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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询便吩咐了高柱着手去将茯若迎出永巷。茯若闻得此言,只似乎是心中早有成算似的,也不见或喜或悲,只是淡然一笑,随即便让秀儿与秀莲去将东西收拾了,便随着高柱回了永和宫。入了永和宫。原先永和宫里伺候的人悉数被皇后撵走了。如今茯若回来了,倒是玉璃心细,先行吩咐内务府的人拨了一些奴才来这儿。使得茯若回来了也不必十分拘谨。

却是秀儿在一旁伺候茯若换下原先在永巷穿的平常衣裳,秀莲却在一旁问道:“贵妃娘娘,方才外头的人来传旨,说是皇上过会儿宣娘娘去乾元宫一趟,娘娘可要好生梳洗打扮一番,再换上一件华丽富贵些的衣裳。”

秀儿也在一旁说道:“所幸这永和宫里娘娘原先的衣物首饰倒是都还在,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茯若望着秀莲吩咐小宫女拿来数件华贵衣裳,只是淡淡道:“不过去一趟乾元宫罢了,何必穿的这般华贵,本宫只随意着一寻常妃嫔衣物即可,也不必太过于显眼了。”

秀莲即可会意,只让人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来,素白洁净,左右金丝镶衬着袖口,发髻只梳了垂云髻,髻上珠饰点点,一支白玉镶金步摇,倒是为她添了几分小女儿的情态。待得一切皆收拾整齐了,茯若左右相顾一眼,只对着高柱道:“王氏不堪,如今本宫这里已然没了尚仪,眼下倒是有些不便了。”

高柱陪笑道:“原是奴才们疏忽了,还望娘娘自行裁夺便是。”

茯若只缓缓道:“本宫瞧着秀莲做事便是妥帖,且让她做尚仪吧,至于秀儿,她做事倒是难得的仔细,永和宫有她打理,倒也无事,且让她打理宫内琐事吧。”

秀莲,秀儿二人闻言急忙谢恩。茯若又随意吩咐了几句过后,才去了乾元宫。

茯若到了乾元宫,只留的旁人在外,独自一人行了进去,却见询端坐坐在榻上,独自品茗,看着茯若的身影翩然而至,只是温和道:“茯儿”

饶是茯若心中再是恼恨,再次见着询,心中着实也软了几分,他着玉白色长衫,仅以一条明黄吩带系住腰身,越发显得长身玉立,翩翩如风下松。

茯若心中的泪意一瞬而至,却见茯若抽泣道:“为何皇上要误信旁人的谗言,让臣妾禁足永巷,皇上便是那样看待臣妾。”

询只起身向前,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安抚的扶着她的背,道:“当时证据确凿,朕实在是不能不信。自敬和皇贵妃过身以后,宫里接连出了那样多的事,朕,已经觉得累了。”

询的言语,一词一句落入茯若的耳中,也算的是入情入理。茯若只无声地呜咽着,把泪洇进他的衣衫他的肩。

茯若哭了许久,才觉得累了,眼中的泪水也是无了,询才托着她的手,温和道:“茯儿,朕现下不会再将你禁足了,朕知道你是无辜的,朕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茯若看着询的面容,默不作声,只当是允了,询复又道:“多久了玉璃,不然朕还不知道齐贵人那样好的算计。”

茯若闻得此言,心中冷然一笑,只想着好精明的皇后,因着此事败露竟将一切罪过都推到齐贵人身上,好一招金蝉脱壳。随即,只对询缓缓道:“齐贵人一向与臣妾不和,臣妾禁足期间,她还来永巷折辱了臣妾一次。她心里恨毒了臣妾。会做这些事也是有的。只是臣妾心中不禁怀疑,难道齐贵人在宫中便没有同党了么?或者说,乃是宫中有人指使齐贵人这般。”

询只是出神道:“朕已然将她禁足了,只想着茯儿出来了再来好生审问她。此事须得问出个所以然的才是。”

茯若只点了点头,缓缓道:“若是皇上审问她的时候,且让臣妾也在一旁,有些事臣妾须得仔细问一问王氏。以免日后心中生疑。”

询只宽然一笑,温和道:“这是自然,朕恕你出冷宫便是为此。”

茯若还欲再言,询却露出了些许疲态,只是缓缓道:“茯儿,今日兴许有些累了,还是早些回永和宫去歇息吧。明日待得朕下朝,且在乾元宫里审问齐贵人。”

已然是入了夜,殿外的宫殿楼阁起伏连绵。细腻的脂粉气中带着各色香料混合的甜香,那是宫中特有的气息,茯若细细吸了一口,方才告退,行至殿外,茯若只带着秀儿秀莲回宫,却在长街上见着坐着轿子往乾元宫去的玉璃,茯若见着玉璃,倒是喟叹了许久,玉璃也是泣道:“臣妾终于再见到贵妃娘娘了。”

茯若心中积蓄的感动温然漫上,只缓缓道:“倒是难为你这段日子照顾这仁元,也难为你让本宫再次得见天日。”

玉璃只微笑道:“娘娘与臣妾说这些便是见怪了,当初贵妃娘娘也是这般恕了臣妾出冷宫,臣妾如今也算的是报恩了。”

茯若只含笑道:“眼下咱们二人都可暂时缓一口气了。”

二人复又言语几句,玉璃便坐着轿子走了。茯若见着玉璃行的远了,心中却一点一滴湿了下来。只是对着身边的秀儿苦笑道:“原来皇上到底是在意玉璃的。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皇上在乎玉璃,只怕本宫刻下都还在永巷里受罪呢?”

