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纵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26章,女主她每天都在投敌,怪奇纵横,po18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白鼠完成使命,变回原形。
阵眼被摧毁,金光寂灭,空间遁入黑暗,来时隧道成幽深洞穴。
祝彩衣抱起云碧月,穿梭洞穴,原路返回,为防她中途苏醒撞见自己的鬼王之身,操纵鬼气使她陷入昏迷。
守候在塔顶、军心大乱的鬼影看见他们的尊上平安无事,都安定下来。
“护山大阵的阵眼已毁,你们去联系山下群鬼,随时准备……”祝彩衣稍微迟疑片刻,下定决心咬牙道:“攻入阙阳宗!”
“是!”
鬼影纷纷化风而去。
回到暖月阁,祝彩衣将云碧月安置在床上,望着她的睡颜出神。
生前种种遭遇,重逢之后点点滴滴,爱与恨在祝彩衣脑内缠绕交织,最终点燃名为复仇的心火。
她捧起云碧月的脸颊,冰凉的薄唇带着残酷的决绝,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对方的额头,像是给过往一切画上了终止。
祝彩衣深深地看了云碧月一眼,再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从黄肠山山脚下绵延到城镇外的官道,挤满了黑黢黢的鬼怪,宛如黑云压境。
现在正值深夜,万物休憩,无人注意他们的存在。
祝彩衣凌空漂浮,注视着天边的残月,月光清华,冬雪冷冽,今夜注定是肃杀之夜。
她语气森冷地下达命令,不带一丝感情:“攻进去吧!”
“杀!杀!杀!”
脚下山呼海啸,鬼怪们毫不掩饰身上冲天的杀气。
这是他们从无间地狱出来之后,即将打响的第一战,个个都摩拳擦掌,战意满满。
别看这群家伙平时乖乖狗似的被祝彩衣任意捏鼓,一旦凶性大发,每一头都足够掀起滔天血雨。
祝彩衣皱了皱眉头,报仇归报仇,也不能任由这些危险的家伙们胡来,于是又道:“除阙阳宗宗主庄无相及其门下不肖弟子外,其他人想办法制住就好,不得滥杀无辜。”
闻言,方才还雄心满志的厉鬼们登时像泄气的皮球,个个苦着脸。
鬼四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像小孩子乞求喜欢的礼物似的:“尊上,真的一个都不能杀吗?”
“不能。”祝彩衣警告:“谁若是滥杀无辜,被我知道,定叫他万劫不复。”为了避免这些家伙以后惹祸上身,必须从现在起好好约束。
“遵命。”
群鬼们无精打采地应道,在祝彩衣的带领下,纷纷飞身冲进阙阳宗的山门。
当庄无相安抚好司马葵,匆匆返回五行塔深处,发现徒弟高朋惨死大门前、阵眼被毁的时候,为时已晚。
阙阳宗遭到不知名鬼怪的全面围袭,众人在睡梦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等他们反抗就被擒获。
庄无相和司马衍各自带着门下弟子一路杀出重围,在阙阳宗两位长老的护卫下,躲进水芳亭内负隅顽抗。
司马葵担心丈夫和父亲的安危,持剑从耀光殿杀出,路上遇见邱仪。
“邱仪,你来得正好,和我一同去救爹爹他们。”
邱仪冲她微微一笑,一爪打落她手中宝剑,扣在她命门之上:“司马大小姐,您还是乖乖呆着,不要乱动为好。”
司马葵不可置信:“邱仪!你敢背叛天户庄?”
