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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坐在梁鸿落身边,听他絮叨了一阵。梁鸿落一度语无伦次,哽咽失声,形象大毁,到后面冷静下来一些,想起些别的事情,又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塞到她面前来,问她想要什么,自己如今都能为她拿下。
其实做风不夜的徒弟,也是想要什么,基本都能拿下的。只是逐晨觉得君子有道,不能瞎拿。
梁鸿落端详着她的脸,觉得她又瘦又苍白,定是过得太过辛劳,埋怨道:“风不夜道心不坚堕为魔修,却要你跟着受苦。”
逐晨飞也似地跟了一句:“是啊,风不夜多管闲事顺手救我,才让我活到今日。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梁鸿落被她噎了一嘴,表情发臭,偏偏无法反驳。
他内心很是挣扎,一面也感激风不夜救了他小妹,等同于是救了他,可一面还是本能地摆脱不掉对风不夜的排斥,觉得他定然别有用心。
尚未理清头绪,又是被逐晨有意偏袒风不夜的行为给伤到了。
“唉……”他唉声叹了口气,跟个被抛弃的老父亲似的哀怨不已。
逐晨被他叹得哭笑不得,好言劝道:“唉,大哥,师父以前救了我,还对我细心照料,与我有大恩。先前连番针对你,也是怀疑你的身份,想将你赶走。如今误会消除,往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与他冰释前嫌吧。”
她话已说到这种地步,梁鸿落哪能说“不”?
他大方应下了。过了片刻,又酸溜溜地叮嘱了句:“你离他远一点。”
逐晨无辜地说:“你还要生他气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两回事。”梁鸿落正色道,“你只拿他当长辈看,他却不一定,还对你动手动脚。”
逐晨心说,自己也不一定。她有时候只拿风不夜当帅哥看,毕竟美人谁不爱呢?
梁鸿落见她表情不对,匆忙在她眼前挥了挥,强行打断她的思绪,向她灌输道:“无事!不许多想!”
逐晨笑了笑,欲站起身来。不知是因为她起猛了,还是被大魔点醒后留了点后遗症,这一下动作,差点让她再晕过去。
梁鸿落紧张地将她扶住,强行说她是被朝闻公务给累到了,说要给她做点好吃的,让她补补。不待她客套两句,便乐颠颠地跑出了门。
魔修将领们整齐蹲在街口处的竹子旁边,望着人来人往,萧瑟怀疑人生。
他们此行出发,连魔界都城的将旗都给带来了,装备也整理好了,就想着今日打下朝闻,将战旗插在城门口,作为侵略人界的第一战,震慑诸人。
结果朝闻这地方居然没有城门!
结果梁鸿落火急火燎地离开,将他们丢在原地,朝闻修士迟疑许久,请他们正大光明地走了进来!
这叫什么事儿?
魔修们险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过了许久,梁鸿落总算从屋里跑出来。魔修将领已等得发慌,高兴抬手招呼,岂料梁鸿落只赏了他们一个眼神,未做任何回复,径直去了后方的庖厨。
将领挥挥手,示意众人跟上。
一群魔修蹑手蹑脚地排好队伍,去后院与魔君密谋。
院落清净,魔修穿行进去的时候,被路边碧透的竹子吸引了目光。他发现这竹子茂密地种植起来,比想象中的清雅,遂用手摘了片叶子,低声道:“这竹子好看,带点回去。”
正挽起袖子准备杀鱼的梁鸿落朝这边瞥了一眼,眼带警告。
魔修将领浑身一寒,打了个哆嗦,心说不是吧?他只是要点竹子而已,尊上岂可能与他计较?
梁鸿落把架子上的工具都搬出来,发现这里的刀许久不用,已有些钝了,先找个方便的地方磨刀。
他冲众人点了点下巴,支使说:“烧个水。”
一群魔修拥挤地站在中间的空地上,满脑子雾水,闻言傻愣愣地回了句:“啊?”
梁鸿落说:“捡柴火,烧水,这也不会?不然你用魔气烧热这锅水也是可以的。”
魔气烧水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会丢面子。
将领埋头过去抱了堆柴火,点燃后丢进灶台里,另外几人打了水搬过来,倒进刷干净的锅中,静悄悄地将一切做完后,回头问道:“这样够吗?”