秀儿的性子到底不如清儿那般冒冒失失,她闻得茯若的自伤之语,只是温顺道:“贵妃娘娘多虑了,皇上怎会不在意娘娘呢?皇上许是想着贵妃娘娘今日才从永巷里出来,身子乏累,想着等着过些时日,娘娘身子修养好了,再行与娘娘相聚也是有的。”

茯若闻得秀儿的言语,只是温然一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只是道:“罢了,罢了。本宫眼下还去求那些个做什么?还在先想着在这宫里活着才是正经。”

回了永和宫的正殿,殿中诸人已然将一切的拾掇好了,茯若换了一件云紫色如意襟暗纹锦衫,发髻间的珠花也以银饰为主,颇有洗去繁华的素雅之意。在肩上披了一件棉披风。只对着身边的秀儿道:“随本宫去一趟寿康宫。”

到了寿康宫门外,杨尚仪一早的候在哪里,见着茯若,只是淡淡笑道:“太后娘娘说今日贵妃娘娘定然回来这儿,让奴婢早早的候在这里,没曾想,贵妃娘娘竟果真来了。”

茯若入内,只对着仁惠太后深深一福,缓声道:“太后,臣妾来看您了。”

仁惠太后微微一笑,看着茯若的面容,和蔼道:“你出来了,哀家真是害怕你会被永久的困在哪里,就跟以往的敬和皇贵妃一样,到死也没有再出来。”

茯若只是含笑往榻边坐了,温声道:“说到底,都是要多谢禧贵嫔的功劳,若不是禧贵嫔的一番布局,臣妾此刻还不能出来呢?”

仁惠太后的眼神笃定而温和,却见她出神道:“皇帝他很喜欢禧贵嫔,哀家放眼瞧着,皇帝除了对禧贵嫔,对宫中任何人再无这般的眷恋。”

茯若闻言,心中的凉意一丝丝的越发潮湿了起来。她却是淡淡道:“禧贵嫔聪慧貌美,且又善体人意,皇上喜欢她,也是在情理之中。”

仁惠太后只笑了一笑,缓缓道:“如今你心中必定是难受的,你对皇帝的心意,哀家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皇帝到底更喜欢的是禧贵嫔。”

茯若心中的痛楚层层叠叠,纷至沓来。她只长长舒了一口气:“臣妾以为,在宫里头权势永远比恩宠来的更可靠,皇后便是失宠多年,乃因着她是皇后,她在后宫依旧可以翻云覆雨。”

仁惠太后点头道:“你能有这番顿悟也算的是好了,只是眼下,你心中可有了计较。”

茯若心中一沉,只觉得背心凉透,已然情不自禁地跪下,沉声道:“若是臣妾在宫里头已然是失了恩宠的女人,那么臣妾便要做后宫里最有权势的那个女人。如此一来,即便臣妾已然没了恩宠,也依旧可以凭着权势光大门楣。”

仁惠太后只静静的看了茯若几眼,并无言语。

殿中漏声淸晰,杯盏中茶烟凉去。茯若与仁惠太后二人只静默相对。二人只听着纸窗外冷风吹动松竹婆娑之声。

良久,仁惠太后微微颔首,道:“皇后薛氏乃是御史中丞的女儿,昭惠太后又是她的姨母,且上官氏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薛氏亦是不容小觑。但哀家偏偏想着将她们的势力全盘推到。这朝中的势力被她们把持的太久了,即便是哀家的儿子登基做了皇帝,天下人跪拜的皇太后依旧是上官氏。这样的怨气,茯若你可曾知道。”

茯若闻言,只是冷然道:“便是为此,臣妾与太后更应相互扶持,也好早日遂了太后的心愿才是。”

回到永和宫后,茯若便歇下了,茯若迷迷糊糊在梦中,竟然见到了已然逝世的敬和皇贵妃,却见她着皇贵妃的华贵衣冠,神色淡漠的瞧着她,茯若在梦中骤然惊醒。记忆中,茯若一直是都是怨恨着敬和皇贵妃的,入宫之初,茯若受了她那样多的欺凌,而她却是那样一个跋扈的女人。不知为何,茯若如今在梦中再度见到她,心中却多了一份感喟的意味。

或许敬和皇贵妃的跋扈嚣张,都是源于她对询的深情吧,而这样的深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便是已然是天下人之母的皇后,又何尝不是呢?

茯若在床榻上沉思许久,又捋一捋自己如云秀发,想着刻下的玉璃恐怕正睡在询的怀中吧,如此一想,心中又是默默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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