“真是笨的可以,好好看清楚,我是谁?”一团黑气笼罩在邱仪身上,方脸青面的高大厉鬼身影若隐若现。
水芳亭里,四周被百鬼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庄无相神色冷峻地同他们对峙,期间已有不少恶鬼葬于他的曜日剑下。
若是只有他、司马衍和两位长老,凭他们四人联手,突出重围,轻而易举。无奈身旁还有二三十名弟子在,硬是拖了他们的后腿。
鬼四看着庄无相细皮嫩肉的脸,猩红的舌头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他是只食人鬼,最喜食小白脸了。
只可惜这是尊上选定的人,只能由尊上亲自处置,不然自己真想上口尝尝滋味。
“喂,姓庄的,我们尊上要同你比剑,你若赢了她,我们立刻离开阙阳宗。”鬼四将祝彩衣刚刚吩咐下去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庄无相攥紧剑柄,眸光闪烁不定,似有疑虑。
司马衍道:“他们大张旗鼓地闯入阙阳宗,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和你比什么剑,这里定有阴谋,万万不可上当。”
“司马庄主说得有理,宗主切莫冲动。”高瘦、矮胖两位长老跟着附和。
“阴谋?以为谁都像你们这群伪君子呢?我家尊上才不屑用什么阴谋。”鬼四冷眼睥睨着他们,对庄无相轻蔑道:“就凭你这烂剑法,在我家尊上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铮——
曜日剑猛地插入地面,浩荡剑气震得大地微微晃动了几下。
庄无相握剑的右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鬼四的话精准地踩在了他的死穴上。
他的弟子们见师尊受辱,如何能忍,义愤填膺道:“邪魔外道休要胡说八道,我家师尊剑法超绝,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北陵剑仙与我师尊比剑都难分伯仲,尔等安敢在此狂妄自大!”
庄无相的脸色没有因为他们的吹捧有所缓和,反而更阴沉了。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神色异常复杂。
司马衍沉默不语,似陷入某种回忆里。
除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如今年轻一代极少有人知晓,几百年前,曾有一人,不仅能与北陵剑仙一战,还凭着一招自创的剑术将其击败。
那人,曾是所有苦修剑仙之道的修士共同追逐的目标,是万千剑修难以企及的巅峰——剑仙绝壁,当世无双,真真正正的古今第一剑!
也是时刻压在庄无相头顶的一座高山,是他毕生都无法超越的存在。即使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他仍然摆脱不了心里的这份执念。
当人们为他的辉煌战绩津津乐道时,何尝不是在变相地提醒他,他从来没有胜过她。
鬼四瞧着他的脸色,激将道:“天下第一在我家尊上面前也是万年老二,你和他打成平手,充其量算个并列第二,还是差得远呢!”
“你——”
阙阳宗弟子气得咬牙切齿,双方开启了持久的骂战。
“够了!!!”
庄无相厉声喝道。
他素来温和从容,像这般震怒还是第一次,众弟子们立时骇得噤声不语,大气都不敢再出。
庄无相不顾劝阻,将剑从地上拔起,对鬼四道:“告诉你们尊上,我答应和她比剑,但请她一定言而有信,不得出尔反尔。”
“哈哈哈,这你放心,我家尊上向来说一不二!”鬼四笑道,庞大的身子闪向一旁。
附近的鬼怪也分别挪向两边,从中间留出一条宽敞的过道。
一袭红衣鼓动,提着细长的布包,从过道尽头漫步行来,走到双方对峙的中央,才停下脚步。
祝彩衣以鬼气幻化一张青面獠牙的黑金面具,遮挡住自己大半张脸,仅露出曲线流畅的精巧下巴,和一双无色的唇,双眸在两只小孔后面弯成新月。
众人看见她,不由面露讶色,谁都没想到,能命令这万千鬼怪的鬼王竟是个女子。
祝彩衣对他们眼中的惊异视而不见,她刻意压低嗓音,改变了原本的语调,对庄无相轻笑道:“我平身最是痴迷剑仙之道,早闻阁下剑法高绝,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庄无相未曾开言,他那群弟子先嘲讽道:“区区鬼物,也配修习剑仙之道,真是大言不惭。”俨然忘记自己被鬼物逼入绝境的狼狈相。
祝彩衣没理会他们,伸出右手,向庄无相做了个请的手势。
庄无相盯着她的身影瞧了许久,脚下御风飞起,道袍猎猎,剑指祝彩衣:“此地人多势众,不便施展,不若空中来战。”
祝彩衣也不怕他趁机而逃,笑答:“可。”点脚一跃,漂浮半空,手里布包一扬,依稀能看出剑刃的轮廓。
原来她的剑一直包裹在黑布之下。
庄无相自觉受到轻视,脸色从头到尾都不是很好。
他舞剑来攻,曜日剑打着旋风,携光而下,漫天剑雨飞花,点亮黑夜如昼。风卷,花袭,雨打,雪飙,声势浩大,瑰丽凄美。
“这是什么剑法?好美。”弟子们一眨不眨地望着庄无相出招。
僵着脸的高瘦长老解说道:“这是你们师尊自创的剑法,名为‘至景’”
“至景,至美之景,果真名副其实。”弟子们自豪道,满脸尊崇敬意。
鬼四不服地小声嘀咕:“切,竟弄些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我家尊上的对手。”
祝彩衣手扣剑柄,没有多余的虚张声势,只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短短一瞬,铮鸣声起,恍若龙吟万壑。
剑势如九天之上黄河水,决堤而来,吞雨雪,碎风花,奔涌不息。
庄无相仿佛被汹涌的大河吞没,目眩神迷,身抖如筛。
他惨呼一声,虎口阵痛,曜日脱手,仰面坠地。
祝彩衣将剑收回腰间,风止浪息,一切归于平静。
“承让了。”祝彩衣稳稳落地。
“师尊!!”
