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急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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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已经是十月,因是南方,院子里的芭蕉果实由绿成黄,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圆滚滚地芭蕉看着好生喜人,宝儿在芭蕉开花挂果时便等着了,风来雨落,云卷云舒,芭蕉终于熟了果实,而宝儿也将要嫁人了。
今日陆啟宗便请了都城中皇帝的叔叔——康老王爷的妻子老王妃来当的媒人,陆啟宗自从被封了啟王,外人只以为是皇帝宠爱宝儿,为了与宝儿门当户对,才封的称号。
然而皇家中人都晓得陆啟宗的身世,从小便随着自家母亲流落在外,明明是都城中金贵的公子,却被卷入政权斗争,成了斗争的牺牲品,若不是当初陆啟宗的母亲下了远离都城的决断,怕是不得善终。
老王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而且陆啟宗的母亲端阳公主是老王妃看着从小长大的,也算是在老王妃臂弯中睡过的,陆啟宗知道其中情意,所以上门邀请老王妃担当媒人。
这老王妃往常里只喝喝茶打打牌,平日里最不愿意掺和这都城中的琐事,而这一次老王妃能为陆啟宗破例,着实让都城中王公贵族惊掉了下巴。
所以都城中有些好奇心强盛的人,这几日听闻陆啟宗要去元伯侯府说亲,都相约着坐在陆啟宗必经之路的茶楼上喝茶呢。
“你说这个名叫陆啟宗的人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妇人磕着瓜子问道,眼底尽是轻蔑之意。
“谁知道呢,听说是铜臭商人,可现在你们看看,这一套上王爷的称号,那身份高贵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另一个说话豪放的妇人毫不在意言语粗鄙,更何况,她也说出了都城众多人的心声。
“就是就是,要我说……”其中一人端详着自己刚弄的指甲,正要接话回答时,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人来了”,这些个看戏的妇人急忙拥到窗边,这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端坐在马背之上,虽然看不清楚样貌,可那雍容闲雅的姿态已经让些许少女倾心了。
今日陆啟宗戴了银质半脸面具,只将锋芒凛凛的下巴露在外面,薄唇微抿,如玉的手指执着缰绳,一身玄色蟒袍,头上以君子冠束发,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韩青等人随在马车两侧,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
“这啟王爷可真是大手笔啊,这才是提亲呢,这礼物就如此之多,看这架势,若是等到了过大礼那日,怕是要把这啟王爷府都搬空了?”刚才那豪放的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坐回原位,看到这陆啟宗如此大的动静,她心里又酸又嫉妒,这人和人真是比不得,她出嫁时,便是过大礼那日,都没有人家今日提亲的场面阔气。
其他人听着她酸涩的语气,心里也是颇有同感,其中一人附和道:“这朱家宝儿命真是好,在家爹娘疼,如今嫁人也如此大阵仗,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命好不好可还在后头,且不说远的,就现下看看,那啟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不知是为人沉敛,还是患有隐疾了。”众人正在说笑,这时候坐在另一桌的一个娇俏女子忍不住出了声,引得人回目而望。
“瞧娘子这话说的,各人有各人的命。”那些贵妇人虽然是眼红宝儿,可是谁也不愿意诅咒他人,白白影响好名声,这少女不知谁家了,竟口无遮拦成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点头,却不也不再提关于陆啟宗去元伯候府提亲之事,而那少女本来想引得众人一起来诋毁宝儿,谁知都是一些纸老虎。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在别人寻她说话时,又极快地扬起笑颜,变脸极快。
且说众人口中的陆啟宗,今日之所以戴了面具,是因为不愿意在成亲之前惹出事端,在艺伎坊陷害了宝儿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到,现在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元伯候府而去,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远远就看到元伯侯府的管家带人侯着了,元伯候得知今日陆啟宗请了老王妃来当这个媒人,心里对于陆啟宗那一点介怀,也消散了七八分。
陆啟宗下了马车,便转身走去扶着老王妃下了马车,由元伯候府管家领着进了侯府,这时候眼尖的人晓得老王妃今日要来当媒人,这不知道的人就好奇凑了过去一起讨论着。
韩青指挥着属下将绑在马车上的箱子都搬进府里,围在元伯候府旁边的百姓看到这啟王提亲的阵仗也不由咋舌,且不说提亲彩礼如何,便是请来的媒人也是比旁人重上七八分。
