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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礼终于收到了那份新的调查报告,得知季明景的确有三个反常的地方。
第一点,去年夏天之后他好像出现了健忘症,经常容易忘记事情,曾还为此发过一条自我调侃的微博,称人到三十果然记性在变差。
第二点,是关于他对狗毛过敏,据他以前的同学说,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还不过敏的,发现过敏是在去年八月一次外景综艺里,但因为之前没近距离接触过猫狗,所以无法确定这个改变一定是从八月那时开始的。
第三点,也是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季明景在公开出柜之前和家里关系相当融洽,他家属于传统的书香世家,季明景本人也是亲戚邻居眼中绝对的别人家的孩子,非常孝顺听话。
而那次突然的公开出柜一点先兆都没有,因此他家里都非常不能接受,以为季明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父亲还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可他就是没回头,始终不肯向家里妥协。
对于这件事,周围人都认为他“像着了魔一样”,特别不能理解,毕竟季明景这样的乖孩子,从小连顶撞父母都不会。
且在老一辈人眼里,他们家族出过类似的“丑闻”,也就是那对堂哥的经历,当时的季明景被父母耳提面命,也跟他们一起疏远堂哥家,完全看不出任何这方面的倾向。
按说有前车之鉴,季明景就算暗暗和谁谈恋爱,也不至于非弄到满城皆知的地步,这个前后转变应该算很明显了。
闻礼收到报告的当天上午就出去一趟,在盛汇二楼见到刚跟人谈完事情的季明景。
季明景看他来似乎并不意外,倒是身边的卢庚奇道,“闻总今天怎么有空来?小文在片场呢。”
“我是来找季先生的。”闻礼直接开门见山。
卢庚一听,转头看向季明景,“你是也约了闻总谈解约吗?”
也?解约?
闻礼捕捉到两个关键词。
季明景只一笑,“是啊,我正好想去喝杯咖啡,闻总要不要一起?我请客。”
卢庚不知道闻礼会来,后面已经安排了事情,他跟闻礼说声抱歉就先走了,季明景让冯煦去保姆车里等他,自己和闻礼去二层的咖啡吧。
“季先生想跟创致解约?什么原因?”
季明景回答,“个人原因,想要休息一阵子,我已经提前将合同上约定的拍摄事项完成了,其余的损失我会照约赔偿。”
“如果仅仅想要休息,需要冒解约这么大的风险吗?”
“有得必有失而已,我按约行事似乎没必要具体回答吧,”季明景淡道,“闻总想问什么?都已经来这儿,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但终归只是怀疑,闻礼不能对季明景直接说什么,他只是问,“季先生对文玟到底是什么想法?”
听到这问题,季明景竟轻声笑了笑,“闻总现在还问这个?看来我这个情敌或许当得不够称职,没让你产生足够的威胁感。”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闻礼认真看着他,“季先生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说得太清楚。”
找人调查季明景,这次要查到很深,如果说对方一点感觉都没有,闻礼是不信的。
而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很容易就能猜到幕后人是谁,如果他没问题,那当然再好不过。可事到如今,闻礼知道绝不简单。
服务员这时送来咖啡,季明景道谢后接过,没有立刻回应闻礼的话,在服务员来过又离开的这十多秒,他将砂糖袋撕开倒进咖啡杯里,然后才说,“既然你心里有数,又想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季先生以前和他是什么关系?”
“哦?”季明景唇角笑意似有若无,抬眼看向闻礼,“是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在昏迷时做了个梦,梦里是八年前的过去,他本来差点就在那里一直待下去了,是因为看到某个人留下的字条才能清醒过来。”
季明景悠闲地摇了摇咖啡杯,姿态优雅,“那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但我总该弄清楚他昏迷的原因。”
“所以你怕再来一次?”季明景闲聊一般,“还是……怕他被谁抢走?”
“……”
闻礼仿佛被一语戳中痛处,他微微皱眉,看向季明景的目光充满复杂和警惕,他面前的咖啡到底没动,只有对面的人一直在喝。
季明景从容放下空空如也的咖啡杯,这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终于又开了口,“既然怕,那就好好守着他吧。”
季明景站起身,“你很幸运,不要让别人有可乘之机。如果我是你……”他忽而一笑,“罢了。”
摇了摇头,撇下这句没说完的话,季明景便走了。
文斯今天做了件乌龙事,他戏拍完卸妆后在卫生间洗脸,正好卢庚来电话,他就开免提接听,结果胳膊肘不小心碰到,直接把手机推进了洗手池。
他这手机很一般没有防水功能,但好在他反应及时,迅速捞了起来,也没敢乱动,拿吸水纸擦干就那么晾着,外面看感觉是还好着。
但没过多久,就发现黑屏。
“得,还是坏了。”文斯捧着手机叹气,“果然便宜没好货。”
季明景也已经卸完妆,看文斯坐在那儿一脸沮丧,问,“你还有备用的手机吗?”
