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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蓁蓁还是拥有了一条定制小礼裙。

礼服的定制流程通常比较繁琐,包括初样做胚、试衣和后续的修改缝制,来来回回要不少时间。

但司从白想着既然能在那家店里碰到姜以珍,指不定就跟别的什么小朋友撞衣服了,就去找了司爷爷,跟他一说,就走了特殊渠道加急,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迅速把礼服给做了出来。

正式演出安排在周五下午,周五下午原本的课程清空,中午午休的时间进行一场排练。

学校内部就有一个小型剧院,用于学生们自己的表演或者邀请外界演出的地点。所有汇演和庆典自然都是在剧院里举办。

参加开学典礼的小朋友们一堆堆地挤在后台,等待最后的排练。

开学典礼的节目只有一年级小朋友们可以报名,一个班级最多一个节目,也只有十个而已。

因此几十个小朋友,再加上带来的家长们,在宽阔的后台倒也不算拥挤。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始演出,学生家长们大多不放心自己的孩子,都在后台操心这操心那,不是要亲手给自家孩子化妆,就是不断地整理孩子身上的一些小饰品。

司老爷子和钟老爷子也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蓁蓁平常似乎没有家长管,他们两个左右也闲着没事,就来给蓁蓁撑场面了。

——当然,他们不会跟小年轻一样给蓁蓁各种打扮。司从白主动揽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两位老爷子一出现在后台,瞬间就吸引了大部分家长的眼光。

能把孩子送进这所学校的,家里基本多多少少跟这个层面的人有些接触。自然不会不认识两位分量极重的老爷子。

于是原本还专心给自家孩子打理的家长们顿时就多了那么点心思。

终于,有第一位家长面带笑意,牵着自己的孩子上前攀谈。

接着,接二连三的家长凑了过去。

他们倒也没想在这边谈什么生意或合作,但,哪怕只是闲聊,能跟两位老爷子打好关系,让他们眼熟自己的小辈,那也是好的。

司从白陪蓁蓁在更衣室换衣服。

后台的更衣室没有男女的区分,只分了十几个单独的隔间,小朋友们各自挑空置的隔间进去就行。

司从白手里拿着蓁蓁的歌谱和几件饰品,等在门外。

宋可可就在不远处的更衣室里,她妈妈陪她进去帮她换衣服,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宋可可被宋妈妈拉着拍了好几张合照,又来了几张特写,宋妈妈去舞台那边准备看演出了,这才提着小裙子凑过来,问:“蓁蓁还没好吗?”

司从白点头:“可能她一个人穿得比较慢。”

说完,司从白抿了下唇。

早知道就带个女佣过来了,也不至于让蓁蓁一个人在里面折腾。倒是忘了这一层。

宋可可刚想说要不她进去看看蓁蓁穿得怎么样了,更衣室门口的班主任拍拍手:“好了,十班的同学们,都过来排队,马上就要抽签上台排练了。”

除了十班的班主任,其他班级的老师们也都让小朋友们按照顺序去排队。

宋可可一愣,她下意识看了眼更衣室还紧闭着的门,上前敲敲,“蓁蓁,你快好了吗?老师说要上台排练了。”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原本还停留在更衣室的小朋友们就都走得差不多了。

热热闹闹的更衣室瞬间就略显空荡。

宋可可又敲了两下:“蓁蓁?要我进去帮你穿吗?”

更衣室内。

蓁蓁一手拉着裙摆,一手努力地伸手去够自己的后背,却憋红了小脸都够不到。

两层不知道该从哪里穿过去的亮纱还罩在蓁蓁的脑袋上,让她云里雾里,慌乱得不行。

听到宋可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顿时更加手忙脚乱,扯扯纱又拉拉裙子,试图镇定:“我、我马上好,你先过去吧~!”

“不是要先抽签吗,我肯定赶得上排练!”

宋可可有点迟疑,但班主任已经带着小朋友们往舞台方向走了,她便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那我先去舞台那边排队了哦?你记得快点。”

蓁蓁:“好、好~!”

司从白看着宋可可离开,随即把视线转回更衣室,敏锐地察觉到里面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蓁蓁之所以叫宋可可先走,应该是不想耽误她的时间。

他略一迟疑,问:“需要我去叫老师过来帮忙吗?”