众弟子匆匆忙忙地迎上去,将他接住。
庄无相在他们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站起,失了神似的喃喃自语:“拔剑歌?怎会……”这是那人当年自创的剑招,她从未传授过旁人,会使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他回过神来,脸色发青地望着祝彩衣,骇然道:“你……你难道是……”
站在他身后的司马衍和两位长老也齐齐看向祝彩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祝彩衣用手往脸上一抹,面具消失,显出一张阴白脸孔,五官精雕细琢,线条柔和,眉眼浅笑:“大师兄,别来无恙。”
周遭气氛骤变,死气沉沉。
“怎么都不说话了?”祝彩衣举目扫视对面哑然的众人,目光定在庄无相身上:“大师兄,我回来了,你怎么连一句欢迎的话都没有呢?”
阙阳宗众弟子的目光在祝彩衣和庄无相二人之间反复徘徊,神情茫然。
当中有人实在忍不住好奇,向庄无相询问:“师尊,她……”
“没礼貌,要叫师叔。”祝彩衣拨弄腮边垂落的发丝,戏谑道。
庄无相身体摇摇欲坠,两位长老挡在他身前,高瘦长老肃然道:“祝彩衣,你早已被宗门除名,有何脸面再以阙阳宗弟子自居?”
“放肆!你这糟老头子,胆敢对我家尊上无礼!”鬼四气得磨牙。
其他鬼怪也面露凶光,张牙舞爪想要冲上去将他大卸八块。
祝彩衣伸手拦住他们:“两位长老是我的长辈,你们不得无礼。”
高瘦长老以鼻音发出冷哼:“不必装腔作势,你遁入邪道,与奸佞为伍,对昔日同门拔剑相向,老夫耻于做你的长辈!”
祝彩衣将目光瞥向躲在他身后的庄无相,嗤笑:“长老说差了,真正的奸佞指不定是谁呢!”
一旁从未开过口的矮胖长老倒不像高瘦长老这般不近人情,他犹自笑眯眯,问祝彩衣:“你此番回来,是打算做什么?”
祝彩衣一字一顿:“讨还公道。”
矮胖长老目光转向庄无相:“无相,当年之事是你所为。”不是询问,是十分笃定的陈述。
当年之事,他早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庄无相没有任何躲闪,仿佛无比坦然地和他对视:“长老,祝彩衣她投身邪道,她的话怎能当真。”
“就是,她的话也能信吗?”高瘦长老语带不满,似在责怪。
“阿擎。”矮胖长老唤对方名字,道:“无相和彩衣从小在阙阳宗长大,他们是什么性格,你我最是了解,谁说得真,谁说得假,咱们心里没数吗?”
又对庄无相道:“无相,你自小就比旁人心眼多,别人说话都是心虚得不敢抬头,你呢,偏偏反其道行之,越是说谎,越装得无比镇定。”
庄无相脸色由青转白,惊呼:“长老!”这般惶恐模样分明坐实了矮胖长老的说法。
“当年真的是你?”高瘦长老沉声问。
祝彩衣适时插上一嘴:“是他和小师妹共同谋之。”将当年她被逐出师门后,他二人在山下对她所言种种尽数道明。
“孽障!”高瘦长老惊怒交加,周身灵气四溢,卷起狂风大作。
庄无相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越发萎靡不振。
矮胖长老问祝彩衣:“你可满意了?”
祝彩衣摇头。
高瘦长老拧眉:“那你还想要什么?”
祝彩衣冷笑一声:“我要他的命!”
“祝彩衣!”高瘦长老嘶声道,“庄无相再怎样,如今已是阙阳宗的宗主,纵然他有错,也不能由你任意处置。”
阙阳宗势微,如今小辈当中更没几个顶用的,为了维/稳,他只能保下庄无相。
祝彩衣看向矮胖长老:“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矮胖长老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方得自在。”
“放下?”祝彩衣重复一遍,她万万没想到一向秉持公正的二位长老明知庄无相做下恶事,竟会选择包庇,顿觉心寒齿冷:“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我这几百年的苦楚又如何能解?”