“有,但是在家里。”已经掉马,他就不再需要每天背两部手机,只带着自己这部就能出门。
“那还好,”季明景说,“先把手机卡拿出来,我给你试试卡还能不能用,不能的话现在先去办个补卡。”
文斯身份识别卡也在家里,他先听季明景的让他帮忙插卡试试,好在还能用,总算不必折腾,而家里那部手机是双卡,可以直接插上。
季明景看一眼窗外,“外面下雨了,你怎么回去?小谷今天跟你来了吗?”
谷悠然有别的事临时回公司了,外面雨势似乎不小,才五点整个天都黑透,什么也看不清,光听风声夹杂着雨点一阵一阵猛力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异常急促的声响。
文斯犯了难,他看过天气预报提前有带伞,但身上没现金手机又坏了,打车也不行,这么大的雨他不想让谷悠然一个女孩子来接他。
“坐我车回去吧,我晚上没工作,不着急。”季明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冯煦去开车了,走。”
文斯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担心一件事,今天并没和闻礼说要不要接,万一他看到外面这么大雨,要来接自己却联系不上,再白跑一趟怎么办。
“季老师,我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季明景微笑着看他,“想给闻总打电话?”
“啊,嗯……”文斯不好意思地道,“想和他说一声。”
“是该说的,给你,”季明景调出了电话簿,文斯拨通那个号码,但等过忙音之后,却没有人接听。
“好像在忙,”文斯猜测,把手机还给季明景。
“那我们先走吧,上车再试试。”
可文斯却犹豫了,他还是想先跟闻礼说清楚,可既然是搭别人的车,肯定不好让人家为他等这个电话再走,而其余同事看天气不好,早都走得差不多,如果季明景离开,文斯就真的没谁可以求助了。
而从这里回文瑞城四十分钟,与其如此,还不如等他到家拿了手机,马上给闻礼打电话,再说这么大的雨,如果不是手机出问题,文斯本来也不会想到让闻礼特意从反方向跑来接他的。
“好吧谢谢季老师,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客气,这算什么麻烦。”
一出门外面果然风大雨急,文斯刚撑开伞,伞柄都要把不住,冯煦的车停靠在路边,正等着他们。
雨是四点半开始下的,闻礼看到时给文斯发了微信,让他结束后不要走,等他去接他。
然后他就去开会了,之后才发现文斯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反倒是季明景有两个未接来电,前后相隔十分钟,就在不久前。
闻礼皱眉,先给文斯打电话,没想到那边的提示竟然是“已关机”。
外面震耳的雨声被隔音玻璃抵挡住,但看着窗户上被风刮得模糊一片的雨幕,闻礼心里陡然涌上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给季明景打回去了。
“喂?”季明景那边能听到不太明显的雨声,他似乎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周围只有些许嘈杂。
知道是闻礼,他笑了笑,“小文跟我在一起,稍等,我把电话给他。”
文斯和闻礼解释情况,还提醒他雨下得太大,回来开车注意安全。
他的应急处置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上车前打过电话,上车后又打一次,他显然是在乎他的。
但闻礼还是发觉自己情绪很不对劲,胸口像压着什么,从季明景说出“小文跟我在一起”这句话时,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就好像要绷断了。
完全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找个地标下车,告诉我在哪,我来接你。”
“呃?”文斯看一眼车窗外的雨,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这……
但他也没和闻礼说不,反而道,”那我试试导航看这边有没有商场,你等我一下。”
季明景听到文斯说的话,意识到他们可能在讲什么。
没等文斯问他导航,季明景就拿过电话,“闻总,现在外面下雨,光线也不好,小文手机不能用了,让他这样下车很不安全,我会送他回去,请你还是小心开车吧。”
已经听到那边的汽车声,季明景挂断了电话。
“季老师……”文斯有点忐忑。
“放心,闻总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外面这样怎么可能让你下车,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坐着吧。”
他说完,手指拨动手机静了音,前面卢庚也道,“就是啊,这路况太差了,现在下去你们两个都折腾,万一再找不到人怎么办?”
文斯也知道急没用,但他还是想跟闻礼再好好说说,可眼下已经给季明景添不少麻烦了,他也不便再开口借手机,只想着快点到家就好。
而在文斯焦虑地看向窗外时,季明景给闻礼发了一条信息:[如果我说,我现在就可以将他带走,你会怎么样?]
然后他便关掉了手机。
等待车行的路上,总还是得说点话,其实文斯也一直有个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季明景。
“我听卢哥说,季老师想休假了?”
“是啊,打算休息休息。”
文斯觉得这是季明景的私事,可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是继续试着问了,“那个……你家里那边,最近没给你压力吧?”
虽未明说,但季明景自然听得懂他指什么,他对文斯温和地笑了笑,“没有,我堂哥出院了,现在在南边旅游,听说他好像有新的爱人,应该是走出来了。”
“那可真好,祝福他!”
文斯听着季明景心情不错,不像之前说起这些时那么低落,“所以应该只是休假一段时间,肯定不是之前说的要‘提前退休’吧?”
没想到季明景却说,“如果是呢?”
文斯一下卡了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不会吧?季老师要是退圈了,粉丝会很伤心的。”
“那你呢?”季明景反问,“会为我伤心吗?”
“我当然……”可话到一半,文斯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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