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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娴妃娘娘有喜啦!”
夜已深了,靖元帝背手面对黑夜,听到齐太医传来的喜讯,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娴妃如何?”
齐太医道:“娴妃娘娘经多年调养,身子已与旁人相差不多,只是比常人更容易惊厥,且龙胎已满三月,胎像稳固,往后只需静养食补即可,万不可再受惊吓。”
靖元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朕记得平安脉是半月便要请一次吧?”
说罢,他利眸射向齐太医,齐太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立马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娴妃娘娘脉络比旁人细,是臣医术不精,之前虽有察觉,但不敢确认,是臣失职!”
靖元帝冷笑一声:“的确失职,朕还从来没见过孕三月才显脉的例子,你这齐太医不当也罢。来人。”
苏福安刚要上前,就听殿内一片嘈杂,接着娴妃身边的书竹推门而出:“皇上且慢!”
靖元帝冷冷看过去,书竹却没几分忐忑,不卑不亢道:“皇上万安,娴妃娘娘一直都是由齐太医调理身子的,虽说齐太医此次有失本分,但他毕竟有功在身,还望皇上看在娴妃娘娘的面上,饶了齐太医。”
一时四下无声,苏福安站在靖元帝身后,能清晰见到书竹那张略带倔强的白皙面孔——啧,又一个不知所谓的,真是奴仆随主。
“随她。”靖元帝如此道,接着甩袖离去。
第二日,随着靖元帝对太医院下令责罚,派太医为所有妃子诊平安脉,娴妃有孕一事迅速传遍了后宫,如果说纪才人升月仪,得封号之事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了一颗小石子,那娴妃之事就如倾盆大雨,打得莲花一阵零落。
想起这几年娴妃的盛宠,后妃不得不猜想,若是这胎是个小皇子,岂不是刚生下来便会被封为太子?
景仁宫,皇后哄睡了二公主,回到自己殿内,听到这消息,有些惊讶,还有些怔愣:“有孕了?老天真是垂怜她,明明是一副先天柔弱的身子,受宠了这么多年不说,竟还有了孕。”
龚嬷嬷着急道:“哎呦娘娘,老奴当年就跟您说了千百回,要防着她要防着她,您怎么就没听进去呢!她看着身子弱,那不过都是装的,为了博取皇上怜爱罢了,如今她有孕,娘娘您膝下又无皇子,难保她没有上位之心啊!”
皇后唇线紧抿,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嬷嬷,你说的本宫何尝不知道,只是皇上对她如此爱怜,宫内喜讯又少,本宫若是敢做什么,这后位哪还能保得住。”
“那您就只眼睁睁看着娴妃爬到您头上吗?”龚嬷嬷痛心疾首。
皇后重重地叹了一声,挥退她:“你让本宫再想想吧。”
不止皇后,其余后妃们想到稀少的皇嗣,摸着没动静的肚子心情一个赛一个差,恨不得孩子是自己的。
只有纪挽棠,得知娴妃有孕,她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是情敌,下意识就想说句祝福的话。
这两日御膳房送的伙食一顿比一顿丰盛美味,匀春那张小嘴有趣得很,素冬伺候人十分周到,络夏的按摩手艺绝了,平秋时不时吃个小醋,日子过得太舒服,宫妃什么的,她险些都要忘了。
“是不是得向娴妃送礼?”这是纪挽棠唯一发愁的事,她可没什么好东西,而且送孕妇东西,无论什么都不太好。
瑶华宫库房空得很,素冬翻着薄薄一张纸,看了两眼便心中有数:“这事用不着小主操心,自有奴婢打理。”
纪挽棠满意地不行,又继续躺着享受络夏的按摩,直到太医上门请平安脉才起身。
这次太医院被敲打地厉害,来者是孙太医,他原先还有几分随意,现今已然一板一眼,丝毫不敢露出除恭敬外的情绪,请脉足足一刻,才谨慎得出“小主身体康健”的结果。
孙太医的医术没话讲,既然他都说无碍,纪挽棠放了心,让人送他出去,谁知孙太医前脚刚出门,后脚小顺子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遮不住的激动:“小主,有喜事,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屋内人纷纷精神起来,齐齐看向他。
小顺子语速极快:“因娴妃娘娘有喜,陛下特增一次平安脉,谁知竟诊出宁贵嫔有了身孕……”
听到宁贵嫔,知道从前恩怨的平秋面露抗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算什么喜事,轮得到你操心?”
小顺子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反倒语调更加高昂:“奴才当然不是因为宁贵嫔有孕激动,而是宁贵嫔的龙胎神不知鬼不觉竟三月有余,陛下闻之大怒,太医院这下倒大霉,宁贵嫔也惨了,有了龙胎本该是喜事,如今却反被下令禁足一月!”
一个娴妃就算了,说不准是皇帝保着不让说,可宁贵嫔的身孕绝不是皇上的意思,她竟然敢私自隐瞒有孕之事,这说明什么,除了说明太医院监管不力,胆大包天之外,就是宁贵嫔欺上瞒下,对皇上不敬!
