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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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35

电视播报着近几日的气候变化，室内没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光,空调出着冷气，孟鸫来调低音量后去阳台收衣服,回屋的时候燕明追已经醒了，他靠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盯着她,孟鸫来不由得紧张：“吵到你了吧。”

他摇头,说我饿了。

“我煮了排骨。”孟鸫来坐在他旁边开始整理衣服,“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话。”

他应声：“不急。”

“对啦，我考上江大了。”孟鸫来低头仔细摸索着衣服的边边角角，好像很专心的状态,“可能这个月底就会搬走。”

他沉默很久,有些茫然地盯着正在播报新闻的电视机,看了好会儿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女孩这里：“我也考上了。”

孟鸫来动作微顿,抬头瞧着他：“真的？”

燕明追慢慢转着手里的佛珠：“但我参了军。”

“会安城明日气温高达35度，出行注意防暑。”室内只有播报员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高温火灾的声音，窗外有隐约的风动,连今晚的月亮都很刺眼。她考虑着此时此刻适合说哪句话，适合说参军挺好的还是应该问他为什么不上大学,女孩慢慢点头：“……那也挺好的，什么时候报名的。”

“很久之前。”他想想,“我妈原先是不同意的，她觉得大学重要。”

“那现在为什么。”

“我就想着……”他斟酌几秒，最后轻摇头,无奈地笑起来，“没什么，我体质不太行，想着先练练。”

孟鸫来有些犹豫，却点点头，重复着开头那句话：“那也挺好的。”

之后两人几乎没什么交谈，孟鸫来去厨房煎卷饼，里面放了生菜酱猪肉鸡蛋，撒上辣酱孜然粉，将饼卷起来后拿油纸裹住放入盘子里，燕明追之前就想着吃她做的卷饼了，只是一直没时间，她问他好吃不好吃，燕明追回：“好吃。”接着他大口咬着吃进去，好像真的很饿，又好像是在逼迫自己专注吃饭。

“慢点吃。”孟鸫来把排骨汤端到桌面上，“排骨汤也好啦。”

他端起喝口热汤，额间隐隐的汗。

最后，他思考的同时，用吸管不断搅拌着橘子汽水：“我说的你明白了吗。”

“什么话。”

他又想了想：“我希望这事不要影响到你。”

孟鸫来脸色几乎凝滞：“怎么可能不影响我。”

他喊她阿鸫之后，女孩忽然站起来收拾盘子，燕明追握住她手腕，语气有些沉，说她死脑筋倔脾气：“我再说一遍，我妈救你是她的决定，我们没权利说你的不好，有压力你别憋着，你对着我骂都可以。”

孟鸫来睁大眼睛，水雾瞬间涌了上来：“我凭什么骂你。”她转身与他对视，“燕明追，你母亲的死就是和我有关系，你的立场就是应该对着我说滚。”静了几秒，她哑然失笑，“葬礼完了还送我回家，老好人啊。”

燕明追拧眉：“孟鸫来。”

“你回去吧。”孟鸫来脸色平静下来，侧身让道，“不管对你还是对我，这件事始终是块疙瘩。燕明追，咱们俩还是……别在一起了。”她声音很轻，却用足了浑身力气。

孟鸫来做了噩梦。

她变成一只大鸟盘旋在天空，地上的城镇很不起眼，月亮却大得吓人，黑云离她很近的距离，四周忽然挂了大风，视线翻转，眼前出现很多巨大的黑色齿轮，在她眼前缓缓转动，她被引导进去，就这样夹杂在齿轮里，周遭都是黑的，她被紧张和害怕占据后，忽然睁了眼。

她愣愣盯着天花板，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做梦了，她翻身下床，看时间还是上午八点，这是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孟玉得知消息后很难受，她骂了孟鸫来一通，又去警局把李梅骂了一通，最后去燕扬墓碑祭拜。今天孟玉去办理搬家手续，孟玉对她说尽早离开这里吧，但孟鸫来有些不愿意离开会安，毕竟这里是她生活很多年的地方。

