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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之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幕幕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那个陌生的梦中人,那些肌肤相亲的瞬间,那一个个荒唐离奇的梦,到最后,她想起了那个牙印。

然后,一切梦境重新推翻,又重新来过,这一回,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司玉!”穆之大喝一声,猛地惊醒过来。

她的脸色青白交加,额头冷汗涔涔,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她苦苦寻找的人渣,那个害她无缘神女、沦落街头的人,竟然是与她相伴了一路的司玉?!

怎么可能?!

“醒了?”一道温柔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穆之猛地抬头,就见轩辕宸坐在自己身边,而他们——分明正置身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中。

“你要带我去哪儿?司玉呢?”穆之一惊,瞪大了眼问道。

“司玉兄已经先走一步,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轩辕宸温柔地解释道。

“什么?”穆之猛地跳了起来,连头顶撞到了车顶也不觉得痛了,连连喊道:“停车停车,我要去找司玉!”

穆之正要往车外冲去,轩辕宸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眼神有些无奈,“梦梦,他走了,你找不到的。”

穆之一怔,身子微微僵了僵,她忽得想起那晚司玉说的——我家甚远,且家规森严,无法带外人进入。

她是外人,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他温柔,也高远。

穆之的眼睛蓦地一涩,手悄然握成拳,有本事他一直这么高远啊!

跑到她的梦里把她吃干抹净算是怎么回事?!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臭男人!

轩辕宸冷不防听到穆之的磨牙声,正待说话,就听到她问:“是不是司玉把我送到你这儿的?”

“是,司玉兄说你喝醉了。”轩辕宸一说完,就听到穆之的磨牙声更响了。

喝醉他个头!分明是他怕事情败露,把她弄晕了!

“梦梦……”轩辕宸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

“别叫我梦梦!”穆之心里正烦躁,一听这称呼,蓦地瞪向轩辕宸,“叫我穆之!”

“这……好吧,之之。”

穆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是穆之!”

现在谁叫她之之,她就跟谁急!

“……好吧,穆之。”

“轩辕这妹妹脾气忒差,你当真与她有婚约?”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隐约传了进来,语气颇为同情。

穆之蓦地竖起耳朵,凑近车窗处,掀了掀帘布,就见荀二和公孙景分别骑着一匹骏马,正在交头接耳。

“我娘从小便在我耳边耳提面命,能有假?”公孙景的语气颇有些认命。

荀二将自己的帽子往上掀了掀,露出光溜溜的半截脑袋,“以我为鉴,万万小心。”

公孙景闻言,不由不屑地笑了两声,“你以为我是你?手无缚鸡之力!”

“唉……穆姑娘若是静坐不动,着实是个难得的佳人。”荀二有些脸红,叹了口气。

公孙景想到那日天神庙里安静坐在放生池边的姑娘,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咳了两声,“也就那样……”

两人自以为谈话声很轻,殊不知全落入穆之的耳朵,一时之间,穆之竟有些哭笑不得,回头看向同样无语的轩辕宸,问道:“他们怎么也在?”

“不过是来凑热闹。”

穆之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她听着马车行进的声音,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她的人生自此进入了一个她无法掌控的轨道。

她的心里有些茫然,想要抗拒,却又发现自己并无更好的选择。

可她向来懂得随遇而安,便将司玉短暂地抛诸脑后,安慰自己接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家。

“为什么你们不住在云州城里?”过了会儿,穆之看了眼车外,疑惑地问道。

轩辕氏作为云州城的三大世家之一,却居住在离云州城三十里外的轩辕山庄,颇为奇怪。

“自古便是如此,轩辕家的祖训要求我们镇守此处,他日若是妖族进犯,我轩辕氏便能一马当先。”

“妖族进犯?”穆之的唇角抽了抽,觉得有些好笑,“你们真觉得有妖怪?”

“你不是也曾被妖缠上?难道还不相信?”轩辕宸有些纳闷。

“那个……应该不是妖……”穆之挠了挠头,有些微尴尬,她若早知道梦中人是司玉,也不至于哭着嚎着去找轩辕宸救命。

想想真是……让人无地自容。

不过……穆之始终有些不放心,她想了会儿,朝轩辕宸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司玉应该不是妖吧?”

轩辕宸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当然不是!”

