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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绀香还是个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时,她身边有几个得力的手下也是同她一样臭名昭著的。
尾沨是因为出了名的凶残狠辣,而这个以白骨作鞭的狠人就是因为变态。
月红商这个女人,当初之所以会跟季绀香,就是因为仇家太多了,人人都想将她大卸八块,她只好寻求一个有力的庇佑,兢兢业业在季绀香脚底下做牛做马的保命。
虽然月红商和季绀香是旧相识,但她也不愿意这个时候遇见她。
之所以追杀她的人多不是没有原因的。
月红商是个公认的贱人,就连季绀香都自愧不如。
这才是馋别人身子,用完就扔翻脸不认人的典范。
月红商玩弄了许多男人的身心,无论是妖修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是魔域中残忍凶狠的杀手,就连名门正派的小公子她也不放过。
栖云仙府中就有那么一个长老,面如冠玉性子温润,被月红商狠心抛弃也没想着报复,后来娶妻生子,儿子也和他一样,脾气好相貌也好。
然后不知怎么得也遭了月红商的毒手,季绀香当时可是听说了,这位长老怒极攻心吐血不止,连夜送到了杭明山。
季绀香当时为了让自己的修为迅速升上一大截,算是强迫云遗善和她有了一段露水姻缘,在那之前她确实是甜言蜜语的哄骗了他几句,不过一和月红商对比起来,她心中那么一点微弱的愧疚都被冲干净了。
“小妹妹,今天你们运气可不太好。”月红商唇上鲜红,骨鞭上也都染上了血,也不知杀了多少人。
“我看是你的运气不好。”
季绀香圣母突然传来一道冰凉到令人齿寒的声音。
月红商脸上的笑容僵住,恶狠狠扭头:“白雁歌!你怎么还没死?”
季绀香嘴角的笑简直快压不下去了。
当年被月红商玩弄的长老儿子,就是白雁歌!
真是好大一出戏!
白雁歌显然是受了伤,冷笑一声,手上拿着碎骨鞭,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扫过去,像是要把在场的人都杀了似的。
说来实在好笑,月红商用骨鞭,白雁歌的本命法宝偏偏叫碎骨鞭,听着像是专门为了打断月红商的骨头。
季绀香拉着徐檀往白雁歌身后躲,他脸色阴沉沉的。“滚远点。”
“”她们两个又站远了些,都想着两人最好打个两败俱伤。
月红商眼底都是柔情,像看挚爱一样的眼神看着白雁歌。“我不想和你动手,舍不得呢。”
说完后骨鞭重新收回了手里,只有手腕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而白雁歌在她刚收回的那一刻就一鞭子抽过去,带着凌厉风劲快准狠地抽向月红商的脸。
而月红商早就反应迅速的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
哐!
徐檀吓得一抖,季绀香拉着她就跑。“走啊。”
白雁歌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一沉,刚想去拦,就被月红商缠住,又只好抽神对付她。
剑宗之中,刀光剑影带来一片杀伐之气,满地都是血腥。
云遗善站在人群中央,纤尘不染的白衣,比任何人都像一个超尘脱俗的仙人,只是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一地的血腥都没能溅到他身上,反而对面躺了一地的人。
足足有一百余人,只剩三十人,用来镇守结界的法器已经毁了四件,还剩下最后两人,这个结界就会被打破。
张晚霜站在他对面,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秦芷芙的父亲秦鹤也在他身边,两人是少数能和云遗善抗衡的人,如今也落在了下风。
周围都是一片血气,云遗善扫视了一眼,淡淡道:“薛嵘为何不来?”
话说完后,秦鹤愤愤道:“用不着掌门出手,我们一样能拿下你。”
还活着的几人已经有了怯意,不想再激怒云遗善,对于秦鹤的话也有些不满。
“呵”云遗善手上突然凝气,一掌击向秦鹤,张晚霜持剑替他挡下这一击,摔在秦鹤身上,两人直直往后滑了几丈远。
“长老!”
张晚霜看都不看秦鹤一眼,兀自起身拍了拍灰,对着云遗善行了一礼,仍是态度恭敬。“请师叔息怒。”
“薛嵘呢?”
又是一掌下去,张晚霜被打飞出去,被两人接住。
“长老!”
