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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坐在车里,不知道江家兄弟都说了什么,只看到江云徊把江鉴开扯进家里。
粗暴中又带着细心的小动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手足之情吧,哪怕过去了十几年,也丝毫不会变得淡薄。
沉默启动油门,把车开去拉面馆。
经过蔷薇的旧家时,他探头看了一眼。
蔷薇的父母被杀之谜解开后,她就和陈老师打了招呼,搬回来住。
杀人事件过去了数年,附近的住户都搬得差不多了,对蔷薇不了解,她在这里住得挺自在的。
院子经过打理,焕然一新,枯草都拔掉了,栽上了蔷薇花和一些花草,不再是以往衰败的模样。
蔷薇应该在家,二楼屋子透出橘黄色灯光,远远看去,淡淡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沉默不由自主看向对面,拉面馆就开在对面不远处,他把车开了过去。
拉面馆和以往一样不景气,附近原本住户就少,又没有客人来,一大片空地都是停车位。
沉默停好车,下车走进拉面馆。
那串风铃很坚强地从夏天挂到了冬天,一阵风吹过,连叮叮当当声也充满了冷意。
拉面馆大门敞开,店里店外一个温度,果然一个人都没有,老板靠在柜台上哼小曲,看着门外的夜景,手指还不堪寂寞地拨拉着算盘珠。
伴随着那首听不出是哪个年代的歌曲,沉默径直走到他面前。
“他呢?”老板把眼神从门外收回来,问。
“回家了。”
“家啊。”
老板低声重复,马上堆起服务性微笑,问:“要来碗面吗?这个点过来,你肯定还没吃饭。”
“两碗,我陪你一起吃,顺便问点事儿。”
“什么?”
“青莲山,还有关于夜魔的事。”
漆黑一片的小巷里,一个男人正在拼命奔跑,细雨打落在身上,他却毫无知觉。
与小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相比,被雨淋确实不算什么。
他半路绊了一跤,摔了个嘴啃泥,小腿更是疼得不可开交,听到后面紧随而来的脚步声,他硬是咬牙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明知回头会拉慢速度,男人还是忍不住朝后面看了一眼。
身后居然没人,晦暗小巷里只有他一个人,呼哧呼哧喘着气,几乎站不稳。
男人正要松口气,脚步声居然又出现了。
砰!砰!砰!
声音瞬间就到了面前,他满脸都是雨水,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真是见了鬼了!
陈木一辈子都在做亏心事,就算是鬼来了他也有信心干掉,可是现在他居然感到了恐惧。
“啊!”
在脚步声到达面前时,他的大腿突然传来剧痛,随即鲜血汩汩冒出,陈木没站稳,再次摔倒在地上。
他伸手捂住腿,两条腿都不是致命伤,却阻碍了正常行走,他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努力往后挪,大叫:“我不要钱了,我把照片都给你,别杀我别杀我!”
杀手的影子依然看不到,要不是还能看到扑来的雨点,陈木几乎以为是自己瞎了。
他心里把连太太骂了个狗血喷头,一只手偷偷摸到后腰上,握住了插在腰带上的匕首。
他是恐惧,但不代表他就会认命,就算死,他也要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陈木抽出匕首,猛地朝眼前劈下!
“喵!”