穆之这才悄悄地吁了口气。

“到了到了!”公孙景轻快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过来。

轩辕宸看向穆之,眸光温柔,“穆之,回家了。”

穆之的心微微一动,她握了握拳,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这边的穆之才刚踏进了轩辕山庄的大门,那边的司玉已身在无相山下。

他回头看了眼云州的方向,抬步进了山。

天族人生活在无相山的秘境之中,外面看着终年被云海环绕,里面却是四季如春,美丽如桃花源。

司玉此去已有多月,族中的四大长老见司玉回来,纷纷松了口气,资历最高的大长老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握住司玉的手,痛心疾首地道:“尊主,您怎可如此任性,说走就走?”

司玉只温和地笑笑,并不作声。

“尊主,您身负天族重任,以后万万不可随意离开……”二长老也开了口。

“尊主……”

四位长老轮番在司玉耳边轰炸,司玉始终都是温和地笑着,似是在认真地听取教诲,只有东白知道,自家主子早已神游天外,根本没在听他们说话。

“尊主,您既已回来,与圣女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大长老唠叨半天后,见司玉始终不曾反驳自己,不由面露喜色,把自己一直挂在心上的事提了出来。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司玉,直到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大长老。

东白见状,不由抚了抚额,大长老这是不长记性啊!

难道他忘了就是因为他催婚催得太频繁,尊主这才受不了离家出走的吗?!

东白有些紧张地看向司玉,尊主可千万别又想离开啊!虽然外面也挺好玩的,但他实在不想又因为水土不服卧床不起!

“尊主,只有您与圣女结合,才能让天族长盛不衰啊。”二长老朝司玉作了个作,语气颇为诚恳。

“您二人是时候成婚了。”三长老也加入了催婚阵营。

“是啊……圣女年纪也不小了……”四长老嘀咕了一声。

东白看着司玉越发平静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安,这些长老也真是的,尊主刚回来,他们就不能让他歇会儿再催婚吗?!

等四大长老都说完话后,司玉目光直视他们,平静地道:“此事无需再提,我无心婚事,不会与圣女成婚。”

司玉话一说完,别说是四大长老,连东白也震惊地抬起了头,因为司玉从前虽然也不想成婚,但被催婚时,只会笑笑说“不急”,那时他是默认自己要与圣女成婚的,毕竟这一直是天族的传统,从未更改过。

可是现在——他直接拒绝了。

四大长老当场惊呆了,正欲开口相劝,司玉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意图,摆摆手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说。”

说完,他便抬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四大长老半张着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齐伸手指了指东白,异口同声道:“你跟我们过来!”

穆之睡得很不安稳,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她在轩辕山庄已经呆了近半个月了,公孙景和荀二那两个家伙在轩辕山庄呆了两天之后就觉得实在太过无聊,找借口回云州了。

穆之一度很想跟他们回去。

那天她见到了传说中的爹娘,父亲轩辕慎一表人才、母亲洛云烟温婉美丽,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们都落了泪。

她被安排在轩辕宸旁边的院落里,天天锦衣玉食。

他们都待她很好,可她总觉得不安。

毫无睡意的穆之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月光明亮,按说这样的夜晚很适合赏月,可穆之却突然听到了一串银铃声,这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突兀,穆之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轩辕山庄的灯火被悉数点亮。

护卫们纷纷冲向门口,连轩辕宸也持剑冲了出来。

他看到穆之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只交代了一句“回房间,别出来!”,便冲向门口。

穆之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心中惊疑不定,想要回房,脚下却仿佛生了根,最后鬼使神差地也往门口走了过去。

“妖孽,受死!”穆之刚在大门内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身,正准备悄悄围观,就听到了轩辕宸的大喝声,她猛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让她终身难忘的场面。

只见夜空之中,轩辕宸飞跃而起,手中长剑狠狠插入一个怪物的身上。

那怪物脸上长着毛发,身后还有一条尾巴,看着吓人的很,只听他凄厉地惨叫一声,就断了气。

而轩辕宸杀死怪物之后,很快又投入了下一场打斗中。

穆之这才发现,门外远不止那一个怪物,只见暗夜之中,大批怪物朝着轩辕山庄急速前行,那些怪物身形看着像人,但都有兽的特征,有的头上长着角、有的脸上布满鳞片、还有的比两个人还要高,森森獠牙如鬼魅……

是妖!

穆之的心头蓦地跳出这两个字。

她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还真有妖!

