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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金圆圆来了轩辕山庄,穆之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也忙了许多……
因为她除了要跟着轩辕宸学习降妖术,还要跟着金圆圆学习武功。
金圆圆的说法是现在世道不安全,穆之若是再像以往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出门就是送死。
穆之对金圆圆的说法深以为然,但对她的做法实在不敢苟同——自从跟了金圆圆学武,穆之每日的睡觉时间从以往的最低四个时辰,变成了最多二个时辰。
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日,穆之在金圆圆的鞭策下从被窝里艰难地滚了出来,然后开始每日例行的蹲马步。
穆之困得睁不开眼,趁着金圆圆不注意的时候,她偷偷靠到身后的树干上,闭上眼睛准备打个小盹。
可她才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一盆冷水就兜头而下,把穆之浇了个透心凉。
“金圆圆!”穆之抹了把满脸的水,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不带这么虐待人的!”
金圆圆丝毫不为所动,啃着肉包看着她,云淡风轻地问道:“那你还偷懒不?”
“我……”穆之狠狠地呼出一口气,路是自己选的,哭也没用,最后她压下心底的暴躁,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了……”
只听扑哧一声,有人笑出声,穆之抬头看去,就见荀二和公孙景正抱胸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穆之看着还未亮的天色,有些纳闷地问道。
“听轩辕说你最近甚是刻苦,来观摩观摩。”公孙景笑道。
“欸,想观摩的是公孙,我可不是来观摩你的,我是来观摩昙花的。”荀二连忙摘清自己,不过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穆之翻了翻白眼,“你的荀园里什么花没有?还需要来我这儿看昙花?”
“这你就不懂了,养在园子里的昙花,哪有在山林里生长的昙花好?”荀二反驳道:“月夜之下,寂静山林,昙花一现,美哉美哉……哎,我再说你也领会不到那种美,你与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穆之一听,也有了兴趣,站起身道:“行啊,我们这就去看看。”
“看什么看?蹲好!”金圆圆抡起大锤就走了上来,瞪着眼道。
“圆圆……”穆之放柔声音,略带撒娇得唤了一声。
“老实蹲着!”金圆圆不为所动,面色更加严肃了些。
穆之怂了,老老实实地重新蹲好马步。
公孙景见状再次扑哧笑出声,他伸手揽住荀二的肩膀,道:“荀二,走走走,我们就别耽误穆大姑娘练功了。”
荀二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看完后连连摇头,“穆姑娘天天与金姑娘厮混,难怪如此暴力,等她学成后,只怕公孙你也降不住她咯!”
公孙景闻言,回头看了穆之一眼,月光之下,她穿着一身简单干练的白色劲装,长发简单随性地扎着,看起来清爽又灵动,只不过她的表情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意外地可爱。
公孙景的心仿佛被月光撩动了一下,他的唇角翘起一个弧度,语气轻快道:“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也就只有你降不住!”
天色亮了又暗,日头高挂又降落,在穆之练得精疲力竭、随时都能往地上一头栽下去时,金圆圆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穆之几乎是闭着眼睛进了浴房,然后……一头栽进了浴池。
紧跟着进来的金圆圆见状,连忙将穆之拽了出来。
“穆之,你真的太弱了。”金圆圆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捋起湿漉漉的袖子,帮穆之擦了擦满脸的水。
穆之睁了睁眼,只看到金圆圆白皙纤细的胳膊在自己跟前晃。
穆之呆愣了一会儿,站起来换了身衣裳,喃喃道:“我洗好了……”
“……”金圆圆目瞪口呆地看着穆之走出了浴房。
这也算洗好了?
她只是进浴池浸了下水而已……
穆之浑然不觉,最近她都快被金圆圆给折腾死了,平日想的最多的就是吃饭和睡觉。
穆之游魂似的走进房间,直接栽倒在床上,闭上眼就开始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之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她蓦地睁开眼,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了下来,直奔金圆圆的房间,然后一把掀开了金圆圆的被子。
金圆圆被穆之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嘟囔道:“干嘛啊你?”
穆之不说话,只是抓住金圆圆的胳膊,一把将她的袖子捋了上去。
金圆圆刚闭上眼要继续睡,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嗖的一下就把胳膊抽了回来。
穆之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金圆圆的胳膊,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问道:“你的守宫砂呢?”
