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后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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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的只言片语又透露出一个重要的讯号，但是——

要死了！

明明知道现在必须闪避，身体却和被冻住了一样完全做不出对应的动作，只能愣愣地接受自己的未来——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百里的眼睛眯了起来，发出了可怕的低吼，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装弹的她拼命扣动扳机，左轮的火舌居然在一瞬间显得和P90不相上下，两条弹道就在空中即将交合——

哒哒哒哒哒。

“呜……”

下一个痛苦倒地的是在百里旁边的宋雪一同学。

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倒地，即使穿着防弹校服内夹防弹衣，她依然不能完全抵抗子弹的连续突击，捂着校服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喂，没事吧！”

我连忙过去检查，发现红色的鲜血从她的肚子缓缓渗出。

为什么，为什么枪口面对我但是受伤的是宋雪一？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么多次对塞壬开枪她却没有受伤？

各种疑问在我的心中凝固成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让我的身体也忍不住僵硬起来。

“哈，哈……我……我还可以……”

有些倔强、上课处于大收女生欢迎的宋同学似乎不甘就这么被击倒，还用手中的枪口支撑着地面，但是抖动的胳膊提醒我她已经不能再战斗了。

被P90一顿扫射还能说话，而且流血量没有想象之中的多已经是万幸。

“嬴天下，你快去把她拖到房间里面！”

百里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她死死瞪着对面的塞壬，而修女只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在我看不见眼睛的位置注视着我手忙脚乱地撤退。

“呜呜……啊……杀了你……”

被我扶着的宋雪一似乎有些意识模糊了，一直微微挣扎着念叨什么，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生物的求生本能捂住自己的伤口真是帮大忙了。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我一边焦急地叮嘱她一边也帮忙捂住了她的受伤部位，一边把宋雪一往后拖到打开着门的宾馆房间。

把她放在床上之后，门外传来了更加激烈的枪声。

糟了！

下一个倒地的会不会是百里！？

我的心里闪过了不妙的预感。

而躺在床上的宋雪一还含糊着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哎呦……痛……呜……我要杀了她……”

“好了好了不要说话，你乖乖躺好等待救援。”

我只能安慰她冷静点。

现在宋雪一的情况相当不妙。

别看她现在还能说话，其实这是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现象。

我在书上看过，人在临死之前就会有回光返照现象。例如，昏迷多时的病人突然清醒，甚至与亲人进行简短的交谈；食欲丧失、不吃不喝的人会突然想吃东西。这些病情“减轻”的现象，是一种假像，给人一个错觉，误认为病人转危为安，而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回光返照，是病人向亲人诀别的信号。

人在临死前为什么会回光返照呢？

医学科学的解释是主要是肾上腺分泌的激素所致。肾上腺是一对非常重要的内分泌腺体，按结构分为皮质和髓质。皮质分泌糖皮质激素和盐皮质激素。其中糖皮质激素主要用于“应急”，它能通过抗炎症、抗毒素、抗休克、抗过敏等作用，迅速缓解症状，帮助病人度过危险期。肾上腺髓质则分泌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它们皆能兴奋心脏、收缩血管、升高血压，因此能够挽救休克。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在大脑皮质的控制下，迅速指示肾上腺皮质和髓质，分泌以上诸多激素，这就调动了全身的一切积极因素，使病人由昏迷转为清醒；由不会说话转为能交谈数句，交待后事；由不会进食转为要吃要喝，这些皆是在中枢神经指挥下的内分泌激素在起作用。

回光返照对病人及其家属而言有一定的好处。如病人急于想见的人尚在路途中，可延长一段生命以实现病人的夙愿；病人尚有话没有交待完毕，也可延长一段时间让病人把话说完。

但是我绝对不想听见宋同学的遗言啊！特别是这种含糊的不得了的没什么意义的呻吟啊，要报仇也给我活过今天再说！

“喔喔……我没事，我没事……”

肾上腺素明显分泌不足了，可以发现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从她清秀的脸上可以看见豆大的汗珠都渗了出来，让头发都黏糊糊地贴在脸上。

她会死吗？

这个恐怖的想法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以前在网上看见过网友分享过自己的经历，人体远没有我们自己想象的坚强，生命其实十分脆弱，据说有个人被别人捅了一刀，血都没流多少，而且还一直对施救的人说着没事没事，但是上了救护车之后没多久就停止了呼吸。

只要想到这个例子，面前这个急促地喘着气的女孩子在我眼里就如同风中残烛一样。

一时间我的手脚变得冰凉，什么也无法思考。

冷静冷静啊嬴天下！！！

现在我无暇顾及这个了，抱着绝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的执念我死死地按住她的伤口，单手从背后的战术背包里面撕扯绷带和急救药物。

“别死，别死！”

我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宋雪一，这句话既像是对她说的，也像是对在外面战斗中的生死不明的百里说的。

如果这次在我面前出现同学的死亡，我真的会崩溃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可以盯着血腥味，战胜呕吐感和心悸、眩晕坚持对同学施救。

估计他们对我的印象只是个病秧子，连见面机会都不多吧，但是我其实对这位老是被女孩子包围的异能者充满了深刻印象哦，虽然不能说多有好感但是我绝不想她死在我面前。当然还包括长廊另一边的刘坚和刘芸希，我希望他们也早点逃进房间里躲起来。

