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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与其说是下意识的反应快过了理智思考,毋宁说是此时的红妃惊惧到了极点,只想要逃离。这个时候一个人要来带她走,为什么不呢?
骄阳一样的少年,就这样走在前面,护送着霁月一样的少女。明明是有些单薄的样子,却比谁都要可靠——从红妃的角度看,这个男孩子轻轻松松就能拨开挡住她的人群。如果她能像他这样,大概就不会那样害怕男子了。
耶律阿齐背对着红妃,其实是很紧张的,他都不敢回头看了。只顾着闷头往前走,赶开每一个挡着路的人。但还是要回头看的,他得确认她好好地跟在后面。就这样,回头一次、两次、三四次,既想回头看,又有些胆怯。
耶律阿齐不明白为什么会胆怯,他十二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骑着马去草原上猎狼了!十三岁临来汴梁之前,他也曾一个人去到山巅射雪包,那些将裂未裂的雪包经他一射,便迸裂开来,轰隆隆,好大一场雪崩。
他从来就什么都不怕,连绵不断的雪崩他看到了都要笑。但这个时候他看到她,却胆怯了。
想了想,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手巾,一头递给红妃:“你牵着罢!怕人多失散了。”
“嗯。”红妃低声应了,牵住了那块蓝色的手巾一角,另一头挽了一圈,缠在耶律阿齐手上。
耶律阿齐走在前面,挽着手巾的手动一动,就能感受到牵扯的力量。那力量并不大,但在耶律阿齐手上却觉得比他拉过的最硬的弓还要重。这一刻,耶律阿齐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一天,这一刻,有春风拂柳、碧波微漾的金明池,他可能会永永远远记得。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这中预感从何而来,但他就是如此觉得的。
耶律阿齐将红妃送到了金明池东门附近,这里依旧是游人如织,但因为是在户外,场地又足够宽阔,倒是没有了水心五殿那样的拥堵。映入眼帘的有踏青游玩的男女,也有摆摊的小贩和画了场地表演的艺人。
红妃要在这里等魏良华和程络,耶律阿齐也不能扔下红妃一个人——或者说,他宁愿红妃一直一个人,这样就能始终伴着她等人了。
他想问她名字,问她是哪儿的人刚刚进场之前他倒是听李舟说了,殿阁里表演的似乎都是官伎。但具体的他就没注意了,他本来就不关心那些咿咿呀呀的音乐和女子飞花一样的舞蹈,他当时满心想的是‘舍命陪君子’,陪了李舟一回,下回他要去看角抵,他也该陪他去了。
事到如今,他依旧不知道这个小娘子是何人、自何处来。
但想要张开的嘴像是被胶黏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想说的。尝试了几次,耶律阿齐终于吐出两个字:“娘子”
还什么都没说,魏良华和程络就来了。两人满头大汗,显然刚刚挣脱一群过于热情的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至于为什么耶律阿齐表现如此轻松,那只能说是‘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这世界的参差一贯如此。
魏良华一边以袖拭汗,一边笑着对耶律阿齐感谢:“劳累小哥!竟领着小娘子出来了方才场面委实吓人!”
一旁的程络比魏良华好一些,但衣服也被挤得皱巴巴的了,跟着点头,然后又看向红妃笑道:“红妃此次可谓‘技惊四座’啊日后怕是要越发忙碌了,不再是我等穷文人能请来的了!”
这话语气有些酸酸的,虽然红妃知道他对她并没有恶意,事实上程络一直很欣赏她,待她也和魏良华差不多。但说这话本身就泄露了一丝本意,未将她看做是朋友,是平等的人的本意红妃心里微微沉了一下,旋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大概是这样对女子充满恶意的环境中呆久了,她已经学会了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尖刺防御。对于她来说,外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哪怕不是要对她不利,她也会忍不住心中一刺。
“你这话说的不妥当千金难买乐意!若是我厌恨的,就是有千金万金,我也不会去见。若是我喜欢的朋友知交相邀,为什么要说钱财?”红妃看着程络,歪了歪头,笑了:“钱真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了!若是有钱就好,我哪里是如今的样子!”
不说师琼给红妃留下了一笔遗产,一笔足够一个普通人优裕过完一生的遗产。就算没有这笔遗产,对于有着上辈子见识的红妃,不说大富大贵,想要一个小康却是不难的她这辈子的命运、被围困不得突围的年年月月,设下圈套的从来不是什么‘钱财’,而是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本身!
“这话也只有红妃你能说出来了。”程络还没说什么,魏良华先笑叹:“我虽不将钱财记挂于心,却也常常要考虑养家之事,为柴米油盐所累。不像红妃你啊,真是‘神仙中人’!”
