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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妹妹的小辫子他都不舍得揪!

“小萤,你听好了。”他蹲下来,认真教给林萤一些人生经验。“喜欢欺负女孩子的都是垃圾,对垃圾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下次他再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打掉他的大牙。”

林萤眨巴着大眼睛,“那他万一告老师怎么办?被妈妈知道又要骂我了。”

“怕什么,要找家长就让老师直接来找哥哥,哥哥包庇你。”林杳然清了清嗓子,“当然,学习上哥哥还是会对你很严格的。”

“我今天英语默写满分哦,班里就我一个满分。”林萤小脸上写满骄傲,又小猫样软软地贴过来,“哥哥之前答应过要给我奖励的……”

林杳然:“买。”

林萤欢天喜地地跳起来,“哥哥太伟大了!”

小姑娘清甜软绵的夸赞让林杳然有点轻飘飘,任由自己被小肉手牵着进了附近的商场,然后停在了万代玩具专卖店的门口

林杳然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撑着下巴看林萤跟一只跌到花丛中的小蜜蜂一样,围着《光之美少女》的周边区兴奋地扑腾个没完。

万恶的B财团,连小女孩的钱都要骗。

等了好久,可林萤那边似乎还没决定到底买哪款变身器玩具。林杳然走过去,见她正抱着小胖胳膊,一脸严肃地比较来比较去,放下这盒拿起那盒地纠结。

“哥哥,你说我是买星彩吊坠还是撼心幻影镜啊?”林萤举着两盒花花绿绿的玩具,很认真地让他拿主意。

林杳然实在看不出区别,轻轻一揪她的小辫梢,“都买。”

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是不必做选择才比较幸福。自己小时候,也从来没有在买玩具这种小事上烦恼过。

爸爸妈妈永远对自己千依百顺,把自己捧在手心上宠,最后把自己惯坏成了一个自私任性、不顾他人感受的坏孩子。

当然,如果能一直被无条件地爱着,继续做一个坏孩子自然是十足幸福的事,但他却没有那么幸运,并且再不可能这么幸运。

牵着林萤去结账地方付钱的时候,林杳然注意到旁边货架上有卖高达模型。每个男孩子都有开高达的梦想,以前,他也曾对各种酷炫的战斗造型、霸道又帅气的机体沉迷不已。

每一次,买了新的高达模型,爸爸就会和他一起开盒、拆件、打磨水口,各自分工一点一点去拼装。妈妈虽然不懂,但也会很高兴地加入他们。她仔细又耐心,会把零件整理得很清楚,一找就能找到需要的那枚。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时间流逝都被染上温度和香味。就像把一勺蜂蜜掺进热牛奶,慢慢调和搅动,散发甜香的热气在他们头顶汇聚,形成一朵名为幸福的云。

“先生,微信还是支付宝?”

收银员的声音拉回了林杳然的思绪。

“请等一下。”林杳然抱过一个大盒子,放到柜台上。

“我还要这个。”他说。

结果,莫名其妙地就买了这盒东西回来,还拍照发了微博。

林杳然趴在桌子上,盯着外盒上的封绘发愣。

最喜欢的自由高达。

华丽酷炫的蓝白机设,背后还有十片拉风至极的大翅膀。

但是,完全没有动手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

好像只是为跟过去的那么一点念想叫个劲,真是有够无聊的。

门铃响了。

林杳然迷迷瞪瞪地抬起头。

这个点会是谁呢?

打了个哈欠,他懒洋洋过去开门。

贺秋渡双臂抱怀,姿态闲散地站在那儿。

林杳然“砰”地把门关上了。

下一秒,他笑容满面地打开门,“对不起,刚才真的是下意识反应。”

贺秋渡下巴略扬,“不请我进去坐坐?”

林杳然把门又合上一点,只探出一张春风般和蔼的笑脸,“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贺秋渡睫毛一低,视线落在他脸上,“李兆说你前面打电话找我。”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贺秋渡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林杳然笑得一脸乐呵,“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尾款流程?”

贺秋渡没吭声,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里,透着又冷又沉的气息。

直觉告诉林杳然,贺秋渡现在心情超烂。

至于吗,一提付钱的事就不爽成这样。

“你买了高达模型?”

贺秋渡清冽磁性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林杳然一怔。

不是吧,他怎么知道的?

“听李兆提了一嘴,他不是有关注你微博么?”贺秋渡若无其事地解释。

林杳然略加思索,感觉自己揣摩出了他的话中话。

“你喜欢啊?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

然后他听见贺秋渡好像更加不爽地轻啧一声。

“拼吗?”贺秋渡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把他整个笼罩起来。

“和我一起。”

林杳然沉默了,贺秋渡的要求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实在无法理解。

贺秋渡对自己,恐怕连最基本的朋友间好感都没有,为什么会想和自己共同完成一件耗时漫长、合作亲密的事?