简单吃了点面包和牛奶后，却接到了燕生曜的电话，燕生曜说他今天就离开这里了。

挂断电话后她还有些不真实，视线盯着转溜的电风扇，一圈又一圈，想起几天前她拼命说出的分手，想不到她的这段初恋会以这样一种狼狈惨淡的方式告别。燕生曜告诉她，今天的下午两点，燕明追要走了。

太阳很毒，孟鸫来和蒋顺樱赶到高铁站。站到燕生曜旁边的时候，他有些释然地说：“以为你不来了。”

“为什么。”

“你昨天不提了分手的。”燕生曜眼睛瞅着不远处的燕骏和燕明追，燕骏可唠叨了，到现在还没说完。至于燕明追旁边的纪哉，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抱着燕明追哭着脸没撒手，说别走别走，这腻歪程度都快赶上女朋友了。

“不至于不来。”

燕生曜笑起来：“不后悔吗。”

“什么。”

“分手。”

“不知道。”

燕生曜偏头看着自家妹妹，此时她像学习的时候一样认真，将视线挪到燕明追身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作为亲哥挺心疼亲妹的，燕生曜无奈地笑起来，当初应该及时阻止她早恋的，亲哥抬手胡乱摸了摸她脑袋说：“傻子。”

孟鸫来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头发乱了。”

“又没扎辫。”燕生曜继续撸。

14:00的高铁，还剩下十分钟。燕明追与朋友一一告别，最后他才把注意力投到孟鸫来身上，两人相互间看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纪哉那家伙脑袋很灵光，立马拉着燕骏叔叔往反方向转：“叔叔你看，要不然一会儿咱们去那家店点块烤肠吃吧，我饿死了…………”

燕明追伸手拢住她后脑，把人往他怀里抱，孟鸫来没挣，就这么任他抱，就算燕骏看到了也没关系。少年垂着的左手与她五指交握缠着，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她摇头。

“我也不知道。”少年的嘴唇轻吻住她额头，松开女孩后，脑袋垂着与她对视，少年露出久违的笑容，少年缓缓回答，“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孟鸫来想说，我也是。

燕明追微微的笑：“如果之后喜欢上其他男孩，别找我这样的。”

“开往X市的G0118列车检票口已开始检票，请乘客到检票口进行检票。”前方已经开始排了长队，燕明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继续说：“眼光放好点。”

……

孟鸫来随母亲离开会安后已经过了两年。

孟玉在城中心附近买了一套小住宅，在三楼，爬个楼就到，左左右右邻居有五家，算是和睦。燕生曜偶尔来吃饭，不住校，住在附近某处租房，没向燕骏要钱，都是他实习挣的，孟玉曾经几次提议让他搬过来住，但燕生曜没同意，燕生曜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他成年，生活每件事儿就得自己学着处理。

孟鸫来以此借鉴，亦是十分恭敬地向母亲进言自己有搬出去住的意愿。当时被孟玉瞪了眼，于是此条进言被无声驳回。

生活里总有几条不如意的吵架，和孟玉闹不愉快的时候她总喜欢往燕生曜那里钻，床被亲妹霸占之后燕生曜只得铺被子睡地板，嘴里还嘀咕你们吵架关我什么事儿。

孟鸫来闭着眼：“睡觉。”

然后燕生曜与她谈起了今年圣诞节有什么打算，孟鸫来说没什么打算，和蒋顺樱出去溜达吃饭。

“又是蒋顺樱。”

“怎么。”

“今年一起过，刘硕刚好有时间来这里。哎对了，怎么不喊上你朋友祝明辉。”

“他一直待在实验室，没打算出来。”

“他好像对你有那个。”

孟鸫来有点没耐性：“没那个。”

“真没？”

孟鸫来把枕头砸下去：“你丫睡不睡。”

“……”

圣诞节那天，街道上人满为患，蒋顺樱拽着她在购物商场到处逛，然后准备在某家西餐厅吃饭，燕生曜和刘硕也来了，最后到场的是蒋顺樱的同系学长，方宇很是大方地介绍自己，他原先是蒋顺樱的学长，刘硕就问对方什么时候表白，方宇有些腼腆：“打算今晚上。”

刘硕凑热闹地打响指：“就应该这样。”