所以……轩辕氏是降妖世家,这是真的!

瑟瑟发抖的穆之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她就不该跟着轩辕宸回来!

外面正杀得热火朝天,双腿发软的穆之正准备逃回房间,一个浑身是血的庞然大物突然朝她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面前。

穆之脸色一白,当下就要拔足狂奔,那个怪物却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脚踝,让她重重地扑倒在地。

穆之尖叫一声,想要往前爬,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那只可怕的手放在她的脚踝上,沉重得犹如地狱里来的恶鬼给她带上的镣铐,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遍体生凉”。

她甚至能感受到怪物尖利的指甲刺穿了她的皮肤,直往她的骨骼而去。

就在穆之快被吓死的时候,那个怪物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迅速地抽回了手,穆之回头看去,只见他尖利的指甲上染着她的鲜血,可转瞬之间,他的指甲就化成了灰。

她惊恐地看着怪物,怪物则更惊恐地看着她。

“穆之!”轩辕宸的身影从门外冲进来,待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由一怔,但他来不及细想,连忙上前将穆之扶起来,“你怎么样?”

“他,他……”穆之结结巴巴的,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只是颤巍巍地指着前面,因为那个怪物正一寸一寸地化为飞灰。

“你,你是……”怪物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眼中的惊恐随着死亡的定局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诡异的亮光。

匆匆赶来的轩辕慎夫妇看到这一幕时,不约而同地止了脚步,轩辕慎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震惊之色,而洛云烟,则整张脸都白了。

大门外的打斗已经渐渐停歇了,对方死伤惨重,仓促退离,但是轩辕家也有不少折损。

穆之也算是伤员之一。

“那些妖物……到底怎么回事?”大夫帮她包扎好伤口后,穆之拉住要离开的轩辕宸,心有余悸地问道,“怎么会有妖呢?”

轩辕宸沉默了会儿,苦笑一声,“一直都有妖,只是世人不知道而已。”

传说中天神用无相山将人妖两族相隔,然而,并不是所有妖都被赶回了妖族领地,仍然有一些妖隐匿在人族。

千万年来,轩辕氏的使命便是找出这些妖,将他们彻底清除。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后来轩辕家主想出一个办法,通过几代人的努力,在人族各地布下结界,迫使那些妖只能移居到人族之外的领地。

而轩辕山庄的位置,正好是结界的中心,挡住了想要通过云州城进入人族的妖物。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那些妖物便会伺机而动,希望能够摧毁轩辕山庄。

穆之听了轩辕宸的解说之后,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地方不能呆了!

她要是呆在这里,迟早要成为被妖怪吃掉的第一批人!

不行,她得回第二寨!

她宁愿在第二寨做个看门的,也不要留在这儿!

半个月后,穆之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她琢磨着也该走人了,于是乐颠颠地来到轩辕宸的门口,准备央他带她去云州城玩,这样她也好伺机离开。

“娘,我是不是错了?”轩辕宸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了出来。

穆之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继续听下去。

“宸儿,你是不该带她回来。”洛云烟低低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轩辕宸的声音有些痛苦,“可她是轩辕家的女儿,是我妹妹,我怎么忍心看她流落在外?”

“娘宁愿她流落在外,也不想看她出现在轩辕家。”

“当年是您……”轩辕宸顿了会儿,声音艰涩地道:“是您……把她送走的?”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穆之的心仿佛突然被人高高悬起,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是”,她的心才重重地掉落在地。

可是好像也不怎么疼……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她原先还在想,自己这么离开,总归有些没良心,但现在看来,倒也不必如此介怀。

罢了罢了,这样她也走得安心。

无相山上,司玉正在跟人对弈,对面的棋手是个面容娇俏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衣,看起来温婉动人,正是天族的圣女瑶歌。

天族的每一代尊主降生之后,都会在同龄的女婴中选取一个天赋最高的女子尊为圣女,圣女的职责是帮助尊主一同镇守无相山,并为尊主延续神之血脉。

东白站在一旁看着对弈的两人,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般配,穆之那个粗俗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尊主?

他们美丽大方、灵力高强的圣女,才是尊主夫人的合适人选!