即便云遗善姿态依旧从容,但是一时间被如此多的人压制,身上又带着旧伤,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连他自己都能隐约知道,薛嵘现在不在栖云仙府。事发突然,他们只是想办法拖住他,好等到薛嵘回来。
若真等到了,他恐怕就无法离开栖云仙府。
“云遗善!你杀我父兄,今日必要你偿命!”秦鹤拼了命也要杀了云遗善,被几人死死拦住。
“你父兄是何人?”云遗善侧目,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我父亲乃敷雪楼秦征!我兄长”
不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
云遗善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就想起来了,说道:“原来你是秦家的人。”
话毕,他再次出手,巨大的灵气震荡,几乎是避无可避。
张晚霜目光凝滞,有些不敢相信云遗善突然就发了狂,还敢这么大的动静的打下去。
现在的他不过是强弩之末,却偏偏因为秦鹤的一句话就倾泻了一身灵气去要他的命。
云遗善站在房顶上,一身的白衣狂舞,远处看像是展翅的白蝶。
忍了许久,等众人出手之时,他开始强行冲破结界。
秦鹤的法器护住了他的命,云遗善却突然握住行善剑,一剑划去,直取秦鹤头颅。
法器再次碎裂,只剩下最后一个,云遗善的白衣上终于溅了血。
他轻轻一抬眼,平静如湖面的眸子涌起暗潮。
云遗善手执行善,长身玉立。
像是淞山的雪松,凛冽笔直,肃然寒冷。
张晚霜正命人锁住秦鹤的灵,突然身子一僵。
“不好”
是魔气。
“我们去哪啊!”徐檀被季绀香拉着狂奔,喘气的空闲还不忘问她。
“禁地。”
“什么?”
季绀香站定,下巴扬了扬,指向不远处的石门。“穿过这里,就是掌门和几个长老闭关的皆空境,里面有历代栖云仙府大能的坟冢,是栖云仙府罪严密的禁地。”
徐檀脸上写满了抗拒。“那我们进不去啊?”
季绀香敲了敲她的脑袋:“是你进不去,不是我。”
“为什么?”
不等季绀香回答,剑阁处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原本还晴朗一片的天空突然聚起乌云,而那乌云又齐齐聚在了剑宗的山顶。
法阵的金光化作长剑,如雨点一般朝下迅速落去。而突然间,天雷已至,本该泛着白光的的闪电却是暗红色,如同空中的血线,缠着那法阵,撕扯又搅碎,将落下的金光往回拉扯。
互相抵消压制,雷电和金光之中,季绀香看到了魔气化为黑龙,一瞬间撞碎了法阵。
金光霎时间消散,星星点点如同烟尘般不见了。
实在是,让人觉得恐怖。
身上发冷,让季绀香站定了好久才回神,缓缓走向石门。
徐檀脸都吓白了,问她:“那是怎么回事,是法阵破了吗?”
季绀香不多话,摊开手指,掌心上漂浮着一小滴血珠。“云遗善要出来了,你随我一同进去,不然死在外面我可救不了。”
“那我们怎么进去?”
季绀香:“硬闯。”
“什”徐檀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季绀香的手上不再如往常一般聚起灵气来,而是一团红黑的,血雾般的魔气,渐渐化作一朵莲花状,猛得打在石门上。
是那滴血!
皆空境的大门就这么打开了。
在剑宗的时候,看到云遗善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准备,行善划破了云遗善的手背,让她拿到了一滴血。
云遗善的血可以打开皆空境的结界,这一点她丝毫没有例外。
最开始,栖云仙府就是云家的和薛家创立,他们的血脉自然是有用的。
眼看着石门皆空境开了,她正要进去,徐檀突然叫了一声,紧接着季绀香就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道打在身上,身体一轻摔出去五丈远,哇的呕出一口血来。
缓缓抬眼,云遗善面色阴寒,双眸泛着不正常的红,一副入了魔的样子。
可这人不是早就入魔了?
季绀香来不及多想,要不是云遗善受了重伤,而她的修为也恢复了一半,现在早就被打死了。
等云遗善再次出手时,季绀香身子一躲,手上无剑,她便生生凝血为刃。
要是这一次,能用散灵阵除去云遗善,她也就不用这么憋屈的挨打了!