只见金圆圆的胳膊上,光滑一片,没有一点守宫砂的踪迹。
“没了……”金圆圆挣扎半晌,最终低着头老实交代道。
“我当然知道没了!”穆之深吸了口气,“我知道沈陌走了你很伤心,你该不会真的去勾栏院了吧?”
“你怎么知道?”金圆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真是去了勾栏院?”穆之目瞪口呆。
金圆圆挠了挠头,小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去了勾栏院,然后守宫砂没了,你告诉我,我该想成哪样?”这回轮到穆之恨铁不成钢了。
“我是想去找个小倌来着……可后来这不是没成么?”金圆圆心虚地低了低头,再说了,那也是张大婶见她伤心,才拉着她去的呀,勾栏院的小倌再好看,那也没有沈陌好看呀!
“那你到底跟谁成了?痛快点!”穆之问了半天还没问出个结果,不由急了。
“沈陌!”金圆圆立刻给出了答案,字正腔圆,不假思索。
“你说谁?”穆之先是一愣,然后掏了掏耳朵,以确保自己没有幻听。
“沈陌……”金圆圆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连声音都小了。
“……”穆之消化了一阵后,狠狠地拍了下金圆圆的肩膀,赞叹道:“金圆圆,你可以啊!人跑了这么久,还能被你逮回来!”
“……我没逮。”
“那你们怎么成的?”穆之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问道。
金圆圆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
当初司玉娶亲的消息给金圆圆带来了颇大的打击,司玉都亲了穆之都能另娶他人,那她跟沈陌清清白白的,沈陌这一跑还不得马上琵琶别抱了么?
于是金圆圆伤心了,她一伤心,就喜欢号召全寨人一起喝酒。
酒喝到正酣处,金圆圆哭成了泪人,张大婶看不下去了,直接拖着金圆圆就去了国都的勾栏院,张大婶狠心用自己的私房钱给金圆圆点了个俊美不凡的头牌,然后把金圆圆推进了头牌的房里。
金圆圆酒量好,其实人没醉,但她想,反正她跟沈陌今生也无缘了,那头牌看着又甚是可人,不如便从了算了,反正也不吃亏。
岂料她刚准备扒头牌的衣服,头牌就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了。
站在眼前的人,成了她朝思暮想的沈陌。
也不知是谁主动的,总之应了那句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犹如,一点就着。
两人就这么没羞没臊地滚到了床上……
事后,得偿所愿的金圆圆却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就怂了。
也就是说,她在沈陌醒来前,跑了。
而且一跑就跑到了云州城。
她本是准备在云州城等穆之从无相山回来,却无意间听到轩辕山庄的噩耗,便直接奔了过来。
“……”听完所有细枝末节的穆之叹为观止地看着金圆圆,最后吐出一句:“你能了啊,始乱终弃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金圆圆和沈陌的风流韵事,给穆之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穆之想自己与司玉这辈子算是完了,轩辕宸迟早要娶妻生子,她本以为还可以跟金圆圆一起终老,现在看来,金圆圆是指望不上了。
沈陌那人,她虽不了解,但对金圆圆,该是有情的。
否则,一个早就可以潇洒离去的人,为什么还会重新出现在金圆圆面前?
不过,沈陌他,究竟是人是妖?
他若真是蛟龙,金圆圆又该如何?
穆之觉得自己有些头疼,索性便不去想了,专心练功。
这日,练功练得死去活来的穆之终于得了一日休憩,她将自己扔在床上,准备睡他个昏天暗地。
可她才睡到午时,金圆圆就闯了进来,“别睡了,今天云州城热闹着呢,我们玩玩去!”
“有什么好玩的?”穆之被金圆圆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听荀二说今晚有个灯会,不管怎样,总比在家里睡觉好!”金圆圆是个闲不住的人,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
“金圆圆,你看看我的眼睛,看我这眼底,都黑成碳了,你知道我有多缺觉吗”穆之眯着眼指着自己的眼底,问道。
金圆圆嘿嘿一笑,假装没听到,把穆之扔上了马,自己跟着跳了上去。
穆之一路颠簸,一路犯困,以至于到了云州城都浑然不觉。
城门口的公告栏前人头攒动,金圆圆好奇地骑着马凑过去看了看,这一看,她立刻叫出了声,“穆之,出大事了!”