可是……尊主的品味好像跟他们不一样……

“没想到尊主出去这么久,棋艺倒一点都没退步。”瑶歌含笑的声音温柔地响了起来。

司玉看着棋盘,落下最后一子,微笑道:“瑶歌也不遑多让。”

正说着话,司玉手边的一个八卦圆盘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见上面的一个红点突然挪动了,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了?”瑶歌问道。

“无事。”

“那……我们再来一局?”瑶歌试探着问道。

“今日便到这儿吧。”

“那瑶歌先回去了。”

司玉微微颔首,仍然低头看着圆盘。

“主子,你才跟圣女下了一局,怎么就不下了?”东白为司玉倒了杯茶,问道。

司玉没有说话,目光仍放在圆盘上,只喃喃念道:“轩辕氏不会亏待她,她为何要离开?”

东白凑过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您是在看穆姑娘的行踪?”

天族人有探测他人行踪的能力,但前提是需要取得那人的一缕头发,并要随身携带,所以……尊主身上竟然藏了穆姑娘的头发?!

事情严重了!

穆之觉得自己自从开始做那个荒唐的梦之后,就一路都在走霉运!

她好不容易悄悄从轩辕山庄离开了,而且一路平安地出了云州城,可为什么一转眼就碰到了劫匪?

金圆圆的同行也太多了吧!

光天化日之下,竟也如此猖獗?

穆之绝望地看着面前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盗贼,对方起码也有二三十个人,车夫已经弃车而逃了,穆之颤巍巍地跳下马车,手里紧紧搂着包袱,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从怀中掏出金圆圆给的木牌,问道:“各位壮士,不知你们可认识天下第二寨的金圆圆?”

“金圆圆?”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骑着马朝穆之靠近两步,俯身打量了她一会儿,笑道:“你该不会是金圆圆的那个金兰姐妹吧?”

“正是正是。”穆之一听这男人竟能知道她和金圆圆如此密切的关系,一定是友非敌,于是连连点头。

那人突然一伸手,扯下了穆之的男子发簪,她的长发如瀑布般飘落下来,配上她此刻可怜兮兮的脸蛋,让人觉得分外楚楚动人。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道:“我倒是答应过金寨主,若是遇到了她的姐妹,一定要放她一马,不可取她钱财。”

穆之这下狠狠松了口气,眼睛有些发亮得看着那男人,仿佛找到了组织。

金圆圆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的姐妹竟是个难得的美人,既然有缘遇到,不如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那男人哈哈一笑,突然长臂一伸,将穆之捞上了马。

穆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压在了马背上,身后的人大笑一声,“老子今天得了个美人,回去庆贺一番!”

穆之差点咬碎了银牙,就知道金圆圆是个不靠谱的!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竟然如此不讲义气!

“你不是答应了金圆圆要放我一马吗?”穆之咬牙喊道。

“我没取你钱财,自然便是放你一马,等你成了我的人,我们与金寨主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亲上加亲你个头?!

穆之真想破口大骂,可马匹一路快跑,掀起一地尘土,她又面朝地上,只觉得一张口就能吃进一斤土,只能默默地闭了嘴,忍受尘土扑面而来。

突然,马匹纷纷停了下来,只听马上的人在问:“何人在此?”

“在下司玉,马上之人乃是我的朋友,还请将她放下。”一道无比熟悉的温和嗓音在这空旷的原野上蓦地响起,如此清晰,仿若近在耳侧。

穆之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相信,但很快,她就挣扎着抬起头,朝前方看了过去。

只见道路中央,一袭白衣宛如谪仙的男子负手而立,但见他眸光平静,面色淡然,似乎丝毫不惧面前的二十几个盗匪。

“司玉!救我!”有那么一刻,穆之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临,她激动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

司玉朝她微微一笑,似是在告诉她无须担心。

虽然明知他一人敌不过这些盗贼,可穆之的心还是放下了,他总是有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

“当家的,既然不要命的撞上来了,那咱们何必跟他客气?”身后有人喊道。

“对啊!当家的,咱们这就冲过去,光咱这些马蹄,就能把他踩死!”

“蠢货,你们要是能冲,倒是冲过去啊!”为首的男子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穆之这才发现,这些马竟然不动了,不管那些人如何鞭打,都不肯向前迈出一步,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迫使它们不得不停住。

穆之震惊地看向司玉,这家伙真的不是妖吗?

不不不,妖才不会长得这么好看!