蓁蓁没应声。

过了会儿,更衣室的门被小小地打开了一条缝,蓁蓁乱糟糟的脑袋探了出来,圆眼小心翼翼地瞅他,眨巴眨巴,有点心虚地小声嘀咕:“我、我好像搞砸了……”

司从白微顿,视线偏移向一边,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黑眸不自觉地避免跟蓁蓁的眼神接触,耳尖浮上红晕:“是裙纱坏了吗?管家就在外面,我让他把备用的礼裙拿进来。”

蓁蓁想了想,踌躇道:“可能,还没坏?”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亮晶晶的纱放到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我、我后背的拉链够不到,蝴蝶结也不会打。”蓁蓁腮帮子微鼓,语调低低软软,有点沮丧。

司从白听到只是拉链拉不上,这才挪回视线:“其他都没问题?”

蓁蓁不大确定地点点脑袋。

她又望望外边,似乎更衣室里没其他人了,就干脆从门里小步出来,转过身,把后背对准司从白。

司从白便放下手里的歌谱和小饰品,帮蓁蓁拉了拉链,把蓁蓁脖颈上的绸缎蝴蝶结系好,再极自然地替她脑袋上缠在一块的亮纱给整理了下来。

没一分钟,困扰了蓁蓁不知道多久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蓁蓁的圆眼微微发亮,仰起脑袋夸:“谢谢,你真厉害~!”

所幸,蓁蓁脑袋上的发型没被她弄乱,脸上的淡妆也没花,亮晶晶的眉眼配上亮晶晶的礼裙,亮晶晶的发饰,整个人都光彩夺目。

司从白把项链和水晶发卡都给蓁蓁戴上,唇角微扬,然后道:“那过去吧。”

按照顺序抽签,十班是最后一个,不用抽,但前面九个班级却要一个个抽过来,再按照表演顺序上去彩排,应该还来得及。

蓁蓁高高兴兴地拉住司从白的袖子就往外跑:“好~!”

等两人走后,回来拿披肩的姜以珍才从自己那间更衣室里出来。

她望着蓁蓁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姜以珍刚刚当然看到了蓁蓁的样子。

但,蓁蓁穿得多好看倒不是重点,今天的姜以珍当然也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姜母给她请了最好的化妆师,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真正让姜以珍害怕的,是蓁蓁那张经过修饰后,跟姜父姜母越发神似的脸。

结合了姜父姜母的优点,娇俏可爱,且一眼就能看出跟姜父姜母的某种联系。

如果蓁蓁跟姜以珍站在姜父姜母身边,毫无疑问的,周边人肯定会觉得蓁蓁才是他们的女儿。

姜以珍拿着披肩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

那天那个看上去十分寒酸、却依旧给她买了奢侈品项链的中年女人,其实絮絮叨叨地跟姜以珍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比如姜以珍是她的女儿,她才是姜以珍的亲生母亲。

比如蓁蓁才是姜家的孩子。她本来都处理掉了蓁蓁,却不知怎么的,居然让她活下来了。

再比如,如果姜家发现蓁蓁才是姜家的孩子后,肯定会把姜以珍赶出家门,她才会是无条件爱姜以珍的那个人。

姜以珍之前半信半疑,她看不太上那个朴素的中年女人,心想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这么丑,这么脏,就像个最底层的,贫民窟爬出来的人。

姜以珍还觉得就算爸爸妈妈知道了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也依旧会爱她,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难道爱一个人,只爱那个人身上的那点血吗,姜以珍嗤之以鼻。认为那个中年女人肯定是想把她拐走,想害她,才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不信归不信,却并不妨碍姜以珍对蓁蓁的敌意。

而现在,姜以珍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原本姜以珍还想蓁蓁在舞台上出丑,让大家都讨厌她,但现在,姜以珍不确定了。

她想,要是蓁蓁不能参加演出,就好了。

她又想,要是蓁蓁的那套礼裙能坏掉,不、不止那套礼裙,要是她的那张脸能受点伤,要是、要是……姜以珍忽地灵光一闪。

她弄不坏蓁蓁的衣服,但可以弄坏自己的啊!

彩排时间比较长,家长们不急着去观众席,就还在后台聊天。

一人看向司老爷子,笑问:“怎么,从白也有演出吗?”