穆之的瞌睡虫被金圆圆这一吼,顿时跑了不少,然后她便听说了那件“大事”——原来神宫的神使不仅是个半妖,还是个淫贼,不止糟蹋了神宫的一众神女,还吸食了她们的精血助自己修炼。
也就是说,若是她当日如愿以偿成了神女,没准她不止会失了清白,还会丢掉小命……
穆之的瞌睡虫彻底消失了,她拍了拍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默默地为自己庆幸了一会儿。
“穆之,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金圆圆拉着心有余悸的穆之,来到一个酒楼前,一脸欢快地道。
穆之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到酒楼的名字,不由怔了下,这是她和司玉当初下榻过的地方,他们曾经在这里一起吃饭、饮酒、谈笑……
穆之的手不自觉地摸到脖子上,一块温润的玉石被她握在掌心,脑海里不由想起他说的——定情信物都收了,由不得你不嫁。
言犹在耳,然而……
“穆之,愣着干什么?快上来!”金圆圆走了几步,发现穆之仍然站在原地,不由喊道。
穆之回过神来,跟着金圆圆上了楼。
两人找了个靠栏杆的位置,金圆圆点了一桌子的菜,一边吃一边对穆之道:“穆之,你也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
穆之幽怨地看了金圆圆一眼,也不知是被谁折腾瘦的?
金圆圆丝毫没有察觉到穆之的幽怨,吃得相当欢快,一边吃一边左右张望,看什么都兴致勃勃。
“咳咳咳……”突然,金圆圆被口中的肉末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穆之正想帮忙,金圆圆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桌子下面。
“怎么了?”穆之探头到桌底,纳闷地问道。
“沈陌在下面!”金圆圆压低声音说道,“你快帮我看看他走了没?”
穆之站起身,从栏杆处往下望,看了一圈后,她确定道:“走了,底下没人。”
穆之说着,回过了头,这一回头,她就僵住了。
底下确实没人,因为人已经上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穆之总觉得如今的沈陌与她印象中不同了,人还是那个人,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从前的沈陌沉默寡言、温和内敛,书生气十足,任谁都会相信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如今的沈陌,身着一袭黑衣,眉宇间的书生气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
穆之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沈陌,又看了眼被她的错误情报误导、从桌子底下兴匆匆钻出来的金圆圆,不忍直视地抚了抚额。
“金姑娘,别来无恙。”金圆圆刚在凳子上重新坐下,沈陌的声音就凉凉地响了起来。
哐当一声,金圆圆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穆之,呜呜,穆之……”被沈陌从地上一把拽起来的金圆圆,小声地向穆之求救。
穆之咳了两声,正准备说话,沈陌率先开了口:“穆姑娘,在下与金姑娘有一些私事要谈,可否回避一二?”
“回避!当然要回避!呵呵……”穆之尴尬一笑,也不看金圆圆一眼,飞速地撤离了座位,找了个角落远远地偷窥。
可惜离得太远,压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到金圆圆的表情变幻万分,时而窘迫时而强作镇定时而凶神恶煞时而羞窘脸红。
穆之摸了摸下巴,看来金圆圆这个土匪头子终于遇到了能镇住她的人,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穆之正看得认真,旁边突然有人慢悠悠地道:“那位公子眼光挺独特啊。”
穆之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荀二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身边,一脸赞叹地看着沈陌。
“你怎么在这里?”穆之无语地问道。
“今日是公孙的生辰,本公子身为他的知己好友,自然要亲自过来为他备一桌酒菜。”荀二挑了挑眉,继续道:“你们今天来得正好,晚上一起吃。”
“公孙生辰?”穆之愣了愣,“要送礼吗?”
“自然,我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
“我今天没来过这里,我什么也不知道。”穆之闻言,转头就要走。
荀二连忙拦住她,“哎哎哎,你好歹也是轩辕家的半个主人,怎么一听送礼就要跑?”