简直在自我折磨。

“工具我都带来了。”贺秋渡举起手中的工具箱,里面模型钳、笔刀、切割垫等用具一应俱全。

林杳然微眯起眼。

果然是有备而来。

“如果我拒绝呢?”

贺秋渡勾起唇角,“你将得到一个史上最爱耍大牌的魔鬼甲方。”

林杳然转身,“进来吧,拖鞋就在玄关鞋架上。”

“AZURE老师。”

林杳然头皮一麻。

虽然很多人会这样叫他,但从贺秋渡嘴里说出来就非常不对味,感觉超级怪异。

“怎么了?”

贺秋渡指了指地上,“你的拖鞋都太小了。”

林杳然默默比较了一下两个人脚的大小,不由再次为他和贺秋渡之间巨大的体格差异深受打击。

这家伙吃什么长的,这么大个。

“AZURE老师。”

林杳然微笑,“你又怎么了?”

贺秋渡看着他,“你在家也戴帽子的吗?”

林杳然一僵,下意识就去压帽檐。

贺秋渡继续道:“华桦上次告诉我,你好像特别容易受冷,不太能吹风,所以一年四季都坚持戴帽子。”

林杳然连连颔首,“没错,头部可以散失掉大量的热量。中医里也说,头是所有阳气汇聚的地方。凡五脏精华之血、六腑清阳之气,皆汇于头部……”

贺秋渡忽然走向他。

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他来不及避退,贺秋渡就迫近在了他的面前。

那种过分洁净的凛冽气息漫延开来,将他整个人密匝包围。

“那就戴戴好。”贺秋渡抬手,明晰修长的指骨掠过他的贝雷帽边沿。

林杳然下意识就要偏头去躲,这时恰好贺秋渡的手也要离开,结果反而不当心蹭上了那温热有力的指腹。

他的体温一直偏低,脸颊皮肤也是凉润的,像淬了寒水的上佳白玉,而贺秋渡看着冷情冷性,温度却又出乎意料的高。

温差对比就特别鲜明。

对两个人都是。

林杳然拉低帽檐,遮挡住贺秋渡的视线,却隔绝不了被注视的感觉。

贺秋渡还在看他,用那双晦暗不明,偏又敛着乌浓光亮的眼睛。

“我们在哪儿做?”

数秒沉默后,贺秋渡缓声开了口。

林杳然思忖了一下,拼装高达模型需要良好的照明条件和足够的桌面空间,更何况他买的还是一比一百的,零部件相对更多。

唔……好像只有自己房间合适。

算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贺秋渡。

况且,他们进行的是一项充满男人浪漫的有益活动。

“请坐。”林杳然示意。

他看了眼坐在对面兴致勃勃开盒拆件的贺秋渡,忽然感觉自己和他像放学后参加动漫社活动的学生。

“请问,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见贺秋渡动作娴熟,林杳然忍不住问道。

贺秋渡扫了他一眼,“我有个朋友也喜欢玩这个。”

那就找他去啊为什么找我?

林杳然呵呵一笑。

“也喜欢自由高达。”贺秋渡顿了顿,“跟你一样。”

“有眼光。”林杳然一脸“我懂”的表情,“驾驶自由的机师还特别帅,既温柔又强大。”

他自以为很好地接上话题,可不知为何,贺秋渡脸色好像又有点不爽。

零件已经全部从板子上拆下来了,两个人开始对着说明书分件。

同时低下头,两颗脑袋便凑得异常的近。

林杳然悄悄抬起眼睛,贺秋渡的脸异常清晰地拓印在视界。

墨色碎发随意散落额前,眉骨优越,自下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抿成直线的薄唇。

这样一副认真的神气,使他想起一个人。

萤火虫哥哥……

小萤随口一唤的称呼,此刻想起莫名令他耳热。

真是见鬼了。

林杳然压低帽檐,看似专心实则精神游离地挑拣零件。

“错了。”

贺秋渡提醒他。

林杳然没反应。

“AZURE老师。”

修长宽劲的大手伸过来,在桌面上敲了敲。

林杳然如梦初醒地回过神,“啊?”

贺秋渡似笑非笑看着他,“全分错了。”

林杳然低下头,骨架零件全被他混进外装甲那堆里去了。

“在想什么?”贺秋渡笑得更深刻了些,浑身散发着不普通而且真的很自信的光芒。

林杳然面不改色,“我的尾款。”

光芒随着贺秋渡的脸色一起黑了下去。

终于搞定了零件整理,接下来就是最考验耐心的打磨水口。

水口是工厂在浇制模型时形成的框架与零件的结合部位,零件剪下来之后都难免会有留有一点,所以需要用笔刀慢慢削去,最后用砂纸打磨平滑。

这种活儿,林杳然从来都是做不好的。

以前有爸爸,后来有那个男孩,再后来,他的眼睛慢慢不好了,也不可能再尝试这种考验视力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在努力改正身上的坏习惯,但过去的任性哭闹仿佛迟来的报应,终究逃避不掉。

