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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口味点完单,等上菜的时候,他撑着下巴,眼睛望过来,眸若寒星。林杳然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压低帽檐说:“别盯着我看了。”

贺秋渡微微笑道:“谁让我这么喜欢你。”

林杳然心跳一滞,耳朵嗡嗡的,不知如何回应。

贺秋渡是天生的偶像剧男主,出道后演一部爆一部。有粉丝拿剧中告白片段剪过一个“五十秒心动挑战”的视频,据说没有人能撑过前二十秒。

林杳然面对的是真人,所以仅这么一句话,就轻易拨乱了他的心跳。

同时,也在隐隐害怕着,害怕贺秋渡对他说出的,不过是一时兴起拈来的台词而已。

自己是个很容易当真的人,入戏深了,很可能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菜上来后,贺秋渡一如既往当幼儿园老师,监督不爱吃饭的小朋友乖乖吃饭。过了一会儿,旁边又坐进来一桌新客人,似乎是夫妻二人。

只听那男的温和笑道:“我随便点了几样,看看你还要吃什么?”

林杳然一听这声音,脸色微变。

林远枫和秦璇,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

23不可言说“林杳然,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隔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还挺热乎。然后,听秦璇开口道:“小珊一直没机会见到贺秋渡,大明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想下次家庭聚会直接把她带过去,正式介绍给贺家认识。”

“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林远枫犹豫道,“再说,这些年秦家的生意一直有在帮衬,你又何必急于把小珊推出去呢?”

秦璇轻哼了一声,“老爷子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也就拨点零碎,不至于饿死罢了。上回,我哥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回报率不错的项目,资金链一时跟不上,我找他周转现金,还不是被他一口回绝,你去帮我说情都没用。”

顿了顿,她颇有点恨恨道:“你知不知道老爷子每个月给你儿子打多少钱?还有当初,为了治你儿子的病,砸了大笔钱去投资医疗研究所,培养出来的顶级专家团队也只伺候他一个。”

林远枫不满道:“好端端的你扯上然然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老爷子偏心。”秦璇愈发愤懑,“我和小萤在他眼里就是外人,他根本看不上我们秦家。对然然就不一样了,就连结婚对象都要给他选最好的。”

“你别胡说,我爸哪里不疼小萤了,再说婚事是孩子们出生前就定下的。”

“反正老爷子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贺秋渡根本看不上你儿子。”秦璇解气地笑了一声,“他也不想想,如果贺秋渡哪天看见你儿子藏起来的那副怪样子……”

“别说了!”林远枫拍了一下桌子。他向来疼爱妻女,就算难得发脾气也有所克制,动静不至于太大,却把隔壁的林杳然吓得猛一哆嗦,脸也变得无比苍白。

手掌一热,是贺秋渡握住了他的手,露出温柔之色安慰他

林远枫放软了语气,低声道:“然然很可怜,又有哪个男生愿意这样呢?”

儿子小时候虽然常被人夸长得漂亮,但还是挺有男孩样的。短短的小平头,发茬子又黑又亮,喜欢穿潘崽图案的小T恤和小短裤。可从苦荞村回来后,不过几年不见,宛然变成一个小姑娘。静静坐着的时候,和橱窗里的人偶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人偶还有个笑面孔。

“贺秋渡会不会已经知道了?”秦璇道,“这么荒唐的事传到贺家人那边,脸都被丢尽了。”

“不可能,老爷子处理得很干净,没人会发现然然曾在那种地方呆过。”

“那那天晚上贺秋渡为什么会来?向我们打听然然以前的事,还跟你要照片来着。”

林远枫和秦璇后面说了什么,林杳然已经听不清了,一切也已经不重要了。他好像感觉到贺秋渡有在对自己说话,可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木然地任由他摆弄,被他揽在怀里带回车内。

贺秋渡一边开车一边频频看他,故而一路上车开得也是心神不宁。

心中像有闷着团火在烧。

他之前从未对谁憎恶到这般咬牙切齿,一来是不屑,二来也没谁敢招惹他。而这次不一样,他被林氏夫妇深深恶心到了。

秦璇尚且不论,上次见到自己,她就差点把心思写脑门儿上了,无非是想方设法想让秦家这种臭鱼烂虾搭上贺家的大船。相比这种真小人,林远枫这样的伪君子更令他不齿。

装出一副宽厚家长的模样,对林杳然根本漠不关心,口头上轻描淡写的维护不过是为粉饰自己对孩子的亏欠。

这人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他所重视的,只有自己的太平日子而已。

车子进越江隧道的时候,贺秋渡又去看副驾上的林杳然。他还是和刚才一样,安静到令人不安。隧道两侧的灯光明明灭灭地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人苍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消失。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杳然有了反应,“为什么?”