梁鸿落:“够了。”
这一幕十分奇怪。
总归不在他们征服世界的计划里。
魔修们安静挤在一起,面面相觑,表情因无措而显得有些可怜。
他们就那么带着三分不安,三分迷惑,看着梁鸿落熟练地磨完刀,再熟练地从缸里抓起一条明显大得不正常的鱼,拍晕后熟练地清理起来。
确认过眼神,是他们不认识的人。
好好了魔君,为何就突然变成了厨子了?!
在梁鸿落开始往锅里下猪油的时候,一将领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扰了下。
他小声问道:“魔尊,我等还要继续吗?”
梁鸿落皱着眉毛,闻着油烟味向后退了一步:“继续什么?”
将领说:“魔修的雄图霸业啊!”
梁鸿落见油温够了,把处理过的鱼尾从锅边溜进去香煎,腾出一只手,勾手示意他过来。
将领靠到他身侧,听他指示。
梁鸿落问:“莫要放眼天下,就单是眼前这群人,你能打得过风不夜吗?”
将领诚实道:“自是不能。”
“能打得过那位魔修前辈吗?”
“那位已是上古魔修了吧!”将领惶恐道,“不能!”
大魔出世的时候,他怕连娘胎都没进去。
梁鸿落又问:“那你能打得过我吗?”
将领低头:“魔尊说笑了。”
梁鸿落说:“是了,你打不过的三人都在这里,你要往哪里去?”
将领十分知晓变通:“绕过朝闻!魔界边界那么大,也不是非要先从朝闻开始进攻!”
“那若是朝闻的人不姑息呢?”梁鸿落与他分析道,“你纵是打下的别的门派,依旧远敌不过我三人,不敢到朝闻来。你打得越远,敌不过的修士可能就越多。朴风宗的掌门长老,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不如索性留在朝闻,助朝闻成为天下宗门之首。往后你作为朝闻的修士,出得门去,人人都要敬你三分,你不必再担心朝闻哪日会来对你发难,岂不是比自己争霸要方便得多?”
魔修们愣住了。
话是这样讲,但好像不是这个道理。这是魔君该干的事吗?历代魔君的宣言,不都是走出魔界,征服天下?从来没有说,我要给人当小老弟的呀。
梁鸿落问:“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就是他们找不出答案来。
将领脑子转了几个弯,品出一点不对味的地方。“我,你?”咱们不应该是一伙儿的吗?
梁鸿落点了点头,将鱼捞起来,盛到盘子里。
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是个魔君,该负点责任,沉吟片刻,问道:“找不到事做?”
众人迟疑点了点头。诚然如此。
梁鸿落说:“看你们手脚都不利落,建房子估计帮不上忙,徒给他们添麻烦。不如去修路好了。从魔界修条大路过来,以后出行方便。把你们带来的战旗都插上去,叫左右不敢来犯。”
魔修们心道,战旗是这么用的吗?
梁鸿落忙着炒菜,催促道:“还不快去?”
魔修们推攘着,急急忙忙地跑开。
逐晨洗了把脸,出来透气。
朝闻百姓依旧各自忙碌说笑着,生活充实。几位从城外打工回来的百姓扛着锄头,见到她随口问了一句,说朝闻又从哪里招来那么多的魔修,看着还都很厉害,以后朝闻的魔修怕是要比修士都多了,在各宗门里绝无仅有。
逐晨愣了下,以为那群魔修是趁自己不注意在做鬼祟的事,问道:“在哪里?”
百姓朝后一指:“他们在修路啊。”
逐晨惊呆了。
这帮魔修的觉悟那么高的吗?工程队一来,连仪式都不要就直接上工了?
她迷惑地歪过头,将对面的百姓也看得奇怪起来。
“怎么了掌门?”青年善解人意地说,“是朝闻住不下吗?还是朝闻的饭菜准备得不够?您一共请了多少人?我们那边收拾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晚饭的话,去鱼塘多抓两条鱼吧,我瞧那些大鱼再不吃都要成精了!”
逐晨:“……我也不知道。”
青年:“唔……您随便招进来的?”
不是招进来的,这应该算是,梁鸿落的部队强行被吞并来的?
逐晨转过身,朝着魔界界碑的方向眺望一眼。
可能是她眼花,反正她总觉得远处烟尘四起,有人在干大事。
青年连声赞扬道:“不过掌门啊,你请的可真是些厉害角色,不消一会儿,我看那边的路已经刨松软了。就是让咱们朝闻的人最近不要往那边靠近了,看着怪危险的。碎石头都跟下雨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掉!”
……这简直就是一支白送上门的高效施工队啊,他们的队伍又要壮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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