“如此说来,你是执意要他死了?”
祝彩衣眸光森冷:“正是!”,赤渊感受到持有者的嗜血戾气,蠢蠢欲动。
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双方再度剑拔弩张。
祝彩衣带来的厉鬼无论从力量上,还是数量上,都占有绝对优势。反观阙阳宗众人势单力孤,再这样耗下去,难有生机。
两位长老看着重伤垂危的庄无相,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司马衍道:“司马庄主,事到如今,只能靠咱们三人强行突围了。”
不等司马衍有所表示,祝彩衣抢先一步:“司马庄主,此次仅为我和阙阳宗之间的私怨,我无意牵扯天户庄,庄主若想带着门人离开,我绝不会阻拦。”
言罢,悠悠向后看去。
“邱仪”持剑挟持一人,从人群中款款而来。
司马衍看清那人身影,面如土色:“葵儿!”
司马葵被剑架着脖子,仍面不改色,待看到庄无相神情惨淡蹲坐一旁,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不由慌乱起来。
“司马庄主,您看您是选择留下来和阙阳宗共赴危难呢,还是带女儿和门人平安离去,我都尊重你的选择。”祝彩衣道。
“你当真会放我们离去?”司马衍将信将疑。
祝彩衣:“您知道的,我一向言而有信。”
司马衍深吸口气,已然下定决心,向司马葵走去。
阙阳宗二位长老暗道不好,当前形势已对他们十分不利,若再失去天户庄这个同盟,无意于雪上加霜。
“司马庄主且慢,阙阳宗与天户庄缔结姻亲,同气连枝,今日阙阳宗遭此大难,天户庄怎好置之不理?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要名誉扫地?”矮胖长老苦苦挽留。
司马衍冷笑:“此事本就是你阙阳宗自己管教不严,惹出祸端,实乃自作自受,难道还要拉上我天户庄几十人的性命不成?”
世人皆知他极重面子,但在危机时刻,他还是宁愿选择生命。
矮胖长老登时被驳斥得说不出话,毕竟对方说得半点儿也不错,就是他们的罪过。他只能苦笑着,眼睁睁看司马衍离去。
“邱仪”松开对司马葵的钳制,将她交给司马衍。
“葵儿,我们走。”司马衍拉过女儿的手。
司马葵“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弄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她回头万分担忧地望了庄无相一眼,攥着司马衍的手,苦苦哀求:
“爹,我嫁给了庄无相,便是他的妻子,怎能抛下他,独自苟活?爹,求您看在女儿的份上,帮帮阙阳宗吧!”
“你——”司马衍气结,他万万没想到,竟被自己的女儿摆了一道。
祝彩衣咋舌,她也想不到天户庄的大小姐竟然如此痴情。
只可惜——
她看向庄无相,那人瘫在地上,眉梢紧锁,眸中幽光摇曳,不知在想什么,一眼都没往这边瞧。
再看阙阳宗其他人,均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司马葵,不用猜都知道,他们一定是期待着司马葵能说服司马衍留下。
然而性命攸关的时刻,有时即使是亲生父女也会选择独善其身。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司马衍长叹一声,反问:“我天户庄几十人的性命,难道还不如一个男人?”
“爹,我……我毕竟是他的妻子啊!怎能弃他不顾?”司马葵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好好好,你自去做他的妻子,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司马衍抹去眼角一行老泪,甩开司马葵的手,大步离去,任司马葵在后如何哀求,都不回顾。
“爹,你真的不管女儿了。”司马葵失魂落魄地蹲在原地,泪雨呢喃。
她从小在蜜罐中长大,想要什么,父亲都会想方设法为她拿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父亲也会松开自己的手。
祝彩衣持剑逼近:“碍事的人走开了,让我们做个真正的了断吧!”她看似是面对阙阳宗众人,可那语气分明只是针对庄无相一人。
两位长老互看一眼,一左一右截住祝彩衣的去路,互相配合着攻向她。
“鬼四!”