“因为我问他们有关你的事。”

林杳然轻声问:“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藏了秘密?”

贺秋渡拍拍他的手背,“别胡思乱想。”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一次两次不行,多问几次,我就没法儿再瞒你。”

贺秋渡沉默了一下,很认真地开口:“以后不管什么事,你都不必在乎我的想法,只要考虑自己的感受就可以。”

林杳然不说话了,他侧过身子靠在车窗上,镜片在帽檐投下的浓黑阴影里反着光,像吸纳光线的空洞。

曾几何时,他的视力好到能辨清院子里飞舞的蚊蚋,贺秋渡想。月朗星稀的夏夜,自己偷偷把他从祠堂带出去,纵使遍地斑驳树影与葳蕤藤植,他也能看清脚下的小路。

他可是被少年时的自己奉在掌心的小神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车开进幸福湾小区的时候,林杳然像一直等着似地,蓦地坐直道:“就停这里吧,我走进去。”

贺秋渡好像没听见,继续往前开。

幸福湾小区这种几十年前造的老式居民小区里的路都是七拐八绕的,路灯也不是很亮,就连楼道里用的都是那种摇摇欲坠的感应灯。

银灰的宾利在楼下停了下来,周围都很暗,只有车厢里的氛围灯亮着,又暖又柔的光线盈满整个空间。

两个人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沉寂中,林杳然先开了口:“之前跟你说要考虑的事,我已经想好了。”

“好巧,我也要跟你说这件事。”贺秋渡指尖敲了敲方向盘,“我反悔了。”

林杳然有一瞬愣怔,随即泄了气似地疲倦一笑,“那就好。”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等了。”贺秋渡望向他,漆黑眉眼迫下来,气势相当慑人。“林杳然,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被这双眼凝视,林杳然有些失神,仿佛灵魂也要被吸噬进去。他动了动嘴唇,“不。”

24幽火暗沸摘帽子!(含入V公告)……

贺秋渡冷冰地问:“为什么?”

林杳然说:“你不会明白的。”

贺秋渡抬高了声调,“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懂。”

“你不会喜欢我的。”林杳然异常平静,却隐约有了闷闷鼻音,“就算你现在有点喜欢我,你也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

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正确,贺秋渡如果稍微理智思考一下,一定会明白他的话。可事实完全相反,贺秋渡好像被彻底激怒了。

其代价,就是来势汹汹的报复。

就像先有闪电再有雷声,等林杳然意识到嘴唇的痛感缘何而来之时,他已经被贺秋渡以绝对的掌控感,紧紧圈锢了起来。

不知道是否是有意为之,就算在这种时候,那只大手还是避开了他的帽子,转而牢牢按住他的后颈,让他惶然生出一种被按在猛兽利爪之下的错觉。

前面的力度却更凶。

既凶狠,又渴切,还带着一点怒意。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先前对自己而言已经是承受极限的亲吻,只不过是贺秋渡努力克制后的浅尝辄止。

林杳然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本能反应。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根本没有余地去对抗这种近乎凶狠偏执的欺负。

车厢里的通风系统彻底失去作用,氧气逐渐稀薄,很快就要变成宇宙的真空。林杳然徒然地呼吸着,可是,所有介质都被贺秋渡蛮不讲理地隔绝,他压抑不住,不知收敛,每一次稍微退开,都是为下一次更过分的动作。

林杳然内里越来越热,后颈也是又热又麻,一直蔓延到后脑还有整个背脊。这令他感觉痛苦,痛苦却不意味着讨厌。他怎么会讨厌贺秋渡呢?他只是不敢相信他,更不相信自己。

所以,他早早便放弃了挣扎,贺秋渡想怎样,就怎样。

他乖顺得过了头,像被拢在掌心的小猫一样,顶多被欺负得狠了受不住,才溢出一点轻细的哼哼。贺秋渡发觉他的不对劲,终于松开手,退开一点儿距离。

林杳然半垂着头,只是小口喘着气,红肿的嘴唇可怜兮兮地嘟着,一点唇珠更是红得生艳。

贺秋渡沉默片刻,指腹轻轻蹭过那温热软嫩的唇瓣,哑声问:“疼吗?”

林杳然摇摇头,抬眼望向他,“你气消了吗?我要回去了。”

嘴角的和缓力度陡然加重了几分,贺秋渡隐忍着怒气,“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重要吗?”林杳然淡淡道,脸颊红晕还未褪去,与他冷漠的神色反差极大。“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他要去开车门,下面一秒却被贺秋渡伸手握住。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林杳然,你不知道,我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喜欢你。”

他听见贺秋渡的声音,低沉沙哑,震得他耳膜微微发麻,那感觉似乎可以一路蔓延,在胸腔挠搔出真实的痛感。贺秋渡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对自己说出这样带有祈求意味的话?