“呜……呜呜……”

终于在我给她的伤口做了简单的绷带处理，顺便把急救胶囊丢入她的嘴里倒点水咽下去后，宋雪一的样子逐渐缓和，面色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

随着她安然入睡，外面的声音也消失了。

我猛然想起来，百里呢？

百里婉约，我的搭档！

我几乎疯狂地冲了出去。

“百里！”

在呼唤出搭档名字的瞬间，我的呼吸也停止了。

我的搭档，那个面对一切敌人都予以冷酷打击的百里婉约，现在正无力地倒在地上，不知道伤口在哪里，但是鲜血汨汨地涌出来。

“百里！喂！百里婉约！！！”

我不知所以地大吼着冲到她面前抱住了她，但是她只是紧闭着双眼，额头流下一丝血痕，手中的枪也滑落在地上。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离我们不远的修女，那位名为塞壬的恶魔。

她还是披着黑白相间、带有神圣氛围的修女服，但是完全不掩饰那涌现而出的戾气与杀气。

我抬起头和她四目相接。

“！！”

我看见了，她的脸。

赛雪欺霜的玉容美丽不可方物，弯弯的秀眉下一对美目升起阵阵朦朧如水如雾的霞彩，黄金色的瞳孔中仿佛有着旋转的命运之轮，更给她增添了让人迷失的美感，更别提那充满了西方人风格的立体五官。

如果无视现在的场景，她一定是个大受欢迎的真正的圣职者，即使称为圣母也不为过。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略微紧绷的修女服居然形成了恰到好处的曲线，更是有浑然天成的相配感。

然而，现在的我被她的眼睛瞪视地手脚冰凉。

明明看见美人的话我会心跳加速才对，现在的我居然要停止呼吸了。

一只手在这时候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这股胸闷、低血压的感觉几乎要然我窒息了。

“哈啊……哈啊……”

瞳孔失去焦距，我就这么半跪在地上，而塞壬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我知道的，那是嘲讽的笑容。

嘲讽我的弱小，我的胆怯。

她转身按下了电梯，就这走进了打开的大门。

明明是人类吧，为什么居然打倒了我们？

明明是人类吧，为什么给我一种怪物一样的压迫感！

我在心里无声的咆哮，却只能在现实中噤若寒蝉。

电梯门缓缓闭上，她带着黄金轮廓的瞳孔和我对上。

从头到尾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我就这么目送她离开。

叮。

这是电梯离开的声音。

确保我没有被杀掉的可能性，我才脱力了一般倒在地上。

“哈啊……哈啊……”

喘息声不绝于耳，我根本没办法思考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5对1，明明我们战斗的这么努力，明明……

我的脑海里还是之前在这条昏暗的走廊进行大战的清醒。

这一切都没办法用物理学的范畴解释了，为什么塞壬不会被我们打中，她是神吗？

抱着头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紧紧被牙齿咬着的嘴唇甚至擦破了血。

好痛。

我嘟哝了一声，随即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嘴唇。

“！”

我瞪大了眼睛。

在我手背上的，是黑色的血。

“塞壬的异能会破坏受害者的神经，造成巨大伤害，他们会流出黑色的血。”

这句话重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宛如野兽恐惧地叫了起来。

不会吧，不可能啊，不科学啊！

为什么我会出现神经被破坏的症状，到底是什么时候？

——！！！

残破的线索再次在脑海中交织起来。

我们进入大厦、我们听见塞壬的难听声音，听见她喃喃自语。

这是我们第一次与她接触。

最大可能性是在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被她的异能以声音为介质入侵了神经系统。

黑色的鼻血稀稀疏疏地从鼻孔流下，我才注意到自己的神经已经遭受到一定的破坏，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再观望这一片狼藉的走廊，倒在地上的保安们也都是一个个面色苍白，从鼻腔、眼角渗出了黑色的血液。

“好可怕。”

在心里念叨这些完全不能发泄我的恐惧感，我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对着自己自言自语。

滋滋滋……

耳机里面传来了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接通。

“喂，是D小组吗？我们之前与C组失去了联络，你们汇合了吗？情况怎么样？”

是教务主任元马，背景声音十分嘈杂，应该是包围这幢大厦的几百警察发动了总攻了吧。

“这里是D小组嬴天下，我们遇到了绑架的主谋，对方的确是精神系异能者，大概是【塞壬】。请求支援。”

我无力地对着耳机这么说。

没办法，本来是不想惊扰公众造成进一步的损失的，但是我们已经大大低估了塞壬的能力，现在班里存在的4个异能者都已经落败了，虽然可能是5个……

总而言之我们大大高估了自己，接下来的AB组就算对上塞壬结果也是一样的，所以必须向学园方面请求支援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元马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塞壬】吗，那个四星级犯罪者，既然如此我就要向学园方面发出紧急通知了，警方也要为了安全止步20层。”

“了解。”

“强袭组，现在给接受得到信息的人新的任务，绑架的危机已经解除，现在你们必须在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搜捕、拖住藏匿于大厦的犯罪者、主谋【塞壬】的脚步。”

接下来大概是面向强袭组全体人员的广播，在这有些冰冷的广播结束后，一切都归于宁静。

哔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