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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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黑手党的同事眼中，织田作之助无疑是个是个奇妙到了奇怪地步的大好人了吧。

凭着微薄的工资，一个人收养了五个孤儿。

自然，多数人也并不知道织田作之助以前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拥有著名为“天衣无缝”的强大异能，能预知接下来5秒左右发生的事情。

前杀手、异能强大。单这两点加起来，明明在黑手党这种暴力组织中升职应该会非常容易，但是他却秉持着自己不杀人的原则，一直兢兢业业做着最底层的工作。

织田作之助本来觉得，他的生活应该平淡无奇的继续下去的。

日常无非是进行打扫战场、处理哑弹、帮助黑手党相关的官员调停情感问题这种没什么价值的工作。

闲暇时间和两位好友相聚在Lup喝点酒，回去的路上思考该给孩子们买点什么会让他们开心起来，明天、后天、大后天依旧想吃辣味的咖喱之类的事情。

然而，从那一天开始。

被首领委以重任，去调查自己的友人、情报人员坂口安吾的失踪是意料之外。

之后被牵扯到iic事件里，被iic的首领盯上也是意料之外。

在这期间，织田作之助度过了一段极其忙碌的时光。

因为自己的另一位友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太宰治判断iic为了威胁自己会对孩子们动手，所以为了确保自己收养的孩子们的安全，他就拜托太宰把孩子们匿藏了起来。

这一天，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捧着给孩子们的慰问品，打算去探望孩子们的织田作之助行走在横滨的街头。

和阳光明媚的天气不同，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纷乱复杂的。对于好友坂口安吾的背叛，三个人大概不会再次聚齐在那个酒吧一起喝酒了。以及那个说着一定要让自己理解他、意图把他卷入斗争之中，想和自己战斗至死的纪德。

织田作之助想到很多，后来又想到了五个孩子，他依旧在坚持自己的理想。想等到孩子们都可以独立，早晚有一天要彻底放下枪，脱离黑手党的工作，坐在能看到海的房间里开始写。

不知道为何，他又想起了与那个名为佐仓真凛的孩子的相遇。

对于23岁的织田作之助来说，那个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女确实是可以称作为孩子。

连续两天遇见同一个人的几率真的蛮小的，所以印象自然是深刻的。

而且，少女刚刚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让他有些疑惑。

那孩子应该只是个单纯的游客。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手里拎着的包装袋都是横滨的特产，显然是来游玩的人才会去购买的东西。

可是织田作之助注意到她的原因，还是因为和他擦身而过的少女明显在躲避着什么东西。表情和身上的肌肉紧绷着，但是向后望去时，却发现在她的身后却并没有任何人在追逐她。

而在那之后，她跑进了附近的小巷子里，不巧被无所事事混在这条街的混混们给围堵了。

但是，她都没再露出刚刚那种紧张的状态。反而毫无紧张感地东张西望了一阵，似乎是发现追着她的东西不见了，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种行为显然惹怒了那些觉得自己很厉害的小混混。他们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面对来者不善，向自己靠近的包围圈，少女只是流露出了觉得有些麻烦的神色，仿佛面前这些完全不足为惧一样。

……露出这种表情的话，大概是不需要人去拯救的。

有些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需要被人保护，织田作之助很清楚。这样的人在横滨这个卧虎藏龙的地界实属很常见。

不过，该说不做杀手之后的织田作之助是个正常意义上、很普通的善人吧。他只是觉得，既然看见了这种遇见麻烦事的孩子，去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需要被人拯救又并不代表会喜欢遇见这种事情。

于是，那群不听劝的混混就被这个黑手党底层干脆利落地揍晕在地。

少女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虽然织田作之助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她在之后一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像是在辨认什么一样。因为感觉她没有解释的打算，或许是有什么熟人和他长得有点相似吧，没什么好奇心的织田作之助便也没去提问。

之后，少女规规矩矩地对他道了谢。果不其然，自我介绍说她是个放了假来横滨旅游的中学生。

然后找了路边一个公共电话亭熟练的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匿名报了警。行动极其流畅，报完就挂，一副很习以为常的模样。

看见他注视过来的目光，女孩叹了口气:

“在横滨这个地方选择报警果然很奇怪吗？应该放着不管吗？噢，我用公共电话只是因为不想跟着警察先生去做笔录，这太麻烦了。”

不，其实只是觉得你过于熟练了些。

“报警是正确的。”织田作之助说，“只是为什么要觉得……在横滨这个地方报警很奇怪呢？”

刚刚来到横滨就对其产生了这种印象，是遭遇了什么吗？

“诶？我只是在想，因为这里黑手党那么多，警察们还能发挥出完全的作用么？”

少女捏住下巴，感叹的语气有点好奇。

“这种普通的事件还是要由警察来处理的。”

身为黑手党底层的织田作之助在平日里也是个遵守法规的人，他感叹着说，“不过这里的警察确实比起其他地方更加辛苦一些……大家都不容易呢。”

“啊，那还真是惨啊警察叔叔。”

两个人同路了短短一段路程，就那样很日常地闲聊了一会儿。

期间织田作之助听佐仓真凛不太像抱怨一样的抱怨了几句来旅游为什么会遇见黑帮火拼，半路上还遭遇过一次劫匪抢劫事件。这样一看对方遇见几个混混拦路确实不算什么了，已经算是最低的等级的危险了。

在分别之后，织田作之助转过身去往另一个方向，没走多远的他却听见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和人声的喧闹声。

猛然回过头去的时候，入目的场景才让他意识到了那个孩子其实是超乎想象的倒霉才对。

路边施工地吊车吊着的钢筋意外落下来砸到了她的脚边，距离把她砸到头破血流命丧黄泉真的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应该不是侥幸，是她自己凭本事躲了过去。

他跑了过去。

“佐仓，没事吧？”

少女闻声扭转过头来，眨了下眼。蓝瞳里那没什么变化的神色，平静到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她只是揉了揉自己被钢筋落地的声音震到发麻的耳朵，故作夸张地咧了下嘴角。

“没事的，只是被吓了一跳。”

那完全在意料之中的反应，就仿佛劫后余生对人类来说只是很平常的感觉。

“只是今天很不幸而已……很抱歉让你担心了，织田先生。”

——她那样说。

那也就是织田作之助和佐仓凛第一次相识的全过程。只是萍水相逢，他却没由来的开始替一个并不熟悉的孩子担忧了起来。

只是今天很不幸而已吗？

织田作之助在回去的路上思考了这个问题挺长时间。

不，这不可能吧。

已经能到完全习惯了的地步，又是遭遇过多少次这样的意外才锻炼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