孟鸫来瞧了瞧蒋顺樱的脸色，就明白了，蒋顺樱不喜欢方宇，她现在恨不得钻地洞离开这鬼地方。

孟鸫来很机灵地开始扯话题：“华人刚出来一部电影挺好看的，昨天刚上映，推荐你们去看。”

燕生曜收回手机：“嗯我也看了，挺好看的。”

方宇说：“我已经买了，顺樱，你吃完饭有时间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孟鸫来有些想打自己嘴巴。

蒋顺樱对着方宇笑起来的时候，燕生曜就知道，这疯子又要开始了。

蒋顺樱：“学长，我没时间陪你去看那种电影，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去武馆练练手，然后好好想想论文答辩应该怎么办。”

总之方宇是被气到脸色发青走了。

孟鸫来说是不是有点狠了。

蒋顺樱翻白眼：“狠什么，学长就该有学长的样子，表什么白。”

刘硕脸色微妙：“亏我还给他助威，原来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蒋顺樱差点抽他：“你还好意思说！”

阿蛮是燕生曜邀请来过圣诞节的，这天陈竹刚好上班没时间，阿蛮在家里烤了巧克力饼干，装了四大袋子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他们，刘硕很高兴地说还是第一次收到亲手做的饼干。

蒋顺樱道谢。

燕生曜吃了口：“甜度刚好。”

阿蛮眼睛亮亮的：“我没多放糖。”

燕生曜摸了阿蛮脑袋：“长记性了，上次那蛋糕齁死了。”

阿蛮嘴里嘟嘟囔囔：“那蛋糕你不全吃光了。”

说实话，哥哥和阿蛮在一起的时候，孟鸫来有些惊讶，她不清楚阿蛮和哥哥之间是怎样的纽带，这种感觉可能就是当年她和燕明追在一起的类似吧，当初燕生曜也很惊讶地瞪他俩问你们怎么勾搭上了怎么会和我亲妹在一起给我个解释。

最后大家伙都喝了些酒，阿蛮喝得双颊通红算是醉生梦死的状态，只有燕生曜没碰酒，他得负责把全场的人送到家。孟鸫来手支着额头闭闭眼睛，对面刘硕东倒西歪，站起来大唱毛泽东万岁人民主义万岁的时候，蒋顺樱立马抬脚踹了刘硕的屁股。

燕生曜噗嗤笑出声音。

蒋顺樱抬眼盯他，语气不怎么好：“有什么好笑的。”

总之，孟鸫来现在的生活圈子一切安好，除了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也算是圆满了。偶尔她会想起那少年的模样，但被岁月一次次冲刷的时候，已经想不起他究竟是怎样的脸，然后，孟鸫来也总会拿出抽屉里的照片告诉她自己，燕明追是这样的。

但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五年后又是什么样的，八年后又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但她很想知道。

蒋顺樱问她：“怎么不找个男朋友，我看大学里不有一个追你的男生吗。”

孟鸫来说不适合。

“不试试怎么知道。”蒋顺樱又凑过去问她，“你不会还记着燕明追吧。”

他的名字像是恍如隔世，就算是从朋友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孟鸫来也免不了心脏猛跳，她确实没忘记他，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反应。孟鸫来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可能是因为遗憾吧。

孟鸫来摇头：“早忘了。”

蒋顺樱笑起来：“我提了，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她点头，慢慢搅着果汁：“是记起来了。”

蒋顺樱有些感慨：“要说也真是，这么多年了连个消息都没有，听说他去北区了，那里最近不是很乱吗。”

孟鸫来手头一顿，摇头：“我不知道。”

“算了不提他了。”蒋顺樱问她，“毕业论文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就头更大，孟鸫来有些无奈地瞧着她：“能不能说点轻松的，好不容易周末出来，提了前男友还提毕业论文。”

蒋顺樱抱拳：“成，那你毕业什么打算。”

“看我上司有什么打算。”

蒋顺樱点头：“最近怎么没燕生曜消息。”

孟鸫来忽然沉默两秒：“他在陪阿蛮。”

蒋顺樱咦声：“吃狗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