司玉缓步朝马队走来,姿态优雅,气质卓然。

“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冰凉的匕首突然贴上穆之的脖颈,马背上的人凶神恶煞地吼道。

穆之顿时不敢动了,她结结巴巴地道:“那什么……别冲动……”

司玉唇角含笑,脚步未停,反而加快了速度,不过眨眼之间,连穆之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已经站在了马下。

为首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司玉,手上想要用力,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到嘴的猎物抱下马。

“走吧。”司玉抱着穆之站到道路一侧,轻轻吩咐了一声,所有马匹便载着马上的人,开始拔足狂奔,一路扬长而去。

穆之呆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司玉,磕磕巴巴道:“你……怎么做到的?”

“雕虫小技而已。”司玉看向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忍不住一笑,伸出衣袖帮她擦了擦脸上的尘土,道:“怎的又弄得如此狼狈?”

他的声音太温柔,他的语气太亲切,穆之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司玉的身子一僵,双手垂在身侧,有些不自在地任她抱着。

穆之将脸上混合着尘土的眼泪鼻涕抹了司玉一身,然后才放开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害得我如此狼狈?”

“嗯?”

“是你!”穆之突然指着司玉,恨恨道:“要不是你入了我的梦,占了我的便宜,令我失了清白,我怎么会离开神宫,一路受罪?”

司玉的脸蓦地一红,脸上难得出现无措,“我……”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怕我缠上你?所以才不辞而别?”穆之气势汹汹地问道,就差叉腰学泼妇骂街了。

“不是……”司玉越发窘迫,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什么?”

“不是怕你缠上我才不辞而别。”司玉脸色微红,认真地解释道。

他不辞而别,是怕自己在这红尘俗世越陷越深,而他的身份不允许,使命也不允许。

“那你就是早知道我们在梦里,在梦里……那什么……你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穆之没领会司玉的重点,反而抓住另一个重点不放。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司玉的脸越发红了。

穆之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司玉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

“我也不知为何会梦到你。”见穆之神情有异,司玉只能尽力解释。

“你当真不知?”穆之狐疑地看了司玉一眼。

司玉颔首,继续道:“我只知道你我只要不一起入睡,便不会梦到彼此。”

穆之一愣,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之前晚上不睡是为了不再入梦?”

司玉无奈地点了点头。

穆之呆怔了一会儿,在心里将此事消化了一番后,伸手拍了拍司玉的肩膀,用一种颇为欣赏的语气道:“难为你了,与我同行了一路,还能保持正人君子的风度!”

穆之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她也知自己有几分姿色,盗贼看到自己都想掳回家做压寨夫人,而司玉曾那样清晰地在梦里与她缠绵,可他与她同行一路,却始终对她以礼相待,甚至还夜夜不睡,只为了不再入梦,实在难得。

“……”司玉咳了两声,他权且当她这话是真的在夸他吧。

两人在道路上走了一会儿,找回了穆之的马车,司玉坐上车,拉好缰绳,问道:“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穆之也跟着爬上马车,她坐在司玉身边,扬了扬唇,“天下第二寨。”

司玉从善如流地驱着马车朝第二寨的方向走去,然而仍然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离开轩辕家?”

“我可不想成为妖怪的口粮!”穆之撇了撇嘴。

司玉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唇角弯了弯,“你是轩辕家的人,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学降妖之术,普通的妖物都奈何不了你。”

“可我不想降妖。”穆之托了托腮,闷闷道。

“那你想做什么?”

“给金圆圆看大门。”

“……”

见司玉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穆之白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我倒是想当神女呢……可惜啊……”

司玉的耳根又烧了起来,他的目光专注于马车前方,决定保持沉默。

有了司玉的护送,穆之觉得自己的霉运简直一扫而光,一路上再未遇到障碍,顺利得很。

这天晚上,两人在野外露宿,司玉指了指月亮升起的方向,道:“再过一个城镇,便能到第二寨了。”

“你把我送到之后,是不是就要走了?”两人坐在篝火前,看着满天星斗,穆之侧头看了眼司玉俊美的侧颜,忍不住问道。

“嗯。”

他的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可穆之听到的时候,心里却仍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她将这份失落压到心底,问道:“我还没问过你,你回家后怎么又回来了?东白为什么没跟你一起?”