“出来匆忙,没带银两。”穆之讪笑。
“我有啊,我先借你。”荀二说着,就掏出钱袋,整个都塞给了穆之。
穆之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心想,得,她就去给公孙景挑个礼物,毕竟这段时间,他和荀二都对轩辕家照顾有加,对她也不错。
“行,那我先去给咱公孙公子买礼物了。”她瞅了眼金圆圆的方向,“回头那位沈公子走了,你跟金圆圆说一声,让她在酒楼等我。”
“放心。”荀二拍胸脯打包票。
穆之掂着荀二的钱袋,有些苦恼,她这辈子只给金圆圆送过生辰礼物,送的还是国都最有名的包子铺大肉包,既便宜实惠又能充分讨得金圆圆欢心,堪称完美。
可这公孙景什么也不缺,她也不知他的喜好,着实不知该买些什么。
穆之在街上愁眉不展地晃悠,这一晃悠就晃悠到了傍晚,街上的小贩和行人都越发多了,满街的花灯也都纷纷悬挂了起来,那些花灯五颜六色、形态可人,好看得很。
穆之眼睛一亮,买盏花灯不就好了?!
漂亮又应景!
穆之这么想着,已经快步走到一个小摊前面,她高高兴兴地挑了个鲤鱼形状的五彩花灯,高高兴兴地付了钱,准备打道回府,可她刚走了两步,身子就不由一僵,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可怖的阴阳脸上勾着一抹邪笑的人,不是鹰弑是谁?
手中的鲤鱼花灯砰地掉落在地,穆之迅速地转身,拔腿就跑。
天色渐暗,街上越发人满为患,穆之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庆幸此时人多,便于隐藏。
她不敢回头,只尽量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然后小心地往前跑。
穆之越走越急,脚步越来越快,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可人太多了,她一时竟看不到鹰弑的踪影。
就在她回头的刹那,她蓦地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可她还来不及抬头,一只手便箍住了她的腰。
那一刻,穆之的心跳差点停了,浑身血液亦变得冰凉。
“是我。”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声音清润如泉、宛如天籁,是现在的穆之连想也不敢想的声音。
穆之缓缓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司,司玉?”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一个月?两个月?
不,不止了,距离那一日,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天。
穆之怔怔地看着司玉,他仍是一袭白衣,如谪仙般俊美不凡。
那日她举剑刺向大长老,被他亲眼所见,他从始至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她知道大长老在天族的份量,杀了大长老,便等于与整个天族为敌,她与他之间,再无可能。
她想,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她了。
即便在梦中,她也再没有梦见过他了。
她以为他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穆之的眼中噙了泪,但她生生憋了回去。
她正想再开口,眼前的景象却以极快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仍然紧紧抱住她的司玉。
转瞬之间,她就已经离开了街道,出现在了云州城最热闹的云湖边上。
云湖周边古树繁茂,五彩缤纷的花灯已被点亮,湖中漂着一艘艘奢华精美的画舫,悠扬的乐声从画舫中传出,愉悦了湖边的百姓。
穆之和司玉站在一棵较为隐蔽的古树下,几乎在落地的那一瞬,树上的花灯就被司玉熄灭了。
周围是美丽绝伦的云湖夜景,眼前却是一片昏暗,那人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腰上,她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可即便只是如此,她的心跳已如擂鼓。
穆之倏地回神,正要推开司玉,腰上的力道却骤然一紧,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贴了过去,她登时动弹不得。
只见昏暗的古树下,他深邃的目光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锁住。
第一次,穆之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不一样的神色,不再是惯常的平静温和,而是布满波涛,那里面有愤怒,有疼惜,还有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穆之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占有欲?
这还是司玉吗?
“司玉?”男子身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裳传递到她的皮肤里,穆之有些紧张地唤了一声。
“怎么?”他终于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你,你先放开我。”穆之不自在地撇过头,轻声道。
司玉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手,可穆之才刚后退一步,整个人突然便被司玉推到了树干上,他的力道并不算轻,穆之的后背撞到树干,隐隐有些发疼,她蹙了眉,刚想直起身,司玉已经欺身过来,居高临下地将她重新困在了怀里。
“你做什么?”穆之微微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司玉,有些无措地问道。
“我想起了一些事,穆之,让我恨不能……”司玉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缓缓开口。
恨不能掐死她。
她怎么可以在冷落他、疏远他、离开他,狠心地说不爱他之后,又厚颜无耻地将他诱至欢喜天中,与他度过缠绵的一生?
她怎么可以在度过那样的一生后,自私地带走那份本也该属于他的记忆,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毫不留恋地去妖族赴死?