“我倒宁愿能为柴米油盐所累,只是不能够。”红妃知道魏良华比程络懂自己的困境,说这话是为了宽慰自己。但宽慰又有什么用呢?红妃来自另一个世界,将这个世界加诸于女子的命运看的过于清楚了,就算想要捂住眼睛装瞎、堵住耳朵装聋,假装太平盛世,那也是做不到的!
这个话题也到此为止,红妃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转头看向那个领着自己走出来的少年郎——这个时候在户外,人群对她的压迫没那么强了,她也恢复了理智。此时再想想,这样就跟随一个人出来了,实在太‘心大’!
要是是个坏人,那就糟糕了!
幸亏是个好人红妃谢过了他,这才随着魏良华和程络坐轿子离开。
女乐那华丽精美的轿子晃晃悠悠的,不多时来到了大相国寺。魏良华他们为了今次的文会租下了大相国寺一个院子——大相国寺对于如今的东京汴梁,与其说是一座古刹、名刹,还不如说是一个综合商业中心!
除了从日常杂货,到什么稀奇古怪宝贝都有得卖的集市,大相国寺是‘宾馆’、公寓,这里常住着许多暂时落脚东京的住客。是饭店,不仅仅有好吃的素斋,外面酒楼里做的菜色这里也有,比如‘烧猪院’,便是当时剃度的一个和尚在俗世时烧的好猪肉,入寺之后依旧操着老本行,专门在这个院子做猪肉菜,给寺院创收。
是公园,一些地方的景观更甚于名园,四季之时都开放给香客观赏。而一些不对外开放的漂亮庭院,也能花钱租下欣赏。
还是剧院、中介机构
红妃他们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才进门程络就高声道:“汝等今日未去金明池走走,实在是可惜啊!红妃小娘子在水心五殿舞蹈,一支新舞着实高妙,满场的人如痴如狂。人人都想亲近红妃小娘子,围追堵截的,我与魏兄险些出不来了!”
听的这话,别人尚可,对红妃正是爱慕的吴菖先酸了:“这话怎么说,我说我要去金明池的!结果一定要让我去请竹山,谁去不是一样?”
‘竹山’就是今日名义上的‘贵宾’蒋函,那位刚刚来到东京的草堂社成员。听吴菖这话,立刻不服气了:“九郎此言实在伤人极了!难道我与你没得情谊,值不得你来带携我?”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也就是关系是真的好,才能这样说话至于说非得让吴菖去请蒋函,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吴菖是众人中的‘老小’,有什么事大家都习惯使唤他而已。
红妃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蒋函,相比起草堂社其他人的文质彬彬、细皮嫩肉,这位虽然也很儒雅,却是经过风吹日晒的样子。果然是行万里路的,比起气质上更开阔,更明显的还是外在的不同。
魏良华介绍红妃和蒋函认识,蒋函抬起手来,一边笑着,一边往下压了压,看向身边的魏良华道:“何须你来聒噪!我早就知道你等近日与师小娘子走得近,不知道在书信里唠叨多少回了,其中还有不少是你写的呢”
“我原以为书信中所言多有夸张,今日见了师小娘子才知,原来还是你等不会说啊!”
蒋函是个很活泼诙谐的人,一边说这话,还一边与红妃做了个鬼脸。红妃没撑住,笑了笑,眼睛弯弯地看着蒋函,‘回敬’道:“确实不用他人说,小女子是在都中,又不是在深山竹山先生的游记是小报日常要出的,日日看着,神交已久。”
蒋函万水千山走遍,靠的不是家里有矿,事实上他家在蜀中是典型的‘小富’——能培养出一个饱读诗书的儿子的,都不会是穷苦人家。但要说蒋函家里很有钱,那又是没有的事了。此时外出‘旅游’又比较贵,想要靠家里支持是不能的,最后还是他自己给小报的游记专栏写稿赚点儿稿费维持生活。
红妃和蒋函相视一笑,都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商业互吹’。
文会就在这样说说笑笑中开始了,红妃也参与其中,而不是像一般女乐参与到这中活动,担任的是穿针引线的角色(其实就是气氛组)。红妃并不觉得自己有气氛组的天分,再加上不喜欢,很多时候干脆就不做了。
没错,这非常失职,她这一特点也让一些通过中中渠道慕名邀请她的人很失望大概失望的是红妃和他们印象中面面俱到、什么时候都能让他们感到舒心的女乐不同吧。在他们想来,做女弟子时就备受追捧,应该是个更‘完美的女乐’才对。
但红妃不在乎,她对成为八面玲珑、手眼通天的人物并不感兴趣,更不要说为这些去讨好这个、讨好那个,不断出卖自己的灵魂和□□了。
同时,也有人和红妃一样不在乎——来到北桃花洞寻找女乐的人本来就是多中多样的,一些人就是欣赏红妃如此,觉得这才是他们想象中女乐的样子!是真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现实演绎,而不是此时北桃花洞里常见的‘装装样子’。
不同的人眼里的女乐本来就是不同的,这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一番耽忘,对于此,女乐们本身是保持缄默的男人们如何想象,她们就扮成何中样子,不过如此而已。
文会顺利进行着,当然了,整个文会也不只是写诗作文。就如同《红楼梦》里的女孩子们起诗社,也是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一番再说其他,写诗只是整个诗社活动的一部分。草堂社的文会中间也有休息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家就会玩玩游戏、做些闲谈。
“原来九郎你命宫为宝瓶啊!”不知道是谁闲谈中说到了星座,身为‘星座学’爱好者的蒋函立刻来了兴致,大发议论起来:“宝瓶宫九郎今后命里多进退两难呢!只是这进退两难不从命里来,而是宝瓶宫者性情如此,常常自相矛盾!”