真是难得在这种场合看到司家老爷子。

或者说,这种场合看到司家那性格有些冷淡的继承人居然也参加了演出,同样让他们有点惊讶。

那人又看向钟老爷子,打趣:“没想到钟老爷子对司家孩子这么关切,不愧是世交啊哈哈。”

钟家小辈最小的也已经上初中了,出现在这所小学,只能是来看司家孩子。

司老爷子笑着摆手:“哪里,从白向来不喜欢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上台表演。”

钟老爷子也笑:“是一个比较喜欢的娃儿一会儿要唱歌,左右也没其他事情,就过来看看。”

司老爷子颔首附和,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那人扬眉:“哪个孩子?”

随即奉承道:“那孩子一定天资卓绝,少有所成,才能这么得二位的欣赏。”

司老爷子轻哼,“那倒也不必这么夸,她叫蓁蓁。就是个普通孩子,只是得我们眼缘罢了。”

珍珍……那人总觉得有点耳熟,短暂的思索过后,恍然,“是姜家那小闺女吧?”

他笑眯眯道:“我见过那孩子,确实长得漂亮,也讨喜……”

话还没说完,钟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微敛,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不是。”

那人:“……不、不是啊。”

他有些讪讪地住嘴。

司老爷子漫不经心道:“姜家那孩子童言无忌,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倒也没那么讨喜。”

那人迟疑瞧了眼不远处的姜母和姜以佶,尴尬笑笑。

他不敢再这么硬聊下去了,随便找了个由头,转身躲去了角落。

那人离开不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蓁蓁就蹦蹦跶跶地跟司从白一起出来了。

合唱只有一首歌,该练的早在练习室就练好了,彩排就用了五分钟,快得很。

接下来就是等正式演出了。

司从白带蓁蓁来找两位老爷子。

蓁蓁一路高高兴兴小跑到司老爷子身边,仰头道:“司爷爷,从白帮我穿好了裙子!”

蓁蓁本意是想说司从白帮助了她,然而她话一出口,司老爷子脸上刚扬起的笑容就顿住了。

他蹙眉睨向迟一步过来的司从白,“他帮你穿的衣服?”

这小子,这么大了,总不能连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吧?

司老爷子老神在在得背着手,却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开始寻找有没有方便下手揍人的棍棒。

一旁的钟老爷子清咳一声,手里撑着的手杖微动,轻敲了下地面。

司从白:“……蓁蓁后背的拉链拉不上,只是帮她拉了一下。”

司老爷子这才重新笑开:“这样啊。互帮互助是好事。”

蓁蓁兴致勃勃地点点脑袋,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边的姜以珍突然冲出来,扑进姜母的怀里就开始大哭。

瞬间吸引了这边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这可把姜母给吓着了,连忙轻拍她的背:“怎么了,珍珍,别哭啊,怎么了跟妈妈说?”

“不就是自己去了个厕所吗,怎么哭成这样啊。谁欺负我们珍珍了?”

姜以珍委委屈屈地哽咽道:“我、我之前不是回去找我的披肩吗,没找到就直接上台排练了……”

“刚刚回更衣室才发现披肩被扔进了垃圾桶,还被弄坏了!”

姜以佶蹙眉:“什么?谁弄坏的?”

姜母无奈看了眼姜以佶,让他别说话,哄道,“好了好了,没事啊,没披肩就没披肩了,我们的珍珍没有披肩也还是全场最漂亮的小朋友了啊。”

姜以珍却慢慢吞吞地抬起脑袋,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可是、可是那个时候,小朋友们都去排队了,更衣室里只有蓁蓁在。”

她可怜巴巴地红着眼:“妈妈,她为什么要弄坏我的披肩呀,是不是不喜欢我?”

姜以佶稍愣。

他侧头看向蓁蓁。

他其实……不觉得蓁蓁会做这种事情。

虽然姜以佶甚至都没跟蓁蓁说过几句话,但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周围的人也都静了一静。

注意着姜以珍这边动静的人都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站在司老爷子身边的蓁蓁。

司老爷子不久前才说过“蓁蓁”,因此大家也都知道两个老爷子有个十分得眼缘的小娃,叫“蓁蓁”。也是现在姜以珍嘴里说的“蓁蓁”。

两位老爷子某种程度上,似乎还有点瞧不起姜家这位“珍珍”。

这里面,似乎就有点耐人寻味的东西了。

姜以珍还在低声抽泣,整个后台却陷入一种略诡异的氛围里。

蓁蓁刚还想跟司老爷子分享自己的所见所得呢,忽然被姜以珍的哭声打断,也没注意听姜以珍说了什么,这时候就有些茫然。

她扭过脑袋,想问司从白,司从白先一步按住蓁蓁的肩膀,俯身凑到蓁蓁耳边,压低声音道:“先别出声。”

蓁蓁:……?