“他太啰嗦,还是不带了。”司玉忍不住一笑。

“那你回来……是为了救我?你知道我有难?”穆之试探性地问道。

司玉一怔,他沉默了会儿,笑道:“你一人出行,只怕不会太顺利。”

所以他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明明下定决心不再离开无相山的,最后却在坐立难安中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连东白也瞒着,悄然出了无相山。

穆之听了,心里似有暖流涌过,唇角不由微微翘起,心里明明高兴,脸上却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我才不会有事呢!我吉人自有天相。”

司玉不由笑出声,他微微侧头,看向穆之,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衬得她越发肤白胜雪,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双眼灵动多姿,宛若山间精灵。

他的眸光越发温柔,顺着她的话道:“嗯,你吉人自有天相。”

夜渐渐深了,凉意渐甚,司玉正想叫穆之去马车上歇息,就见她朝自己这边挪了挪身子,道:“司玉,今晚你去睡吧,我来守夜。”

“不用。”

“那我陪你,正好今日天气甚好,我也没有睡意。”

司玉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坚决,便也没有多说。

半个时辰之后,“没有睡意”的穆之脑袋一歪,靠在司玉的肩膀上,毫无意识地开始呼呼大睡。

司玉的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似是早已料到。

她的呼吸声很浅,他似乎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他侧了侧头,看向她香甜的睡颜,一时竟有些怔忡。

这是他有生之年头一次,如此纵容一个女子。

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他明明意识到了,却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任。

他的脑子里闪过他与穆之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画面,最后停在脑海里的,竟是那最后一个梦境中,他们的新婚之夜。

大红的喜堂,跳动的烛火,合卺的美酒,还有情到深处时,她的那一声——我爱你,司玉。

司玉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是有火山在心中喷发,带着不可违逆的力量,这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汹涌,一如那时梦中的他听到那句话时的反应。

鬼使神差的,他不受控制地朝她靠近,靠近……

就在他的唇瓣快要触碰到她光洁的额头时,他蓦地清醒过来,近乎狼狈地侧过了头。

慢慢的,他眼中汹涌的陌生情绪逐渐褪了下去,他闭了闭眼,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果然,他高估了自己。

穆之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睁了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被司玉抱回了车厢,一想到自己昨晚的豪言壮语,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鼻尖闻到烤鸡的香味,她掀开车帘,便看到火堆之上,已经有一个烤得香喷喷的山鸡,而司玉正从河边取了水,朝她走过来。

阳光温柔地洒落下来,照在司玉的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暖色,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落入凡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少年郎,让人不由自主地着迷。

有那么一刻,穆之想,如果有朝一日他娶妻了,他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吧……因为他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

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穆之这样想着,嘴上便脱口而出:“司玉,不如你娶我吧。”

司玉的脚步一顿,有些许水星从水壶里晃出,他站在阳光下,有些怔然地看着她。

穆之的心微微一沉,唇上却扬着笑,问道:“怎么?你的家规也不允许你娶我为妻吗?”

司玉垂了垂眸,唇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半晌才道:“是。”

穆之没有说话。

司玉抬眸,向来平静的眼眸中似有波澜起伏,他看了她一会儿,略显低沉的嗓音慢慢响起,“我很抱歉。”

穆之的心里早已气得冒烟,这个人在梦中夺了她的清白,一路不提要对她负责的话也就罢了,如今她放下身段求娶,他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简直可恨!

太不给她面子了!

但她是一个宽容大量的女子,所以她半点也没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仍然温柔地笑着,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关系,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司玉看着她,眼神突然有点奇怪,有些犹疑地提醒道:“穆之,你把车帘扯下来了。”

“我知道!”穆之飞快地应了一声,声音硬邦邦的,似带着气,她低头看着被自己扯下来的车帘,脸色骤然涨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站起身,要把车帘重新挂上,可惜越急越是挂不上,司玉快步走上来,从她手上拿过车帘,道:“我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穆之的眼眶却突然有些发热。

“哟呵,兄弟们,这里有肥羊!”车帘刚刚挂好,穆之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然后便听到一道欢快又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过来。

穆之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绽放出一道惊喜的光芒,她嗖得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佯装发怒地喊道:“金圆圆!你说谁是肥羊?!”

此时的金圆圆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上,一手扛着大锤,一手拿着肉包,啃得不亦乐乎。

看到马车里跳出来的人竟然是穆之,金圆圆顿时瞪大了眼,说时迟那时快,她把大锤一扔,从马上一跃而下,猛地朝穆之扑了过去,欢喜地喊道:“啊啊啊啊……穆之,你可算回来了!”