季绀香不再慌乱躲避,直接迎上去。
“找死。”云遗善见她能打开皆空境的门,彻底将她当成了薛嵘的人,一掌下去毫不留情。
“谁死还不一定呢。”在云遗善面前,她也懒得隐藏了,反正打不过他肯定得死。
几乎是以命相搏,血刃被行善剑打断,很快又恢复。
季绀香的剑法,世上少有人是她的对手。
云遗善重伤,季绀香和他打起来势均力敌,剑风削去一小缕乌发,却还是难以近他的身。
“师叔祖!”季绀香叫了一声,云遗善的动作慢了一步,立刻被她寻到破绽,一个闪身避开,狠狠一掌击在他心口处。
云遗善口中溢出血来,脸色更阴沉了,等季绀香再次出手时,行善从她后方直直刺过来,直取心口。
而云遗善却突然受到重创,额间红印渗出血,一直流到了下巴处。同时猛地呕出两口血来,神色有片刻的茫然。
仿佛有一根弦突然突然断裂,季绀香胸口处一疼,她微微低头,看到贯穿的冰冷剑刃。
她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额心的位置突然发热,再抬眼时,就是云遗善睁大的眼,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最后面色渐渐转为了惊恐。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铛”的一下碎开了。
而最后想的居然不是王八蛋下手真狠,也不是就这么死了我好气啊,而是
云遗善为什么要流泪?
林风作响,光线穿过树影照在云遗善脸上,一时间,他眼底的阴霾风雨也消散了。
一切都很突然,似乎空气都凝滞了,看到长剑贯穿季绀香心脏的时候,徐檀的尖叫声都被扼在了嗓子眼。
不等她冲上前拦住云遗善,栖云仙府的人就浩浩荡荡来了。
云遗善眼眸微沉,手指有些微颤,将行善小心翼翼取出来,化成玉簪重新簪在季绀香的发上。紧接着往她口中喂了一颗丹药,缓缓将她放在地上,这才站起身看向赶来的人。
“薛嵘。”
张赤云见到季绀香胸口的衣衫都被血浸透了,怒不可遏:“你杀她做什么?”
云遗善淡淡道:“失手了。”
说这话的时候,嗓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虞墨本来跟在人群后头看热闹,一看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的季绀香,立刻红了眼理智全无地冲上前大喊:“你放屁,就是故意的
你杀了莺时,对着一个无辜善良的姑娘都下得去手,你这个魔头。”
而他只是静静听着,未置一词。本来满是戾气的眼眸一片清明,沉静的目光放在了季绀香身上。
薛嵘向前走了一步,念出他的名字。“云遗善,还来得及,收手吧。”
虞墨恨得牙痒痒,怒声道:“什么来得及,他杀了这么多人,你们现在不除去这个祸害,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虞墨这种外来的娇气公子哥格外没有自知之明,嗓门清脆洪亮,惹得众人侧目。
薛嵘脸色一沉,蹙眉看过去。
素和风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将虞墨的嘴紧紧捂住,阴森森地威胁道:“想一辈子都做个哑巴吗?”
虽然他的话确实不合时宜,但也的确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内门弟子还稍显镇静些,而外门弟子死的人最多,心中也格外不平衡,开始小声抱怨。
每次云遗善和栖云仙府碰上,都要打的你死我活天翻地覆,按理说都到了这个份上,怎么都不该继续容忍下去,几位长老还能恭敬地请他回山,实在是匪夷所思。再联想到上一任魔王,那才是真的惨烈,就算季绀香不先来招惹栖云仙府,仙府的人也会闹着要铲去这个祸害。
虞墨眼眶都红了,可怜兮兮地求素和风:“莺时死了呜呜呜,她死了!”
被吵到头疼的素和风咬牙切齿道:“没死,还留着一口气呢,没看她胸口有起伏呢?”
“啊,没死?那你快救救她,求你了,快去救她啊!”