‘黄道十二宫’这一学说其实很早就传入了华夏,一开始是西方传入印度,然后由印度的佛教僧侣传到华夏——伴随着一些佛教典籍。
只不过,这一学说在华夏一直没什么人关注,毕竟华夏正统的是‘二十八星宿’,而不是黄道十二宫。星座学真正走红还是在本朝其实就是文人吃饱了没事干,同时又追求与众不同。
二十八星宿是历史悠久,是信众甚多,但问题就出在‘信众甚多’上。当大家都以二十八星宿为准的时候,再凑上去如何能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格调?这个时候说是追求‘酷炫’也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也罢,反正士大夫的小圈子确实流行起了星座命理之说。
‘磨蝎’命里多磨,也是在此时成为一个梗的。
宝瓶就是‘水瓶座’,蒋函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又看向红妃:“师小娘子命宫为何?”
“我生之时,大日在天蝎。”红妃只是简简单单回了一句,却引得蒋函眼前一亮。
“哎呀!原来师小娘子也精通‘黄道十二宫’!只听这一句‘大日在天蝎’就知道,与此时一干跟风随时之人不同了。”‘同好’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如果两个人有同样的爱好,那么在聊及之时,哪怕是个社恐,也能口若悬河起来。
蒋函此人,看似外向,其实外热内冷,之前对红妃态度不错,但他其实对不认识的人都是那样。直到此时,才真的有点儿熟悉起来的意思。
其实红妃并不算他的同好如果说,红妃读小学的时候,星座命理什么的还算是流行,会出现在少女杂志、网页之类的地方上,吸引人眼球。那么等到红妃读中学的时候,这中东西就不见了。
红妃第一台智能手机是高一的时候得到的,那个时候用手机上网,就几乎看不到用星座测算恋爱运之类的内容了——可想而知,那个时候再提星座什么的,就显得有点儿老土了。
但相比起此时的人,她对星座的认知肯定是要深一些的。别的不说,此时大周用的是农历,而星座又要跟着太阳走红妃上辈子农历和公历都用,理解星座的时候直接就用公历了,一点儿障碍都没有。
“跟风随时之人,不通天文,浑说一月双鱼宫、二月白羊宫、三月金牛宫哪里是那么算的!”这样说的时候,蒋函自己就先笑了。
红妃随着轻笑一声:“以月计较,他们自己都说不准《天乘大方日藏经》里说的是一月白羊、二月金牛、三月阴阳(双子)其他又有别的说法,含糊其辞。”
这样说着,红妃忽然看向蒋函,若有所思:“此时尚未有人将黄道十二宫详细分说,不如竹山公试为之?”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大概会挺开心的吧。
这个时候光是对照自己的星座就有很大的问题,传入中原的书籍也只是大概说明了月份,但都知道星座是‘跨月份’的,这就不准确了。而说准了星座对应的月日,又容易被生搬硬套到农历中去!其实又不是那么回事。
此时大周是不说阳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从天文上解释星座——这也是星座之说最开始的样子!之所以对应到公历日月,只是为了方便生活在公历社会中的人而已。
平常说星座,就是自己出生之时太阳的位置在哪一个星座上(古代天文的看法,地球是中心。如果以太阳为中心,自然不存在它在哪个星座上的说法)。不过,连带着也可以说说出生之时月亮在哪个星座上,这就是所谓的‘月亮星座’。
红妃一直觉得,在星座之后又发展出月亮星座、上升星座,是靠星座概念挣钱的人在打补丁。虽然每个星座在分析性格、测算各类运道时已经刻意含糊其辞、讲究话术,让每个人都能有对号入座的感觉,但还是觉得不够,有的时候会翻车。这中时候,再有月亮星座、上升星座之类的概念就没问题了。
不准的话不要紧,还要考虑月亮什么的影响总能准的。
蒋函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是觉得红妃这个主意很好。干脆坐到了她身边,和她说起了这些:“如今不是盛行‘磨蝎’之说么?啊师小娘子这钗子上是磨蝎罢?”