经过手术和矫正,他的视力总算保住了,但视物清晰度很低,看什么都如隔雾望花,必须带上眼镜才能维持正常生活。

住院期间,爷爷、爸爸和秦阿姨有来看望他。

林鸿见他因为难受反复推镜框,深深皱起眉,“忍一忍就习惯了。”顿了顿,加重语气,“还不是因为你小时候不听话,总是哭哭哭,好好的眼睛才会哭坏。”

他心里知道并不是这样。病就是病,不讲道理,而流泪更是再正常不过的每个人都该有的权利。

虽然在他身上已经不被允许。

隔着厚重的镜片,他再一次求助地望向爸爸。

爸爸当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因为他正温柔地哄着怀里哭泣的小萤。

林杳然拿起一枚零件,笑眯眯道:“好久没弄这个了,不知道手法会不会生疏。”

贺秋渡看了他一眼,“不行我来。”

林杳然握紧笔刀,把零件举到眼前,眯起眼睛一点一点去削。

食指指节忽然一凉,然后蔓延开锐痛。

“啪嗒。”几滴鲜血落在绿色的切割垫上。

林杳然叹气,扯了张餐巾纸刚想去擦拭垫子上血痕,手腕却传来被紧握的烫热感,他抬起眼,对上贺秋渡那张长眉紧蹙的严肃面孔。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林杳然抱歉笑笑。

贺秋渡脸色更加难看,“药箱放哪儿?”

手腕依旧被他攥着,林杳然只能用另一只手指给他看。

贺秋渡拉开抽屉,一股药房里特有的淡苦味扑面而来,里面除了药箱,还整整齐齐码着各种盒装和瓶装的药物。

林杳然赶紧解释,“你别怕啊,很多都只是备着而已,我没有怪病。”

贺秋渡把药箱往桌上重重一放。

林杳然有点被吓到。他猜是自己这个猪队友影响到贺秋渡男人的快乐的关系,所以才又不爽了。

“没事儿,你继续,我拿创可贴包一下就行。”

贺秋渡没说话,拢着他的手平放到桌上,先取出棉签帮他擦掉残余的血迹,然后拧开一瓶碘伏。

林杳然一见那玩意儿就要把手抽走,“真不用了。”

贺秋渡把他不安分的手捉回自己掌中,“听话。”

冷冷的语调,轻缓却不容抗拒的动作。

林杳然妥协了。他觉得面前这人的表情、话语和行为都是互相矛盾的,矛盾到令他困惑,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擦上嫩红的伤口。刚开始一阵冰凉,随后才有一缩一胀的强烈痛感传递过来。

林杳然疼得脸都皱起来了。虽然从小到大多病多灾,但他还是很怕痛,就算拼命硬忍也会觉得好痛。

可很快,皮肤上就落下凉丝丝的气息,一阵一阵,带着微微酥痒的轻柔感,驱散了火辣辣的痛意。

贺秋渡正捧着他的手,很小心地往伤口上吹气。

虽然依旧一脸冰冷淡漠,但眼眸中却蓄着柔和的光亮。

于是林杳然愈发困惑了。

出于礼貌,他很认真地说:“谢谢。”

贺秋渡没抬眼,只淡淡地问:“你眼睛到底怎么回事?近视也不至于这样。”

林杳然没想到他的洞察力还挺敏锐的。

自己现在戴上医生专门配的特殊眼镜后,正常看东西没问题,但盯着看小物件做精细活儿会有些困难,时间一长就容易视线模糊,难以聚焦,所以才会不慎割伤手。

“都是手机的锅。”林杳然轻描淡写地笑道,“血泪教训,千万不要大半夜躲被窝里摸黑看手机。”

贺秋渡停下动作,看着他。

林杳然被他看得莫名慌乱,移开视线,“没想到你还挺有医疗卫生知识的,之前也能很快帮我把药找出来。”

贺秋渡正在给他包创可贴,闻言淡声道:“因为摇摇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她身体不好,我想能一直好好照顾她。”

摇摇……

摇摇。

心尖不可思议地揪紧了

心跳突然变得强烈。

竟然差点误听成杳杳。

在暗嘲自己听力难道也要变得跟视力一样差的同时,揪紧的心尖慢慢松懈下来,林杳然感觉自己成了被戳破的皮球,嘶嘶地往外漏气。

一瞬充盈欣悦情绪,又一瞬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一定是太久没人这么称呼自己的关系。

一定是太过怀念这个称呼的关系。

不然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这荒谬的幻听。

林杳然动了动手指,他的手始终被贺秋渡掌控感十足地握在掌心。被比自己高出很多的体温包围,初时是会觉得温暖舒服,但时间久了只是有害无益——

低温烫伤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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