见到云遗善这么快恢复神智,几个知情人心中都是颇有些意外。
明明刚才在剑宗的那副神情,和往日别无二致,本以为他这次又要强闯皆空境,他们才第一时间赶过来。怎知来了此处,却看见地上躺了一个快死了的修士,赫然是之前在剑宗被掐着脖子的那位。
张赤云望着地上被血染红衣衫的女子,脑海中又出现几个画面。
这时,一向不喜欢搭理剑修的素和风走近,低声说:“不愧是剑修,这都没死。”
“活着?”张赤云眼神亮了亮,握剑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我堂堂药宗的宗主,说的还有假?”素和风冷哼一声。“反正你们剑修不是抗打吗,不救也成,让她躺着吧。”
说完后他也不管了,走回去吩咐自己的弟子为几个伤重的修士处理伤势,丝毫不愿掺和进去。
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心中多少还是有数的。他素和风和其他宗的人不同,并非血脉相承得来的宗主之位,而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去的。像张赤云这种有天资有家世的人和他多少是有些区别的,比如说,知道栖云仙府的某些密辛。
这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
栖云仙府的浑水谁愿意淌谁去淌,反正最好不要牵扯到他们杭明山的人。
这次要不是被几个长老和掌门下了令,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弟子全部躲在屋子里看书炼丹,反正就是不能和剑宗那群不要命的一样打起来。
显然其他宗也有不少人和素和风一个想法,都是面上装出一副随时为栖云仙府而死的壮烈神色,实际上恨不得浑身挂满保命的法器,来之前还塞了救命的丹药,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测。
徐檀站在张赤云身后,听到一个柳槐山的外门弟子问:“临阵逃脱会受罚吗?罚得重不重?”
“师父,莺时她”徐檀看到长剑贯穿季绀香胸口时大脑一片空白,心跳都像是停止了。可紧接着,她意识到季绀香没有死。
易颜丹并没有消失,季绀香告诉过她,如果重伤快死了,易颜丹的效果就没了,包括死去后,会恢复本来的相貌。
可她现在的脸根本没有变化,也就是说不仅没死,连快死了都不算。
可明明,那把剑穿透了心口,怎么可能连重伤都不算?
刚才云遗善喂给了她一颗丹药,为什么,是在救她吗?
无论是因为什么,徐檀现在没那么慌乱了,知道季绀香没有死,她就放心了许多。
听他们的说法,似乎都以为季绀香是为了杀死云遗善才被打伤的。
虽然事实如此,但也不仅仅如此。
徐檀的目光放在打开的石门上,触碰到幻音宗宗主常韵的视线,又赶忙低下头。
常韵因为受了伤,脸色也不太好。幻音宗都是乐修,习的音律。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清心还是乱心,他们都能做到。但是云遗善和她们打起来的时候,将他们手中的武器全毁了,包括她手中的琴,才换的新弦。
“掌门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不等薛嵘有动作,张赤云和一个影宗的人就直接避开云遗善朝着季绀香去了,一人负责缠住他,另一人则要带走季绀香。
张赤云手中长剑刺向云遗善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躲避,第一反应将身后靠近云遗善的人除去。
长鞭呼得一下甩过去,将刺向云遗善的剑打飞出去,转了个圈又回到张赤云的手中。
而此时,那些劫狱的魔域中人也出现了,其中好几人都是从地牢逃出来的,几乎是立刻投靠了魔域。
曲流霞手上捏着一把扇子跑过来,一看到地上躺着的季绀香,顿时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着抖,扭头问云遗善:“谁干的?”
“”云遗善顿了顿。“我。”
曲流霞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珠子瞪得极大,手中的扇柄都要叫他捏断了。“你!”
他就知道,就知道出事了,即便他临时改变想法通知魔域的人来帮忙,还是没拦住云遗善发疯。
这么多魔修在场,要是打起来不堪设想,栖云仙府这一日已经折损了太多人,没有精力再去应付。
就连素和风都有些担心,那些剑修法修器修都上去送死了,会不会他们医修也得上前。
月红商笑眯眯地走近云遗善伸手就要挽住他的胳膊,被云遗善避开了,她也不怒,笑了笑将骨鞭收起来。“奴家千辛万苦,死都不怕地过来帮您,怎得主子竟这般冷漠无情吗?”
白雁歌的脸又黑了几分,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眼神阴鸷地看着月红商,刚好她也意味不明的冲他笑了笑,二人心照不宣地握紧了武器。
最先动手的是阳景宗的钟霁,他伤还没好,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拉弓,一箭命中一个魔修。
张赤云也顾不上掌门的交代,直接和影宗的上前去抢人。
云遗善并没有再拦他们,曲流霞也没有,反而是不动声色地阻止了几个要出手的魔修。
季绀香醒来时必定不愿意看见他。
云遗善这样想到。
他差一点亲手杀了她,如果不是她额心的魂印保了她一命。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对季绀香出手,可她的步步杀招却是冲着他来的。
季绀香落到素和风手里,他伸出双臂接过季绀香,云遗善的眸子沉了沉,面色有些不悦。
“云遗善,你还是执迷不悟吗?”薛嵘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时不时拂过拇指上的扳指。
“你在怕吗?”云遗善擦去嘴角快要干涸的血迹,白衣上都是血,一大半都是季绀香的。
他已经没有精力在和他们动手了,季绀香的那一剑,有七成都因为魂印而伤在他的身上。
“薛嵘”,云遗善的声音很轻,像是难以捉摸雾气,冰凉又缥缈。“你在怕我记起什么东西?”