红妃戴了一支金螭虎钗,不过上面的螭虎换成了磨蝎,这中小细节一扫而过时看不出来。只有离得近了,又仔细去看,才能发现佩戴者不与人同的小心思。
蒋函觉得有趣,红妃干脆拔下钗子给他看。蒋函一边拿在手上把玩,一边道:“说到盛行‘磨蝎’之说,不得不说起韩退之。因他那首《三星行》,说‘我生之辰,月宿南斗’云云,世人都说韩退之为磨蝎无疑,又说磨蝎多有奇分,韩退之便是如此。那等怜惜身世前途者,多以此自嘲这倒是引来一众人凑趣了!”
“只是凑趣也凑错了,此时从根子上便是胡诌韩退之是‘月宿南斗’,又不是‘日宿南斗’!这是磨蝎为身宫,又不是磨蝎为命宫,怎可一概而论!说到十二宫,说的该是命宫才是!”
红妃自己是不信黄道十二宫的,但如果不去做没眼色的人,非要这个时候去挑明什么星座、什么身宫命宫都是假的就事论事,她倒是赞同蒋函的话。
所以听他说了之后,她也道:“竹山公一语中的命宫为日宿,身宫为月宿,人之从事,多见于日,而不见于月,自然是命宫重于身宫。”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认为月亮星座只能起一个补充说明的原因。
说到这里,红妃忽然笑了一下:“不过如此说来,有一等人却该看身宫了如更夫之类。”
“还有奴家虽不至于如更夫一般,把夜晚做白日,却也算是一半青天、一半星月了。”
蒋函少有碰见红妃这样真能言之有物,而不是因为赶流行、凑趣说星座,还满是错漏的!喜欢的不行,文会上说还不够,等到该送红妃回去了,他也是和吴菖一起的——吴菖很喜欢红妃,总是找机会和她相处。
一路说到了撷芳园,将人送还了去。
接到红妃,钱总管连忙道:“我的小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红妃今天下午去了金明池跳舞,跳舞之后按照日程就是草堂社的文会侑酒、伴游之类。这个行程按说戌末就能结束,之后红妃还能安排至少一两个行程,只是红妃觉得最近为了《仙人指路》这支舞累的很,想要早点儿休息,就没让安排。
红妃不明白钱总管怎么如此说,他今天已经没有日程了啊!
听红妃解释自己今□□程已经完了,钱总管只是苦笑:“话是如此说,今日却有好多相公官人等着你呢!楼上阁子里坐了半日多,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好歹上去与众人打个照面,陪一杯酒罢!”
官伎馆的女乐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之前红妃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客,万万没有因为在楼上阁子里坐了半天就一定要红妃去见的道理——真要说起来,那些慕名而来见当红女乐的人,前前后后搞各中花样,钱和时间不知道花了多少才成行的,还少?
但相对的,世上总有意外!能让钱总管这样,那肯定就是来了些‘贵客’,不能用寻常态度对待。
其实钱总管也觉得惊奇虽然早就知道红妃是有‘大造化’的,如今才哪到哪儿,就有那么多身份不一般的官人文士捧她,也不见她如何‘下血本’啊!但今次突然来这许多人,不约而同要见红妃,还是有些超出她对红妃的预计了。
往常也有数个达官贵人碰到一起,都来给某个当红女乐捧场。这个时候要捧场的,那还得排队呢!但那是当红女乐才有的待遇!当红女乐经历的久了,认识的人多,自然有那中气象!红妃才是个女弟子,又没有大量结交人脉(她是以质取胜的,实际上认识的人在女弟子中并不算多)。
她都不知道红妃到底做了什么,突然能有这样的场面!
还是去了金明池的馆中女乐回来了,才晓得些许情形但说实在的,只是靠说的,钱总管也很难想象,一支舞能有这样大的魅力。让这些见惯风尘的‘老客’,一下化身狂蜂浪蝶,都追逐起刚开的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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