司玉的眼中有愤恨和痛苦之色悄然崩现,他想起那六场时光里,她与他说过的同一番话。
那时她将玲珑玉还给他,眉眼中再无一丝情意,她说:“司玉,我已不爱你,相信你贵为天族尊主,一定不屑于与我纠缠。”
他一生不曾为任何事物动心,唯一一次动心,却落得如此下场,连想要挽回都不能。
可纵然他的一颗心被无情践踏,他仍然选择成全她。
于是他回天族踏上上苍给他安排的道路,答应大长老迎娶瑶歌。
可当他心如死灰时,她却面带微笑前来祝贺,她说:“尊主与圣女天作之合,穆之恭祝二位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这祝贺之言,在这一次时光里,她也曾对他说过,可远没有那六次的锥心之痛。
婚礼前夕,她明明与他在幻境度了一生,却仍然若无其事地与他辞行。
那一晚,他站在无相山上,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远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再后来,便是最后的生死决别……
“恨不能什么?”
穆之小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玉蓦地回神,他看着她茫然的模样,心中无端生起一丝莫名的恨意,那些令他痛苦的回忆,他每每想起便心如刀割,而她,却忘得一干二净,无辜地仿佛是局外人。
他突然俯身,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司,司玉……”穆之含糊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但很快就被堙没。
司玉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只能以粗暴的方式来寻求慰藉,他牢牢压住穆之想要挣扎的身体,狠狠地蹂躏她的唇舌。
“痛……”穆之的唇瓣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的双眼水汪汪的,有些不明所以地承受着司玉突如其来的怒火,直到终于忍不住了,才痛呼出声。
司玉的动作蓦地停住,他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移开唇,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只不过,双手仍然将她圈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泪光闪闪的眸子,然后视线往下,落到她沾了血的红肿唇瓣上,他的眼中突然涌现出懊悔之色。
“穆之,我……”他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
他亦想不到,再次与她相见,自己会这般失态。
“你……怎么了?”穆之先是尴尬地低了低头,随后又有些担心地抬头问道。
“快跑啊,有妖怪!”就在这时,远处的人群中突然爆出惊慌的喊叫声。
穆之和司玉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就见月光之下,灯火之中,有鲜血在半空中飞溅而出,而鲜血之下,映着鹰弑冷酷的面容。
赏灯的人被此情此景吓得四处逃窜,一时之间,尖叫声四起。
穆之也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司玉的胳膊。
“穆之,若是不想太多人因你丧命,便乖乖出来。”鹰弑的声音浑厚,似能穿破天际,此刻他的语气明显带了抹不耐烦,似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穆之睁大了眼,连呼吸也差点停滞了,这混蛋竟是为了逼她出现才杀人?
司玉凝了眉,“你在这儿等我。”
穆之紧张地看着司玉的身影如风一般远去,转瞬之间,便有一道白光冲着鹰弑打了过去。
鹰弑飞快地避过了司玉的攻击,他抬眸,唇角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原来是有天族尊主保驾护航,难怪我的小猎物失了踪迹。”
司玉平静地看着鹰弑,“妖族鹰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都说天族尊主乃神之后裔,没有天族尊主,便没有人族的太平。今日我若杀了你,那人族于我妖族,岂不是便如探囊取物?”鹰弑勾唇,眸光中有杀气崩现。
司玉面色未变,只淡淡道:“只怕不能如你所愿。”
原本热闹的云湖边,此刻已是游客尽散。
湖面之上,有一红一白两道光芒交错,光芒所到之处,湖水迸射激荡,花灯一一熄灭。
穆之躲在古树后,一颗心提得高高的,掌心被汗浸湿。
突然,打斗停了下来,两人落在地上,鹰弑喷出一口血,眸光有些泛红,他擦了擦唇角的鲜血,“天族尊主,果然名不虚传。”
不等司玉开口,他再次勾了勾唇,“不过,你若有本事,便一直护在她身侧,否则,她迟早要落到我手里。”
鹰弑说完,朝司玉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一眼仿佛看向虚空,可穆之却似被人钉在原地,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穆姑娘,原来你在这儿。”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
穆之猛地回头,就见沈陌站在她身后,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穆之吓了一跳,她的心里猛然想起沈陌有可能是蛟龙的事,若他是蛟龙,那便是鹰弑的盟友。
穆之的心一瞬间变得透心凉。
“穆之,可算找到你了!”就在这时,一个小巧的身影蓦地扑到她身上,伴随着一道欢快的声音。
穆之顿时热泪盈眶,第一次觉得金圆圆的声音这么动听!