因为曲流霞的救兵来的及时,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栖云仙府打了个措手不及,周围的仙门也来不及帮忙,就只能放走了云遗善。
最重要的是,薛嵘不想让他死。
云遗善的声音虽小,却也让所有人听了个清楚。
这些话让人捉摸不透,不能说明任何东西,如同一滴浓墨滴进池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但总归是不一样的,暗地里,已经有人心不满。
他们有的人失去至亲,失去朋友,自然恨极了云遗善,更加不满薛嵘的行为,甚至有人当场脱了衣袍离开山门,声称不与伪君子同流合污。
季绀香若醒着,一定会拍着手为他叫好。
然而素和风将她带回了杭明山,本来要将她随便丢给一个弟子,却在虞墨的胡搅蛮缠下先给季绀香医治。
“呼吸平稳,分明是没事,真是奇了怪了,这云遗善都没能打死,命也太硬了吧。”素和风碎碎叨叨地说个不停,将丹药塞进季绀香口中,将她的手扯过来把脉,突然就僵住了。
“这修为化神境?”整个栖云仙府中,化神境的弟子都屈指可数,更逞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即便是像张赤云这等人物,也是停留在化神境后期许久不曾突破,他知不知道自己徒弟的修为已经快和他持平了?
素和风脸色凝重,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探向季绀香的脖颈,摸到耳后微微的突起,募地冷笑一声。“果然,易颜丹。”
起身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他专门用来捆发狂妖修的绳子,将季绀香套牢了。接着才找出一瓶药给她灌了下去,手法极为粗暴,季绀香直接被呛醒了,咳嗽了好几声,迷茫地睁开眼,就见到素和风脸色惨白,目光骇人地瞪着她。
素和风的呼吸都乱了,望着那张熟悉的脸,霎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手指攥紧,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青色。
直勾勾看着她。
“季-绀-香!”
良久,他听到自己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胸口因为激动而较大的起伏。
季绀香反应过来后,镇静地看了素和风一眼,别过头去。
她还记得自己最后一眼,看到云遗善向她冲过来,一滴泪突然从他脸上滑落,与他下颌的血混在了一起。
居然没死?
“你说话啊,傻了吗?说话!”素和风语气十分恶劣,双手放在她肩上,一把扳过去,强迫她看着。
季绀香身上的伤口被牵动地有些疼,于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你姐真不是我杀的。”
素和风一愣,显然没想到几十年不见,她第一句就是解释这件事,连带着让他也怔住了。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你想听什么?”季绀香语气平淡,对于被素和风发现的这件事,表现得很是冷静。
看素和风的表情,显然是刚才才发现,不至于被其他人知道。
那就好办的多,如果素和风安分点还好,如果不安分季绀香的手紧了紧,看向捆着自己的绳子。
“你先给我解开。”她说话的时候非常乖巧,甚至还有些虚弱。
素和风冷笑一声:“你做梦!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吗?现在又是什么,竟然能混进栖云仙府,胆子挺大啊。”
他根本没有理她第一句话,
“我怎么没死?”
素和风狞笑着回答她:“我也想知道呢,你这种祸害怎么还没死?”
话音刚落,季绀香猛地从榻上翻下来,一脚踢向素和风被他闪过去,桌子却轰然倒塌,直接撞在门上。
这一行为直接将他激怒了,季绀香伤口的血本来都止住了,现在又重新往外渗。她丝毫不顾忌身上的伤。头上的簪子化为行善剑,将绳索划开,素和风脸色一变,挥袖打过去,将她直接按到在榻上,双手缚住。
又是一脚踢过去,疼到她脸色白得吓人。
素和风怒气冲冲压住她,“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想死滚出去死,别死在我这里祸害我的名声。”
“你杀了我说不定名声大作,成为救世大英雄,他们都得供着你,怎么会坏名声,这是哪的话?”
“你给我闭嘴!”素和风气急,直接将她的嘴捂住了。
正在这时,虞墨推开了门。“莺时醒”
话语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
虞墨僵住,微微一愣,接着暴怒地冲上前。“你干什么!”