祝彩衣高喊一声,鬼四会意,立刻带领群鬼突袭两位长老,使他们无法阻挠祝彩衣的行动。
“保护师尊!”弟子们见长老们被绊住脚,只好挺身而出替代他们的位置,二十多人持剑围在庄无相身边,为他搭建一圈厚实的人墙。
祝彩衣看着这群金丹期、筑基期的弟子,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赤渊隔着黑布一顿横扫,霎时躺倒一大片,满地断金折铁。
水芳亭内,终于只剩她和庄无相二人。
庄无相身受重伤,毫无还手之力,如同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祝彩衣以剑抵他胸口,笔直向前刺去,看样子打算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不要!”耳畔传来司马葵凄厉地尖叫声,她飞扑过来,竟是想拿自己的身体替庄无相挡下这一剑。
祝彩衣冷喝一声:“碍事!”双手一翻,赤渊斜斜斩向虚空,挑起一波气浪,将司马葵拨开,她后背硬生生撞在水芳亭西侧的柱子上,倒地不起。
祝彩衣反手又是一剑,这一次对准庄无相的咽喉,绝无失手。
庄无相死死闭住双眼,咬紧下唇,拿出最后的勇气直面死亡,要死他也要死得有尊严。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庄无相的道袍无风自动,一股不属于他的狂暴灵力自他体内喷涌而出,以他为中心摧枯拉朽般向外翻腾。
方圆百米的大地都在震动,水芳亭摇摇晃晃,木屑漆皮像雪花一般簌簌下落。
正在酣战的双方全部受到波及,身体随着惯性向后仰去,狠狠摔在地面,震得五脏六腑生疼。
祝彩衣因有前车之鉴,这次极快地反应过来,在感受到灵力波动的瞬间就跳开了。
熟悉的声音再度于祝彩衣脑海回荡:“此为男主,暂不允杀。”后面又多了一句:“给予第二次警告,请勿强行改变因果。”
随着声音淡去,震动停止,灵力无影无踪。
祝彩衣垂下眼眸,充斥着猩红血气的眼珠子左右转动,一口阴森森的白牙上下磨动,双手紧紧攥着,修长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里,兀自压抑着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
她以为云碧月已经是个特例,结果连庄无相也能获得天道庇佑?
狗屁天道,护恶人不护好人,你眼瞎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天道听到了她的咒骂,无云无风极其晴朗的夜空忽然很应景地划过一记惊雷,于耳畔炸裂。
众人拖着重伤的躯体,勉强坐起身,目瞪口呆地望向庄无相。
庄无相缓缓睁开眼,一脸茫然地和他们对视。
彼此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只有祝彩衣听到了那声警告。
“尊上,刚刚的是?”
鬼四爬起来,向祝彩衣走近,走到离她还有十米的距离时,忽然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也不知为何,尊上身上的暴戾之气骤然疯涨了数倍,明显是陷入了极端的愤怒之中。
不止是他,无间地狱的其他鬼怪们也感受到了,他们诚惶诚恐,跪倒如山,眼里盈满无限恐惧,仿佛随时会被这位狂暴的王撕碎。
“尊……尊上,请息怒。”
祝彩衣没有理会他们,她再度走到庄无相面前,嘴边荡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曲起膝盖,对着他的腹部狠狠一击。
庄无相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哇”地吐了一地酸水胆汁。
祝彩衣还不罢休,她捏着庄无相的手肘,从指尖开始,按照顺序咔咔咔一节节扭断他的骨头。
庄无相疼得大叫,阙阳宗众人,包括司马葵这才反应过来祝彩衣要做什么。
他们想要赶过来阻止她,却因之前遭受灵力冲击,每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身手也随之变慢,很快被恢复力极强的鬼怪们擒住。
祝彩衣弄断了庄无相全身的骨头,他像一块儿软塌塌的烂泥瘫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呆呆地直视着眼前这块方寸之地。
他的嘴巴也动不了,说不了话,因为祝彩衣连他的下颚骨也掰了下来。
阙阳宗的现任宗主庄无相彻底沦为了一个废物。
祝彩衣仰头望向天空,一声鸡鸣过后,天光乍亮,晴空万里无云。
她浅浅而笑,天道又怎么样?你只能在他面临生命威胁时出手,我现在不要他的命了,我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你还能出手吗?
