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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顾南玉结结巴巴的样子,再看看顾怜儿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间,还真是不好分辨,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你觉得呢?”顾震转头望着顾西辞。
顾西辞行礼,“父亲明断。”
也就是说,他不参与。
顾震叹口气,若有所思的瞧着眼前跪着的二人,总归是要有个法子,能一断真假。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了动静。
“爹!”顾芸儿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一旁的欢儿死死搀着她。
即便如此,顾芸儿还是尽职尽责的、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死活要来凑这热闹,真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顾震皱眉。
顾芸儿被贼人所伤的事情,顾震是一百个不信,自己生的什么玩意,心里还是有几分清楚的,左不过有些事不适合放在台面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我有办法。”顾芸儿开口,“一辩真假!”
顾怜儿打心里对顾芸儿发怵,因为不管什么时候,这顾芸儿都会想出歪门来对付自己,回回都是刁钻古怪得很。
“爹!”顾怜儿又哭了起来,“女儿真的没有害您!长姐,我素来敬重您,您怎么能当着爹的面,这样欺负我?爹,女儿的命好苦啊……”
瞧着她嘤嘤啜泣的模样,顾芸儿恨得牙根痒痒,就是这副不要脸的样子,也不知骗过了多少人,回回都在爹面前告状,以至于全府都知道,她顾芸儿不是个好东西,时不时的欺负她顾怜儿。
哼!
小贱蹄子,这一次倒是真的要撕了你的皮,让所有人瞧瞧,你是个什么脏东西!
思及此处,顾芸儿吃力的跪在地上,“爹,我没有欺负二妹妹的意思,只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这一路上听得奴才们汇报,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想到了一个法子,大概可以一试。若是能就此分明,也不至于冤了谁!”
“什么法子?”顾震开口。
顾芸儿睨了欢儿一眼。
欢儿颔首,徐徐退下。
不多时,有两位老妈子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磕头行礼。
“这是干什么?”顾震一时间还真是不明白,顾芸儿想干什么,“这两人……”
顾芸儿急忙解释,“来的路上,我想过了,除非二妹妹有了外心,否则是不会动手弑父的。二妹妹为人单纯,免不得会被男人骗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温柔。
可停在顾怜儿的耳朵里,却足以让她心惊肉跳。
“之前,欢儿在小厨房里煎药,无意间撞到了彩云也在煎药,不过那药却有些怪异,居然是大夫开的避子药!”顾芸儿意味深长的扭头,满意的看到顾怜儿的面色,瞬时惨白如此。
顾震眯起危险的眸子,“避子药?”
“是啊爹!”顾芸儿极力掩住,即将扬起的唇角,佯装惋惜的样子,“二妹妹平素就性子软,又生得这样貌美,若是被人骗了,那可如何是好?这两位嬷嬷都是府中极有经验的,瞧一瞧,就能知道二妹妹是否还……”
话到了这儿,就该适可而止。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
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的。
顾震当下明白了这意思,目色沉沉的望着顾芸儿,转而又瞧着惊恐的顾怜儿,沉默着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此,顾西辞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视角,不管他们怎么闹腾,他只负责旁听。
“长姐……”顾怜儿哭得肝肠寸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清白有多重要,难道我一直尊你敬你,你怎么能如此冤枉我?爹,如果您也怀疑我,那我还不如……”
说时迟那时快,她忽然站起来,直冲一旁的桌角。
“二小姐!”刘徽速度快,当即拦了一把,心里也是捏了把汗,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如此烈?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
下一刻,顾震狠狠的将床边的空药碗拂落在地。
“砰”的一声脆响,瓷碗碎裂,四分五裂。
众人皆惊,室内瞬时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顾震身上,不知道他到底是想继续查,还是想适可而止。
毕竟这两位姑奶奶,竟是拿女儿家的名节闹腾,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势必会侮了将,军,府门庭,到时候没脸面的还是顾震。
须臾之后,顾震狠狠闭了闭眼,“查!”
一个字,宛若重锤狠狠敲在顾怜儿的心头,刺得她心头鲜血淋漓,瞬时瘫软在地。
两个嬷嬷上前搀顾怜儿的时候,顾怜儿忽然回过神来,当即挣扎着,“不,我不去,爹……爹!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如此一来,女儿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爹?爹!爹您不能听信长姐片面之词,就这样对我,爹,我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每次都偏帮着长姐,爹……”
可顾震是谁?
素来凉薄心狠。
任凭顾怜儿哭得撕心裂肺,也没能换来顾震的犹豫。
顾芸儿早有准备,在欢儿说主院把顾怜儿叫走之时,她就觉得,这可能是个好机会,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不管爹会不会答应,她都要试试。
这不,就成功了!
顾西辞没吭声,微微侧过脸,瞧着跪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甚至于有些微颤的顾南玉,不由的眸子暗了暗。
过了半晌,终是有了动静。
顾怜儿面如死灰的回来,两个嬷嬷跪在顾震面前回话。
“启禀将,军!”两个嬷嬷行礼,“二小姐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且看着……尚存行房过后的痕迹。”
也就是说,就在不久之前,顾怜儿还与人有染。
这两个嬷嬷都是府里的老人,有些东西看得比谁都清楚明白。
“什么?”顾震目色狠戾的瞪着顾怜儿,“你今儿若不把话说清楚,知道后果如何!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是谁?”