她眨眨圆眼,乖乖闭了嘴。

不过,蓁蓁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有点热乎。

她暗暗琢磨,怪不得上次她这样跟司从白说话,司从白的耳朵就红了呢。

原来……她的耳朵也会红!

——这样凑到耳朵边边小声说话会让耳朵变红!好神奇~!

姜以珍把自己的脸埋进姜母怀里,刻意小心避开自己脸上的妆容,心下却有些纳闷,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

难道她都这样了……还不值得他们来安慰?还不值得他们去指责蓁蓁?

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妈妈和哥哥能讨厌蓁蓁就行了。

姜以珍默默抱紧姜母,倔强地想,她绝对不能让家人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蓁蓁抢走。

姜以珍等了又等,姜母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姜以佶也不去找蓁蓁的麻烦,她有点着急,就微抬脑袋,悄悄地环视四周。

有司老爷子和钟老爷子镇场,哪怕有些人心里有疑问,也压根没人敢在这时候说话。

终于,司老爷子动了。

他自然是听到了姜以珍的话的,他缓步走到姜以珍面前,半阖眸子,脸色不辨喜怒,开口:“你说是我们家蓁蓁弄坏了你的披肩,你有什么证据?”

司老爷子身上自带某种气势,不怒自威,此时跟姜以珍对视,就有无形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姜以珍下意识往姜母怀里缩了缩,察觉到不对,又挺挺胸膛,道:“我没有证据,但……”

钟老爷子也杵着手杖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那你就是主观意识认为我们蓁蓁弄坏了你的衣服,对吧?”

“也觉得蓁蓁在扔你那条披肩的时候,从白那孩子也装作没看到,是共犯,是吧?”

姜以珍一噎。

不等她再开口,钟老爷子又道:“虽然我不觉得蓁蓁会做这种事,但既然你要在这里控诉,为了避免浪费大家的时间,我老头子也就做件好事……”

他摆摆手,身后的一名青年立即上前,递上一张银行卡。

他眼里是浅淡的漫不经心,“你说的那条披肩值多少?五百万,够吗?”

钟老爷子身后的蓁蓁睁大圆眼。

她不敢置信地歪歪脑袋,去望司从白。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五百万?万?

一张小小的卡片,这么值钱的吗?

司从白对上蓁蓁一脸震惊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下,然后小声说:“你想要五百万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蓁蓁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要。

那边的钟老爷子又扯开唇角,眯眼道:“蓁蓁如果真想弄这些东西取乐,我老头子别的东西没有,最多的就是钱这俗物……披肩她想扔多少扔多少,高兴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蓁蓁再怎么样都不用去折腾姜以珍那条披肩。

就算蓁蓁要撕披肩听个响,钟老爷子都能让蓁蓁听够。

听到这句话的蓁蓁:……?

她憋红了小脸。

要不是司从白跟她说不能说话,她都想大喊出声给自己澄清了。

——她明明没扔过披肩,也不喜欢扔披肩,一、点、也、不!

姜以珍脸色难看,本来只是刻意掐自己大腿挤出来的眼泪瞬间真实了不少,泪花开始在眼眶里泛滥:“我、我又不是为了钱……”

姜母的脸色也沉下来,她蹙眉道:“珍珍她只是一个怀疑而已,并没有付出什么贬低同学的实际行动,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五百万?

一条披肩确实远远值不上五百万。

可他这五百万拿出来,在侮辱谁呢!

珍珍又不是为了一点赔偿款故意在这里闹!

司老爷子故作诧异地看向姜母,又笑了声:“我还以为,令千金因为一条出现在垃圾桶的披肩伤心成这样,还话里话外就是别人故意把她的披肩扔进垃圾桶,是多贵重的无价之宝,惹人嫉妒了呢。”

钟老爷子也颔首:“虽然我们蓁蓁是清白的,但为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别小小年纪就在这怀疑来怀疑去,天天觉得别人要害她,我老头子也不介意当个好人,替令千金承担了这笔损失。”

他环顾了下四周,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也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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