———————————————————————
云碧月苏醒时,天边已然大亮。
她伸了个懒腰,发现全身都很酸痛。
肯定是在那个布满光束的地方被折腾的,想到这里,她赶紧起身,开始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既然她的身份已经暴露,那就绝对不能在阙阳宗待下去了,必须趁着庄无相没发现她之前溜下山。
她仔细检查一下储蓄空间里的东西:一年四季要换的衣服get;各种可以保命的丹药get;扁秋双给她画的符纸get;炼丹炉get……确定所有东西都带齐了。
云碧月踩着小碎步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小二层楼,最后再喂喂她的奶牛和鸡鸭。
昴日星官扑腾着翅膀跳到她肩膀上,它和其他的小动物不同,懂人气。
云碧月决定带上它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伴。
最后,走之前,她得跟扁秋双她们道个别。
其实她很想扁秋双跟着自己一起离开,毕竟她亲自夸下海口要帮人家治病,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有负承诺,若是扁秋双肯和她一起走,她就能继续给她治病了。
不过这事光是想想就知道不靠谱,天户庄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子随便和人走呢!
唉,但愿离别之后,山水有相逢吧!
一人一鸡踏出她们的小院,来到扁秋双的住处,门虚掩着,她轻轻扣了几下,无人回应。
云碧月实在不放心,推门而入,看见扁秋双正闭目躺在床上歇息。
昴日星官点起爪子在房间里踱步,它今天安静得很,没有像往常一样攻击扁秋双。
扁秋双似乎睡得很沉,房间里进了人都没有惊醒她。
云碧月啧啧:“今天倒是奇了,你竟然比我起得还晚,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摸了一下扁秋双的额头,凉得像冰一样。
凑近去看她的脸,平时这张脸就算再苍白,再不健康,也会带着一丝活气。现在这张脸却是灰白灰白的,一点儿活气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个……死人。
云碧月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她轻轻拥了拥扁秋双的肩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脚底板窜上一股渗人的凉气,她双手发着颤,将扁秋双压在被窝里的手拿出来。
扁秋双的手和她的脸一样都是灰白的,云碧月从医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双死人的手。
然而她仍旧心存一丝侥幸,指尖搭在对方的脉搏上。
没有熟悉的跳动感,不过扁秋双的脉搏本来就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一时摸不出来也属正常,云碧月宽慰自己道。
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摸了好久好久,脉搏就是不肯跳起来。
“喂,扁秋双,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最近缺乏锻炼啊?脉搏也跟着偷懒了?”
“喂,扁秋双,快点儿起来啦,我就要离开阙阳宗了,你不送送我吗?”
“喂,扁秋双,之前我做的焦糖布丁,你不是说很好吃吗?你起来,我再给你做呀!”
“扁秋双,昨天晚上谢谢你来救我。”
“扁秋双,谢谢你给我画的符纸,很好用。”
“喂,扁秋双,你能不能……不要死……”
云碧月狠狠攥着扁秋双的手腕不撒手,肩膀在抽动,豆大的泪珠儿从眼眶里无可抑制地滚落下来,眼前像被雨水打湿的镜子,模糊不清。鼻涕流成两根面条,挂在鼻孔下,用力吸一吸,过了一会儿又淌出来。
云碧月用手背在脸上狠狠抹了好几下,弄得整张脸都花了。
她强自镇定下来,从袖里掏出两颗丹药,这是她用净神泉的泉水练出来的药,拥有令人焕发生机的奇效,之前说过会给扁秋双服用,但一直没有兑现。
她不知道这药丸对死人有没有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云碧月掰开扁秋双的嘴,也不管凭对方的体质能不能消化得了丹药里的灵力,直接将两颗丹药全部灌下去。
稍过片刻,还是没有一丁点儿起色。
云碧月怔怔地看着扁秋双的脸,始终不敢相信,她怎么会死呢?
云碧月没有放弃,她背起扁秋双,去找她的同门师兄师姐,一齐商量救治她的办法。
她去敲尹无华的门,没人应;去敲季无争的门,也没人应;她挨门挨户敲了个遍,统统无人回应。
云碧月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从早上她出门到现在,一路过处没有遇上一个人影,往常洒扫的童子都不知哪里去了。
整个内苑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大活人,其他人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实在太奇怪了!
云碧月背着扁秋双,四处找人。
“尹无华!”
“季无争!”
“司马葵!”
“邱仪!”
“你们在吗?”
凡是知道名字的天户庄弟子,她都叫了个遍,也不管谁和谁关系好不好,她现在就想看到一个除自己以外的大活人。
然而,直到她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叫出一个人来。
云碧月累得两眼一抹黑,随处找了块可以坐的大石头休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猛然响起一阵痛苦的哀嚎声,声音的主人仿佛正在经受非人般的折磨。
这般刺耳的声响,在云碧月听来却宛如天籁。
终于有活人的动静了!!