沈陌似是看出了穆之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鹰弑走了?”金圆圆好奇地问道。
穆之一回头,才发现鹰弑已不在了,她连忙朝司玉奔了过去,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司玉正欲说话,身子突然往前一倾,一口鲜血从他唇中溢出。
“司玉!”穆之连忙扶住司玉,脸色大变。
司玉缓了一会儿,安慰道:“没事。”
穆之担心地看着司玉,声音里带了哭腔,“都吐血了,还说没事?”
司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我只是灵力受损,缓缓便可,鹰弑伤得比我重,应该会歇停一段时日。”
“连妖族鹰弑都不是司玉兄的对手,在下佩服。”沈陌和金圆圆跟着走上去,微笑道。
司玉看了沈陌一眼,唇角微微扯了扯,却并未回话。
“穆之!”
“穆之!”
穆之正紧张地看着司玉,生怕他再吐血,不远处突然传来荀二和公孙景的声音。
穆之刚转身,就看到公孙景飞快地奔到了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一脸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穆之一愣,连忙摇头道:“我没事。”
虽然此刻光线昏暗,但公孙景仍然看到了穆之还带着一丝血渍的微肿唇瓣,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已派人通知轩辕,今日大家都受了惊吓,司玉兄又受了伤,不如到我府上歇息一夜。”过了会儿,公孙景提议道。
在场的都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公孙家。
穆之一路都围在司玉身边,关切的眼神挡也挡不住。
公孙景多次将目光落到穆之身上,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司玉兄,你受了伤,我让侍女先带你去房间休息,大夫马上就到。”到了公孙府,公孙景率先对司玉说道。
“有劳公孙兄,不过我无需大夫诊断,自己疗伤便可。”司玉微微颔首。
“那你快去疗伤吧。”穆之连忙道。
司玉听了,眉眼漾出一抹温柔,道:“只是小伤,无需担心。”
穆之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没再说话。
司玉也不再多说,跟着侍女往里走去。
公孙景将剩下的人一一安排妥当,最后将穆之亲自送回厢房。
“这里很安全,荀二也已经设了结界,所以你大可安心休息。”公孙景站在门口,对穆之说道。
穆之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这个晚上过得可真是惊心动魄,看来她还是呆在轩辕山庄安全,毕竟自爹娘过世后,荀二和轩辕宸一起加固了轩辕山庄的结界,哪怕是鹰弑,也无法闯入。
想起这个,穆之又一次刷新了对荀二的认知,本以为上次荀二破了鹰弑的结界纯属误打误撞,没想到这货还真是个中高手,这还得归功荀家二老。
据说荀氏一族一直都是精通结界的高手,当年人族各地的结界均是荀氏助轩辕氏布下的。
而如今,荀氏只有荀二一个传人,荀二虽然痴迷花草和美人,但好在从小就被荀家二老逼着继承了家族绝学。
“穆之。”穆之正要回房,公孙景突然开口唤住她。
穆之转身,见公孙景的脸色微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纳闷道:“怎么了?”
“你……”公孙景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心仪司玉兄?”
穆之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司玉会问她这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自然是心仪司玉的,可他们之间,隔着洛云烟和大长老两条人命,就算她心仪他,又能如何呢?
“你若是喜欢他,喜欢到非他不嫁,我便把婚书还给你,你的婚嫁,可自己做主;可你若不是非他不可,那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机会带上婚书,去你家提亲。”公孙景一气呵成地说完,然后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我!终身大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公孙景说完后,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刚跑出院子,公孙景就看到荀二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着他。
“怎么?”公孙景有些不自在地问了声。
荀二一把揽住公孙景的肩膀,在他耳边咬牙道:“公孙啊公孙,你怎么就这么蠢呢?有婚书的人是你,你才是她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婿,你要是喜欢她,直接跟轩辕商量婚事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公孙景听了不由皱眉,“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强人所难?做夺人所爱之事!”