顾怜儿瘫软在地,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
供出雍王,只怕雍王现在不会承认,而且爹也会勃然大怒,年轻轻的姑娘家与人私通,必定死路一条。
若是把锅甩到顾南玉的身上,只怕死得更快,到底是自家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爹好面子,是绝对容不下这样的事情。
所以,不管顾怜儿说出是谁,都难逃一劫。
这一次,是真的被顾芸儿算计死了!
顾芸儿瞧着她这般神色,自然是心头大喜,看样子自己这一招走对了,想起那天夜里,自己给沈东湛下了药,可沈东湛第二天却什么事都没有,她这心里就有些打鼓。
如今看来,自己做了嫁衣,便宜了这顾怜儿!
呵,敢爬上她沈大哥的床榻,她还能饶了这小贱蹄子吗?
“还不说?”顾震勃然大怒,登时剧烈咳嗽起来,“简直是家门不幸,奇耻大辱!”
顾西辞疾步上前,“爹,您别激动,顾着自个的身子。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该如何解决吧,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还不说?”顾震怒然直视,“是想让我把你也赶出府邸吗?”
顾东朝母子离开府邸,至少还有别院可以居住,但若是因为这事把顾怜儿赶出去,那顾怜儿可就真的完了,彻底的玩了。
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女子若了娘家,来日到了夫家,只怕也没什么地位可言。
当然,能不能嫁个好人家,更是个问题。
顾怜儿很清楚,如果自己被赶出将,军,府,雍王肯定不会再要她,就算她死皮赖脸的跟着,到时候也只能落个通房的下场。
若是连个侧妃都捞不到,那她这辈子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爹!”顾怜儿跪地磕头,哭得泪眼婆娑,“爹,爹您不能不要我,爹……女儿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爹……”
顾震面色惨白,身子都有些轻颤,“那你说清楚,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
“我……”顾怜儿哭哭啼啼的转头,望着一旁的顾南玉。
就这么一眼,顾西辞都跟着愣了一下。
下一刻……
“爹?”
“爹!”
“快,快叫大夫!”
“叫大夫!”
顾震一口气没上来,登时晕死过去。
一时间,屋内乱作一团。
顾芸儿当即下令,“把她给我关起来,派人看好了!还有他,一个都不能放过!爹要是有什么事,就拿你们二人是问!”
“顾芸儿!”顾怜儿咬牙切齿,“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顾芸儿可不怕什么报应,“报应?我的报应你是看不到了,但你的报应,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自个不检点,还有什么自个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等着陪葬吧!带下去!”
音落,底下人赶紧把顾怜儿和顾南玉绑了起来。
从始至终,顾西辞的注意力都在顾震身上,至于别的……他们爱怎样就怎么样!
收拾了顾怜儿,顾芸儿只觉得浑身舒畅,待大夫来诊断,说顾震只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之时,她便拍拍屁股回了自己的院子。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云峰站在门口,瞧了一眼顾芸儿离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分明是来收拾二小姐的。”
顾西辞为顾震掖好被角,吩咐刘徽在屋内守着,兀自走到了檐下,捻着蒲扇、看炉子煎药,“看出来就成了,何必说出来!”
“之前还奄奄一息的,老爷一倒下,她就精神抖擞的发号施令,女人还真是善变!”云峰直摇头,“公子,我来煎药,您去歇会,自个的身子也不大好呢!”
顾西辞摇摇头,“不必了!”
“那我去给您拿个氅子过来,您若是困了也能歇会!”云峰低语。
顾西辞颔首。
不多时,云峰便拿了个厚厚的大氅回来,覆在了顾西辞的身上。
虽然已经是夏日,但夜里风凉,顾西辞的身子素来不大好,还是应该小心谨慎。
“公子,老爷现在昏迷不醒,您说这府内之事……”云峰顿了顿,“会不会闹起来?白日里,苏千户又这般如此,来日她会不会嫉恨您?”
提到苏幕的时候,顾西辞的心头微微一紧,“她不会!”
“您为何如此肯定?”云峰不解。
顾西辞想了想,“因为她是苏幕。”
云峰:“……”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信任之事,大抵无法用言语说得清楚,总归是因心为之。
“让人盯着了吗?”顾西辞问。
云峰颔首,“您放心,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真相。”
顾芸儿的无心之举,也许是打开所有局面的关键,接下来的事,就得看顾怜儿是不是着急,是不是真的忍不住了?
两人一起被关在柴房里,多多少少是要说点什么的……
“顾南玉,你敢出卖我?”顾怜儿眦目欲裂,“你竟然出卖我?我把自己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顾南玉被绑着,却仍是改不了那蜷缩成团的姿势,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哆哆嗦嗦的贴着墙根,“我、我不能帮你杀了爹,不管爹是不是我的亲爹,我不能忘恩负义,杀了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
“呵,那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骗我?”顾怜儿咬着牙。
若不是身子被绑着,她肯定要扑过去,咬死这没良心的东西。
“我、我以为你没那么心狠,谁知道猫吃了那药都已经死了,我、我怎么能让你害似爹呢?”顾南玉红着眼,“我以为你只是想让爹、爹不能做主罢了,我……我……后悔了,我不能帮你害爹,我姓顾,我到底也是顾家养大的!”