好友相逢,场面感人——如果金圆圆手中的肉包的汤汁没有甩到穆之的脸上的话……

穆之唰得一把将金圆圆推了回去,用手挡着她道:“停停停,你先把包子吃完!”

金圆圆嘿嘿一笑,两口就把剩下的肉包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再次扑到了穆之的身上,“穆之,我可想死你了!”

“我可不想你。”穆之嘴上说着不想,唇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经历过这跌宕起伏的一路,尤其是两次差点被土匪打劫后,她最大的念想就是回到金圆圆身边,没有什么比呆在土匪头子的身边更安全的了!

两人黏糊完毕后,穆之看着金圆圆身后一大票熟悉的第二寨兄弟姐妹,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跑这么远来打劫了?”

“小穆,寨主见你迟迟不回来,担心地茶不思饭不想,所以准备带着我们去找你呢!”一个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第二寨最彪悍的大叔老李。

“是啊,穆姑娘,咱们寨主可是准备一路打劫到云州去呢!”又有人笑道。

穆之听了,感动地热泪盈眶,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金圆圆,我决定赖着你一辈子!”这回轮到穆之抱着金圆圆不撒手了。

金圆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佯装豪气地拍了拍穆之的后背,道:“放心吧,我会罩着你的。”

金圆圆说完,突然想起来穆之后面还有一个人,她猛地抬起头,当看到那人是司玉时,不由瞪大了眼,连忙凑到穆之耳边说道:“你走后这人就溜了,你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

“一言难尽。”一提到司玉,穆之的声音便闷了些。

“穆之,你既已与金姑娘相见,那剩下的路,我便不再多送了。”司玉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穆之的身子微微一僵,她转身看向司玉,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司玉的两只手。

就在司玉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穆之大喊一声,道:“金圆圆!快!把他给我绑回第二寨!”

金圆圆得令,兴奋不已,大吼一声:“好嘞!兄弟们给我上!”

司玉:“……”

穆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脑子一抽、干出强抢美男的勾当,可是,一想到司玉会就此离开,回到他那个据说很遥远又家规森严的家里,也许以后再也无法相见,穆之就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呀?她因为他丢了清白失了神女之位,只能在第二寨当个看大门的,他却丝毫不受影响,潇潇洒洒,来去自如?

太不公平了!

可是……他又救了她好几次,一路对她照顾有加,要说亏欠,反倒是她亏欠了他,毕竟那些梦,也并非他所愿。

就在穆之满心纠结的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第二寨,

司玉虽是被“抢”回来的,但金圆圆还是给了他上宾的待遇,让穆之亲自把他押回了客房。

穆之很心虚,她时不时地侧眸瞥几眼绑在司玉手腕上的绳子,脸上火辣辣的,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有够无耻。

穆之的心思都摆在脸上,司玉瞥见她缩头缩脑的心虚模样,想笑,又忍住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绳子,不过是最普通的绳子,他不需要用力就能轻松解开,可他却没有,而是配合地跟着他们回了第二寨,连他自己也不敢深究这其中的原因。

他垂了垂眸,就当再纵容她一次吧,以后……怕是也不会再见了。

客房很快就到了,还是司玉住过的那一间,别看第二寨是个土匪窝,房间却干净整洁得很,穆之将司玉送回房,犹豫再三,还是讷讷道:“我把你的绳子解开,你别跑,好不好?”

“好。”司玉的眸子里有浅浅的笑意浮现,表情仍然温和平静。

穆之一听,眼睛都亮了,她三两下就把司玉的绳子解开,这才开开心心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向司玉,“司玉,你可答应我了!你要是跑了,我就让金圆圆再把你抓回来!”

穆之始终有些不放心,扔出威胁的话后,才颠颠地跑去找金圆圆了。

司玉站在房间里,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如一只美丽的蝴蝶、欢快地远去,唇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穆之刚走到金圆圆房门外,就看到房门猛地打开,金圆圆眼泪鼻涕横流,从里面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信纸。

“穆之!沈陌跑了!”金圆圆见到穆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可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穆之的怀里,而是一门心思要往外冲,“我要把他抓回来!”

穆之一把将金圆圆拉住,“你去哪里抓?”