林杳然忍住上涌的酸楚,“我妈妈那样的人,世界上再没几个女子能胜过她了吧?可是在她去世后,我爸爸还是娶了秦阿姨,连妈妈的一张照片都不愿留下。我也是妈妈的遗物,所以在那个家,我也没有容身之所。”

贺秋渡握住他的肩膀,“我跟你父亲不一样。你也不是你妈妈的遗物。”声音沉沉地低了下去,和他掌心覆盖下的生出的热度一样,烫得林杳然心里发痛。

“你是我的宝贝,比什么都珍贵。”

林杳然战栗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快要深信不疑。但是,摇摇不也曾是这个人的宝贝吗?置于心尖上的美丽小姑娘。

对摇摇,他能抱有十几年的执念。那对自己呢?他又能持续多久?如果为了那一点随时可能消逝的温暖,致使自己彻底沉迷沦陷,一旦光芒消失,自己这样的瞎子一定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孤零零地死在寒冷和黑暗里。

而且,秦阿姨说得对,如果贺秋渡见到自己藏起来的怪样子,一定……

林杳然颤抖着伸出手,抓住贺秋渡的双手,缓缓拉向自己。细若无骨的白嫩手指费劲地握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反差既鲜明又暗昧,简直像引导着对方,让对方用那双一看就蕴满力量的手,对自己做一些会痛会哭的坏事。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摘掉帽子的样子吗?”他把贺秋渡的手,按向自己的额侧。贺秋渡手大,一只手就足够整个儿捧起他下颌尖尖的小脸。

“现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林杳然拢着他的手指,让他抓住自己的帽檐。帽子是毛毡料子,触感微糙。可藏在底下的头发却光洁丝滑,像鸦鸟浓密的羽翎,掠擦过指腹的时候,会触电般升腾起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

贺秋渡眼中暗色愈发浓重,明明已经决定要将林杳然与摇摇割舍开来,让苦荞村的夏天彻底埋葬在过去,却还是深深为指尖的触感所蛊惑。他轻而易举地反客为主,络合住林杳然的手指,扣着帽檐轻轻一用力——

那顶浅灰色的贝雷帽就像被暗枪击中的兔子,倏地向后滑落了下去。

25生命延伸“头发,我藏了十几年”……

仿佛有位巫师念诵出神奇的咒语,于是,魔法被解开了。昏昧的车厢空间像骤然亮起黑色的闪电,晃灼得贺秋渡的眼瞳一阵颤栗。

他看见,泼墨般的浓长青丝如月下海浪,起伏着从林杳然肩头倾泻而下,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为他披上某种质地华贵的丝织物。

甘馥清新的发香弥漫开来,充斥着封闭空间无法散逸,就成了暗沸的幽火,轻轻一拨,就能熯天炽地,带起一片噬人的热量。

“至此,我的秘密已经毫无保留地、全都被你看见了。”

林杳然将散落的发束捋到耳后,露出雪白剔透的脸颊。一颗,两颗,滚烫的眼泪顺着精致的下颚线滚落,在贺秋渡的衣襟渗透开来,洇散成暗色的痕迹。

圆圆的,边缘却是模糊的,就像他混乱的心绪和痛苦的心情。

打开车门,夏夜的风吹进来,吹散里面郁积的热量。林杳然怆然走出两步,回头望向追上来的贺秋渡。

泪水蓄满了他的眼睛,模糊了厚重的镜片,他根本看不清贺秋渡的面孔。这样也好,他根本没有这个勇气。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出贺秋渡惊愕无语的表情,还有嫌恶避忌的眼神。

“我好困,想回去睡觉。”因为接不上气的哽咽,他很难发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对贺秋渡送出滚烫酸楚的气流做口型,“你别跟着我,许多事情,让我一个人想想。”

贺秋渡身形微滞,终究没有再走上前,只是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顶帽子。此刻,他明知自己并非身在梦中,却仍感觉深陷一场美梦,一场从来不敢贪妄成真的美梦。他的小神仙,藏身在幽昧神龛之后的神秘,真的在他面前返了魂,显了灵。

“那你小心一点,有事打电话给我,我明天再来找你。”贺秋渡声音沙哑得厉害,顿了顿,他很认真地说,“晚安,林杳然。”

林杳然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拖曳着慢吞的脚步,消失了黑漆漆的楼道里。回到家,他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潘崽软软的肚子里,小声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他擦掉眼泪,拨通华桦的电话。

“我要去邻市那套房子住一阵,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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