韩青不动声色看着旁人的神情,他这几日是又累又憋屈,主子提亲的礼物、纳征的彩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宝儿回门礼都已经备了一部分了,这是让陆啟宗满意了,可韩青累啊,他还是单身,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陆啟宗放话了,等他成亲之后,他会开口询问宝儿的意见,韩青的后半辈子幸福就在陆啟宗的手心里握着呢,受制于人,受制于人啊,韩青生无可恋看了看天空,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府外是忙得热火朝天,府内的宝儿正坐在矮榻上看书呢,云霜进来了三回,看着宝儿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也惊奇无比,这今日陆先生来提亲,怎么自家娘子如此平静,旁的姑娘若是有人提亲,这会儿怕是要去窗边偷听呢。
“娘子,今日陆先生来提亲,娘子不去看看?”云霜深知宝儿的性子,这打雷下雨估计引不起自家娘子的兴趣,可今日来人可是娘子的未来夫君,若是以往,娘子应当是早就跑出去扒拉着窗子偷看去了。
“娘子的书看了将近半个时辰,这还是刚才的那一页呢。”菁风进来给宝儿换茶,看着云霜一脸匪夷所思,经过云霜身边时,偷偷轻笑道。
云霜听得菁风一言,再看看自家娘子虽然是认真看书,可那眼神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她心下了然,对着菁风笑了笑,然后便退了出去。
宝儿从那日“衣柜事件”之后,这心里便如煮了沸水一般,一直没停过起伏呢,她心里是又羞又气。
所以已经好几日没见到陆啟宗了,虽然她想他,想偷偷去看看他如何同爹爹和娘亲周旋,但是一想到那日之事,宝儿这脸上便如火烧云,这几日雨音一直问她是不是发烧了,为何脸那样红,还引起云霜和菁风的注意,宝儿好不容易糊弄了去。
她拿起搁在桌子边的手柄莲枝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镜中的少女肤如凝脂,眼角粉晕团团,一双眸子水汽朦胧,白嫩的脖颈处染了一处红点,宝儿伸出葱白指尖抚了抚,想到了那日陆啟宗的温柔绵长的吻,止不住的羞意蔓上心尖,其实去看看也可以的。
且说会客厅那边,元伯候和燕氏将老王妃迎至上座,陆啟宗给长辈们行了礼便站在下首,待老王妃和元伯候夫妇坐下以后,方才落座。
燕氏打陆啟宗一进门便时刻注意着了,她前段时间和元伯候因为心急,没怎么细想陆啟宗的目的,若是说他是为了宝儿不嫁入宫中才主动出口说要迎娶宝儿,那按理来说,直接随意请了媒人过来,交换庚贴,然后等着九皇子娶亲以后退婚就行了,压根不必要成亲。
而陆啟宗不仅要娶宝儿,还请了老王妃当做媒人,他要迎娶宝儿的消息可是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了,燕氏不信陆啟对宝儿只是单纯的师生之情。
所以燕氏是看陆啟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看着元伯候一脸笑意,心里止不住翻白眼。
元伯候对陆啟宗是越看越满意,这相貌品格不输都城中的其他贵公子,这更关键的是,他能在宝儿有难时出手相救,这份情意已经比旁人强上太多。
老王妃看着元伯候夫妇一脸笑意,她也是打心底开心,这朱家宝儿她有所耳闻,虽然没见过,但听说也是一个乖孩子,同陆啟宗乃是妙偶天成,陆啟宗看中的人,不会太差的。
陆啟宗自刚才入府便取下了面具,所以脸上始终蓄着笑意,面对燕氏鸡蛋里挑骨头的问题,也回答得游刃有余,轻松自如。
“我想问问王爷一个问题。”燕氏看着陆啟宗面对她的刻意刁难也不失风度,心里也满意了几分,然而她心里最为在意的不是其他,是关于后宅的事情。
“夫人请说。”陆啟宗朝着燕氏拱了拱手,眼角不经意瞥向了会客厅后头的屏风,眼底带了几分轻浅笑意。
“宝儿是我和侯爷的掌上明珠,自幼就被保护得极好,细皮嫩肉,一点苦头也吃不得,所以我想问问王爷,这以后如何处理后宅之事。”燕氏其实想问得更直白一些,但是老王妃坐在上头,虽然一直端着笑,可是毕竟是站在陆啟宗那头,今日是来近结亲可不是结仇的。
“后宅之事乃娘子做主,我家中无父无母,人口极为简单,若是宝儿觉得烦闷,我可以随着宝儿住在侯府之内,夫人不必担心,我此生只娶宝儿一人。”陆啟宗说话时没有看向燕氏,而是温柔地注视着屏风。
陆啟宗此言如同惊雷,这让燕氏惊诧不已,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老王妃脸上的笑意也僵了一下,只有元伯候笑眯眯地看着陆啟宗点头,会客厅内突然安静下来,这时候只听到屏风后头一阵逐渐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不必随着宝儿性子来,她被我和侯爷惯坏了,以后只求王爷千万包容几分,只是……我想确定,王爷方才说只娶宝儿一人,可是真假?”燕氏不确定地开口问道,这是时代对女子尤为不公平,可是那又能如何,她还未出嫁时,就看到了后宅中自己母亲同妾室的斗争,好在她嫁给了元伯候,她自然也想宝儿找一个好婆家,不说家财万贯,荣贵一生,但也求平安顺遂。
所以,陆啟宗刚才说的话无疑是让燕氏最为心动的,所以此言一出,燕氏就算之前对陆啟宗有再多的意见,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自是如此,成亲那日,本王会宣当着众人之面发誓,夫人不必担心,若本王食言,夫人只管取我性命。”
宝儿对陆啟宗而言,不仅是放在心尖的人,更是比自己性命还更加重要的人。
燕氏闻言,不由红了眼眶,沾了眼泪,她不再言语,只朝着元伯候点了点头。
陆啟宗见燕氏点头,心下大定,他和宝儿的婚事,今日交换了庚贴,便是板上钉钉了。
这侯府内发生的事,不出一个晌午便传遍了整个都城,众人得知啟王将于明年开春三月初三迎娶宝儿,而且放言此生只娶宝儿一人,而都城中说书的人便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说书版本,竟然扬起那满城风雨,有人喜也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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