云碧月心情无比激动,她几乎是小跑一样往声音的来源处赶去。
穿过一条笔直的长廊,进入一片后花园。
哀嚎声在这时嘎然而止,紧接着有女人的哭泣声:“放开我!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啊!”
少年的惊呼声:“师尊!你这恶鬼!我跟你拼了!!”
粗鲁汉子的叫骂声:“小兔崽子!凭你也敢对我家尊上无礼?”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云碧月背着扁秋双,懵懵懂懂地闯入了战场。
花园内好像刚遭遇过一次剧烈的地震,现场一片狼藉,断剑、木屑、漆皮、破布衫子扔得满地都是,本该干净柔白的雪地,被污泥和血掺杂在一起,黑红的颜色像极了人的内脏,恶心至极。
到处聚满了乌泱泱的黑影,一个赛一个魁梧,一个比一个高大。
他们看见云碧月进来,都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每一张脸都是青面獠牙,阴森可怖。
什么鬼?她这是穿越到哪个恐怖片现场了?
云碧月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前挪,眼里充满戒备,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这些鬼怪抓过去吃了。
“云碧月?”
不远处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循音看去,一个凉亭下面,身穿青鹤大氅、盘着头发的女人蹲在柱子旁边,眼尾微微泛红,似是哭过。
再往她身边看去,阙阳宗的两位长老盘膝席地而坐,像是在疗伤;其他弟子七扭八歪地倒在各处,每个人脸上阴晴不定。
“司马葵!”云碧月准确无误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总算找到一个天户庄的人,她像是完全忘记同对方的隔阂,大步流星地往她那里走。
但很快,她就不动了。
正中央,站着一个人,哦不,一只女鬼。
她为什么能一口断定那是鬼不是人呢?
就凭那艳得像血的红衣,白里泛青的脸,让人只看一眼就犯心悸的银眸,笑得无比诡异的薄唇——这一看就是她曾经见过好几次的那个红衣女鬼。
道路两边很宽,女鬼并不挡她的路,但她就是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云碧月从小到大就怕鬼,特别是红衣女鬼,据说这种鬼都是厉鬼,怨气极重,害人匪浅。
她一看见她,脑袋里什么鬼故事都来了,就怕和女鬼打照面的时候,对方忽然暴起掐她脖子,或者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她的脑袋……
光想着,云碧月的腿就不自觉发软。
她没出息地冲司马葵喊:“我就不过去了!咱们就在这儿说吧!”
司马葵指着某个方向,疯了一般对她哭喊:“你不是大夫吗?快!快看看你大师兄!他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你快给他看病!”
云碧月看向她所指的地方,乖乖,居然正好就是那红衣女鬼站着的地方。
不仔细看不好发现,那红衣女鬼脚边瘫着一个人,看他身上装束,的确是庄无相。
红衣女鬼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目光向她幽幽地看过来。
云碧月悚然一惊,卧槽!她看过来啦!她看过来啦!
怎么办?怎么办?她会不会过来掐我脖子啊啊啊??
“云碧月你傻站着干嘛呢?快给你师兄看看,快给他看看啊!”司马葵见云碧月迟迟不动,焦急地催促她。
然而,云碧月并不想管庄无相那个死渣男的事,她只关心扁秋双。
云碧月对司马葵喊:“扁秋双她昏死过去了!!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状况,怎么把她救过来??”
司马葵见她不去救庄无相,反而一门心思问扁秋双的事,不由切齿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分不清轻重缓急吗?还在意那个痨病鬼干嘛?”
云碧月面色一沉,火气冒了出来,冲着司马葵开怼:“不好意思,在我心里,扁秋双就是重,所有人里,我只在意她,我就在意她,别人的死活我才不想管,你这么担心庄无相,你自己救他呀!”
“你背上那个人,很重要吗?”
很柔和的女音自前方传来,那红衣女鬼飘飘忽忽地向她走近。
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云碧月瞳孔微缩,想要转头就跑,可身体偏偏不听使唤,在巨大的恐惧侵袭下,放弃了听从大脑的指挥。
祝彩衣察觉到云碧月眼底的惧意,走了没几步就停下来。
唇角勾了丝恶作剧般的诡笑:“你好像很怕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