荀二听了,不由往公孙景的头上拍了一掌,痛心疾首地骂道:“强什么难?夺什么爱?司玉才是那个夺人所爱之人!”
“别说了。”公孙景打断了荀二的话,“这是我和穆之的事,不管怎样,我都尊重她的决定。”
“你……”荀二气得想要揍公孙景一顿,可鉴于他揍不过,只能作罢,他作势踹了公孙景的背影一脚,嚷嚷道:“娶不到妻别找我哭!”
见公孙景头也不回地走了,荀二站在原地想了会儿,转身走进了穆之的小院,敲响了穆之的房门。
穆之正在纠结公孙景的问题,一开门,就见荀二笑得一脸奸诈地站在门口,问道:“公孙的生辰贺礼呢?”
穆之这才发现自己把公孙景的生辰给忘了,她一拍脑袋,懊恼道:“我买了个花灯,但掉在半路了,怎么办?”
“送什么花灯呀?”荀二转了转眼珠子,道:“公孙最爱玉器了,不如送他一个玉佩。”
“玉佩?”穆之眨了眨眼,“可我没有啊。”
“我有啊!”荀二连忙道:“我就知道你选不到合适的礼物,所以早就给你备了!”
荀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精雕细琢的圆形玉佩,玉佩呈翠绿色,晶莹剔透,用同心结串着,看起来价值不菲。
荀二递到穆之手上的时候,心里不由一阵肉疼,这可是他前些日子刚淘到的一块好玉,本来准备送给自己最喜爱的美人、博她一笑的,没想到便宜了公孙景。
哼,他日要是他俩的事成了,他非得找公孙景敲诈一顿!
穆之一脸疑惑地看向荀二,“你为何要帮我准备?”
荀二抬了抬下巴,强词夺理,“自然是为了公孙,总不能因你一人没送贺礼,破坏了他的心情吧?”
穆之耸了耸肩,借花献佛,不收白不收!
“我的贺礼已经给了,你赶紧去吧!”荀二摆了摆手,催促穆之过去。
穆之拿着玉佩无奈地走了出去,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公孙景跟她说的话,心情很是纠结,她从未将她和公孙景的那一纸婚约放在心上,从不曾去正视过这个所谓的婚约,可现在,她不得不正视它了。
穆之一边走,一边想着该怎么对公孙景说,一道声音突然叫住了她:“穆之。”
穆之猛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路过了司玉的小院,只见他正巧打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显然也有些惊讶。
穆之下意识地晃了晃手里的玉佩,道:“今日是公孙的生辰,我去给他送贺礼。”
司玉的目光落到玉佩上,眸色不由微微一暗。
他朝穆之走近一步,神色有些不明,只听他缓缓问道:“你生在东曜,难道不知送玉佩意味着什么吗?”
穆之被问住了,她纳闷地抬起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对他有意。”
“……我没有!”穆之条件反射地抬头辩驳。
其实这怪不得穆之,她从小在神宫长大,基本跟出家人一般清心寡欲,虽然她也会贪玩跑出来,但基本都是因为受不了天天吃素的日子,出来开个荤。
这等男女之间心照不宣的暧昧之事,她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司玉的唇角似是漾出了一抹笑意,他伸手接过穆之手中的玉佩,“看来这玉佩,只能送我了。”
“……”穆之呆呆地看着司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司玉,我杀了大长老。”
“我知道。”
“我不准备为此道歉,亦不打算征求你的原谅。”穆之认真地看着司玉,她的心中自有她的爱恨,亦有她的原则。
“我知道。”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之间……”见司玉的语气始终平静,仿佛不以为意,穆之不由急了,提高了音量。
“穆之。”司玉打断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道:“大长老意图杀你,意外杀了你娘,是他的错,也是我的责任;你杀他,是为母报仇,理所应当,所以,错的不是你,你无需道歉,亦无需内疚,你只是做了你身为人女,应做的事。”
穆之的鼻子微微发酸,她从未想过会从司玉口里听到这一番话。
这段时日,她用练功麻痹自己,除了麻痹自己对司玉的思念,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想到那一幕。
她不想想到洛云烟为她而死,也不想想到她亲手杀了大长老。
她这一生不算有多善良,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的手上会染上别人的鲜血。
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的痛苦,午夜梦回时,她也会被那一日的画面惊醒。
她总是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可却仍然会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是此刻,司玉说她没错,只是做了身为人女应做的事。
她眼中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她捂住脸,哽咽道:“司玉,我好怕……你说我会不会下地狱?”