素和风猝不及防被拉开,险些摔倒在地,勉强让自己站住身子。
被头发半遮着脸的季绀香这才松了松手腕,将脸扭过去,冷淡地看着二人。
虞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这这谁啊,莺时呢?怎么回事”
纤纤玉手手一抬,行善利落飞回手中,化为一支玉簪。季绀香起身将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簪子插回去,瞥了素和风一眼,他立刻面色不善的瞪了回去。
“这就是莺时。”
“你骗谁”虞墨一梗,看了季绀香一眼,又压低声音。“怎么可能,她不长这样啊!”
“云梦泽长大的就是没见识,易个容有什么难的,我还能变成你爹的样子你信吗?”素和风冷哼一声,抱着手臂死死盯着季绀香。
虞墨一怔,朝她看了一眼,结结巴巴道:“你你还疼吗?”
“不疼。”
“那你为什么要易容啊?”而且易容前也很漂亮。
“你脸红什么?”素和风皱着眉不悦地开口。
季绀香死的时候虞墨甚至没出生,自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倒是素和风听到他的问题,侧目看了看他,又将视线放回季绀香身上。
他也想知道,季绀香是在做什么。
她一本正经:“我长得太好看,会被人嫉妒。”
“放屁!”素和风怒吼。“有完没完!”
“你吼什么!”虞墨怒斥他。“她伤都没好,你干嘛吼她,就是好看怎么了。你刚才在干嘛,见色起意是不是,你居然还想非礼莺时,要不是我进来”
多聪明的孩子,她都快笑出声了。
素和风不想和虞墨争吵,不等季绀香动手,自己就一掌将他打晕了。
门一关,也不管躺在地上的虞墨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怎么回事?”
季绀香算是看出来,素和风根本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也不像是要将她交出去。“没怎么回事,你也看出来了,有点倒霉,修为掉了一大半,现在还在想法子恢复。”
“为什么回来?”
“你知道的吧,素和瑶不是我杀的。”
这话一出口,素和风的表情就变了,像是愤怒混着悲痛,却在转瞬后归于平静。“那又如何,你杀的人还少吗?”
“自然不一样。”
素和风拍桌而起,啪的一声,茶水都从杯子里溅了出来。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他会。
季绀香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显得无所谓。
因为她也会。
“如果你暂时不准备杀我,就帮我一个忙吧。”她淡淡道。
“我凭什么帮你?”
“你猜猜看,他们瞒着你什么?”
她赌素和风知道薛嵘有事瞒着他们,而且这件事其他宗的宗主也有知情人。
季绀香微微俯身,素和风注意到,她额间本来血一样红的印记淡了一些。
“那你又有什么瞒着我,为什么叛出师门,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会入魔。”素和风眼神冰冷,一动不动地看着,等待她的解释。
“我说了,你就信吗?”
“我信。”
季绀香闭了闭眼,又睁开。
“好,我告诉你。”
魔域的宫殿全是按照季绀香的喜好修建的,恍然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王会住的地方。
在季绀香之前,这里属于一个厉害的魔修,专司杀人夺丹的邪术来提升修为,有一个院子里关的都是炉鼎,脱光衣服被他锁着,像牲畜一样赤条条的供他采补。在他眼里,这些女人和牛羊鸡鸭没什么区别。
那个时候的季绀香就落到了他的手上,因为相貌实在出色,加上剑宗大弟子的身份被识破,他就想好好折辱她。
季绀香受了伤,被压倒一边,亲眼看着他是怎么采补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哭喊到嘶哑,最后生生被折磨死了。他还用令人反胃的语气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这一幕每次想起来都只叫她觉得恶心,非常恶心。
这魔修死的也惨,另一个被当做炉鼎的女人,生生将他的下面剁碎了。
季绀香当时为了杀掉他半条命都要没了,血流了一身,见到这一幕恶心到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那个地方埋了许多被虐待至死的女修,后来她做了魔王,又回到那里,即便更恶心的场面也见识过了,却还是对这段经历印象深刻。她让人铲平了这个地方,按自己的喜好建成宫殿。
泥土里翻出了百具女修的骸骨,季绀香让人将她们埋回去,在建成的宫殿里种满了花。
姑娘家的,应该都很喜欢花。
曲流霞从殿内被打出来,一直摔到花丛里,疼得都快爬不起来,又被作恶剑抵住喉咙。
殿门前的云遗善,面色冰寒,正目光冷凝地看着他。
“你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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