“是她自作聪明了。”纪挽棠淡淡道,却没有小顺子想象中的扬眉吐气。
见小顺子有些不知所措,纪挽棠解释了两句:“就算她被禁足一月,可是腹中龙胎健全,只要有这个孩子,禁足算什么,眨眼就过了的事。”
靖元帝膝下孩儿稀少,每一个孩子都是宝,惠妃要是没有大公主,靖元帝怎么可能每月必去咸福宫一次,皇后能坐稳皇后之位,又何尝与二公主没关系。
不过宁贵嫔这步棋的确烂之又烂,靖元帝子嗣虽然稀少,却是因为宫内喜讯少,怀过孕的不都健健康康生了下来,有靖元帝在,怎么可能会让孩子出事,她把不相信皇帝之事表现的如此明显,大揽朝政的靖元帝定会对她起芥蒂。
“她们怀孕也好。”纪挽棠突然笑了笑,“两位宠妃都有了孩子不能服侍皇上,可不就给了别人机会嘛。”
平秋几人恍然大悟,又喜悦起来。
谁知靖元帝又是好几日没进后宫,别说普通嫔妃,就连孕妃宫中都没去过,纪挽棠没能等来皇帝,倒是等来了第二次请安。
这一次她不便遮掩面容,却也不想过于惹人目光,便只描了眉抿了口脂,一袭竹青抹胸裙,外罩月白纱衣,腰间轻束,简单挽了单螺髻,只斜插两根青玉簪,素雅地不像是宫中女子。
素冬整理好她的发髻,轻声道:“小主虽想着避其锋芒,可宫里的主子们却只会多想。”
“会觉得我装模作样是吧。”纪挽棠毫不避讳,看着镜中不施脂粉却依旧清丽动人的模样,摆摆手,“若是我稍稍打扮地仔细些,她们又会觉得恃宠而骄,反正怎么打扮都是错,我才不耐揣摩她们心意,我打扮我的,她们私语她们的,只需旁人知道我素净即可。”
素冬恍然,赞叹道:“还是小主想的周到。”
这一次她来的稍晚了些,不自贱身份,也不抬高自己,正巧在王丽仪的身后,在她复杂的目光中,坐在了她上位。
纪挽棠穿着素雅,反倒将人衬得如同玉质般,不施粉黛更有无暇之色,甫一进殿,所有人都静了一瞬,为之震惊,何人曾想到纪挽棠竟有如此出色之姿。
王丽仪在下坐着,偷偷觑了好几眼,忍了忍,没忍住,大着胆子刺了她一句:“妹妹骗的姐姐好苦,如今一看,可真是改头换面了呢。”
纪挽棠抿唇一笑:“不若姐姐从没变过,是妹妹的错。”
“你!”话里的机锋让王丽仪绞紧了帕子,恨恨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座位分两排,右者为尊,纪挽棠坐在右边,对面是娴妃宫中那位许久不见圣颜的吴月媛,两人无意间对视了一眼,看到吴月媛眼中复杂的神色,纪挽棠低下头品茶。
上一次还是她偷偷打量别人,这一次就换成她被所有人打量了。
宫中女子太多,羡慕嫉妒恨都是最常有的情绪,如今成了被众人羡慕的那一个,纪挽棠心里却有几分唏嘘——如果能有选择,谁愿意和那么多女人争男人,可能她们会觉得得宠十分光耀,可纪挽棠只觉得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她一个长久接受一夫一妻制的人,只有呆在自己的地盘,才能勉强忘记自己奇怪的身份。
纪挽棠本想着就这么低调度过请安,可有一道目光实在是太过灼热,让她忍不住抬头看去,然后惊讶地发现,竟是金贵人。
也是,宁贵嫔被禁足了,理应不是她。
只是金贵人这副如此痛恨她的模样是为什么,她们有很熟吗?她痛恨金贵人还差不多吧。
纪挽棠细细回想,金贵人是胡妃的表妹,两年前进宫,家世一脉相承,是后宫中数一数二的。她性格高傲,跟表姐胡妃比起来,简直不像是一家人,对原身十分不屑,也会在气恼时拉住原主发泄一二。
她相貌精致,小脸大眼,就样貌来说十分出色,只是奇怪的是,也迟迟没有侍寝。怎会如此怪哉,她表姐可是胡妃,虽说胡妃也不得宠,但好歹是高品级妃位,怎么说也该提拔一二啊。
倒是吴月媛,她家世一般,相貌也一般,怎会第一个侍寝?
纪挽棠顺着吴月媛,划到王丽仪,再顺着王丽仪,转到杨婕妤、孙良人、孔小媛身上。
似乎有什么在破洞而出,就在这时,上方传来敲打:“纯月仪,你既已侍寝,日后便要好好服侍皇上,早日诞下皇嗣,万不可有争妒之心。”
纪挽棠收回思绪,连忙站起福了福身:“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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