“不要怕,即便你下了地狱,也有我陪着你。”司玉将穆之拥进怀里,轻声道。
“我都死了,你怎么陪?”司玉的温度传到她的身上,连带着也温暖了她的心。
“你死,我死。”司玉的声音在她耳边清晰地响了起来,简单的四个字,却掷地有声,犹如誓言。
穆之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司玉,却见他的眼中是满满的认真,她的眼眶又红了,“可是我杀了大长老,你的族人不会同意……”
“穆之,”司玉打断穆之的话,捧住她的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们之间的未来,不由别人决定。”
穆之抿了抿唇,脸上仍有犹疑。
“穆之,相信我,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要好好呆在家里,等我来迎娶你。”司玉继续道,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穆之的一颗心突然便如春天到来一般,万物皆复苏,她以为已经失去的未来,被他重新安放在她的眼前。
失而复得的惊喜,大约便是如此了。
过了会儿,穆之指了指司玉手中的玉佩,为难道:“可是这个我不能送给你。”
“……”司玉的表情明显一僵。
“这是荀二帮我准备的,我得还给他。”穆之挠了挠头,解释道。
这个荀二!一定是故意的!
穆之迅速地转身,直奔荀二的房间,此时的荀二刚躺上床,正得意于自己的机智,房门已经被一脚踹开。
紧接着,一枚玉佩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
荀二痛得闷哼一声,一抬头发现是穆之,不由心虚了些,但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问道:“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我的房间你是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穆之走上前就往荀二头上拍了一掌,“那你知不知道,玉佩也是不能随便乱送的?”
荀二转了转眼珠子,“这哪叫乱送啊?你跟公孙本就有婚约,送玉佩天经地义。”
穆之只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了。
公孙景的生辰贺礼算是彻底泡汤了,穆之本想直接去与公孙景说明自己的决定,一想自己不送他贺礼也就罢了,总不能在他生辰当日对他插上一刀,便回了房。
穆之前脚刚进房,金圆圆后脚就跟了上来,只见她一脸奸笑,双手放到穆之肩膀上,作深情状,“你死,我死!”
穆之:“……”
金圆圆面不改色,继续深情道:“你只要好好呆在家里,等我来迎娶你。”
“……你们第二寨的人是不是都有听墙角的毛病?”穆之有些无力。
当日张大婶偷看她和司玉亲嘴并大肆宣扬的事,她至今还记忆尤深!
金圆圆嘿嘿一笑,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我这是关心你啊。”
穆之瞥了她一眼,“我还没问你和沈陌的事呢!”
金圆圆一听,立马蔫了,她有气无力地躺到穆之的床上,道:“别提了。”
不等穆之开口,就听金圆圆继续道:“你说以前,我是沈陌的主子,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可现在,我总觉得沈陌像我的主子,他一个眼风扫过来,我都想哆嗦。”
“你什么时候成过沈陌的主子?不都是他想做什么,你就让他做什么吗?”穆之爬上床,幽幽地道,“除了你把他抢回山寨这件事没有遵循他的意愿,你说说看哪一件事你不是对他千依百顺?”
沈陌想当大夫,金圆圆立刻给他建了个医庐;他需要草药,金圆圆二话不说发动全寨人去帮他采;饭菜不合他口味,金圆圆连夜把酒楼的招牌厨子劫到了山寨……
这哪里像是抢回来的压寨相公,分明就是活祖宗!
也不知金圆圆哪里来的错觉,竟觉得她是沈陌的主子?
金圆圆被穆之一噎,脸微微红了,“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穆之斜了金圆圆一眼。
金圆圆琢磨了半晌,有些困难地打了个比方:“就是觉得以前他有点像……羊,但现在,像一头狼。”
金圆圆的比方说到了穆之的心坎上,她心念一动,问道:“你能不能仔细跟我说说,沈陌背上的鳞片长什么样?摸起来硬吗?”
“这我哪知道?”金圆圆脱口而出。
“你跟他可都裸裎相对了,你会不知道?”穆之瞪了瞪眼。
金圆圆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光顾着看他的脸了,哪里会注意他的背?”
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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