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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寒确实要走了,他已经在这里呆了挺长一段时间,京城里有不少事需要他处理,只飞鸽传书,难免鞭长莫及。
想到她小小年龄就要照顾自己,裴修寒眸色微动,干脆提议道:“跟哥哥一起走吧,以后哥哥照顾你。”
晓晓怔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唇,“谢谢哥哥,我不能走,奶奶在这里,我也要等哥哥回来。”
裴修寒已经猜到了她会拒绝,小丫头瞧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实则骨子里执拗得很。
裴修寒没再多说什么。
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晓晓心中萦上一股失落,他虽然有时很凶,有他在时,她却很安心,终于还是到了他要离开的这一日。
晓晓努力压住了心中的失落,扬起个笑脸,“哥哥,你走前,可不可以多写两页字,我以后就照着你的字继续临摹。”
裴修寒没拒绝,她的那□□爬字,他每次瞧见都觉得眼疼,他转动着轮椅去了书桌旁。
晓晓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挽起衣袖帮他研墨,她第一次研墨时,根本不会,搞得乱七八糟的,还是裴修寒给她示范了一下,她才学会。
不知不觉,她已经研了十来次了,扫到小丫头熟练的动作时,裴修寒眼眸微动,只觉得这丫头学习能力强得可怕。
不止研墨,才短短一个月,她的字也有了蜕变,裴修寒再次有些遗憾,没法将她收入麾下。
裴修寒写了好几张,最后还留下个地址,对晓晓道:“遇到困难时,可以给哥哥写信,别不好意思。”
晓晓心中暖暖的,乖乖点了点头。
她一直在裴修寒房中,待到很晚,才磨磨蹭蹭地离开,她走后,裴修寒才将时羽喊来,“你从红叶那儿调来一个人,以后让她暗中保护晓晓。”
时羽微微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主子会多给她留下一些银子,谁料,竟还让人保护她。
红叶手下共有二十个姑娘,这些姑娘皆是打小训练的,不仅身手出众,还各有所长,随便一个都是人才,为他们办了不少事,来保护一个乡下小丫头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怎么?有异议?”
见他怔住了,裴修寒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
时羽连忙跪了下来,“属下不敢,属下这就给红叶发密信,让她就近派个人过来。”
裴修寒微微颔首,“审问还是没进展?”
他们共留了五个活口,是分开审问的,这五人都是硬汉,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程冥甚至一再尝试自尽。
这些人,唯有程冥是熟面孔,程冥在李青手下当差,是李青的左膀右臂,私下帮李青解决掉不少人,不过,他也有可能已经投靠了其他人。
裴修寒推着轮椅,向门口走去,“带路。”
清楚他是想亲自审问,时羽连忙应了一声。
晓晓听到动静时,忍不住爬了起来,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后,她才偷偷溜到了他的住处,见他的衣服还在,晓晓才松口气。
她还真怕他跟哥哥一样,不辞而别。
晓晓没有回去睡,左右睡不着,她干脆去了灶房,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原本她还想着明晚做月饼吃,怕他明日一早就走,晓晓打算提前做。
她忙活时,裴修寒随着时羽,来到了村子南头一处荒废的宅子里。
夜色已经深了下来,各家各户都熄了灯,唯有月光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柔和的月光将整个张家村都笼罩了起来,村子里一片静谧,远处只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声。
裴修寒过来时,玄冰十八子中排行第七的小七正在审问程冥,程冥衣襟上都是血,嘴角也破了皮,他呸了一声,开口说话时,却依然嘴硬,“只、只有这点手段?”
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还敢挑衅。
见裴修寒竟亲自过来了,程冥瞳孔不由一缩。
裴修寒压根没看程冥,房内的脏污让他不悦地蹙了蹙眉,他直接对小七道:“堵上他的嘴。”
等小七拿布巾堵上他的嘴后,裴修寒才推着轮椅靠近了他。
程冥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怯意,下一刻,就见男人拿着匕首慢慢划开了他的胸膛,他力道谈不上大,伤口也不致命,动作还很慢,像是要一刀刀凌迟他。
程冥疼得身体都僵硬了,额前的汗,一颗颗往下坠,裴修寒手下动作没停,皮肉被割开的触感,让程冥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死死瞪着裴修寒,眼中依然含着挑衅。
裴修寒轻笑了一声,“倒是一条硬汉。”
等程冥疼得不受控制地痉挛时,裴修寒才慢悠悠抛下一句话,“不知道这些手段,用在芸娘身上,她能挺多久?”
程冥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裴修寒,他干的是刀尖上的买卖,怕连累家人,成亲的事,根本不曾声张过,根本没几人知道他成过亲。
想到那人承诺过会帮他照顾好芸娘,他勉强冷静了下来,谁料下一刻,就听裴修寒淡淡道:“肚子都八个月大了,将她掳来时,还真费了不少功夫,等咱们到京城时,你那孩子应该也快出生了。”
程冥闻言,剧烈挣扎了起来,一直呜呜叫着。
裴修寒眼神阴鸷,拿刀子挑开了他嘴里的布巾,冷声威胁,“我耐心有限,只给你一刻钟,你若能证明你的价值,我不仅可以承诺不动她,也可以考虑让你们团聚。”
一刻钟后,裴修寒便出来了,月光透过树枝,洒下些许,他俊美的容颜,阴在黑暗中,许是手上染了血,哪怕他神情慵懒,也异常恐怖。
他拿帕子一点点擦去了手上的鲜血,任时羽将他推了回去。
时羽这才忍不住问道:“主子何时抓到的芸娘?”
