些诧异,瞧着那不远处飞来的鸟儿,不由唤了一声。

“贵人,贵人!”七宝却是不理会青茗,只径直飞到了苏子衿的面前,想要靠近苏子衿。

只是,也不知这鸟儿是怕司言还是什么,便见它飞到一个位置,便停了下来,嘴里只一个劲儿的唤着苏子衿贵人、贵人。

心下一叹,苏子衿便伸出手,示意让七宝停在自己的手胳膊上:“七宝,过来。”

瞧着苏子衿同意,司言便也就没说什么,七宝见此,宝石般蔚蓝的眸子一转,便欢欢喜喜的飞到了苏子衿的胳膊上。

稍稍抖了抖翅膀,七宝便叫道:“贵人,信!青书,信!”

“信?”苏子衿低眉看向青书,便见青书颔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到苏子衿的面前。

“主子,这是那老头儿留下的信。”青书道:“只是,属下抵达那处的时候,老头儿已然逝去,只余下七宝嘴里叼着一封信,似乎是要给主子的。”

青书说着,苏子衿便抬眼和司言对视一眼,司言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拿过那封信来。

只是,他这般一伸手,胳膊上的伤口便又重新裂开了,有鲜血溢出,看的苏子衿不禁皱了皱眉梢,径直便伸手拉住司言,凝眸道:“阿言,先包扎。”

虽是极小的伤,或者说,放在苏子衿自己的身上,也全然不会在意,可这伤口换做是在司言的身上时,苏子衿一时间便又有些心疼得紧,似乎不将这伤口处理了,她心下便是不安。

听着苏子衿的话,司言不由一顿,只是他瞧着苏子衿一副担心的样子,便只微微点了点头,一群人便朝着屋内走去了。

青茗等人呈上了伤药的盘子,便自觉的离开了,一时间,屋子内便又只剩下苏子衿和司言两个人。

将七宝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苏子衿便拿起一旁的纱布,看向司言。只是瞧着那伤口的血已是染了中衣,她便蹙了蹙眉梢。

司言见此,便问道:“可是要脱衣?”

这话问的,其实司言倒是什么也没有想,而苏子衿听着,却也是心下会意,毕竟这伤口的方位,若是不脱衣服,委实很难包扎的清楚。

点了点头,苏子衿便道:“先脱了罢。”

话音落下,便见司言起身,动作优雅的脱下了外衣,紧接着便又把上身的衣服脱了,露出结实而精壮的躯体。

“羞人!羞人!”不待苏子衿反应,便见七宝忽然伸出翅膀,诡异的以某种方式,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叫道:“脱衣服了,好羞人!”

七宝叫的很是大声,几乎连外头的青烟等人亦是听得清楚,苏子衿脸色一红,便道:“七宝,莫要乱说。”

“七宝实话!”七宝跳了跳纤细的脚,依旧叫喊道:“七宝实话!”

这意思,便是在说:七宝说的是实话了。

苏子衿心下无奈,却见司言抿唇,冷冷道:“再吵杀了!”

一瞬间,七宝仿佛被定格了一般,脚下也不动了,嗓子也不叫唤了,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的苏子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七宝看来是成精了。”摇了摇头,苏子衿手下倒是没有停顿,只兀自笑着,缓缓用帕子将司言手臂上的血渍擦干净。

一边擦,她还一边轻声道:“阿言,若是疼了,可要同我说,我尽量轻点。”

瞧着苏子衿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司言心下愉悦起来,眼底有情绪漫过,便听他沉下声音,忽然道:“疼。”

一个疼字出来,惊的苏子衿手下一顿,她微微抿唇,便轻轻为司言吹了吹伤口,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可那肤如凝脂的脸容,委实叫人心动不已。

“阿言,这样可是还疼?”放慢了动作,苏子衿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疼。”司言凤眸幽深,清冷的面上有笑意一闪而过。

苏子衿闻言,下意识便又为他吹了吹伤口,只是,才吹了两下,她便不由一愣,径直便看向司言,道:“阿言,你……”

只是,她堪堪一抬头,瞧见司言眸光微暖,冷峻的面容极为温柔。

苏子衿瞪了眼司言:“你捉弄我!”

