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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这条密道由苏幕来领路,是最好不过的,毕竟,自己家里的路,可不得自己走嘛?
苏幕不知道,栾胜这么做,是不是刻意的?
又或者,有别样的深意?
苏幕不敢往下猜,猜得重了,到时候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栾胜,万一漏了陷,那么死的是她,为了能活着查出真相,她必须隐忍到底。
至少目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得好好做这柄刀子。
站在芙蓉花树下,栾胜若有所思的抬眸,瞧着眼前的芙蓉树,眼神沉冷,“这棵树长在废墟上,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我来的时候,这棵树就在这儿了!”苏幕谨慎的回答。
栾胜绕着芙蓉花树走了一圈,“一棵老树要是开了花,应该会花团锦簇,很是好看吧?”
“您知道的,咱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苏幕垂眸。
东厂的人,哪里会在乎何处的花开得娇艳,何处的美景会让人留恋?
他们只在乎,该杀的人,是否已经杀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棵树长在这废墟上,似乎也不合适,何况还是地道的入口,更是太明显。”栾胜负手而立,回眸笑看着苏幕,“砍了!”
心下,陡沉。
苏幕忽然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境,这棵芙蓉树承载着所有的父爱,是她对家最后的寄托,是这片废墟上唯一活下来的旧物。
若是就此砍了,那么这江家,就是名副其实的废墟……
可栾胜都开口了,苏幕还能如何,只能毕恭毕敬的行礼,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
年修不作声,他很清楚这棵树对自家爷的重要意义,但,督主就是督主,掌心里捏着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走吧!”栾胜朝着密道走去。
苏幕没有任何的犹豫,紧随其后,甚至没有回过头。
年修走在最后,临进去之前,惋惜的瞧了瞧这棵芙蓉花树。
人,留不住。
树,也留不住。
密道里的壁灯被点燃,有穿堂风流动,烛火略显摇曳,合着那“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愈显周遭阴翳可怖。
“这密道,修得有些年头了!”栾胜环顾四周,“不过,修得极好,听说是直通煜城的城外?”
苏幕点点头,“是,这条密道直通城外,所以得走好一阵子。江府被灭门已逾十数年,这条密道肯定也超过了十数年,义父,您想找什么东西?”
“走一走便罢了!”栾胜没有解释。
闻言,苏幕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上次那样,苏幕领着栾胜走了好一阵子,才瞧见密道出口,走出密道。
外头的空气何其清新,阳光普照。
站在密道出口位置,苏幕瞧着眸色狠戾的栾胜,隐约觉得他可能是在找什么?只是这一路,他都没有任何异常,显然是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或者地方。
那么,栾胜到底在找什么?
“义父?”苏幕行礼,“时辰不早了,回城吧!”
走了一圈,这会时近晌午,的确不早了。
“急什么?”栾胜敛尽神色冲她笑,“既然出来了,何必急着回去?此处风景甚好,好过江府废墟!苏幕,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从哪儿出来的?”
马车早就先一步出了城,这会就在不远处停着。
“记得!”苏幕岂敢忘记。
生也是,死也是。
奈风寻了阴凉处,早早的布置好了简易帐篷,桌椅板凳亦是铺开。
苏幕心下微怔,这是要干什么?
在城外久留?
苏幕是真的猜不透,栾胜这一次到底想干什么?
年修心里也是直打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
片刻之后,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的提溜上来,丢在了栾胜的脚下。
苏幕不认得这人,扭头望着年修。
年修摇摇头,他亦不相识。
陌生的男子,被绑得结结实实,浑身血淋淋的,可见之前就受过了刑责,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何得罪了栾胜?
“苏幕?”栾胜唤了一声。
苏幕躬身行礼,“义父?”
奈风温了茶,毕恭毕敬的奉茶。
“你可知道他是谁?”栾胜端起杯盏,含笑望她。
苏幕瞧了一眼,“不识。”
“那条密道,就是出自他们这些人的手。”栾胜捻着杯盖,低眉轻吹着杯中浮沫,浅浅的呷了一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说出来话,却犹如千斤之重,狠狠的砸在了苏幕的心头。
苏幕愕然瞧着眼前的男子,难道就是顾西辞之前拜访过的……那位匠人?
“匠人散落周遭,好在还是有迹可循的。”栾胜放下手中杯盏,“这不,找到了一个,而且还是个头。”
一旁的蕃子,毕恭毕敬的将一幅画卷奉上,“这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
“打开!”栾胜开口,目光落在苏幕的身上。
苏幕颔首,将佩剑交给了年修,抬步上前,将画卷搁在桌案上,徐徐打开。
画卷一点点的铺开,泼墨画色,画纸粗糙,但一点都不妨碍线条凌厉,将画上的两人勾勒得明媚而细致。
前尘往事已成空,一颦一笑仍梦中。
这是一幅夫妻画,绘着苏幕的父母双亲,母亲坐在那里,父亲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他低眉看她,她笑得羞赧,是这世上最简单的、最纯粹的爱情模样。
苏幕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但转瞬间,什么感官都消失了。
她知道,栾胜正盯着她。
“义父?”苏幕行礼,打开了画卷便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
栾胜倒是挺满意她的淡漠,侧过脸瞧着画卷上的男女,“这便是江氏夫妻的画像吧?”
“是在此人的家里搜到的,当时还供奉着香烛。”蕃子禀报。
栾胜呵笑一声,“可见,情义匪浅。”
“用了刑,这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蕃子又道。
苏幕心头微紧。
“让他开口!”栾胜呷一口茶。
蕃子当即扯开了匠人的塞嘴布。
“江大夫于我有恩,他全家死得不明不白,已经是天大的愿望,你们……”匠人冷笑两声,“你们就是当年的凶手吧?”
栾胜放下手中杯盏,“东厂要杀人,必定斩草除根,还会留着你?不过,既然这案子如此费心费神,未免来日多生事端,还是就此了结为好。”
苏幕骇然心惊,“义父,锦衣卫……”
“不必多说!”栾胜知道她想说什么,“锦衣卫若是查无可查,自然也会就此罢手,杂家不想多生事端。那么多人都杀了,也不差这么一个!”
苏幕还弯着腰,抱着拳,听得这话,瞬时脊背发凉,已然知晓了匠人的下场。
“苏幕。”栾胜音色温柔,“杀了他。”
苏幕身子僵直,“义父?”
“你是真的想查江家的案子,还是说……”
不待栾胜说完,苏幕面无表情拂袖,年修配合得极好,快速将剑递上。
苏幕的心,狠狠的钝痛着,反手间,冷剑出鞘,刹那间血色飞溅。
血,沿着她的剑刃,滚至剑尖,快速坠落地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很好!”栾胜满意的勾唇,抬手拿起桌案上的画卷,“人都死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还是……”
拂袖间,画卷飞上半空,栾胜陡然击出一掌,画卷瞬时被击得四分五裂,碎片纷纷扬扬的落下,仿佛下了一场春日里的雪。
苏幕握着剑的手,掌心一片濡湿,手背上青筋凸起,可她没办法,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绘着母亲发髻一脚的碎片,落在栾胜的脚边。
她看着他,抬脚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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