裴修寒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时羽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又使诈。也是,对待程冥这种人,严刑逼供确实不会有用,也就这招行得通。
裴修寒回来时,才发现灶房亮着灯,他推着轮椅走到了灶房门口,果然瞧见了小丫头忙碌的背影。
晓晓的厨艺都是跟奶奶学的,去年八月十五时,帮着奶奶做过月饼,这会儿还记得步骤,她将揉成圆形的月饼搁到锅中时,才发现裴哥哥来了。
裴修寒停在了门口,“怎么还不睡?”
她眨了眨眼,唇边泛起一丝笑,“等我做好月饼就睡。”
她才刚做好一屉,打算再做一屉。
裴修寒看了一眼天色,果断道:“回去睡觉,明早再做不迟。”
他每次神情严肃时,晓晓都有些怂,她只得洗了洗手,打算回房时,她抬头看了看圆圆的月亮,遗憾道:“本来还以为明晚可以跟哥哥一起过八月十五,再一起赏赏月。”
皎洁的月光,轻轻洒了下来,打在了晓晓身上,她五官柔美,澄清的目光中,满是失落。
八月十五本是团圆的日子,哥哥没能回来,裴哥哥也要走了,她心情多少有些糟糕,怕影响他,这一下午,她才努力维持着笑脸,直到这一刻,才有些破功。
裴修寒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他长这么大,何曾赏过月?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都是他皇兄爱玩的,没想到,这小丫头跟皇兄是同道中人。
裴修寒嫌弃地皱眉,不明白一个破月亮有什么好赏的,见小丫头怪伤心的,他才轻嗤一声,“现在赏也不晚。”
晓晓的眼睛亮了亮。
裴修寒让时羽将房间里的桌子搬了出来,晓晓积极地去搬板凳,又将刚出锅的月饼端出来三个。
她吃了一口,小脸顿时皱了起来,“没奶奶做的好吃。”
裴修寒也咬了一口,不太真诚地宽慰道:“你还小,已经凑合了。”
晓晓吐了吐舌,边小口啃月饼,边趁着赏月,偷瞄了裴哥哥好几眼。
他五官深邃立体,每一处都生得很好看,许是神情很温和,今晚的他,少了分妖孽感,反而像极了梦中的谪仙。
晓晓隐约明白,何为秀色可餐了,看着他,只觉得手里的月饼都好吃不少。
第二日,晓晓醒来时,院子里多了一辆很气派的马车,时羽正在给马儿喂食,见她出来了,裴修寒就推着轮椅走了出来,对晓晓道:“照顾好自己。”
晓晓重重点头,见他没有留下吃早饭的意思,她微微有些失落,下一刻就跑回了灶房,将剩下的月饼,全给他包了起来。
裴修寒并不爱吃月饼,见状,却也没阻拦。
他没让晓晓送,坐上马车后,就离开了,晓晓也没有上山,闷闷回了自己屋,她怔怔发了会儿呆,才去练字,纸墨笔砚,他都没有带走,晓晓将宣纸抱下来时,才发现重量不对。
她抱着一叠宣纸放在了书桌上,掀开几页后,才发现中间竟放着一堆碎银子,足足有十两,除了碎银子,竟还有两间店铺的地契。
碎银子旁还放着一个纸条,说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人将铺子盈利送来,让她不必再上山了。
怕留下太多银子,会给她惹来祸端,裴修寒才让时羽买了两个店铺,只给了她地契,晓晓读完字条时,只觉得眼睛酸酸的。
她揣上银子和地契就跑了出去,却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的,晓晓这才明白,他为何不许她送,她在路口怔怔站了许久,才失魂落魄地回家。
此时,裴修寒一行人,已经到了启源镇。
启源镇算不上繁华,裴修寒这次来启源镇,其实是为了见一个人,这人曾是太子太傅,十年前辞官归隐了,如今就住在启源镇。
裴修寒想请他出山,让他教导小皇帝。这人刚直不阿又学识渊博,管教人很有一手,将皇上交给他,裴修寒才能安心上战场。
听说他拜见时,老爷子正在跟小孙子下棋,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连忙让人将裴修寒请了进来。
他离京时,裴修寒才十五岁,少年英姿勃发,不可一世,见他此刻竟坐着轮椅,老爷子满眼震惊。
等裴修寒从章府出来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老爷子本想留他在府里过八月十五,他却拒绝了,清楚他一向不喜交际,老爷子也没勉强。
他行动不便,没急着赶路,晚上便宿在了启源镇唯一一家客栈里。
这家客栈也是启源镇最大的酒楼,因外来人口较少,住宿的人,远不如吃饭的人多。
裴修寒等人过来时,大堂内还很热闹,好几桌客人正在用晚饭。
时羽也要了一桌菜,因裴修寒行动不便,他们住在后院,晚饭则是在大堂用的。
裴修寒生得俊美,人又坐着轮椅,乍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都忍不住在偷瞄他。
唯有一桌人例外,他们喝酒喝得正上头,边喝边回味着窑子里的姑娘,嘴里什么浑话都有,一个个都有些醉了,其中一个醉醺醺道:“你们也甭吹了,哪个都没赵武会玩,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大家提起赵武,目光中不无鄙夷,却也有人很兴奋,八卦道:“他又瞧上哪个了?”
“这个听说是张家村的,好像才十二岁,这老货都惦记十几天了,要不是家里的母老虎管得紧,没功夫去祸害人家,他也不会等到今晚,婆娘回娘家了才敢去,啧啧,这小姑娘唯一的亲人还在战场上,说不准真能让他得手,按时间算,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享受了。”
时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看向了自家主子,下一刻便见,主子捏紧了手中的陶瓷杯,杯子瞬间散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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