“只是觉得,”司言没有否认,却是倾身上前,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额角,眼底情愫涌动道:“你这模样很是动人。”

苏子衿脸色一红,心中暗道司言这厮生的太好。即便是面无表情,他也依旧好看的让人沉迷。

瞧着眼前的女子如此一副娇羞的模样,司言心下一动,便有情绪涌上心头,只这时候,七宝忽然飞了起来,叫唤道:“疼!疼!轻点!”

“疼!轻点!”飞身起来,七宝又是叫了一声,而且比起先前那一次,这次的叫唤俨然更为大声。

司言脸色一沉,下一刻便见他挥了一掌,朝着七宝的方向而去。

七宝躲避不及,便硬生生被司言的掌风刮断了赤绿色的尾翼。惊的七宝不由团团转起来,发出悲伤的声音:“七宝不美了,七宝不美了!”

一边叫,七宝还一边扑棱着翅膀,盘旋在自己断了的羽毛的方位,瞧着极为有意思。

只是,七宝还没来的及说其他的,便听司言冷冷道:“下次,就不止这样了。”

这话一出,立即吓得七宝不敢出声,兀自躲到一边,哀怨的盯着司言。

“阿言,先包扎罢。”苏子衿抿嘴一笑,心下倒是感叹,司言这般严肃而冷漠的模样,也不知将来若是有了孩子,是不是要日日吓哭孩子……

如此想法一冒出来,苏子衿便是一愣,只是心下有些无言于自己的想法,毕竟之前,她可是与司言说起过不要孩子的。

想了想,苏子衿便将这情绪掩饰了过去,只仔细的为着司言包扎。

不多时,司言手臂上的伤口便被处理好了,将东西一放,苏子衿便拿过一旁的信来,打算拆开。

“我听说百年之前,有一个唤作项间的道士。”司言垂眸看向苏子衿,神色寡淡道:“极有可能,那老头儿便是项间。”

苏子衿同她说过那老头儿的奇怪之处,司言虽心中疑虑,但也不排除当真有那么一个奇怪的人存在,尤其是他先前听太后说起过一个唤作项间的道士……心下便有些怀疑,这老头儿,是否就是那个消失的项间。

“项间若是活着,大抵也有一百五十岁了罢?”苏子衿沉吟道:“可我瞧着那老头儿,却是只有几十岁的模样,不算多么苍老。”

项间的故事,苏子衿也是略有耳闻,传闻一百多年前,四国皆是纷战,那时候有一个小国在海域之上,唤作金石岛,相传金石岛上,黄金遍地,宝石无数,于是便引来了各族人的觊觎,其中自是包括几代前的大景、北魏、疆南、东篱四国国君的惦记。只是那时,谁也没有得手,听说金石岛有守护的道士,唤作项间。

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听人说项间炼丹去了,便一时间消失在了金石岛上,与此同时,各国屠戮接踵而来,金石岛也在一夕之间,从世上消失了去。

司言闻言,却是抿唇,道:“瞧瞧这信,便可知一二了。”

点了点头,苏子衿便打算拆开来看。只是这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七宝忽然便又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不能看!不能看!”

尖锐的声音落下,听得苏子衿和司言,皆是一愣,只下一刻,七宝便又喊道:“老头不看!老头不看!”

这意思,便是说老头儿不让看了。

苏子衿不由一笑,便道:“那这封信,难道是留给你的?”

“给你,给你!”七宝歪着脑袋,又喊道:“给贵人,给贵人。”

说完,七宝便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绕的慌,似乎着急了一般,便见它哑着嗓子,继续道:“给贵人,不现在看!”

这般解释,听得苏子衿不由笑了起来,深觉这七宝看来是成精了。若是现下说那老头儿活了一百多岁,想来苏子衿也是会相信一些的。

微微一笑,苏子衿便道:“他不让现下看,那什么时候可以?”

七宝闻言,看了看四周,也不知在找什么,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道:“锦囊!锦囊妙计!”

所谓锦囊妙计,便是意味着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打开,苏子衿想,若是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想来这老头儿的意思,便是让她在危难之时,再打开这锦囊妙计了。

一旁,司言蹙眉瞧着苏子衿与七宝的互动,下一刻便不由道:“子衿,它的话,你也信?”