匕首劈了空,随着一声猫叫,一只猫踩着陈木的手腕跳了起来,一爪子抓在了他脸上。
剧痛刺激下,他瞬间泪流满面,要不是还算机灵,临时偏了下头,他左边的眼珠子就没了。
小猫在空中灵活地翻了个身,落在了地上,仰头再次冲他发出恶狠狠的叫声。
那还是只幼猫,黑橘白三色错落分布在身上,很普通的猫,换了平时,陈木一脚就能把它踢老远,可是现在他却恐惧得连匕首都抓不住。
小猫落在他面前,没有再攻击,而是静静地盯着他。
一道闪电划过,猫眼亮了,竟然一片漆黑,唯有当中一对菱形瞳孔明亮,耀眼又妖异。
冷雨中一人一猫对视着,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猫厌烦了,张嘴打了个哈欠。
“伙头,真开心又见到了你。”
属于少年的声音穿过雨帘,冲入陈木的耳朵。
阴森、冷冽,还带了心愿达成的满足嗓音,这个声音他听过太多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陈木全身抖得像筛糠,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死亡的宣召。
这不是连太太雇来的杀手,却比杀手可怕十倍百倍。
“呃……”
陈木的喉咙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响声,匕首当啷落地,他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小猫也不着急,关了手机语音,慢悠悠地踱着步跟在他身后。
反正这是条死巷,陈木无路可逃。
今晚大家都不在,他有一晚上的时间陪陈木‘玩’。
陈木并没有爬到巷尾,他只坚持爬了几米,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了,恐惧抽干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趴在地上呼呼喘气。
一色站在后面,看着他像条癞皮狗一样瘫在地上,厌恶地皱起眉。
过往一幕幕掠过脑海,被欺凌、被嘲笑、被谩骂,还有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离世却无能为力,这一切它都经历过了,现在轮到这个混蛋了。
愤怒浪涛般渲涌而上,点燃了心头的杀机,小猫的身体发出颤抖,继而变化成了少年人形,他几步踏上前,一脚踩在了陈木的后背上,把他踩进水洼。
“呜……咳咳……”
只有几厘米深的小水洼,却抑制了正常的呼吸,陈木连叫声都发不出,四肢胡乱扑腾着,奈何压在背上的力量犹如千斤,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目睹他狼狈的模样,一色总算出了口恶气,冷笑一声,施舍般地抬起了腿。
陈木死里逃生,仰起头拼命喘气,因为急躁,声调都变了。
脖子再一次被扼住,一色不想听他的怪声,直接掐断了,手一扬,那柄落在地上的匕首便飞到了他手中。
一色蹲下来,改为用膝盖顶住陈木的背部,刀刃压住他的咽喉,来回反复滑动。
死亡临近,陈木吓得魂都飞了,完全没去想死了人的怎么会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只是大叫:“别杀我……你妈妈……我一直都很照顾你们母子啊……”
“放屁!你骗我妈还债,还强迫她陪那些混蛋,她是被你们害死的!”
“不、不关我的事,是老王他们动的手……他们追你母亲,那天下雪了,外面的楼梯太滑……都是意外……意外啊……”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死了,就可以信口开河了?”
一色冷笑,“放火的时候我问过了,追赶的人中也有你,可是他们都被烧死了,只有你还活着,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不不,我是去阻拦他们啊,我怕他们动手打人,可他们人太多,你母亲又跑得太快,摔下去……”
“那天是我生日,我妈妈答应做完事就陪我……她本来还有救的,可是没人理她,谁都不想惹麻烦,她是一点点流血流死的!”
一色越说越愤怒,一直以来压抑的仇恨喷薄而出,大声说:“你们骗了我十年,让我一直给仇人卖命赚钱!你们都该死!全都去死吧!”
雨点打在脸颊上,就像那一夜的雪,那么冰冷那么绝望,他坐到在母亲身体旁,连怎么哭都忘记了,只是不断地抚摸母亲的脸颊和长发,不断地叫她。
以往只要这样叫母亲,不管有多忙,她就会温柔地回应,可是母亲再也不会回应他了,他从轻声呼唤到大声嘶叫,白雪无视他的哭喊,默默落下,埋住了母亲的身体,也埋葬了他的希望……
那一刻,生命中仅有的一点光明也消散了。
他从来不惧下地狱,那是因为他一直都活在地狱里!
一色拿刀的手握紧了,恨意达到了顶峰,他不想再继续这个残虐游戏了。
马上杀了这个人,给母亲报仇,让母亲安息,至于他自己,无所谓,生命对于他来说早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或许他会有点怀念方糖他们,怀念酸奶和猫粮,可是这些与仇恨相比,微薄得不值一提。
刀刃划过陈木的颈部,只要再稍微用力就可以割断他的气管,陈木也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突然拼了力地大叫出声。
“你妈妈还活着!”
一色一楞,手往下打滑,在陈木的脖颈上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妈妈没死?
他起先是惊讶,随即便转化成愤怒。
“你还敢骗我!我妈死了,就在我面前!”
因为气愤,一色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举起匕首正要落下,陈木极力挣扎,叫道:“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一色一个字都不信,他从小就看着陈木开酒吧、开地下赌场、放高利贷,他是个可以把人骗得倾家荡产的混蛋,所以他的话怎么值得相信!
“是真的!我有证据!”
大概陈木也知道要想说服一色,没有真凭实据不行,说:“证据就在我口袋里,我拿给你看……你、你先放开……”
他说得哆哆嗦嗦的,一色倒是爽快,站起来,踹了他一脚,把他踹了个乌龟翻身。
这混蛋的命是他的,也不差这点时间,反正就算他捣鬼也不怕,他又杀不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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