金圆圆一愣,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哭了会儿,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穆之指着她手中的信纸,问道:“他给你留了信?说什么了?”

金圆圆将信纸递给穆之,抽抽噎噎道:“说谢谢我收留,感恩不尽什么的,还说有缘再见……哪有这么多缘分啊?”

穆之飞快地看了眼沈陌的信,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寥寥数句,客客气气的,像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没有多余的情感。

穆之突然为金圆圆感到心疼。

“穆之……”金圆圆再次泪崩了,她抓着穆之的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偷看他洗澡,他生气了,所以就跑了?”

“……”穆之默然,不愧是金圆圆,连这种没节操的事都做得出来,不过安慰还是要安慰的,“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你偷看?”

“可能是他背上长了东西,他自卑了,所以才想离开……你说是不是?”金圆圆红着眼睛,努力为沈陌找借口。

穆之的心里突然划过一抹异样,不由自主地问道:“他背上长了什么东西?”

“黑黑的,一片片的,像是鳞片……”金圆圆哽咽着回答,“虽然有点丑,但我又不介意……”

穆之的心微微一颤,她想到在轩辕山庄养伤时,轩辕宸曾给她看过一本《妖物志》,里面详细记录了各种妖物的特征,其中一页记录了一种名为“蛟龙”的物种,原形是蛟,化成人形后,表面与人无异,然而背上仍长着龙鳞。

蛟龙原先并不是妖,传说是修行一族,修行千年即可化为真龙,成为神族,但在那次妖族入侵人族的事件中,蛟龙却成了妖族的帮凶,天神震怒,将蛟龙划分为妖族一系,再不能成神。

所以……沈陌是蛟龙?

他……是妖?

穆之顿时不敢想下去。

而身在客房的司玉,听到金圆圆的描述后,倏然抬了眸。

金圆圆最终还是没去找沈陌,听张大婶说,金圆圆出发去云州的当天,沈陌就离开了,此时早已不知身在哪里了。

天大地大,金圆圆又对沈陌一无所知,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而穆之在怀疑沈陌是蛟龙后,更是不敢让金圆圆去找他了。

金圆圆虽然在穆之的安抚下没做冲动的事,但是伤心之情却是难以掩饰,于是,这天晚上,整个山寨都陪着金圆圆喝酒,听她哭诉,然后跟她一起大骂沈陌。

“穆之,你说早知如此,我还对他这么客气干什么?”金圆圆抱着就酒坛,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可言,“他说他是大夫,我就让他当大夫,我都忘了我把他抢回来是为了当相公的!”

“就是啊,寨主,你就应该早早把他睡了,先生个大胖小子,看他还敢走!”张大婶在一旁附和。

“寨主,你别伤心,老李我一定帮你找到他,让他跪在寨主面前,负荆请罪!”老李喝了口酒,恨恨道。

穆之拍了拍金圆圆的肩膀,以示安慰。

“穆之,你要以我为鉴,男人要跑,拦也拦不住,早早睡了才是正事,要不然你会跟我一样,后悔莫及!”金圆圆抹了抹眼泪,顶着一对肿得高高的眼睛,语重心长地对穆之说道。

穆之的脸不由红了起来,梦里都不知道睡了多少遍了!

她喝了口酒,胡乱点头,佯装受教。

“不过你别担心,你走之后,我帮你物色了不少俊俏的少年郎,就算司玉跑了,你也不用怕!”金圆圆说着,对着张大婶道:“大婶,那几个人呢?让他们过来,陪穆之喝酒!”

“你怎么又抢人上山了?小心官府把你围剿了!”穆之呆了一呆,忍不住问道。

金圆圆有些醉了,脸颊上还有泪水,却对着穆之嘿嘿一笑,反驳道:“谁抢人了?这几个可是我在国都的勾栏院里买的!花了重金呢!”

金圆圆说完,低头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三张卖身契,塞到穆之手上,“卖身契你拿着,以后他们就是你的,放心,他们跟沈陌那白眼狼不一样,绝对不会跑的!”

穆之被感动了,金圆圆为了她真是煞费苦心,以金圆圆的性子,第一选择肯定是抢人上山,现在却花重金买人,肯定是担心抢来的人不肯顺从,会有逃跑的风险。

不过……她看着手中的三张卖身契,有些无语,需要买三个人这么多吗?

她看起来……有那么饥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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