在司言看来,这七宝虽有灵性,可到底瞧着太傻,若是它传达有误,苏子衿难道真不打算开来看看?

“不信。”苏子衿兀自一笑,弯眉道:“所以我现在在打开。”

说着,苏子衿手下已是缓缓动起来,看的七宝直直跳脚,喊着不能打开。

司言闻言,却是不由摇了摇头,心下有些好笑于苏子衿的偶尔的这般调皮,可说到底,更多的还是宠溺,那自骨子里散发的宠溺感觉,委实惹眼的很。

苏子衿笑而不语,很快便将信摊开来看。只是瞧着那一片空白的信,唯独写了一行字的信……苏子衿不禁一愣。

“地名?”司言面色冷峻,语气淡淡道。

只见那一大张的纸上头,几乎一片空白,唯独书写着:淮阳桃花谷。

苏子衿记得,那老头儿离去之前,让她将骨灰送到淮阳桃花谷……那么现下这封信,便是提醒她?可为何,七宝又说不能看?锦囊妙计?

……

……

楼霄的伤,到底不甚严重,只是近段时间,无法自由活动。

只是,司言那一箭,却是穿透了他的肺,因着力道和内力的深厚,以至于太医诊断,但凡阴雨潮湿天气,楼霄被伤了的那一块,便会隐隐作痛。

凤年年整夜守在他的床头,哭的梨花带雨,只是瞧在楼霄眼底,却是异常烦躁。

第二日,被楼霄挥退以后,凤年年便坐在了屋子内,哭的极为凄惨。

绿屏见此,不由安慰道:“王妃不必担忧,太医都说了,王爷一定吉人自有天象,不会出事的。”

这般说着,她便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凤年年的肩头。

凤年年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咬唇道:“绿屏,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若说先前她不知道楼霄心中的女子是谁,那么现在……她看的清清楚楚。

“王妃说什么?”绿屏不解,猜测道:“莫不是……莫不是将军那儿,有消息了?”

说着,绿屏瞪大眼睛,等着凤年年回复。

只是,凤年年闻言,却是掩面哭了起来:“绿屏,不必等爹爹的回信,我也知道了,王爷他……他……”

她最爱的郎君,却是心系另一个女子,而且还是有夫之妇!

“王妃,是……是谁?”绿屏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

依着王妃的模样瞧着,大抵那人……是在四国比试上?

“是……是长宁王世子妃!”凤年年心下堵的厉害,眸底的泪水宛若奔涌而出一般,看的绿屏有些震惊起来。

“怎么会是……长宁王世子妃?”绿屏难以置信的瞧着凤年年,是谁,也不可能是苏子衿啊!她可是有夫之妇,王爷怎么可能喜欢她?

“是她!”凤年年咬着牙,艰难的说道:“我看见王爷看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那般深情和痛苦的眼神,无法骗人,更骗不了她!

“王妃,可那苏子衿……已经有了长宁王世子了,怎么还会……”绿屏摇着头,心下直觉不相信苏子衿会‘勾引’楼霄,毕竟司言那人,可是丝毫不比楼霄逊色,反而瞧着昨日的一幕,司言甚至在于楼霄之上!

“我不知道!”凤年年扶住心口,几乎昏厥过去:“我不知道,不知道!”

说着,不待绿屏反应,便见凤年年满面泪痕,挥手道:“绿屏,你先出去,我要冷静冷静……我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绿屏心下担忧,便道:“王妃,奴婢陪……”

“不必了。”凤年年眼底有黯淡之色划过,说出来的话却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强硬之意:“下去!”

蹙着眉头,绿屏忐忑不安的看了眼凤年年,见凤年年执意的模样,只好点了点头,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直到屋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凤年年心中的情绪,一瞬间崩溃了起来,她一手扶着床榻边沿,一手撑起身子,缓缓起身。

“王爷,你若是这般不喜我,我便成全你好了。”她恍恍惚惚起身,苍白的脸上有绝望溢出:“如果我死了……王爷你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

说着,凤年年看了眼那精致的柜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好半晌才走了过去,打开柜门,从里头取出一张丝绸床单。

几乎没有犹豫,她一步一步拿着那床单,走向了横梁底下,木凳被移了过来,她踮起脚尖,径直便将床单挂在了横梁上,狠狠打了个死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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