顾怜儿气不打一处来,“你骗了我的身子,骗了我的感情,好你个顾南玉,呸,你个没良心的孬种,等雍王来救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我没有骗你的身子。”顾南玉声音哽咽,“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你、你的身子早就给了别人,我、我只是被你利用的工具。”
顾怜儿一怔,没想到顾南玉居然……
“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怜儿,你、你跟雍王里应外合,你们要害死爹!”顾南玉愈发蜷起身子,恨不能钻进墙洞里去。
顾怜儿狠狠的闭了闭眼,“你个窝囊废,你个废物,就因为你,坏了我的全盘计划!我若是死了,当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顾南玉你个蠢货!”
无论她怎么怒骂,顾南玉都没有再开口,皆是由着她去。
柴房里,满满都充斥着,顾怜儿的咒骂声,谁能想到,平素弱不禁风的娇俏美人,一旦翻脸,简直比泼妇骂街还要功力深厚。
门外的人,悄然隐去。
消息传到了顾西辞的耳朵里,顾西辞也只是顿了顿,没多说什么,连面上的神色,都未见得大变,好似早已了然与胸。
雍王……
“公子,雍王跟二小姐如此这般,若是让老爷知道,恐怕老爷真的要气死过去。”云峰挠挠额角,“这才是真的家门不幸,引狼入室啊!”
雍王是什么人?
就凭顾怜儿这么一张脸,便能迷得住他?
痴心妄想。
“他不是找贡品,就是在找爹的东西。”顾西辞瞧着“咕咚咕咚”冒泡的药罐,眸色沉沉,“爹向来喜欢待在练兵场,若是有什么东西,那也是藏在练兵场附近。”
云峰明白了,“我这就去。”
“你去?”顾西辞摇摇头,“你去干什么?”
云峰愕然,“公子,雍王他……”
“你以为他会捷足先登?”顾西辞反问。
云峰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他既然沾了二小姐,就一定也会套路大公子,这双管齐下的,肯定能知道,咱们知道的这些事。现在再不去,只怕顾家的东西,都要落在雍王殿下的手里了!”
“这么多年了,有人敢动练兵场吗?”顾西辞幽幽的开口。
云峰一怔。
“爹是什么人?”顾西辞摇着蒲扇,“就算他有什么东高原地在练兵场,凭雍王这点本事这点人,想动爹……痴人说梦!要知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云峰若有所悟,“是这个理儿。”
“你放心吧,别看我爹年纪一大把,为人冲动暴躁,可一个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的人,若是没点心思谋略,能活着离开战场,至今日的身份地位?皇上,至于如此忌惮?”顾西辞捻着帕子,打开了药罐子,继而用筷子搅了搅内里的药材。
云峰皱了皱眉,“那咱,不管了?”
“管好我爹就成了,别人的事……听天由命!”顾西辞重新合上药罐子。
云峰颔首,“是!”
蒲扇轻摇,顾西辞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仿佛外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跟他没关系,天塌了也只是别人的事。
夜里,闹腾了一通,终是又恢复了平静。
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细雨绵绵,淅淅沥沥的。苏幕睁开眼,拂开置于自己腰间的手,被窝底下踹了沈东湛一脚,“天快亮了,快点滚!”
“再睡会!”沈东湛长臂一捞,又将人捞回了自己的怀里。
苏幕将额、抵在他滚烫的胸口,“下雨了。”
“下雨才好。”沈东湛睁开眼,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下了雨,就能留下很多意想不到的痕迹。”
苏幕轻嗤,“也可能洗刷掉很多,你想看到的东西。”
“我想看的,都看到了!”他依旧低着头。
苏幕:“……”
默默的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苏幕幽然长叹,“说正经事!”
“嗯,很正……唔!”话未完,她又捂住了他的嘴。
苏幕皱了皱眉,“你可以闭嘴了!”
舌从她掌心掠过,惊得苏幕慌忙撤了手。
“沈东湛!”
“在!”
苏幕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讪讪的手了手,翻个身背对着他侧躺着。
“顾震是真的病了!”沈东湛吻过她的后肩,满足的合上眼眸,“太医诊断,他可能熬不过这几个月了。”
苏幕骇然瞪大眼睛,快速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什么?”
“他快不行了!”沈东湛欺身而上,双臂抵在她的身侧,“太医的诊断,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所以这一次,顾震不是在装病,他是真的……病了!”
苏幕愣怔当场。
原来,再勇猛的将,军,也有垂垂老矣,虚弱等死的一天。
“沈夫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辈子也只是短短数十载,谁也不知道明日和意外什么时候来,所以……”他伏在她耳畔低语,“在我回去之前,咱们……再来一次?”
苏幕:“??”
沈东湛,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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